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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连天战郯城——开国中将曾国华回忆鲁南郯城大捷

 海曲上人 2022-10-14 发布于山东

一九四三年春,山东敌军把“扫荡”的矛头指向我滨海区沭河沿岸,企图打通临沂至青口的公路,完成郯城至重坊的“堡垒封锁线”,以扼杀我滨海沭河地区。

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我们改变了过去分散侧击,采取“敌进我退”,重点破袭,积极歼敌。滨海军区党委决定拔掉敌军所占重镇郯城。战前军区动员了万余名群众对临沂至郯城公路进行了四天的大破袭。地方武装部队把“扫荡”之敌紧紧缠在沭河、醋大庄一带。主力教导二旅则以连夜奔袭,通过敌人重重封锁线,象夜虎下山,直扑郯城。

郯城县在陇海以北敌之心腹地区,鬼子在这里从军事、政治到经济,苦心经营了两年,特务机构庞大,爪牙四伸,周围的临沂、码头镇等地派设重兵把守,城内常住一个小队鬼子和千余名伪军。城外壕垒交错,城高难攀。它严密控制了我们鲁南和滨海根据地交通,成为敌人屯集枪弹、粮食的重镇。

部队紧张地准备了一个多星期,研究敌情,确定了打法。一个规模巨大的攻城战斗就展开了。

十一月十八日夜晚,我和符竹庭政委率领教导二旅四、六两个团及一些地方武装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郯城,拂晓进到城东边三十里的山沟里。从这用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座座落在临(沂)邳(县)平原上的城池,城墙高大,四角炮楼丛立,黑森森的好象窥视着四外荒芜的田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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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这么大的城市,在山东还是头一次。没有炮火,没有充足的弹药,要全靠攀城强攻。不管怎样,必须拿下它来!粉碎敌寇“扫荡”计划,鼓舞人民抗日情绪,给反攻打下个坚实的基础。

白天我们封锁了消息。我带着干部着便衣接近了城池,对地形作了详细的侦察。城南地势较高,北边低洼。因而确定六团一营在南边主攻;四团在北边佯攻;另外抽几个连在西南角、城东等地牵制敌人;以多面攻击分散敌人兵力。地方武装及六团的几个连则分配在城北、城西,准备阻止增援之敌。

奔袭攻歼,必须速战速决。十九日晚上我们就发起了攻击。突破口选择在南关,这里没有外壕,从南门出来就是一条南关大街。大街顺城向右拐,西边尽是些低矮的房舍,很便于我们隐蔽接近。

刚开始发起攻击,我就打电话和六团联系。这时前边枪声大作,接着是一阵爆炸声,震撼着荒冷的田野,电话声音很不清楚。只听六团团长贺东生同志在耳机里喊:“碰了鬼!里边还有一层!”

听到这个突然的情况我不由一愣,显然敌人在南关构筑了双层城门,炸开一层,另一层又阻挡了战士们前进,我搁下耳机就往前跑。

城关下,炮火弥漫,火光闪闪,敌人把城下的房舍打着了。战士们在火光中跑来跑去,抢送弹药、伤号。我们暂时停止了进攻,敌人在城上仍然猛烈地射击着。人声嘈杂,无数黑影从左右城墙上向南关涌来!

贺东生同志非常恼火,因为敌人不只是在南关设立了两道城门,而且里面还堵满了沙包,无法实施爆破。我和贺东生同志研究一下决定用梯子攀城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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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敌人在城上增加了兵力,成批的手榴弹投下来,架梯子组简直无法接近城墙。我们伤亡很大。看看天快亮了,贺东生这位虎将还要攻,他自己甚至要带领突击队。不能蛮干,我命令六团立刻停止攻击!

