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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少将何以祥回忆华野第三纵队在莱芜战役时留南线临沂阻击敌军

 兰州家长 2022-10-14 发布于甘肃

临沂阻击

临沂阻击战,是我们这个常打进攻战的部队第一次打大规模的阻击战,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必不可少的考验和锻炼。

文章图片1

位于山东省中部的沂山,与泰山遥遥相对。人们又称它为东泰山,其主峰叫百丈崖,峭壁参天,瀑布飞溅,颇呈奇伟之观。发源于沂山西蔑的沂河,日夜不停地向东南方向流去。与沂山齐名的还有一座蒙山,绵延百里,有七十二固,三十六洞,可谓'路转峰回石怪”,沂河即源出于此,由西北向东南流经费县,在山东省南部与沂河相会。

两河会合之处有座闻名遐迩的古城,它就是山东重镇临沂。一九四五年,我山东八路军从日伪军手里收复了临沂城。此后,华东局、山东省政府、山东军区和新四军军部等党政军机关,均先后迁临沂,领导全省乃至整个华东的工作。所以,临沂被称为山东解放区的首府。

一九四七年一月,我华东部队在取得鲁南战役的重大胜利后,为了继续执行内线歼敌的作战方针,主动放弃苏皖边区一些城市和地方,将主要战场转到山东境内,主力则集结在临沂地区休整待机。蒋介石这时见侵占我苏皖边区连连得手,便被表面胜利冲昏头脑,错误地判断我军“伤亡惨重,续战能力不强,只能固守”。又侦悉我军主力集结在临沂地区,依此认为临沂为山东解放区中心城市,我军必将固守,并判断我将集中六十个团的兵力,在鲁南与其会战。因此,急忙制定了“鲁南会战”计划,以三十一万余人的兵力向临沂进攻摆开在临沂地区与我决战的架势。然而,我军在中央军委和陈、粟首长指挥下,又一次在敌人料想不到的地点,料想不到的时间,打了一个敌人料想不到的大歼灭战。

任务三变捕捉战机

蒋介石“鲁南会战”计划的要点,是实行南北对击,求得聚歼我军于临沂地区。南线以整编第十九军军长欧震指挥的八个整编师,为主要突击集团,自台儿庄和陇海路上的新安、城头一线,扎犯临沂。北线以李仙洲指挥的三个军,为辅助突击集团,由胶济路上的淄川,博山,明水一线,经莱芜,新泰南下,企图逼我在临沂地区决战。蒋介石认为“徐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指挥不力,致使前段宿北、鲁南战役国军作战失利,乃令参谋总长陈诚亲往徐州指ril此役。陈诚狂言:“党国成败,全看鲁甫一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当时,我华东野战军主力第一、二、二、四、六、七、八、九、十共九个纵队和特纵,都集结在临沂地区,准备与敌人在鲁南进行正面决战,保卫临沂,敌我双方大军云集,一场大成迫在眉睫。华东野战军(以下简称华野)颁发的“为争取鲁南会战胜利对部队政治动员要点”指出:“这是我军在内线作战的一个决战。

这一仗的胜负,对改变全国战局和敌我优劣形势具有决定意义。如果我们打胜了,我们就可以在军事L取得柏对优势,使蒋介石在军事上处于相对劣势,我们就可以由内线作战转入大举反攻,就可以使新的革命高潮在我军伟大胜利影响之下迅速到来,加速蒋介石统治的崩溃。”

但是,战场情况复杂多变,鲁南决战最终没有进行,却转而以主力急速北上打了莱芜战役。在这一战役决心的转变过程中,我纵任务变化了三次。这三次变化,可以清楚地看出莱芜战役决心的形成过程,以及我军在大踏步进退中抓住战机,歼灭敌重兵集团的战役抉择。

