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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一个“清”字了得？ ——周邦彦《苏幕遮·燎沉香》赏析 凡大诗人，都有自己的风格，但也都不可能是唯一风格。作为北宋词的集大成者，周邦彦在兼融并蓄中也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也同样有着多种风格，“清圆”就是其词作的特色之一。这里赏析的这首《苏幕遮·燎沉香》就属于这种特色的代表词作。这里我就抓住一“清”字从用词、取景、抒情三个角度来略加赏析。 一是用词清简。《苏幕遮》这个词牌篇幅不大，字数不多，所以书写内容必然受到限制。从写作形式来看，周邦彦这首词也没有改变写景（上阕）抒情（下阕）这么一个传统模式。但是要在写景抒情的过程中容纳过去和现在的生活内容，把丰富的故事叙入其中，这就必须要讲究文字的简约功能了。词从夏晨写起，写自己焚沉香来消暑气，听鸟鸣，赏荷展，又勾起了回忆，说自己久在长安，便想着回故乡的事了，想起了以前的伙伴同游家乡芙蓉浦（应是指杭州西湖）的事情，由事及景，由景及情，由情又及事，相互衔接铺展，形成一个完满圆融的书写流程，写出了美景、美事、美情，清新之感，扑面而来。这里面，可就见出了诗人的真功夫！我们可以看到，诗歌的内容写得丰富多彩而又清楚明白，以寥寥数十字来完成，实在是需要绝强笔力的。若让我们来写这些内容，应该是需要大几百字的散文了吧？诗词是语言浓缩的艺术，在字数和格式的限制之下尽量扩展语言的表意功能，并不是任一个诗人都能轻易做到的，字字有用，字字丰蕴，并不是嘴上说说的功夫。显然，周邦彦在这首词中做到了，不仅简约而丰富，而且清新还清楚。 二是取景清嘉。限于篇幅，格律诗词中诗人所用的景象（或意象）其实是有数的，不可能像散文那样进行铺排渲染，所以景象的选择就显得非常重要，其不仅关涉到写景能否成功，更关涉到抒情是否自然。这就使得诗人写景的时候必须慎重，甚至是选之又选，挑之更挑。那些名垂千秋的诗篇中的景象，看似妙笔偶成，纯属天然，实际上往往是诗人以情感或事件契合后的最优选择。周邦彦在这首诗中的取景，同样是下了功夫的：诗人从“沉香”写起，这“沉香”实际上已经是诗人的一种清雅生活方式，暗寓着仕官阶层的地位，代表着高雅的生活情趣，当可作为生活中一景，至少说明诗人对自己当下的生活状态并无太多不满，甚至有些怡然自得；诗人接着写“鸟雀呼晴”，这是天籁之音，实能带给人美好的感受（古今诗词，无数人将这些美好的声音写入诗中，其清脆婉转，拉近了人与自然的距离，也满足了人们融入自然的深层愿望），哪怕最后也没听出鸟鸣中的意思，但诗人的闲情逸致，由此也得以突出；诗人又接着写清晨的荷叶、荷花，清圆的荷叶田田地在水面铺开，阳光慢慢晒干夜雨留下的清露，荷花在清风中清爽地开着，静谧的景象却有着生动的气息，又是多么清明可爱的景象！定是让诗人心生喜爱的；诗人最后还写到了“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的景象，尽管是对过往的回忆，可这样的情景不是在古往今来无数地发生过吗？带给了多少人美好的情愫？诗人处身其中，遐思无限，我们作为旁观者也会心有艳羡。如此的取景，符合诗人抒情写意的需要，显出清嘉的情趣，实能引人入胜。 三是抒情清朗。这首词中抒发的是思乡思人之情，这样的情感在他人的诗中往往比较沉重，所以往往带着孤独、悲伤、苦闷等等的意味，哪怕是写了乐景，也要灌以“以乐景衬哀情”的理解。但这首词却无需这样分析。在我看来，这首词的思乡思人之情虽然浓郁，却并不消极，有着清朗的情感意趣。首先来看背景，写这首诗的时候，诗人正属于事业上升期，官场上颇为得意，不至于产生怀才不遇、羁旅漂泊之感，所谓的思乡思亲只不过是出于人之常情，是生活中的一种情感调剂，不可能以伤感为情感基调。其次是选取的景象皆清嘉，显出诗人对生活的热爱，并不是为抒发感伤之情服务的，荷叶、荷花这些景象是触发诗人思乡思友之情的因子，但是其可爱的样子正好引起诗人美好的回忆，回忆后应该会有遗憾，但绝不至于忧伤难已。再者诗人回忆起当年和朋友们一起在西湖上泛舟赏荷的情景，这是诗人生命中的美好历程，是久居官场之后想要休闲的一种心理渴望，却成不了诗人内心的情感归宿，不外乎鱼与熊掌想兼得的贪心而已，却难以成为取舍的关键要素，孰重孰轻，诗人明了着呢，不至于因此引起太大的心理波动。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诗人现在荣禄加身，却不忘当年伙伴——那些社会地位低下的“渔郎”，这种不忘本的品质，把诗人清健的内心也抒写出来了。所以整个来看，这首词真是不哀不伤，反而处处显着清朗，哪怕在思乡思人主题的诗歌中不是独一份，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苏幕遮·燎沉香》真是一首招人喜欢的词作，不用说虚实结合、情景交融之类的套话，单就我在赏析中说到的三个特点，就值得我大加推崇。我说，这首词怎一个“清”字了得？你们同意么？一起来细读、细品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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