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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缵绪卷一 ~ 诗缵绪卷十

 新用户4541Ay47 2022-10-19 发布于上海

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一      元 刘玉汝 撰

周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兴有二例有无取义者有有取义者传前以彼此言者无取义也後言挚而有别和乐恭敬者兼比也兼比即取义之兴也传兼二义故云後凡言兴者仿此欲学者各随文意而推之 集传首举文王固此诗本旨亦以正旧说之非也首章虽先言淑女後言文王然重在君子文王也其兴关雎有和乐恭敬意赋窈窕有幽闲意然皆不明言至於太姒则曰淑女於文王曰君子於匹配曰好逑皆称美之常辞耳然味其中虽极盛之德亦可於此而见故传下文既云见其一端又云关雎举其全体而言意盖如此朱子又言关雎深奥张子则言以平易求之则意远以广此类即可推矣传既言幽闲又曰贞静惟贞故幽惟静故闲表里之谓也匡衡之说最得女德外着幽闲之意

此与末章托兴惟取辞字相应以起词语录有顺洁之说然本章无此意传亦不言不得取此义大序传言关雎兴兼比者只言首章耳

首章咏文王后妃之德词虽常而意已至次末二章诗人止自述已忧乐之情而已其於后妃虽止用前窈窕淑女一语而全章之意皆在此一语之中盖诗後章承前章多有意如此者故其词虽略而意自备后妃之德愈可见盖己之所以忧乐者以此人此德世不常有故也使可常有何以能使人为之忧乐如是哉然其忧乐虽主后妃而实为文王而忧乐也其忧乐之情又各得其正此夫子所以称关雎而朱子以为深奥者亦於此可见矣

传叶音於某字下云叶某反愚按诗音韵反切古今不同宋吴氏才老始为叶音补韵其考证诸书最为有据朱子取而用之於诗传其间有未安者又从而厘正之使读者音韵铿锵声调谐合讽咏之间诚深有助然古人淳厚质实当风气未开之时其言语声音皆得天地自然之声气而合於天地自然之律吕自唐虞至於秦汉凡圣贤君子民俗之言语文章歌谣词曲之见於经史子传百家之书者莫不相合盖古人之正音也後来光岳气分而大音不全方言里语渐以讹谬而为韵书者又不能正之而一从俗音其意惟欲取便一时而不知其非古矣今吴氏补韵以正音为叶韵则是以後来之俗音为古人之正音岂其然哉今叶音之叶字窃谓当以古字易之如友下云古羽已反谓之古庶几人知音韵之正以复先王之旧以本天地声气之初以终朱子厘正未尽之说而未知然否也

孔子之言论作诗者性情之正也凡读者固当观诗人所咏之人亦不可不观作诗者之情故传兼论后妃诗人之性情谓之一端者挚而有别乃后妃全德一端之外见谓之全体者人情大端惟忧乐二者合二章可以见人情之全体 详传以此篇见文王之德文王生而德盛身修故得於天而天立厥配得於人而人化於其未得配既得配而为之忧乐非文王德盛身修何以致此周公定乐用此於房中乡国所以着明文王之德为风化首也孔子屡称关雎二南固此意朱子於此首以文王之德言亦此意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綌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汚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归宁父母

此篇传以勤俭敬孝论之精切矣窃又因此而推之以为古者女子姆教四德今诗所言为絺为綌者妇功也服絺綌澣濯者妇容也言告妇言也勤俭孝敬妇德也四德咸备故曰后妃之本本即有子孝弟为仁之本之本言后妃之德皆由此出也此篇与下篇皆见后妃之德文王齐家之实

次章乃此诗所由作首章追述絺綌未成以前事末章则预言既成以後事首章葛初生而未入用故止述所见闻之时物非心常存何以?此次章絺綌既成而服之无有厌斁非身亲之何以能此末章则仁之根於心者深礼之行乎身者周矣然此皆后妃之常事而自述者述其实耳在他人视之则有以见其心之德有以见其身之修既足称文王身修之配又足以实关雎之咏矣下篇同