一月三十一日,南线之敌分左、中、右三路北犯。左路为第十一、五十九、六十四师等三个整编师,由整十一师师长胡琏指挥,中路为第七十四、八l一三两个整编师及第七军,由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指挥,右路为第二十五、六十五两个整编师及第六十七师,由二十五师师长黄伯韬统一指挥,日寇投降以后被迫起义的伪军头子郝鹏举部,这时又叛变投故,被蒋介石编为第四十二集团军,位于陇海路东段的白塔埠、驼峰地区,担任进攻之敌的右侧翼掩护。敌人还有四个整编师为预备队,随后跟进。据中央军委通报,这次敌军进攻的特点,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占多数。

陈诚有个自以为得意的部署,即“烂葡萄”(非嫡系杂牌部队)里夹土“硬核桃”(中央嫡系部队)。左路夹个整十一师,右路夹个整二十五师,中路夹个整七十四师。左、申、右三路并肩稳步推进。整七十四师和整十一师固然都是蒋军五大王牌主力之一。实际上“烂葡萄,也不弱,其中七军和整六十五师都是两广部队中的佼佼者。这次蒋军的南线部队,确实是“堂堂之阵”,对我军威胁颇大。

野指数次召开作战会议,研究敌情,但始终准以找到敌人的空隙。因为当面八个整编师的敌人,接受过去分路进攻失败的教训在六十里宽的正而上,采取了“稳扎稳打,集团前进,避免突出”的新战法。兵力密度加强,平均一个团的进攻正面不足一公里,每日推进速度不及十公里,齐头推进。全歼这样的敌人,啃不动,歼其一路吧,又找不到空隙,无法分割。敌人的这种新战法,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困难。

为了制造战机,中央军委数次电示。一月三十一日来电指示“我军方针似宜诱敌深入,不但不先打陇海路,即使敌进至郯(城)码(头)地区是否就打,亦值得考虑。似宜待其进至郯城码头以北发起全力歼击,可连续打数个大歼灭战,使自己处于完全主动地位,丝毫不陷于被动(如打得太早,即有打成胶着陷于被动可能),究竟如何望按实情决定”。二月三日,军委又来电提出五点作战指导方针:一、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二、休整部队,三、透敌深入。敌不动,我不打,敌不进到有利于我、不利于敌之地点,我亦不打,完全立于主动地位,四、先打弱者后打强者,五、每次歼敌不要超过四个旅,最好是三个旅,一则保证速胜,二则手中留有未使用的大量兵力,以接着打第二仗这样连续打几个大仗,彻底粉碎敌之进攻。

根据军委指示,野战军首长反复研究了敌我双方情况,提出三个作战方案:第一个方案是:在敌人进占我郯城码头以后,在郯城以东,海州以西地区,首歼右路进攻之敌二十五师和六十五师一部。这路敌人战斗力较弱,侧翼较暴露。第二方案是:如果左路之敌前进较快则在沂河以西苍山地区首歼该路之敌十一师。第三方案是:

如果敌左右两翼均迟滞前进,而中路突出时,我决心于沂河以东、沭河以西地区,首歼该路之敌七十四师。该敌战斗力较强,但如果其沿郯(城)临(沂)公路北进,与两翼距离较远时,是完全可能为我歼灭的。经过比较,执行第一方案最为有利。

二月三日,我接到野指命令,令我三纵主力坚决抗击中路之敌,同时以小部队挺入敌纵深地区展开游击活动,破袭敌之交通运输,力求迟阻敌之北进。显然,野战军首长的意图是在中路之敌正面施加压力,诱其左右两翼突出冒进,然后视机以主力歼其突出之一路。当时,左、中、右三路敌人已分别进列重坊、郯城、桃林一线。我纵从郯城至码头,沿郯临公路两侧布置了防线,对中路敌七十四师展开顽强阻击。谁知敌人非常谨慎,中路之敌遭我组击后,左右两路敌人不但不冒进突出,反而立即向中路收缩靠拢,齐路均停滞不前。