白天,我苦思着。打郯城是我们二旅提出来的,这是个责任问题;同时这一作战方案经过分局批准后就是使命,关系着滨海区千万人民生死存亡的使命。我们能不能打下它来,影响着滨海区战争的发展。

但,斗争总不是一帆风顺的。攻击受挫,延长了时间,而奔袭攻坚又需要迅速解决战斗。城里守敌虽不多,但周围据点的敌军会闻声增援。而且这边一打响,敌人“扫荡”的主力也一定会掉转头来,到那时就糟了。

攻坚前,我们虽然对敌情作了周密的研究,了解到敌人外出“扫荡”后,郯城周围据点只留少数兵力。北边临沂大概有一个中队,城西北码头镇有一个日军小队。他们不能全部出来,就是出来集中也得两三天,何况临沂至郯城的公路被我们破坏了,这就更加迟缓了敌人的行动。我们准备四天内打下郯城,待敌人主力调回来增援,我们却胜利而归了。但,现在我们已经失掉了一天,还剩三天了。今晚无论如何要决定整个战役的命运,时间一刻也拖延不得!否则,我们在援敌攻击下撤走,敌人便会更加狂傲,反“扫荡”关键一仗受挫,形势会对我们十分不利。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立刻到六团指挥所去召集各团的干部来开会。

四团昨天在北门佯攻,听说六团攻击失利后决心要从北门给敌人一个厉害看。六团团长贺东生那肯示弱,对我说:“老六团从来没打过败仗,今天登不上城,你就,你就砍了我!”我说:“问题不是光下决心。北边地势洼,主攻方向还应放在南边,不过突破地点应该换一换。”

事实上南关的敌兵早已加强了戒备,兵力火力都增加了,再要从那里打是不行的。贺团长提议从东南角干,那里敌人认为有个大炮楼可以依托,所以戒备很差,是个理想的突破点。但那个炮楼总是怪碍事的,一时不好解决。最后研究确定:今天晚上从南关和大炮楼之间用火力掩护,架桥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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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黑漆漆的。寒风滚滚,在空旷的田野里呼啸,北边,火光忽隐忽现,使人想起人民正在遭受的灾难,在沭河沿岸,民兵群众正与敌寇进行着殊死的斗争,以配合我们的战斗。他们在渴望着胜利,渴望着迅速解脱身上的压榨,而我们却迟迟的,一时不能解决这里的敌人。

城内不时的传来冷落的枪声和爆炸声。

一行行的战士从我身边跑过,沉重的木梯、便桥木料在他们肩头上咯咯作响。有些战士悄悄向我打招呼,从我身边跑过。我听着他们的声音,望着那火光闪动的城池,思想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记得自从我开始带兵那天起,更正确的说,自从我成为一个共产党员那天起,党教会了我怎样去爱护每个战士。每当我目送着他们去攻击时,心里总是热乎乎的。不过这决不是忧伤,我在为战士们自豪。我希望能在战斗胜利后看到他们每一个人,尽管这是不可能的。也正是这种愿望,重重地鞭策着自己,使我对战士们即将走过的每一步路作精心地思考,为他们的安危焦虑,甚至想带着他们一起去冲杀。

贺东生精悍的身影在我面前一闪,我叫住他:“老贺,再扛两门手炮到突破口去,多配备些重火器!”

两天来,甚至当我们对城池作第二次攻击时,周围据点的敌人仍无动静,仿佛他们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不大在乎。今天白天,码头镇的鬼子曾到郯城来了一趟,但只留下一个小队守城,其余的又走了。他们说:“毛猴子抢点东西就走!”可是他们忘记了中国那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老话了。鬼子管我们叫“毛猴子”,是因为我们在平型关,顽强而又灵活的揍过他们。现在,他们仿佛把那一切都忘了,那么就再来尝尝滋味吧。

黑夜降临。十时,城东南角枪声大作,又是一阵阵爆炸声。从远处望去,城墙上火光闪耀,敌人在城墙上举着火把来回跑动,火花飞舞,越着越大,随风传来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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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主攻的部队是六团三营八连,我打电话询问六团攻击情况,对方讲话声音不断被杂乱的枪炮声打乱,什么也听不清楚,找贺东生团长也找不着。后来,对方显然听出我是旅长,费了好大劲儿才喊了句:“团长到前边去了!”