首章中谷无韵合下章中谷以重韵为韵诗有本章重韵为韵者简兮末章是也有合两章三章重韵为韵者此篇与瞻彼洛矣是也此古人用韵之体後人以重韵为嫌非古矣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传以采卷耳登山马罢人病为托言然酌罍与觥亦托言也国风中如栢舟无酒采绿狩钓皆当为托言云何吁言将何说惟有忧叹矣若从目则惟有远望矣极嗟叹忧伤而其词不迫此得性情之正所以为贞静专一也

二南诗皆三章此独四章首章即见本意次章三章对举申咏末章变文而以咏叹结之又四矣字皆结词後来四韵律诗之体盖本於此矣

关雎诗咏文王后妃之德行孔子则称诗人之性情葛覃卷耳则兼之盖二诗后妃所自作故既可见其性情又可因以见其德行焉以德行言之则葛覃见勤俭敬孝於居处之常卷耳见贞静专一於忧思之变以性情言之则葛覃乐而不淫卷耳忧而不伤也文王为家之主后妃为家之内主皆必身修而後家可得而齐故关雎见文王之德葛覃卷耳见后妃之德皆有以为齐家之本矣故合此二篇与下二篇皆见文王齐家之实焉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衆妾因见樛木为葛藟所累遂托以后妃为福履所归旧说取下垂之义则是比而非兴矣君子谓所咏君子中含逮下意则兴兼比矣然兼比不若专兴为深远讽咏之自可见乐只犹言乐哉赞美咏叹之词与南山有台采菽之乐只君子同非衆妾之乐此君子也传谓乐其德者谓作诗之由非释乐只之乐字也若以乐只之乐字为衆妾之乐此君子则误矣乐只君子称之也福履绥之愿之也称愿即颂祷风雅不同故传只以称愿言二字出礼记此篇三章一意无浅深无次序惟易韵以致殷勤再三不能自己之意盖诗之一体咏歌之妙者也张子谓诗人之意至平易以平易求之则思远以广正谓此类辅氏谓语有深浅非也

此文王后妃家齐之实也后妃无嫉妬之心固见后妃身修而德盛矣衆妾乐其德而称愿之则亦能以后妃之德为德矣以此推之则文王后妃身修家齐之乐岂虚也哉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比有二例有专比有兼兴专比之中又有二例有全篇比鸱鴞伐柯是也有全章比螽斯是也每章三句皆只说螽斯暗藏所咏之事而不露故曰全章比三章一意惟易叠字为韵以致其殷勤再三称美之意无浅深无次序与前篇同但前篇有称有愿此则有称无愿盖宜尔者已然之词也既已有之而甚宜则无所事乎祝愿惟称美之而已耳螽斯称羽以比外见之德其用叠字亦含德意已有德子孙亦有德所以为福不然虽多亦奚以为此用叠字之工亦有法焉非苟然也

此亦文王后妃家齐之实也此诗不特见文王后妃与媵妾之德并见文王后妃子孙之德以此二事推之文王后妃闺门雍睦之气象为何如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月令二月桃始华周礼仲春会男女诗人因所见桃华以起兴此专指首章言次末二章则因首章言华遂取实与叶以申所咏不必皆实见矣盖桃始华所见者也当此之时安有实与叶哉诗之托兴多如此如黍离之苖穗实亦然不必别为之说盖亦一体也周国女子之嫁始至而诗人见其贤知其必有以宜其家曰知曰必为其始至可知必咏始至者诗美女子之贤多如此如关雎鹊巢硕人皆然盖古者明日见舅姑三月庙见而後成妇前此皆为始至之时女子之贤否於此乎观周民熟文王之化皆能修身以齐其家故女子既贤人亦叹咏而深喜其贤也此文王治国之实也国之所以治者以人人能修身以齐其家也国人之家齐而後君之国始可以言治故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矣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此诗全篇兴体也全篇兴与各章兴之例不同盖以全篇为兴也诗人以文王人才之衆多偶见兔罝之人遂托兔罝以兴其人才之可用复以此人兴文王之人才衆多诗中所兴者兔罝之人耳文王人才衆多之意犹在一篇所言之外故曰全篇兴观传犹字可见盖犹者谓兔罝之人犹如此则文王人才之衆多可知此又兴之一体不可不知也诗中有此体者惟此与隰有苌楚二篇而已或曰如此则当为比曰比者以彼物状此物盖二物也若此诗则以此事兴此事非有二事也故只当为兴不可以为比也中逵通行之路肃肃可也中林无人之地而亦肃肃干城好仇腹心语皆有浅深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此篇最见文王德化泯然无迹之意周民承周家累世之泽加以文王寿考之圣斯民薰陶涵浸于德化深矣其妇人采芣苢而自赋其言采采者常事也芣苢者常物也采有掇捋袺襭者常序也以此自赋又常语也而优游安逸闲暇从容陶然而无累悠然而自得直有尧民击壤帝力何有之意王者之民皥皥而莫知所以为之者于此可见其实焉且桃夭女子之贤兔罝武夫之才犹以诗人美之而後见若此则非自言其乐亦非人之称其乐也而其乐不特已不自知而且有非人所得与尤非他人所能喻者文王之德化周民之美俗于是乎盛矣至矣而蔑以加矣读者反覆吟哦而玩味之则中庸所谓淡而不厌者其此诗之谓矣