打运动战和歼灭战,关键是要调动敌人,在运动中抓住敌人弱点,各个击破。在当时情况下,如何调动敌人,创造歼敌良机呢?野指制定了“攻郝打援'的作战方案以二纵向东南挺进,直插陇海路,歼灭位于白塔埠、驼峰地区的郝鹏举部。同时,虚张声势,谓我数万主力有东去直i取海州之势,给敌人造成错觉,以吸引敌主力东援.根据这一新的作战方案,野指第二次赋予我三纵的任务是,协同四纵、二纵于运动中歼灭东援之敌。二月六日夜晚,二纵以迅速勇猛的动作直扑白塔埠地区,一举歼灭敌右路军侧翼的郝鹏举部,生擒投敌仅十天的郝鹏举。不料,各路敌军竟置郝部于不顾,根本不东援,仍按原定计划小心谨慎地向临沂齐头并进。

连续两次均未调动南线敌军,而北线敌军已乘此机会进至莱芜、新泰地区,直接威胁到我战区后方安全。这时,陈、粟首长开始考虑调转头打北线敌人的方案,毛主席亲自拟稿发来一封电报说:“解决郝鹏举部很好。但就全部战略方针来说.如你们的方针是解决南面,则似乎打得早了一点。可能影响敌各部进展得更谨慎.........如你们方针是先解决北面,则打郝鹏举无碍。你们须在两个方针之间首先有所抉择。”二月十日,野战军首长最后决定,放弃在临沂决战趁意图,主力迅速隐蔽地转兵北上,求歼李仙洲集团。

随着情况任务的第二次变化,野指又通知我去开会来到野指,一进门谭震林副政委就离开悬挂的作战地图,迎上来笑着对我说:“何司令,过去你们吃'扑药’多太胖了,这回要你们吃'泻药’,瘦一点!”我略微一愣,想了想,明白了,这回准是要我们去打阻击,拼消耗啦。我便回答说:“'补药’、'鸿药’都该吃。”谭副政委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很严肃地说:“对啦,情况你们已经都了解了。我们把郝鹅举部打了一下子,可是敌人不但不东援,反而更谨镇靠得更紧,因而野指决定放弃临沂.主力北上歼灭李仙洲集团,南面这兜子敌人,就留给你们顶着,一直顶到不需要顶的时候。

谭副政委在向我交代任务时,着重强调了我们为什么不在临沂决战,而转兵北上莱芜地区作战的意义。

他说,“放弃临沂,主力北上,可能会在一部分干部战士中引起一些思想混乱,要向大家讲清楚。第一,南线敌人在沂河以东,沭河以西宽约四十里的正面,摆了二十五个旅的兵力,在敌人总兵力没有消耗到一定程度之前,我军打大歼灭战的条科尚不成熟,不宜与南线之敌进行战略性战投决战。第二,得人失地,人地皆得,得地失人,人地皆失。临沂固然不能轻易放弃,但不是决死必守之地。只要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临沂很快就可收复。第三,北线之敌孤军深入,兵力分散内部矛盾较大,利于我各个歼灭。第四,放弃临沂北上,将造成南线之敌进入沂蒙山区,达到分散共兵力的目的,便于尔后我军南下歼击。”

谭副政委停了一下,又接着对我说:“你们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有什么困准没有?”我说:“野指决定了,我们坚决执行!”然而心里却免不了琢磨:敌人是八个整编师,我们是一个纵队加一个师,敌军兵力为我六倍以上,这仗究竟怎么打?

谭副政委非常了解我们的难处和心情,给我们指点说:“这次不用死战法,用灵活战术,目的是用少数兵力拖住这股敌人。不求歼敌,但求以空间换取时间,使我们的主力顺利北上,歼灭李仙洲集团。你们的人嘛,是比敌人少,困难是早就料到的,但是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这阻击任务。”停了停,他又说:“为了准备在临沂决战,山东党政机关动员人民,筹集了大量战备物资。”谭副政委爽快地应许说:“这些物资统统归你们。军鞋、粮食运不走的,也给你,补充你的部队。多下来的就分给老乡。”

