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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654 篇推送   （图片来源于网络） 有两个颇为有趣的经济学研究主题。一个看起来不那么“政治”：婚姻市场上搜寻成本的变化，会影响婚配的模式。另一个则与政治学高度交叉：家族网络能否顺利形成与持续维护，关系到权势家族的存续以及国家层面的权力结构。Goni的新近研究以颇富趣味的方式融合了两个主题：他发现在19世纪60年代的英国，一场突如其来的葬礼外生地提高了贵族婚姻市场的搜索成本，进而削弱了贵族家庭在议会中的权柄，同时还提高了地方的教育投资。 19世纪很长一段时间里，英国贵族家庭的适婚女性需要通过伦敦社交季来求偶。她们通常跟着参与议会的家人抵达伦敦，然后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频繁参与社交舞会，寻觅来自更高爵位或者身家更为富庶的婚配对象。如果彼此属意且万事顺利，年底前便可办妥婚礼。压力不小：一方面是要尽可能“攀高”，避免“下嫁”；另一方面是“有花堪摘直须摘”，过了19-22岁这个年龄段，自身的婚配价值就会显著下降。 同时，社交季可以说是唯一合适的场合。一是适婚对象难得如此齐聚，搜寻成本难得如此低廉。二是参加社交有高昂的成本门槛，具体活动也有根据各等爵位的精心筛选，以确保至少是贵族间的门当户对。  图1 1841年伦敦社交季的流程。横轴代表时间，纵轴代表贵族到来（蓝色）和离开（红色）的时间。曲线是当时位于伦敦的规则数量，其上黄点代表关键事件，分别是议会开幕、女王抵达、皇家舞会和社交季结束 1861年，维多利亚女王的母亲和丈夫先后去世。此后直至1863年，悲痛中的女王甚少出席公共活动，包括按惯例由其主持的1862年社交季。1862年的社交季因而取消，1861、1863两年的社交季规模也显著减小。也就是说，1861-1863年，英国贵族婚姻市场的搜寻成本遭遇了外生的、大幅的正向冲击。原文首先借助这一冲击研究了第一个主题：搜寻成本对婚配模式的影响。基于相关发现，可以进而探究第二个主题：权力结构的集中分散，以及公共政策受到的影响。  图2 1861-1863年前后社交季的参加者数量（黑色实线）和贵族配偶彼此封地的距离（黄色直方）。可见在社交季“缩水”的年份，贵族更倾向于本地婚配 基于手动搜集的，包括19世纪长时段内英国贵族参与社交季、婚配、拥有（土地）财产、政治参与以及其他各方面特征的数据集，原文首先用邻近时段数据估计了1861-1863年间各年龄段贵族女性的“合成婚配概率”，也就是假如社交季没有受到冲击，各年龄段贵族女性各自的婚配概率。 其次，控制其他多种变量后，发现婚配市场的模式呈现出两项变化：一是合成概率越高，“下嫁”的概率显著地越大；二是合成概率越高，配偶双方土地财产数目处在相同分位点，或者说严格“门当户对”的概率显著地越小。原文详尽讨论并排除了异质性冲击、社会规范变化、存在其他婚姻市场、存在其他冲击等影响识别的可能性，并且说明结论在包括变换设定、安慰剂、非参数估计在内的多种检验下仍然成立。  图3 1861年时不同年龄段贵族女性的“合成婚配概率”  图4 左图是1861年时不同年龄的贵族女性“下嫁”给平民的概率估计值，右图是对应的安慰剂检验。可见适婚年龄女性，或者说合成概率较高的女性更有可能“下嫁” 从这一发现出发，便可将合成婚配概率作为工具变量，进而估计葬礼和舞会更加长远的影响。首先是贵族家庭的政治权力。原文发现：女性“下嫁”导致后续其兄弟和直系血亲当选下院议员的概率均显著降低。可能的机制是“下降”导致家庭需要投入资源维持女儿的生活，从而无法将资源集中于选举。 其次是权力流散对公共政策的影响。同时期英国各地的教育事务主要由地方的教育委员会管理，开支通过向财产征税维持——贵族相应负担了大头。于是，贵族有激励加入并干预教育委员会，以求降低税负。历史学研究也认为贵族“狂热于此”。通过削弱其政治权力，葬礼和舞会导致的“下嫁”与权力流散进而削弱了贵族干预公共政策的能力，各地的教育税水平因此显著上升。  图5 与其他贵族（蓝色）或平民（红色）婚配的贵族女性，其兄弟在其婚配前后（横轴以虚线为界标识了前后的时间）当选议会成员的数量（纵轴） 综上，原文阐明了在两个表面上没有太多关联的有趣主题之间，实际存在深刻的联系。其他还有三点值得补记。首先是作者在数据收集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录入了多类经典的、记载贵族门第和谱系的著作。其次是原文对各方面结论都有数量颇为丰富的检验，此处只提及了一小部分。最后是除开正文，原文还有近百页的附录，不仅在数据来源、回归结果、统计检验和历史证据等方面有更多的拓展，还增加了一个对应实证结果双边搜寻模型。其间工作量令人印象深刻。 文献来源: Goni, Marc. 'Assortative matching at the top of the distribution: Evidence from the world's most exclusive marriage market.' 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 Applied Economics 14.3 (2022): 445-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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