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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记忆中的收割豆子

 新用户06868399 2022-10-17 发布于内蒙古

第 1986 期

文|王永  编辑|王成海

1972年,我15岁从乡办中学高中毕业,正式参加所在生产队的全部生产劳动,那时学制短,小学五年,初中二年,高中二年就全部念完了,没有上大学一说。说好听点,我们也就算是理论上的回乡知识青年吧。

在校期间,频繁的政治运动,偏激的教育方式和经常的校内外劳动(我们初中的教室就是学生拓的土坯),在校也没有学到什么知识。以前在秋寒假期间(那时农村没有暑假,为了帮秋改成秋假)也经常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但没有干完全程就开学了。这下是从始至终了。也是我迈入社会的第一步……

01、扎手、冻手的豆蔓

本文我说的豆子是指我们张家口坝下地区种植的黄豆、黑豆。黄豆又分为大黄豆、二黄豆和小白豆,黑豆分大黑豆和普通黑豆两种,这些豆子都能做豆腐。我们生产队以种小白豆来做全队社员全年吃豆腐和交公粮的材料,而一些黑豆做了队里大牲畜的精料。

每年收割豆类的时间都排在收割大田作物的最后,一来是它成熟的晚,等天气落下几回霜,叶子全部脫落后,豆荚豆秧干枯了,收割回去一时脫粒碾不了也不会发霉,再是等别的农作物都脫碾、晒干、分户和归仓了,最后在打谷场铺开豆类亮晒、碾脫,因为硬尖的豆荚能把场面的表皮破坏,再碾晒别的粮食不好使用了,堆起的粮堆会粮土各半。


豆子因为迟收割的原因,我觉得此活是整个秋收最艰苦的活,因为豆荚的扎手和早晨豆秧的挂霜让手发凉,还有从始至终干活的弯腰,弯腰对我们半大小子来说还能坚持,因为我们的肚瘪腰细,能弯下腰,再说我们从小就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骨骼有一定的基本功,当前最怕的是豆荚扎手。

秋收开镰先割黍子,黍子好割,它不用太弯腰,叶子虽说黄了,但还柔软光滑,谷子就不如黍子了,虽说刚开始割时谷叶也没有干枯,但叶面背后有层细小的毛刺,时间久了,能把左手掌和来回与右手镰刀配合握捏谷杆脖的几个手指皮肤刷磨的成了细皮嫩肉。

到地头刚开始割豆子时,休息了一晚的手神经正在敏感时节,头几把抓碰在干枯下垂的豆荚上,细皮嫩肉被扎的钻心地疼,慢慢随着劳作的加快,表皮神经麻木了就无所谓了。我事后发现成熟豆荚的顶端有个干瘪虚尖,豆荚扎手后,那个虚尖就留在表皮内,好多天还一触就疼,待秋后过一段时间表皮长厚了,用针把那些黑点挑出就好了,不挑也行,时间长了也会退掉。今天也许有人会说,你不是死心眼吗?戴只手套全解决了。先生,在那经济落后,物资匮乏的年代,哪有那部分支出买手套,一早上能用三五付,谁买得起?再者戴上手套干活也不得劲,干不出活。随着深秋的加重,排到后来收割那些豆子时,临晨满地豆秧会裹一层白霜,也使我们的左手雪上加霜,也好,刺疼遇到冷敷就只感到冰凉了。每年收豆子的初场,一些爱开玩笑的人,就把本村以前单干时期,一农户带儿子割豆子的故事重复一遍,说这家儿子一听说父亲带他收割豆子,就嚷嚷着以上吊威协父母,目的只为逃避此活,这虽说是笑话,但可见此活计的艰辛。

由于豆秧的干枯,减少收割和运输时的暴荚损失,收割豆子都在每天的后半夜和凌晨进行。由于秋天昼夜温差大,这个时间段里会有露水或者落霜。

02、烧豆子吃

秋收是大忙的时节,特别是收豆子时,为了避免大白天太阳对豆颗的暴晒,减少割运损失,都要贪黑起早加班收割,后半夜两三点钟,队长就在大街上吆喝上工啦!那时去地里干活不管多远的距离,人们都是坐“11路车”——步行,自行车是奢侈品,全队也就一半辆破旧的老爷车。

村庄距豆地最远的距离有五六里地,所以得尽量赶早,那时的农民家里大多没有钟表,出工、收工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月亮、星星,阴雨天靠估摸。有天我们出工早了,早到地头的人们为了等那几个老慢,经过大伙的串通“申请”,由队长的默许,偶尔来次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野外烧烤,那时的人们饮食差,常年“念佛吃素”,粗粮淡菜,肚里没油水,活重消化快,看见什么能吃的东西都是香的。