以上三诗皆见文王国治之实先桃夭後兔罝者国家之治皆由内而外也芣苢见文王之化人人之于文王皆有莫知其然者然化不离于人心之本然百姓之日用岂外此而别有所谓圣人之化哉中庸曰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此自明而诚者之事也人人可以自勉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传曰兴而比窃谓当曰兴又比盖兴有兼比者关雎是也传止曰兴也比兼兴者绿衣是也传亦止曰比也至下泉比兼兴乃?例曰比而兴野有蔓草溱洧黍离頍弁赋兼兴则?例曰赋而兴盖兴在赋比中非赋比外别有兴故其例如此頍弁赋而兴後比则曰赋而兴又比是比在赋兴外者当曰又比也今汉广比在兴後则当用頍弁例曰兴又比也若曰兴而比则与比而兴赋而兴者不辨矣故汉广椒聊巧言之四章皆当曰兴又比氓之三章末章当云比又兴赋又兴云

首章极言游女之不可求後二章承前意以其不可求故悦之而复以二比叹咏之则有敬之之意矣敬而悦之悦生於敬故两言秣马为悦之至悦而敬之敬生於悦故三致叹咏为敬之深此篇只言游女之不可求而兴比反覆最见叹咏非工於咏歌者乎故此游女端庄静一之不可求与作诗者知其不可求而爱敬之皆得性情之正皆可以见文王后妃之德化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赬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文王之化非止江沱汝汉之间传於汉广曰先及於汝坟曰先被此其所先被及者则後所被及者岂可限量哉此篇次章乃此诗所由作首章追赋未见时事次末章正述既见时意其体与葛覃相似所以知为追赋者以条枚条肄而知之汝坟之去纣都视江汉为近以汉广推之则汝坟染纣之俗必深以本篇推之则不特染其恶且必有遭其虐而怨叛者矣文王率殷之叛国以事纣其身修之纯德事君之小心皆有以浃於人故汝坟之妇人未见君子忧之之意如彼既见而喜之之情如此其忧喜既得其正矣而又知王室之当尊文王之当亲而以是美其夫盖亦莫非义矣夫当商纣淫虐之时能使江汉之女子端庄静一难矣而汝坟之妇人既得性情之正又知伦谊之大岂不尤难欤故文王之德化於汉广见其及人之远於汝坟见其入人之深此汝坟诗所以後於汉广欤鲂鱼赬尾一句比与卫终风大雅緜同当类推之

以上二诗皆见文王天下渐平之实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故曰渐平诗列风雅颂以寓修齐治平之法而二南诸诗之次第已具此法於其中此圣人之精意也程子谓二南犹易乾坤乾统坤坤承乾窃谓二卦不特见统承虽全易不出此二南亦然其说详见後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案此篇永乐大典失载】

 

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二      元 刘玉汝 撰

召南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此诗见诸侯身修有德得贤妃亦有德而身修足为齐家之本犹关雎也