这个伙计,打起仗来总是把指挥位置摆的离突击队近近的,可这样他还不满足,枪一响就向前边跑,警卫员扯都扯不住,有时竟叫上边找不到人。不过也难怪,蹲在指挥所里有时是很难了解前边情况的。

我也有些耐不住了,放下耳机对符竹庭政委说: “我去看看。”他看我一眼马上站起来:“你在这掌握全盘,我去!”我一把拉住他说了句:“我跑得快!”就跑出了指挥所。

我带着警卫员在田野上飞跑,旅指挥所距城不过五、六里路。一会,穿过敌人严密封锁的南关大街,钻过几所燃烧的房子,在距城不远的一所破房子里找到了贺东生。他正和三营长比手划脚的讲些什么。

他见我来了,他报告了情况后马上要把指挥所位置向前移。这里已经是营指挥所了,还移什么?再移就到城根了。我说:“大家都在这里吧!不要因为我来了,把你们赶的向前跑。”他那里肯听,后来我们一起来到城边,这里距外壕只有四、五十米,谁也不能再向前进了,除非把城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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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隐蔽在一家破房子里,从残墙破壁望去,火光中可以看到攻击部队的全部动作。这时正是紧张时刻,战士们在敌火力下奋勇前进。爆炸声、枪声、喊叫声向山洪爆发一样吼成一片。突击队抬着又长又重的便桥,一次,二次,三次------反复向城壕冲去!

贺东生这位一刻也不肯安静的虎将,从我身边跑开了,他那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不断响着:

“八连长!叫第二付桥准备!”

“三营长,叫九连准备好,八连不行他们就上!”

贺东生是个坚强的干部,他和他的战士的全部动作都充分体现了师、旅党委的决心,前赴后继,顽强战斗。敌人再猛,伤亡再大,也要攻!要上!没有人能阻挡这般钢铁洪流的冲击。刚才尽管是贺东生在作战斗部署,但八连长却吃不住了,只听他在壕边喊:“八连的同志们,拿不下这个鬼地方我们不回去!”

八连连长喊出了每个人的心里话,战士们应声呐喊,一下子把那座又大又笨的木桥拉起来,直直的对着城壕搭去,但由于用力过重,木质太脆,猛听咔嚓一声,木桥从中间折断了。搭梯组的战士拉着木桥,刚踏上便桥就随着惊人的声响,一下子掉进深深的城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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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飞逝,已经是午夜十一点多了!

贺团长气极了,把拳头猛的往下一捶,命令:“再来一付!”

又是几十个战士簇拥着一付便桥,一伙人推着桥的下端,另一伙人用长长的绳子扯着桥的上端,在火力掩护下一齐往前涌。我们的机枪、火炮打得城墙直冒火星。火光中人影闪闪,便桥扬起长长的脖子,象一门大炮似的在人群中摆来摆去。

尽管敌人机枪打得地上吱吱乱响,尽管手榴弹在人前人后爆炸,但战士们仍然直着腰(抬着便桥前进,不能弯腰)迎着弹雨前进。前边的倒下,后边的踏着烈士们的血迹,又跟上去!阵阵硝烟扑来,辛辣刺鼻,人们口渴舌干,神经紧张到极点。

每到战斗紧张处,我们这些当指挥员的也真想提着两颗手榴弹和战士们一起去拼杀!贺东生团长从这里跑到那里,那里打的激烈,那里就听到他的大嗓门,好几次他甚至和架桥组一起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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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员那种需要冷静下来为战斗胜利考虑问题的责任,使我不得不时刻提醒,叫他安静下来。我说:“老贺,要善于发挥下边的力量,不要总是跑来跑去。”他看我一眼,说:“对!对!我------跟战士们在一起冲,多痛快!”他把帽子用手往下一拉喊着又向弹片横飞的火光中跑去。

随着一阵沉重的响声,木桥冬一声,搭落在宽宽的河对沿。一些战士生怕不牢,又跳下黑沉沉的被炸垮的沟沿上,结结实实地塌实了两岸的道路。

一队队扛梯子的战士从上走过。桥在英雄们的脚下抖动着,吱吱作响。

象经历了天大的喜事,贺东生跑过来,抓下帽子喜滋滋地喊:“搭拢了,这个鬼东西!”