我们主力北移的行动极其秘密迅速,不仅敌人不知道,甚至我们有些后方机关也不知道。当我从野指驰马赶回部队时,路上不时被南来北往的人流挡住。我仔细看,原来是民工担架和野战医院的行列在匆匆向南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喊着:“请让开路,我们有急事,是到前方去的!”我想:大部队已经北移了,野战医院怎么向南开呢?不对呀。我立即跳下马问了一声:“喂,你们往哪儿开呀?,“到前方去!”,他们一面响亮干脆地回答,一面继续向前走。劝他们停止前进,他们哪里肯信,而找又不能泄露作战方向的改变,只好找到他们的负责人,说明我身份告诉他不要南开,迅速与自已的上级取得联系。

我急急忙忙继续赶路,边走边思考着用什么战法完成这次阻击任务呢?多种想法,不时掠过我的脑海,最后感到还是用游击战配合正规战来阻击敌人比较好。纵队部里,几个负责同志己经焦急地等候我多时了。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任务?”我一进门,他们劈头就问。我说:“主力要北上歼敌,野指给予我们阻击南线敌军的任务。”

“北上打李仙洲?不在临沂决战了?”

“对!这样将会给敌人制造战略上的错觉。敌人认为进攻临沂,是攻我必争之地。恰恰相反,我们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着重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我停了一会,又接着说:“野指交给我们的任务,实际上是要我们在临沂唱一出'空城计’,虚张声势,摆出保卫临沂,在临沂决战的架势,迟滞敌人的行动,并在必要时放弃临沂,保证主力顺利北上歼敌。”大家感到这一任务相当重大而光荣。为了防止过早地暴露野指主力的动向,决定将野指的意图暂时保密,到适当时机再逐步向下传达。

摆出保卫临沂的架势

二月十一口,华东野战军南线指挥所下达第二号作战命令:

“为迟阻敌之北进,我第一步作战部署如下:三纵、骑兵团及滨海分区武装,统由三纵队何可令、丁政委、副司令指挥,控制沂河以东,临(沂),海(州)路南北两侧地区,担任钳制敌之中央纵队与右纵队(整七十四师,八十三师、二十五师、六十七师,六十五师、一七二师及预四旅)的任务,以积极阻击、截击、袭击、伏击之动作,给敌人以大的杀伤和歼其一部,尽量迟滞敌人北进。二纵五师控制临沂至卞庄公路两侧地区,担任钳制敌之左纵队(整十一师和六十四师)任务.........'

当时,我军主力已于十日晚分三路隐蔽北上。我纵面临着不少难题。首先是从二月三日开始;为制造战机,我们已经连续打几天阻击,仗虽不大,但是要天天挖工事,应付敌人强大的炮火,部队拖得十分疲倦。部分战士对战斗任务有怀疑,情绪有些不稳定。有的说:“上级天天说打歼灭战,可现在一天退一点,一天退一点,退到什么地方去?”甚至连、排于部中也有些怀疑:我军这么多的主力为什么不打歼灭战?有一天我问一个干部:“你们部队情绪怎样?”他说:“首长,不满你说,我们只是一个劲地退,我的家乡已成敌人的了,为什么不拼一场?”

这说明有大量的政治思想工作要傲。其次,是如何显示出我军在南面大决战的模样隐蔽主力北上的消息。第三则是以我一个纵队阻击敌人六个整编师,兵力如此悬殊,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战术?显然,这些问题都比较棘手。其困难尤其在于上级的作战意图不能全部对下说,只能说我们阻击当面敌人是为了保障友邻部队打歼灭战。为了坚定大家打好阻击战的思想,纵队政治部下达了“运动防御战政工指示”,要求通过政治工作,使干部战士相信上级的正确指挥,明确我打人民军队的作战方针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根据纵队指示,各级政工干部利用战斗间隙,在前沿阵地上开展了广泛的政治工作,提出了响亮的口号:“多阻击敌人一天,胜利就多一分把握!”“以灵括的战术,节节抗击敌人前进,保证主力打大胜仗I”