鹊巢鸠居如序说则是比而非兴矣今以为兴盖以鹊巢鸠居二句兴之子于归一句而居之御之取词字相应观传是以二字可见盖义兴之一体也盈谓媵之多则以二句兴之子一句可知礼以成为美不成礼则迎送虽多奚以为故以成终之此篇虽据实事而咏未尝言夫人所以为德者然非有德何以称其仪成其礼哉故此诗无溢美无过词而自有以见其德家人作诗者之性情亦可见其正张子谓以平易求之则思远以广尤可以此诗类推之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前二章以两于以提起咏叹末章僮僮祁祁乃极形容盖祭以敬为主前两言采以见采之勤两言用以见用之谨含敬意而叹咏之末直以爱敬之意形容之夫人之敬如此其美可知且采蘩未祭时事僮僮正祭时事祁祁既祭後事蘩祭之物事祭之礼宫祭之所末章祭之心三章见始中终辞简意备而表里之敬可知叹美之善者也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时物不同而所感如一故上文所赋则易其辞下文惟易其韵以见思念之情既见既觏乃未见未觏时言之观亦字则字可见然其未见而忧伤止於如此亦得性情之正矣

按孔疏及仪礼此篇当在采苹後说见下篇之末按此篇当从仪礼及孔疏移置於采苹後则采蘩采苹处其常草虫处其变尤与周南之三诗相对而相似按鹊巢见诸侯身修而得贤妃采蘩见夫人身修而诸侯之家齐采苹草虫见大夫身修而得贤妻行露听讼见大夫之身修羔羊退食见大夫之家齐殷靁标梅见士庶之家齐而诸侯之国治矣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錡及釡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案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观伐拜败三字可以见其爱之愈深下文茇憩说随上文叶韵耳必称召伯据今而言皆足见愈久愈爱之意又甘棠所以蔽芾者以人爱之故也屡称蔽芾数戒以勿辞意愈至则不特爱之於今日者愈深而爱之於後来者尤未见其已也讽咏之自可见此篇为武王时所作盖文正时召公未称伯武王克商分周召左右而後称伯今称召伯故知其作於武王时然周南召南皆着明文王之德甘棠所言为文王时事所以列於召南之中今按此诗与何彼穠矣皆为武王时所作必当与何彼穠矣同列於後而此诗乃移而升居於前者意者采苹草虫以上为文王躬化南国之诗行露以下为召伯布文王德教所致之诗其以甘棠升居於此者欲以明行露以下为召伯布政所致召南之所以为召南者以此非何彼穠矣所可同故特移而居於采苹草虫之後行露之前也其移之者或周公或太师或孔子虽不可知然移之之故以事理推之而可知其或然也不然则二诗之作同时而何列之异所邪後日思召公之诗何乃先於前日布政之时邪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辅氏谓前章责之以礼後章断之以义此说得之以此絶其人则其所守可知以女子而能是岂无所自来揭甘棠於前而召南之义粲然矣传於末章言求室家之礼不足盖诗後章承前章意不言而前意在其中观此传尤可见

此诗南国民间女子所作并见大夫之贤则南方诸侯之国渐治矣其政教虽本文王而实召伯布政使然故揭甘棠於前以表之此篇本与采苹草虫相连今以甘棠间之然意未尝相间也盖女子能以礼自守而听讼者能使有礼者得以自直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则大夫之贤亦可知听讼者或为召伯或为诸侯不可知然前後之诗皆言大夫而此诗居其间岂非皆为南国之大夫与故曰意未尝相间也读者当以意观之可也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素丝五总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称美服饰易形容气象难此篇三章惟以一服饰变文叶韵以咏之而服饰之有常可见惟以退食一句反覆三变以咏之而从容自得之气象可想又举燕服以见在朝之节俭举退食以见在公之正直节俭正直见身修退食燕居见家齐大夫之在位者固可美而国人之称美之者亦知德而善咏矣