我说:“过了壕就决定了一半胜利!”

他笑了,接着象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说:“突击队上了,我就上!”

我没作声,可他却在那里嘿嘿笑了。

城墙上一片混乱,敌人想不到我们竟顺利通过外壕,由于恐怖、惊骇,变的更猖狂。城墙上叫喊声,骂叫声,哨子声,乱哄哄象猪群在屠刀下嚎叫。南关上的敌人向这里涌,机枪又朝这打,手榴弹在城下炸起一道火墙,弹片飞舞,硝烟遮挡了人的视线,令人难辩四周景象。

我不了解部队发展情况,离开自己指挥所位置,对着紧张的人群喊:“贺东生!贺东生!”

一会儿他那黑黑的脸孔,从人群中闪出来,我说:“一营在南关怎么搞的?应当把敌人拖住!”

他回答我说:“已经派人到南关去了。”

停了一会,南关枪声大作,城上敌人更加慌乱。

参谋来向我报告:四团在北门佯攻顺利,已经搭上便桥,正在架梯子;西南角佯攻部队也打得很激烈,城上的敌人,好象有了增加。好!我们的预期目的达到了!我叫参谋立刻通知各佯攻部队的干部:决心要硬,攻击动作要猛,叫敌人不能各处相顾,尽量给敌人造成即将从那里突破的错觉;特别是四团,要争取砸开北门。不要害怕死亡,在战斗中指挥员决心不硬将会给部队导致更严重的损失。

一架架梯子被抬过对岸。转眼间,在一阵振奋人心的怒喊声中,三、四架梯子,高高地,有如无数把利剑,一下子丛火光闪照的夜空中钻了出来!

人群蜂拥着向上爬。敌人在绝望地喊叫:“上来了!八路上来了!”滚木、手雷呼隆隆地投下来,在集密弹雨中还夹杂着瓦斯弹,辛辣扑鼻,呛得人头昏眼花。战士们痛苦地干咳着,爬上梯子的人有些支持不住,又滚下来,卫生员在忙着抢救,一付付担架从我身边跑过。

此刻,对我们当指挥员的是个巨大的考验,这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紧张到顶点的时候,如果动摇了下过几次的决心,便会前功尽弃!

已经是下半夜三点钟,离天亮只是一两个小时了!

要突破这最后的关头!我刚想吩咐贺东生派九连去支援八连,猛听的城下有人在喊:“是钢是铁,宁折不弯!是英雄是好汉跟我来!”

这洪亮的声音,使昏迷的战士猛醒,有如黑暗中一盏灯火,照亮了前进的道路。我不知道这个战士的名字,但,这是我们党培养出来的好战士。这是英雄的声音,党给了英雄以力量。这是党的声音,是战斗的号角。是它在鼓舞着同志们去奋勇战斗。我为我们党有这样的战士自豪。

那个喊话的人,头一个爬上梯子,许多人马上跟了上去。

一连串的黑影在火光闪照的城墙上窜动。火光中,他们的身影显得更高大了,仿佛不是许多人在爬城,而是一个巨大的人在摇撼着那阴森的城壁,使他不得不在那巨大的无法估计的力量下塌倒下来。

随着逐渐向上爬的人群,我的心也被提的高高的。猛然,一伙敌人向那爬的最高的梯子冲来,向下投弹,用长杆子去推那搭在垛口上的梯子。一些敌人在我们射击中倒下,一些又冲过来。

忽然,梯子被推起来,随着一阵惊叫声直直悬在半空中,但又一伙战士冲向梯脚,用力把梯子按住。这时那个刚才喊叫的战士已经头一个接近垛口,他的身影在火光中一挺,刚要攀城,接着就被什么击中了,沉重的身体在半空中打着跟头,从后边人的头上滚下来。他牺牲了,没能看到胜利,但他的声音却鼓舞着后边的人,他们不顾一切奋力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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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战士、第三个战士------又没有攀登上去,高高摔下来。