目前,首先要封锁我军主力北上的消息,给敌人制造错觉。为此,我们布置了许多疑兵动作。鲁南滨海是我们三纵的“老家”,群众基础非常好。我们依靠广大群众,把大部队离去的消息封锁得一丝风不透,使敌人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其次,我们把全纵的侦察部队都撒了出去,组成许多精干的小分队,深入敌人的前沿、纵深。协同民兵游击小组侦察敌情。同时散布各种消息:“解放军的大都队过来了,要打大仗了。”“临沂地区住满了部队,全是陈、粟的主力。”这些消息传得非常快,弄得敌人草木皆兵,摸不着头脑,一直认为我军要死守临沂。再次,我们还在部队中普遍教唱陈毅司令员亲自作词的《决战之歌》,制造了一种要在沂水之滨决战的气氛。野指还命令鲁南军区地万武装在西线运河上架桥,并对充州采取包围态势,声言要与刘邓大军会合。

敌人确实中了我们的种种疑兵之计。开始,他们判断我军要在临沂以南地区进行决战。陈诚一再叫嚷:“鲁南会战是国军成败关键。”继而,又侦悉我军在运河上梁桥,就认为我军力战不支,将要“西窜,或北撤黄河”。

敌国防部曾给指挥北线作战的王耀武一个电报,称“匪军正溃退,现在黄河岸之桑城、范县间架桥,准备渡河西窜与刘伯承会师,着该部即将兵力分成有力之小支队多股,向大汶口、丰县石岛关、蒙阴等地截击。”当时,坐镇济南的王耀武通过空中飞机侦察,发觉我军主力有北移迹象,担心济南不保,不同意让北线李仙洲集团贸然南进莱芜、新泰地区。然而,陈诚此时却根据南线兵团“在临沂外围歼灭共军十个师”的假战报,判断我军是“战败而溃”因而严王、李继续南下。

蒋介石也给王耀武写了亲笔信,大意是:匪军在苏北、鲁南地区作战经年,损失惨重,士气低落,现已无力与我主力部队作战,并有窜过胶济路,北渡黄河避战的企图。为不使共匪北渡黄河得有喘息机会,而在黄河南岸将敌歼灭,以振人心,务希遵令派部队进驻新泰、莱芜。敌人的判断错误,正好给我军创造了一个在北线歼敌的良机。

北而,我军主力正日夜兼程地向莱芜地区急进,南线我们拉开了架势,节节阻击敌人前进

我以一个纵队的兵力抗击六个整编师的敌人,显然,不能斗力,必须斗智,要采取硬顶与软磨兼施的战法。

在头两天的阻击战中,我们摸到敌人进攻的一些规律。敌人怕我聚歼,不改轻易冒进,依仗其优势火力,在每次进攻前,都集中炮火进行袭击,还派了大批飞机助威,进行所谓“战略轰炸”。在一阵狂轰滥炸之后,即组织步兵进攻。当步兵进攻遭到我强有力的阻击时,即自行停止或向后缩,又以炮火向我轰击。就这样,轰击与进攻交替进行,步步向我紧逼。摸到了敌人这个特点,我们针锋相对,来了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在敌人炮击时我们把大部分部队分散隐蔽在后面,前沿阵地上只留少数部队,让敌人炮弹炸石头轰土块去。当敌人炮击一停止,立即将部队拉上阵地,给敌步兵以迎头痛击。一旦敌人后缩,我们也立即将大部队撤下,派少数侦察部队跟踪监视,准备夜间进行袭扰。

为了削弱敌人的炮火威力,我们在阵地构筑时,特别注意避开村落边沿的明显地形(独立屋和坟头等)及突出部,多利用村落前沿百余米左右的自然地形(如田、沟渠),使敌在远处不易发现我军阵地的位置。在有防守价值的地形上,我们还构筑了似阵地,派少数人员流功,虚张声势,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消耗其炮弹。

这种大规模的阻击战斗,在我纵是初次尝试。开始几天,我们在进行阵地阻击时,不会多面防御,只在正面构筑工事阻击,忽视了侧而。敌人进攻时,采取前轻后重的战法,即前面是小集团、后面并排着大集团向前推进。当先头小部队遭我顽强阻击时,其后续部队立即从侧翼向我包抄迁回,而我侧翼没有构筑工事,往往吃亏。后来,我们吸取了教训,除正面阵地外,两翼也修筑了火力阵地与机动出击阵地。这样既能出击,又能后撤;既能防正面之敖,又能防侧翼迂回之敌。