自行露至摽有梅皆民间所作行露因女子守礼而见大夫听讼者之贤羔羊因大夫而知国人作诗者之善二诗可以互见又大夫贤能治其国而国人能守礼咏德则南方诸侯之国治亦皆可以互见矣

殷其靁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或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行役遇雨为最苦家人因闻雷声触景兴词而念君子之劳三章一意而惟易其韵者念之深也下二句美其德望其归而三章不易其辞者思之尤切也思其君子而再三美其德其所思者惟以其德妇人之亦有德可知也凡章首托兴兴辞後章同辞异韵者非有他义也若下文咏意同辞而复致其咏叹者其意为尤重当以此篇与卫北门北风王黍离扬之水等篇例推之可也 归哉归哉本章二哉字重韵为韵又合後章重韵为韵凡本章无韵者当推此例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召南之诗至小星而再更端盖鹊巢以下四诗为文王后妃躬化之诗甘棠以下五篇为召伯宣化之诗然皆南方之近国也小星以下三诗则为南方之远国而野有死麕则为南方极远之地自古难化之俗至是而化亦及之矣故小星承上更端总以文王后妃召伯之化继以远方诸侯之国所以明德化极远天下渐平之实效也故以类言之则小星与鹊巢同为诸侯夫人之诗江有汜与采苹草虫同为大夫妻之诗野有死麕与摽有梅同为庶人妇女之诗然而不以类同列於前而再以列国夫人起大夫士庶於後盖王者之化自近而远得诗者近先远後其序自然如此传於汉广言文之化由近而远即此意又乾一坤二亦此意

命谓贵贱之命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夫人以后妃之德化衆妾以夫人之德感能知命而安之故有以定其心而不为怨欲之所动兴取字相应前汉广已然传於此?例後当以此类推之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後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以一句兴二句又以彼形此故传以犹字乃字释之取义兴之一例也汜渚沱一意取叶韵以起下文耳江为南方流水之通名沱则江之别名凡水由江出或入江者皆曰沱南方江水中多有不特江陵汉阳之间有此也又不必为媵妾所居之地凡所闻所见所经行皆可取以起兴始言悔中言处末总言啸且歌悔而未遂则啸相安而乐则歌相安而乐则非徒悔矣然其始何以能悔哉妇人之性最未易开悟者今乃能悔而非为人悔可谓至难故媵首言之推厥所自岂非樛木螽斯之化哉

观小星见夫人衆妾之性情观江有汜见大夫妻妾之性情可谓名得其正矣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 何彼襛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何问辞应在下句首以何起辞宋玉九辨相如长门赋皆用之末章倒用何字变文之法也曷不犹言岂不也肃雝本言车中王姬而曰王姬之车不直指王姬尊敬之也王姬平王皆追称也以孙子子孙互言反覆咏叹以美之也首次章首以兴对举次末章下以事对举诗体也湛露诗亦有此体 窃谓此诗武王时诗人追述文王为诸侯时以世子武王女嫁诸侯之世子而美之也女子能执妇道以成肃雝之德久而人犹师法之至武王有天下之後诗人欲化天下以妇道故追述其初嫁时事以美之亦如甘棠作於武王时追述文王时召伯布教之事而歌之也所以知诗作於武王时者以其言王姬平王也盖追称之也所以知文王为诸侯时者以其平王对齐侯文王非实王也所以知武王为世子者诗不称女而称孙文王以诸侯为婚主也文王既追称王则孙亦追称王姬也所以知为诸侯世子者不称齐侯而称侯之子子者侯嗣也称肃雝故知其化天下古人称德不必多也两取桃李丝缗为兴故知其为初嫁时事关雎鹊巢桃夭皆美女子於初嫁时硕人闵庄姜之不见答亦追述其嫁时之盛盖诗称美妇人女子体如是也甘棠称召伯何彼襛矣称王姬同作於武王之时同为咏文王时之事故皆得列於召南之中以甘棠例之则何彼襛矣当为追述文王时事之诗以何彼穠矣例之则甘棠既作于武王之时当与何彼襛矣同列于召南之末今甘棠既揭居前以表召南之义而此诗不移者盖又欲以驺虞并为麟趾之对而为召南之终也说见後篇

