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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国宝（5） 傍晚，宋紫嫣在约定时间给何仲勉打去电话，二人见面。宋紫嫣将全部经过讲给他，何仲勉感到兴奋的同时不免为紫嫣担心。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过个踏实年的。” “你一点都不害怕？” “只要是值得的，我甘愿冒这个险。” “怎么感觉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宋紫嫣笑了笑：“因为和你一样，我也是爱国青年啊。” 何仲勉微笑回应，再次叮嘱明天要多加小心，他会守在涩谷平介家别墅附近，一旦出现突发状况，会想办法营救宋紫嫣，但同时提醒她，如果纯子小姐问起他与宋紫嫣的关系，一定不能讲出实情，紫嫣回答，白天与纯子初见时她已经这么做了。 第二天，住在郊区和乡下的熊记成衣店的工人师傅们纷纷回家过年，只剩李阿伯、小方、蕙兰和几位师傅留下来，他们有的去菜市场采买食材，有的在厨房帮邹姐准备年夜饭，旅馆的房客们也都装点着房间。中午时分，胡恺之从外面回来看见宋紫嫣走出房门，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宋紫嫣轻快地走下楼梯，周惜君透过窗户望见宋紫嫣挎着包走向前院。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成衣店门口，宋紫嫣开门坐了进去。 纯子小姐的心情显得格外得好，或许是因为与紫嫣在上海重逢，亦或是终于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中国朋友，来上海几年间，纯子虽然结识了一些新友，但关系只流于表面，很多是出于他父亲的身份故意与她接近，而当昨天第一眼见到宋紫嫣，亲切感油然而生，所以从紫嫣坐上车，纯子的话就说个不停。 “你真的不认识何先生？” 宋紫嫣摇摇头：“不认识，他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再三提起？” “特别倒是没有，只是觉得他身上。。。有一个人的影子。” 宋紫嫣望向她等待答案。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谁了。” “你刚去学校，就这么了解老师们啦。” “哪有，恰恰相反，老师们都对我敬而远之。” “没关系，时间久了就熟识了，会结交新朋友的。” 纯子没回答，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永远也不会像你和店里的师傅们那样关系融洽。” “至少还有我。”宋紫嫣劝慰道。 纯子有些感动，倏地想起什么：“你可以来我们学校教书啊。” 宋紫嫣一脸诧异：“啥，我？我哪行啊。” “怎么不行，学校美音组正缺老师呢，书法、绘画你都可以教啊。” “我。。。才二十岁，年龄合适吗？” “合适，听说好几位老师都是国中刚毕业就留校任教了，你没问题的，总比在裁缝铺。。。”纯子望见宋紫嫣有些为难的样子立刻解释道，“我不是说裁缝的工作不好，只是觉得当老师更适合你。” “我知道，谢谢你，但去国中教书是需要有人推荐的。” “我可以推荐啊，我父亲。。。会向校领导举荐你这位人才的，中国有句成语叫举贤不避亲嘛。” “我觉得你可以去教学生们中文了。”宋紫嫣打趣道。 纯子被逗笑，随即动情地说：“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谢谢你，紫嫣。” 宋紫嫣没回答，从挎包里掏出一件用丝绸包裹的东西递给纯子。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纯子接过来掀开绸缎是一个长条锦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支毛笔——湖州狼毫，抬眼望向紫嫣：“毛笔？” “送你的新年礼物。” “这。。。太贵重了。”纯子惊讶不已，爱不释手地望着毛笔。 这份礼物的确太贵重了，珍贵之处除了它是宋启昌送给女儿紫嫣的，更难能可贵的是从苏州到上海，流离失所历经磨难死里逃生，这支毛笔一直留在宋紫嫣身边，今早她决定把它送给纯子小姐，紫嫣觉得为了完成任务是值得的。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纯子小姐的眼圈湿润了，两个女生的手紧握在一起。 