同时我们的机动部队也能从侧翼向正面进攻之敌机动出击。因为我们的任务是阻滞敌人而不是坚守阵地,因此,倘若敌人来势过猛,我们就悄悄撒走,让敌人的飞机大炮滥打一阵,等敌人爬到我阵地前,我们已撤到后一线阵地上了。有阶我们还以少数人员故做惊慌状馈逃,引诱小股敌人深入,我机动部队则大胆插到敌人侧后,将其歼灭。为防止敌人迁回至我背后,我们在背后也构筑了工事,并预先做好第二线以至第三线的阻击阵地,以便在边打边转移中,随时都有较好的阵地可利用。同时,我们还在我阵地前方和敌必经之路埋设地雷,也使敌人防不胜防,每前进一步都胆战心惊。

敌人因为吃够了我军运动战、歼灭战的苦头,变得非常谨慎和狡猾。往往走三步退两步,白天向前爬一截,晚上又悄悄缩回去。在我节节阻击的情况下,敌人每天只进几里或十几里,早上八点钟以后开始山飞机大炮掩护进攻,下午四点钟左右,即停止前进。天黑后,收缩固守,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紧紧靠在一起。致使夜晚我们派小股部队前往侦察袭击时,常常找不到敌人一梯队的踪影。后来,发现敌人是将前哨撤出了它白天最后占领的阵地,我们就在傍晚时分派出侦察部队,隐蔽地跟踪敌人,钻到敌人后方,东打几枪西打几枪,把敌人搅得整夜不安。

打阻击,部队是比较疲劳的。我们就把非战斗单位和后勤机关拉到较远的后方去休整,又将战斗部队分为第一线和第二线,轮番交替作战。第一线放四个团阻击,第二线放两个团休整、挖工事准备接替作战。和敌人磨了几天,有了经验,我们渐渐把第一线兵力减至为三个团,让更多的部队得到休息整顿,以积蓄力量进行反击为延缓敌人进攻的速度,保证北线主力打好歼灭仗,纵队组织了两次强大的反击。反击开始时,我们摆出阵地战的架子,而实际则集中兵力向敌人的侧翼反击。敌人受到我们突然反击之后,不得不放慢进攻速度。

十二日,我们退到临沂正南的李家庄附近。李家庄是临沂外围的重要屏障。敌人估计我们坚守临沂,必定坚守李家庄,我们也料定敌人继续强攻临沂,必定强夺李家庄。我们不准备坚守临沂,但我们却要摆出固守的样子,促使敌人做强攻临沂的准备,以延迟敌人进占临沂的时间。因此,纵队命令八师以一个营在这里防守,并调集强大的炮火进行支授。同时,将纵队主力部置干翼侧,以备敌人进攻时予以强有力的反击这一天,蒋介石的“御林军”七十四师和十一师、二十五师、八十三师等部更加靠拢。地上大批的坦克、天上成群的飞机及各种口径的火炮,把炸弹、炮弹象暴雨一样倾泻在我军阵地土。在炮火掩护下,敌人以集团冲向我军阵地,该营英勇顽强地进行抗击,我纵炮火也以猛烈的火力轰击冲锋的敌人。给敌人以重大杀伤之后,我军主动撤离阵地放弃了李家庄。

这时,部队都知道我们准备放弃临沂了,战士们议论纷纷。有的说“临沂是我的家乡,山东解放区的中心,决不能让敌人糟墙。”有的干脆要求上级在临沂城外“同敌人决一死战”。战士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三纵从大部分干部战士都生长在鲁南、滨海地区,看着敌人侵占自已的家乡,蹂躏自己的亲人,那股滋味确是难以忍受。但是,不放弃临沂,北上歼灭李仙洲集团的整个战役部署就无法实现。于是,我们反复向部队宣传中央军委的作战指导思想:“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有生力量的消长。”