在大人们的指挥下,我们几个半大小子积极备料,有人捡拾高梁或者玉米的干枯叶子,有人捡饱满的豆颗,拔几大把,材料备齐后“内行”自然上场,先选一段光滑瓷实的路面摆一大把枯叶点着,火旺后两手掯着大把的豆秧头冲下,在火上燎烧转动,随着火的蔓延和豆荚的暴响,燃烧的豆荚快速掉落地面,这时,把式会慢慢往后移动,半燃烧的豆荚就均匀的撒在旁边,豆根扔掉,接着看着火候用树条敲打豆荚灭火,又有人脱下夹袄待豆荚全部敲开后,双腿叉在上面,两手握住袄领由后背向前煽动几下,灰尘和豆荚皮立马被搧跑掉,剩在路面的全是嗤着热气、大肚或者暴开肚的烧烤豆粒,不焦不生(去过北大荒的知青们,你们经过、吃过、会烧吗?),不用通知,大伙包括女社员一拥而上,用拇食两指尖儿往嘴里扔热烫的豆粒,尽量不挨舌头、嘴唇,嚼碎咽下,八仙过海,各有吃技。不一会工夫,场光地净。抬头一看,都成了黑嘴头子大花脸。队长早等不及了,大声吆喝人们按部就班抓紧干活。

03、割豆子与装卸车

割豆子开头也要排兵布阵,中间那割放、堆隆的人叫驾辕,都是快手,否则两侧的二辕超过你,往你没割倒的豆垄里堆放他们割倒的豆秧,你就没法干活了,这叫卷毡,人们都是本村本队天天共同劳动的手足弟兄或者当家室户,也不好意思卷毡,除非今天有点小过节,加上驾辕人的豆子长的比别人又稠又壮,来个恶作剧才有被卷毡的可能。最慢手自动排在两末侧,一般五至九人一辕(谷黍高粱叫摆),人多时能有三五辕,女社员和弱半劳力另组一辕,她们分的垄数比男劳力少两垄,我归男成年劳动力,但不敢挨驾辕的近了。

割豆子也有技巧,我的体会,一是镰刀要锋快,二是会干,右手掌镰得从右边垄开始,尽量弯腰、申臂,能够多远有多远,然后往回搂着割,同时左手在上方随着右手的缩回往左前反向按压豆颗,这叫粘,不能满把攥,那样不出活也扎手,一步申缩几次,看每人定额几垄,随着清脆的嘎叭响声,左手和右手镰刀间的豆秧就粘成了一团,顺手甩到左边的垄行堆。左撇子当然在辕的右边顺手。我们村属于小平原地型,地块的长度在四五百米间,割到地的另一头至少也得两三个小时。

那时收割豆子各村各队都是当日收割当日运回打谷场,一是借人多、借湿潮好装卸车,二是避免小偷小摸、放羊造成的损失。

天放大亮时,车把式估摸全块豆子快割完了,就会赶车到地那头等候,车上早就捆绑好了加长加宽的木杆底盘,和拉谷黍时安放的马架(避免庄稼压马屁股和后背的护架)和后面的撬椅(挡格)。割到地头的人们再把老慢们接到头,就开始往回装车。人们把镰刀掖到自己背后的裤带上,或者交给一弱劳力统一收拿,骨干们换上马车带来的木叉,一些人在前边并堆,一些在两侧往车上挑装,车把试在上面边用脚踩实,边用镰刀勾方正。剩下的“末等兵”在后边捡拾遗漏的豆颗。每早收割的豆子都要一车装完,遇到大的地块或长势好的豆子,就是超特大的车头,装满后大伙用带绞锥的绳索把车刹好,上面能坐多少人尽量坐多少人,一是怕你直接回家去吃饭不去卸车,二是让人们在高大的豆车上面做活动平衡物,遇到上坡时人们往前边坐,下坡往后坐,同样偏坡路往高的一侧坐,一路由车倌的谨慎操作和大家协同平衡,特大的超载车才能顺利到打谷场。万一侧翻到半路,麻烦就大了,也就是劳民伤财、费力不讨好的事了。

卸车时也有技巧,如果是用叉一叉叉挑着卸车,就太没功效和费力了,技巧就是用人多力量大的优势,找好地方,松开刹车绳后,大伙再用大绳从侧面兜住豆车的半腰,剩余的人用插或木杠推,两面的人齐心协力,同时喊号,先让车上的豆垛左右摇摆起来,最后一把用力,车豆分离,大功告成,一早的辛苦劳做结束……

作者介绍:王永,河北张家口蔚县人,出生于1956年,从小心灵手巧,学啥会啥,尤其喜欢文学,劳动之余,喜欢翻看闲书,偶尔涂鸦一点东西,经常看《老事旧人》,于是也有拿起笔来记录旧日时光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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