涩谷平介坐在汽车后排前往市府大楼宴会厅，透过车窗望着大上海的街景不禁联想起他的家乡神奈川县，同样是座港口城市，但比起故乡涩谷平介更喜欢上海，在他的理念中，占领中国国土是容易的，而他的目标是征服人心，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涩谷平介同意女儿纯子与宋凯峰婚事的根由。时光荏苒，其身份地位已大不相同，涩谷平介将以主人的身份出席春节宴会，得意之情悬在嘴角。 汽车停在市府大楼门口，随从下车拉开车门，涩谷平介一席中山装戴着圆形眼镜走出车外，抬眼望向高高台阶尽头的大门，深吸了口气。 这时，一位身着军装的日本军官走到涩谷平介面前，行了个军礼后与涩谷平介耳语几句，涩谷平介顿时眉头紧蹙，转身回到车里，汽车调头驶开。 涩谷平介收到情报，日本设在香港的情报机构发现了从上海逃离于此的吕先生的踪迹，并且其与中共关系紧密，可以证实吕先生保管的那批珍贵古籍善本仍在上海，既然在吕先生家中没有搜到有价值的信息，那线索很有可能就藏在那箱书里，涩谷平介立刻返回家中，迫切找到那批国宝的下落。 此刻的别墅中，纯子小姐和宋紫嫣正在库房中翻阅着书籍，纯子显得有些焦急，走到门口向外望着。 “我们这样不好吧？”宋紫嫣边说边扫视着箱子里的书籍，没有发现那本字帖。 “没事，你快挑，我帮你守着。” “所有书都在这？” 纯子探身瞧了瞧，回想起前天看到一满箱书的情景，开门出去。 宋紫嫣环顾着库房四周，堆放着一箱箱的东西，都是涩谷平介从上海各地收掠而来的珍贵藏品，此刻她已顾不了其他东西，只想尽快找到那本书，把里面的东西交给何仲勉，忽然门一开，纯子走进来。 “挑好了吗？” 宋紫嫣瞥了眼箱面上的两本书，回道：“你说的那位藏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勉强挑出这两本，弄得跟做贼似的。” “好的都被我父亲拿走了，”纯子过来拉起宋紫嫣的手，“跟我走。” “去哪啊？” 两个人来到书房门口，宋紫嫣呼吸有些急促，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在宋家大院偷偷溜进父亲宋启昌书房时的过往。 “管家说父亲把挑出来的好书放在书房里了。”纯子说完推开门进去，却见宋紫嫣原地未动，“怎么了？” “我就不进去了吧。” “没事，让你来就是帮我挑书的，来吧。” 宋紫嫣跟在纯子身后走进书房，环顾四周后目光停留在书架前面桌案的两厚摞书上，紫嫣一眼扫见其中一本的书脊上写着《唐·颜真卿楷书真迹摹帖》，与此同时纯子小姐也瞧见了这些书。 “真在这，还说让我先选呢，背着我先藏起来。” “那我就。。。” “没事，父亲得晚上才能回来呢，到时我再告诉他，挑吧。”纯子说完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翻看着。 宋紫嫣放下挎包，拿起书一本本阅览着，余光瞟向纯子，清了下嗓子。 “呀，不好意思，你渴了吧，进门就被我拉着挑书，我让佣人去沏茶。”纯子说完放下手里的包走向门口。 宋紫嫣望了眼门口方向确认无人，急忙从下面抽出那本字帖，刚要翻开，突然从门口探出纯子的脑袋，把宋紫嫣吓得一哆嗦。 “没吓着你吧？” “你说呢，吓死我了。”宋紫嫣抚摸着胸口。 “我想问你喝什么茶，铁观音还是大红袍？” “都行。” “嗯，继续挑吧。” 宋紫嫣觉得两年前身缠枪械模具和图纸穿越卡口时都不及此刻的紧张感，再次确认纯子已离开，她翻开书页，里面果真夹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从里面抽出几页纸，上面是一列列隽秀的蝇头小楷，乃全部藏书的目录索引及其来源，还有几位经手人的签名画押，最尾处写着“吕瀚眠”三个字和红色手印，最后一页纸是藏书的具体位置，分别位于法租界的三个秘密地点。原来吕瀚眠是这批国宝藏书的最后一任“守护者”，与前几任一样都是爱国文人志士，藏书中的大部分是七七事变后从北平和天津等地辗转而来，不料却发生了淞沪会战，为方便日后转移传续，吕瀚眠用三个月时间夜以继日地将全部书籍整理归类并注明详细索引及其来源，日本占领上海后，吕先生更是冒着巨大风险先后三次转移书籍免遭炮火损毁，不料却被日本特务发现，他来不及将重要的资料带走只好逃离上海，一旦这些国宝落在日本人手中，后果可想而知。 宋紫嫣放下茶杯，纯子小姐翻看着三本书，说：“嗯，果然比我家的那几本好多了，就这些？” “是啊，的确是好书，我都没见过，我们快走吧。” 纯子小姐笑了笑：“瞧把你吓得，绝对当不了小偷，挂相。” “还不是为了你，仅此一次，人情还完了。” 纯子小姐知道宋紫嫣指的是当年帮她给狱中的宋启昌寄去家书的那件事，来时的车上紫嫣曾提起过。 两个人在卫生间洗着手，忽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管家和佣人的日语对话：“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宋紫嫣和纯子同时一惊。 “他怎么回来了？” 