我曾对一些团营干部说过:“不要怕丢了临沂。观在让敌人占领临沂,他不过得一座空城,不但不能解决山东问题.反而背上一个包袱,更加陷入被动。敌人现在是愈北上土气愈下降,指挥官愈恐慌,给济愈困难,连敌人的高级将领都也承认,即使占领临沂后,问题也还是不能解决。所以,我们的结论是:得人失地,人地皆得,得地失人,人地皆失。”通过干部们反复深入的讲解,部队的思想悄绪得到稳定。

放弃李家庄之后,我们又在临沂外围阻击了两天。这样,从二月三日开始打阻击算起,到十四日,我们在七十余里宽的正面上,以后退一百多里的空间,换取了十二天的宝贵时间,保证了主力顺利北上歼敌.十四日晚,我纵队奉命撤离临沂空城,在临沂西北继续监视敌人。

撤离临沂,部队从上到下恋恋不舍,但我们明白,用一座空城去换故人的数万有生力量,是值得的。临沂,以后还是我们的。张云逸副司令员就我军撤出临沂发表谈话时,斩钉截铁地指出:“蒋军必然被歼,临沂一定收复牙”

十五日,敌七卜四师、八十三师等部,对临沂空城实行会攻,飞机、坦克、大枪,步兵闹腾了一整天,才敢钻进这座空城。进占临沂之后,敌人得意忘形,大肆吹嘘所谓赫赫战果。国民党的喉舌《中央日报》以头版头条消息庆贺“大捷”。国民党宣传部长彭学沛在南京叫嚷:“攻占临沂为国军在鲁南决战的空前大胜。”陈诚更是大吹大擂,他向蒋介石提造战绩,谎称“在临沂外围歼灭共军十六个旅,”“陈毅残部已无力与国军作战,欲与刘、邓部会合,国军正追剿中。山东大局指日可定。”事实证明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正当敌人邀功行赏、狂饮狂欢,陶醉在所谓“胜利”之中时,我军主力已在莱芜地区将李仙洲集团的三个军团团围住。这时,蒋介石、陈诫才发觉上了当,但已措手不及,无法增援。

二月二十三日、胜利捷报传到我纵防御阵地:我军在莱芜地区全歼李仙洲集团七个师共七万佘人,并生俘李仙洲。这一胜利吓慌了蒋介石。据说,二十三日下午,敌空军司令王叔铭驾机降落济南机场后,立即用电话向蒋介石报告说,他在莱芜、吐丝口镇一带上空侦察,亲见地面己无战斗,看样子李仙洲部已被全歼。蒋介石带着惊慌的ff气间王叔铭:“啊皿你看清楚了吗?”王叔铭又说:“我对地面己详细侦察,确未见地而上有战斗。,“你再派飞机去看看,还有什么情形。”蒋介石惊慌失措,坐卧不安。

菜芜战役的全胜,使我纵全体指战员再次深刻认识到放弃临沂,阻击南线敌军的意义,大家同声称赞说:“上级的战略战术指挥真英明!”

庆胜利,休整编组

在我们当时的报纸上,登了这么一首诗:

“淄博莱芜战血红,

我军又猎泰山东。

百千万众擒群虎,

七十二崮志伟功。

鲁中霁雪明飞帜,

勃海洪波唱大风。

堪笑顽首成百缚,

叩头请罪詈元凶。”

这就是陈毅同志写的“莱芜大捷”。这首诗道出了我军胜利后欢欣鼓舞的心情。这一胜利打乱了蒋介石企图迅速解决山东问题的如意算盘,迫使敌人暂时采取守势。而我华野部队则抓紧这一有利时机进行休整。当时全军主力都在胶济路一带,我纵则由临沂西北进至费县西庞庄地区,配合地方武装对敌斗争,监视和打击敌人对鲁南的进犯,掩护全军休整。三月下旬,敌冯治安部由枣庄进犯梁丘,我纵在粱丘以南的高桥对敌进行反击。歼敌一个营,起到了支持鲁南军民坚持原地斗争的作用。与此同时,我们自己也争取时间进行了休整和继续完成整编部队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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