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此诗专咏诸侯之仁葭豝见其及物驺虞见其本心本心之仁推行有序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者序也由本心之仁推行已及於物则其亲亲仁民不言可知矣状仁之全莫善於此诗人因春田以发咏彼茁者春也一发者田也见草木之茂则以葭蓬咏之见禽兽之多则以豝豵咏之见其仁心自然非由勉强则以驺虞咏之举葭蓬豝豵而天地万物与吾一体之意已可想而又再三叹驺虞以咏本心不惟见诸侯之仁又因以见文王之化又且使人油然感发真可反求而自得其本心焉历观诗三百篇言仁未有如此篇之善形容者故取及物为召南之终而又用之为天子之射节欤 驺虞首章叶则音牙後章叶则音五红反与乎叶则本音一字三叶韵若合後则重韵为韵一诗而用韵之例四

麟趾见文王后妃子孙宗族之仁厚何彼穠矣见文王后妃孙女之肃雝言化不特被当时而且及後人矣麟与驺虞皆王者之瑞一彼一此言此不特及人而且及物矣子孙孙女以人而类麟与驺虞以物而类麟趾兼二义此二诗各一义故合二诗对麟趾为鹊巢之应为召南之终又合二南为关雎之应以见文王天下渐平之实而其德可法如此云

传谓鹊巢犹周南之有关雎采蘩犹葛覃草虫若卷耳窃以此意推之谓采蘩采苹犹葛覃草虫若巷耳小星江有汜犹樛木螽斯行露犹桃夭而甘棠羔羊犹兔罝摽有梅犹芣苢野有死麕若汉广殷其靁若汝坟何彼襛矣驺虞若麟趾盖内以是施之则外以是应之上以是行之则下以是效之故二南诸诗相似而相对有乾统坤承之义焉然其相似者不必真相似相对者不必真相对又有乾一坤二乾纯坤杂之义焉皆可以意观之

 

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三      元 刘玉汝 撰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羣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首章以柏舟为比者不得於夫而隐言之敦厚之意也绿衣终风亦然

二章反求诸心而知己之不能度物往愬兄弟而兄弟又不能察己之心则穷亦甚矣

後二章乃言衆妾见侮而心忧直言羣小而隐言日月盖妾贱夫贵立言之等以此而观庄姜之心岂真不能度物哉特不能度庄公之狂暴而移易此心耳衆妾见怒实由庄公致然然其忧思止於如此不过其则皆得性情之正大序所谓?乎情止乎礼义者此类是也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綌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首言别时景物乃以燕燕兴己与妾次言送别之地大归归宗也于野托言与卷耳陟冈同妇人送迎不出门末二句言送别之情既送而又远送之既别而又瞻望之瞻望弗及则又为之泣涕泪有尽心难忘也故曰实劳我心当此之时卫国祸乱有不可胜道者而隐然不露辞极浅近平易而其中自有叹恨不尽之意所以为不可及末述仲氏平素之德相厚之意相勉之辞以致别後难忘之思嫡妾之间处变如此而性情皆不失其正犹南有樛木江有汜之遗意焉卫风初变而犹美於此可观盖庄姜述仲氏之德而以身心言是其平日知学古人而用力於身心者故事君事夫为嫡为妾无间於死生常变皆能以大义自勉真可为闺门之训矣世之君子徒口耳之是学可媿也哉