第五个战士接近城垛。他没有立刻爬城,却把身子向下一缩,向城上飞快扔出几颗手榴弹,浓烟飞腾,再一看,他已经窜上了城,灵活的身体一闪,向左右敌人接连扔出几颗手榴弹。晨曦中,他那矮小结实的身影显得更加清楚了。

这战士灵巧勇敢的动作使我惊喜,不由的喊叫起来: “看!看!飞上去了!那是哪个?好快呀!”

以后,战斗下来我才找到那个战士。他叫张桂林,矮胖结实,红脸庞,大眼睛,十分机灵。是他头一个蹬上城墙,并巩固了阵地,党委给他记了功。由于他蹬城动作灵活勇猛,仿佛是飞进去的,所以人们叫他“飞将军”。一时,“飞将军张桂林”的名字就在部队中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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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许多战士蹬上了城,我们的机枪也在上边叫起来。敌人想堵缺口,战士们一阵手榴弹给砸回去。接着,轰隆一声那个东南角的大炮楼也被我们炸垮了。

占领阵地的号声响了,欢呼声从城下飞上来,在被压抑多年,死沉沉的城市上空飞扬。

我十分高兴,不由得对贺东生喊:“老贺,上城,走呀!”

他笑了,一推帽子:“走!”

蹬上城楼,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叫六团派一支队伍从城墙上向东北方向打,另一支向西南方向打,然后从西边向中心压,主力从正面攻,并派队伍赶走南关残敌,迎接后续部队入城。务必争取太阳出来结束战斗。

北门枪声激烈,四团派人来报告,他们已经蹬上城了。进展顺利,如果没有什么阻碍,太阳出来时完全可以结束战斗。

但,我刚走下城就听见西北边重机枪响,接着侦察员匆匆跑来报告:码头镇来了援兵!我一惊忙问:“多少?”

“三四百!”

到底来了!不过,我们周围有两三千担任打援的部队,不怕它!

六团也派人来报告情况:残余敌人向城中心退缩,企图顽抗。

情况紧急,能不能最后占领城市,首先要看能不能堵住援兵。

旅政委符竹庭同志,带着指挥所人员从城外进来。我俩分了工,他去组织城内战斗,我带四团一个营奔西关去支援那里的打援部队。

我赶到西关,只见公路上,水沟里尸体垒垒。六团英雄连长何万祥满头大汗,上身只穿了件短褂,衣服上血迹斑斑。敌人兵力超过他三四倍,他们竟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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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已大亮,城里敌人打出了一个红色伞壮的求援信号。我一边叫四团那个营从右边抄过去截敌人后尾,一边派人给城里送信。告诉他们敌人已经被顶住,应该赶快解决残敌。

城外展开一场激烈的肉搏战。何万祥光着膀子旋风似的向敌人扑去,一连刺倒了两三个敌人。战士们学着连长的样子在敌群中左右冲杀。四团那个营抄到敌人后边,立刻和敌人杀在一起,堵住了敌人退路。大道上,田野里,尘土飞扬,灰蒙蒙的,分不清那是敌人那是自己人,敌人拼杀不过,杂乱地向西突围,何万祥立即带队冲杀过去。

在打援部队激烈拼杀的时候,城里也打得正紧张,消息不断传来:残敌大部被歼,只剩下几十个鬼子龟缩到伪县政府大院里的炮楼上,顽抗待援,严重威胁着战斗的胜利。几次爆破都失败了。炮楼高,炸药只在底下炸个窟窿,敌人爬到上边去,奈何他不得。这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再拖下去,临沂来了援兵就不好办了。

击溃了面前援兵,我立刻跑进城去。在城中心伪县政府大院周围,阵阵瓦斯烟火呛得人睁不开眼。鬼子和一些伪军,伪政权人员缩在院里向外杂乱的投弹射击。院墙周围敌尸狼籍,在通往炮楼的那条路上,倒着我们的爆破手。

