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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海海,不过加减乘除

 江昭和 2022-10-19 发布于北京
一个行李箱一个托特包,是这趟旅途的所有。
行李箱是4年前毅然决然奔赴北京之前,在楚河汉街从前的万达广场2楼买的,500多元钱,某德国品牌,已是那时候之于自己愿意为之雀跃的投资;
托特包是迪奥——绚烂的迪奥,糜烂的迪奥,哈里斯夫人为之情难自已的迪奥,唯一的迪奥,它已经肉眼可见地脏了,像一个人跋山涉水的灵魂,难辞其咎,而我心疼那洗一次数百元的花费,索性任其自流。
陈奕迅的“背包”背了十年还没烂,而我的箱和包已深深浅浅染上了时光的痕迹。
如果你问我,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这几年你失去了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最后留下了什么?
我会笑着指给他看。
我甚至没有带护照,也许是忘记,也许潜意识里明白并不会有机会出国。
只带了几件相对昂贵的冬衣,那条唯一的Ralph Lauren围巾,还有两本书——一本《克里斯托弗和他的同类》(你大概更了解他的另一部作品《单身男子》),一本《左撇子女人》(我不知它为何如此吸引我,如此)。
在心底慰藉自己:这一次,我终于可以轻装上阵。
如果不能载歌载舞,那么至少可以多得一点自在潇洒。
从前打包行李是难为的事,这次却异样的轻快顺畅。
时光慢慢教我们筛选淘汰,彼时彼刻,什么是不必要的,什么是更重要的。
我们在心底默默计算筹谋,以物品负载的时间、价格、情感等等因素。
玫瑰之所以为玫瑰,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是你的玫瑰,因为你曾为之倾注时间爱意,因为你曾为之跋山涉水,因为你曾为之心力交瘁。
《小王子》里的玫瑰如是(物),《玫瑰的故事》里的黄玫瑰亦如是(人)。
当我在说物品的时候,其实我也在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前段时间与高中同学聚会,我看着各自为人夫为人妇的他们,情不自禁慨叹:
如果不是*攒局,大概我们也不会轻易约见,尽管我们曾那样亲厚。
尽管某年某月,西藏之行临别,我们在冷雨夜吃完饭,她送我去火车站,昏蒙的灯下,她站在那里的身影,那样消瘦,那样温暖。
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感到惊讶,不是不鲁莽的,然而并不愧悔。
山长水远,我们已经拥有不同身份和角色,我们无法仅仅依靠汲取过去的温存苟活。
世事如此,与其勉强缅怀,不如顺其自然。
杨笠在《脱口秀大会》当中曾说过这样一段话:你变好的时候,不抛弃朋友,怎么证明你变好了呢?
这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何尝没有曲折婉转地道出了一种世态真相。
我们并非通过“抛弃朋友”来证明自己变好,只是任何感情在岁月的淬炼当中都难逃消磨。
我们开始犹疑:是否还有共同语言,是否难免暗暗攀比,是否只是面面相觑?
比起两个人文不对题的尴尬,更尴尬的是,原来我们都没有成为曾经信誓旦旦期冀的那个人,还要尴尬的是,虽然大家都有各自的不如意,然而看见对方更逊一筹,心底竟然窃窃得意,却不能稍稍流露,生怕惊破对方那竭力捍卫的自尊。
人同此心,有时候不等我们抛弃别人,我们已然被对方所抛弃。
所以,越长大越孤单的意思其实是,越长大越应该明白,没有什么感情是理所当然。
所以,不打扰是我们的温柔。
许多感情乱石穿空,烟消云散,不过寻常;而有些感情如中流砥柱,屹立俨然,虽然实在稀罕。
正因如此,最后还能留在身边的,一定是更好的,因为只能这样。
未得到和已失去,是年少轻狂人的朱砂痣和白月光。
我们比较目光短浅,我们只看得见眼前人。
兜兜转转之间,多得他们还在默默陪伴。
我们后知后觉,原来珍贵的同义词是,昂贵、长久、眼前。
经常听到这样的说法:人生是道选择题,不同的选择引向不同的道途,种下不同的因,结出不同的果。
它有它的立意和角度,也有它的依据和道理。
但我更想说,人生是一道算术题,有时我们做加法,开拓眼界、增加阅历、与人建立联系;有时我们做减法,对人与物断舍离,减少欲望,归返自身,求诸己,并且尝试忘记;有时我们做乘法,得遇贵人,连跳升级;有时我们做除法,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不到最后,我们也不会知道,这道算术题的正解。在加减乘除的运算法则里颠沛流离,我们如此走完一生。
蓦然回首,我们看见尸体横陈,那是过往的自己,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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