宋紫嫣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先别出去，等他走了。。。” 纯子后面的话被门外传来的对话声噎了回去。 “什么，小姐回来了？”涩谷平介的声音。 “对，还有一位客人。” 纯子小姐和宋紫嫣站在涩谷平介面前，桌面上放着那三本书。 “爸，你怎么回来了？” “先介绍一下这位客人吧，中国是礼仪之邦。”涩谷平介回道。 “她就是我常提起的宋紫嫣，凯峰的亲妹妹。” “伯父好。”宋紫嫣礼貌回应。 这是涩谷平介第一次见到宋紫嫣，但在他的心里这个名字已占有很重的分量，除了纯子时常提起外，三年前宋凯峰来到府邸退婚偷走密信杀死田川被全城通缉，陪他一起来的就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而对涩谷平介来说，对宋紫嫣印象最深的是那幅苏绣长卷《姹紫嫣红》，当初听说涂宝茹为了女儿不被学校开除，毅然卖掉这幅心血之作，涩谷平介几经辗转终于花重金落于己手，创作者之一就是宋紫嫣，当时年仅十六岁，而长卷此刻就珍藏在书房紫檀大柜下层的锦盒之中。 “你好，都长这么大了，记得当年在苏州与令尊见面商议纯子和凯峰的婚事时，你好像才读国中吧。”涩谷平介边说边上下打量着宋紫嫣。 “是啊，紫嫣比我小三岁，比凯峰。。。”纯子见宋紫嫣微微皱起眉头急忙岔开话题，“父亲，我和紫嫣还要去买些东西，我们先走了。” 纯子说完拿起桌面上的书，挽起宋紫嫣刚要走，被涩谷平介叫住。 “等等。” 两个人停下身。 “把书放下。” “这些是我。。。挑的，你不是答应。。。” “今天，库房箱子和书房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为什么，不就是几本书吗？” “我说了，放下。”涩谷平介语气加重道。 纯子愤愤地放下书，回了句：“太过分了。” “趁我不在家，偷偷溜进书房拿走东西就不过分吗？” “我。。。不要行了吧，”纯子再次拉起宋紫嫣，“我们走。” “站住。” “还要怎样？”纯子问道。 “实在抱歉，第一次到家里做客实属招待不周，但事发突然，这些东西的确十分重要，还请宋小姐见谅。” “什么意思？”纯子小姐疑惑地问。 “离开前，要给宋小姐搜下身。” “什么？” 宋紫嫣眉头竖起，说：“涩谷先生，是你的女儿纯子邀请我来家里帮她选书的，您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紫嫣说话过程中手下意识地搂紧挎包，被涩谷平介觉察到。 “没错，是我想让紫嫣教我练毛笔字才来家里。。。挑书的。”纯子真的有些急了。 “不好意思，我说了，这些是我的贵重物品，如果宋小姐不让搜的话，是不能离开别墅的。”圆形镜片后面露出涩谷平介奸邪的目光。 宋紫嫣冷笑下，回道：“我在书房和库房里看到的都是我们中国人的东西，包括这幢别墅，是不是在您离开前也要还给我们呢。” 纯子小姐、管家、佣人以及手下都没想到宋紫嫣会讲出这番话吃惊不已，涩谷平介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几下。 “看来宋凯峰对你这个妹妹的影响很深嘛，那就更不能轻易让你离开了。” “爸。。。”纯子清楚父亲的话刺激到了宋紫嫣，这是宋紫嫣的禁忌话题。 宋紫嫣摘下挎包放在桌面上，愤怒的目光投向涩谷平介。 涩谷平介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刚要过去被宋紫嫣犀利的眼神吓住。 涩谷平介咧了下嘴，示意女佣人过去搜查，女佣人一脸不情愿地检查着宋紫嫣身上各处，那名手下拿起宋紫嫣的挎包翻找着，均一无所获。 纯子已气愤到了极点，冲上前抬起双臂提着包：“干脆连我也一起搜查吧，我。。。” 没等纯子小姐说完，宋紫嫣整理下衣装拿起挎包愤愤走向门口，纯子见状追了上去：“紫嫣。。。” 别墅门口，纯子追上了宋紫嫣，一把拉住她的手：“紫嫣，你听我解释，我不知道父亲会突然回来。。。” “我没有怪你，是我不该来。”紫嫣说完转身走开。 “等等，头发乱了，我帮你整理下吧？” 宋紫嫣咬了咬嘴唇，接过纯子递来的包，纯子小姐走到身后帮她整理着发梢，宋紫嫣背对着大门方向，迅速从纯子的包里夹出一个信封放进自己的挎包中，动作之敏捷连纯子和门口瞭望的涩谷平介手下都没有觉察到，宋紫嫣将包还给纯子小姐。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宋紫嫣说完朝街对面的黄包车招了招手。 “对不起。” 宋紫嫣抿了下嘴唇，回了句“新年快乐”，坐上车。 “你也快乐，我会向校领导推荐你的。”纯子小姐朝远去的黄包车高喊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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