当从传移置此篇於终风後後凡言错脱者并依此例移置为是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庄姜以古人古道自处所以不见答於庄公庄公资质本已狂荡而又未尝学问不知师古是以处闺门之间言不道忠信身不循礼义心志囘惑无有定时此庄姜所以忧也故此诗专为庄公心志无定而作首言不古处者无定之原也继言无良不述者无定之实也不相好与不顾不报而复俾我报我者皆待已无定之情也胡能有定之辞终篇不易焉然既无定矣而曰胡能曰宁不皆为疑辞而不为决辞先曰德音而後曰无良既曰不报而又曰报我皆有望之之情望之者望其定也苟能有定则所以报我顾我者必有其道矣此其所以望也首呼日月末呼日月父母忧思之至所以结也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曀曀其隂虺虺其靁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不忍斥言惟取比寓意与柏舟绿衣同故传於柏舟谓与下篇相类者此其一也前二章以一句比後二章因前比增为二句比且其取义亦以渐而加始止取义终风继增以霾又增以曀因曀又增以雷有此事有此情而取比复有此义如层澜叠障以写此情工於比者也又比之一体 前篇言不报而又曰报我言不顾而此篇又曰顾我庄姜之忧岂谓其不答不顾者谓其所以答我顾我者非其义也非其礼也故既曰顾我而又曰谑浪笑敖既曰肯来而又有莫往莫来之时是其所以答我顾我者乃所以为不答不顾也庄公之为人无定如此且将无以为家而何以为国无可奈何则惟有悼思嚏怀而已矣柏舟绿衣与此皆能止乎礼义所谓相类者以此不日有曀兼比前顾我笑敖肯来莫来之意末章则深念而未已耳诗凡後章合前章意者此亦可见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州吁以嬖人之子弑君而虐用其民阻兵而用以释怨从军者自知其必死亡而作是诗首章自言其用兵之状而有已独死亡之怨次章举主将之名言所以用兵者为此事见其师出无名不以我归而军士无义不反顾之心矣举孙子仲而州吁不言可知三章军行而居处则不特无不反顾之义而且无鬭志矣丧马而往求之林下则不特无鬭志而且失伍离次矣失伍离次而惟思室家有不遂偕老之叹则军士之情益可见矣卫庄公不能修身以正其家又不能以义方教其子使州吁恃宠骄奢阻兵安忍弑君残民而卒受讨贼之诛诗存此篇所以着柏舟緑衣之祸至於如此其为世戒深矣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诗有章四句而三句兴或三句比者比兴之一例也凯风吹棘辞同而一比一兴比兴之所以异二章最可观後三章兴又自不同棘薪无令借彼发此言彼则如彼此则如此是平说寒泉黄鸟借彼形此言彼犹然而此乃不然是抑扬说此兴之取义者又有此二例他可类推 育我而劬劳者父母之恩也首述父母之恩者将自责而先推本以发端言之序也次章而下皆自责也子壮大而不令使母劳苦不安非子之责乎故曰痛自刻责然母非实劳苦而以劳苦为词故曰微指其事而婉词几谏焉然善婉词几谏而无以慰悦其心未有能安之者故以慰母心终焉此诗本欲几谏而先自责几谏之词寡而自责之词多盖几谏固人子所当然而自责尤人子之难事何则几谏犹见父母之有过自责则不见父母之过而惟见其为己之罪尤足以感动亲心固有不待几谏而父母自喻於道者矣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厎豫者以负罪引慝也夫负罪引慝者事亲之要道也说苑谓深受其罪使亲哀怜罗仲素谓天下无不是底父母皆此意也凡为人子者苟或处人伦之变或事难事之亲首当以此为法况亲之小过而能一以是行之岂特无愧於七子虽舜之尽道不患不及矣夫子以卫风虽不足道而七子深可为法故存此以为世教使读是诗者孝弟之心可以油然而生也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雄雉之自得本以兴君子之不自得然下文不言而君子不自得之意隐然於其中取兴以兴意又是一体