符政委命令四、六两团的突击部队,用炸药炸开四面的院墙,这一下子向大河决堤似的,二百多名伪军、伪政权人员,马上举手涌了出来,嘴里喊着:“投降!投降!”紧接着,两个工兵爆破手把一包五十公斤重的炸药捆在一个长杆子上,在火力掩护下,穿过大院直扑敌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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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巧妙的顺着石壁把炸药伸到炮楼当腰,然后拉了火。几秒钟后,一声巨响,炮楼子向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上边一下子压下来,顿时支离破碎,砖木碎石随着一股浓烟飞得老高。

战士们从四面八方向上冲,有的去抢枪,有的抓俘虏。这时我和符政委带几十个干部向炮楼走去。猛地,在我们几十步远的瓦砾堆里钻出个鬼子来。这家伙蓬头垢面,帽子飞了,军衣烂了,活象一个被石子打烂了的东瓜。他看见了我们,便跳起直奔过来。

我们一愣,警卫员拿起枪就要打。我拦住他,看那鬼子赤手空拳也不敢作恶。果然那鬼子看警卫员要打他,忙跪了,膝行到符政委身前,然后举起双手裂开嘴笑笑,跳起来,冷不防抓下符政委的帽子,顶在自己的头上,然后举起双手,弯着腰,哇啦啦喊叫着:他是来投降的!

这付怪模样把我们都弄笑了,老符笑的更厉害,拍拍那鬼子的臂膀,对他投降表示接受。那鬼子也拍拍符政委胸前的望远镜,摇摇大拇指。原来他从这副望远镜认出老符是指挥员,来投降乞求保护,也许他认为这样做生命更安全些。鬼子投降也会找窍门哩!

激战两天两夜,郯城终于被我们占领了。成千上万的老乡们走出来,向我们诉说,给我们烧茶到水。各处的农民听见郯城被八路军打开了,纷纷赶来搬运粮食。几百辆小车,几百头毛驴驮着鼓鼓的粮袋向城外涌出,看不到头,望不到尾,街上人声嘈嚷,喜笑颜开。

敌日军顾问以下六百多人作了俘虏。最后战士抓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他是日本粮行经理,叫山井。几年来,他搜掠了我们农民几千万斤粮食。但此刻他却拿出一付可怜相,哀着求我:“八路厉害的!我明白,我的商人,罪过没有。”

“什么?!”我厉声喊着:“看!”

县政府大院粮库前,黄澄澄的谷子向外淌,有的已经霉烂发出难闻的气味,农民们都在愤怒的骂着。

山井垂下头,下巴抖动着,喃喃地说:“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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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彻底摧垮敌人这个兵站基地,第二天,十几万农民参加了扒城工作,敌人苦心修筑的城堡,被彻底摧毁。

郯城大捷使敌寇闻风丧胆,我们则乘胜拿下了郯城周围的归义、大埠等十几处敌伪据点。一时声威大震,迫使“扫荡”临沂地区的敌人全部撤兵,建立堡垒封锁的美梦被彻底粉碎。

敌人恼羞成怒,第五天(二十三日),从津浦沿线几个据点调集了千多鬼子,由临沂乘汽车直扑郯城寻机报复,但这时我们早已安全撤离了,等着他们的只是万分难堪的失败。

曾国华(1910-1978)广东省五华县人。1924年参加国民革命军。1931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1军团5团排长、连长,红军东渡黄河突击队队长,红1军团5团副团长、团长。参加了长征。

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115师343旅685团营长,挺进5支队支队长,115师教导第2旅旅长,滨海军区第6团团长,滨海军区参谋处代处长,山东军区教导团团长。

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民主联军第3纵队3师师长、7师师长、纵队副司令员,东北军政大学教育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3兵团参谋长,第15兵团参谋长,广西军区副司令员,空军第3军军长,东北军区空军副司令员,沈阳军区空军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空军副司令员。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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