前二章词平易而意悠长此章直赋其忧思词愈平易而意愈悠长故程子曰思之切矣盖写其自然之真情所以为至

此言德行又言不忮不求则已亦知德行者矣张子曰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愚谓已与人交遇弱者忮遇强者求强弱虽有人己之殊而忮求则皆在己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 有弥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雝雝鸣鴈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何以见此诗之为刺淫乱以第三章而知之第三章言昏姻始终之正礼而无所美因是知前後之所言者皆比体而所比为此事又因所比者皆非美辞而知第三章之无所美乃所以刺淫乱也故传於第三章言深刺淫乱之人然则第三章乃此诗之主一篇之要也古者昏姻必以礼而行礼各有时旭日冰泮时也鸣鴈归妻礼也纳采用鴈昏姻之始事亲迎归妻昏姻之终事也诗人工於咏一章四句而昏礼之始终备矣谓非一诗之主一篇之要可乎愚尝因是推之此诗分各章而论则首章取比言人有当然之理次章取比言世有不然之人三章则直陈昏姻之正礼末章则取比兼言其一然一否者以结之此则四章各一意也若合一篇而论则首次二比乃为第三章之兴而一然一否以兴之者所以见第三章之言为寓刺也末章又取比以终第三章之事谓人多不待时之至礼之备我之待之以见第三章之意人当行之而乃不然所以深明其为刺以结之也其例则见於卷耳汉广卷阿凤凰车马二章分言则一比一赋合言则彼之比为此之兴又汉广与巧言秩秩章皆兴而又比特彼为一章此则为一篇耳故愚详此诗以正礼刺淫乱以二比为兴又以一比终之其前後兴比皆一然一否又诗之一体盖诗不一体也

习习谷风以隂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後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雠既阻我德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夫妇之际有难於言亦有不忍言者故多取比以寓意敦厚之意也谷风一篇大意不出於首章其次章三章则终首章後段之意四章以下则终首章前段之意诗於首章略见一篇大意者长篇长章间有此体盖亦自然之势也此诗本言夫之见弃而首章止以怒言寛柔不迫辞不尽意皆厚之道也

首章述其见弃之由由其夫好色而不好德也然将去而心有所不忍情不胜其苦者盖犹有及尔同死之望也

二三章自省己德之无违而不得与同死矣故有絶意之词然於新昏虽以二毋戒之而二我亦有警之之意其辞虽隐而意亦悲矣

四章详言黾勉同心之事如此

五章承上章章断意连惟长篇长章间有此体此则言不宜有怒而怒矣然此止曰为雠曰阻曰毒至末方言其怒者盖是三者怒之本也先有此三者於心而後形於色昔育至御穷言先贫後富尤无可去之义故至末方言之

末章亦承上章言昔育既育之意亦章断而意连有洸有溃极言武怒以终首章之意然辞既终而犹欲其念昔者怨之深望之至也

谷风之妇人有德之妇人也其始夫妇和而闺门治故能以贫而致富今既富而见弃是前贫後富无去之意而能反身省德述己勤家之素不忍遽去而有望夫之情以遂其同死之义不贤而能是乎其夫所以弃之者徒以好色不好德之故则其不能正身以齐家可知矣夫者家之主也为家之主而不好德则今虽富也岂可保乎其家之衰必自兹始矣夫卫国之风其初本非不美也上则庄公有贤妻而不见答下则谷风有贤妻而见弃上者下之效家者国之本君臣上下之间皆无以正其家则一国之风安得而不衰乎其卒至淫风大行而静女作其所由来者渐矣有国有家者可不於此而监之哉

风雅皆有谷风篇意者曲名同而音调异用风之曲调则为风用雅之曲调则为雅朱子谓小雅大雅如今之歌曲按其腔调而作愚谓朱子此说乃作诗之一例耳诗亦有先作而後被之八音者如周南召南周公采文王时事诗而被之管弦者今皆可见若按腔调而作如谷风扬之水小明大明小旻名旻犹可以当之其他诸篇不可得而尽知之矣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前二句谓君後二句谓已於君则重言以见其微之甚於己则言己以君故而困辱於此盖虽为劝君之辞而亦有激励其君之意意者君臣同寓於卫如鲁昭公子家羁之类臣虽为君图归而有不得遂者故寓激励之意於劝勉之中庶君有以自振而为归之谋不然虽劝之归归可得乎是徒劝而无益也故此诗若止言劝恐未足以尽诗人之意大抵诗有正意而其中复含一意本甚明白者不可以为艰险而略之也

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狐裘蒙戎匪车不东叔兮伯兮靡所与同 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比篇所赋皆由感物而起故所兴虽为一章之兴而实一篇之兴盖诗有为一章起兴者有为一篇起兴者不可不知也 观式微知君臣之在卫微之甚观旄丘知其在卫留之久久则愈微故黎臣之望救甚切而卫人视之漠然矣然此诗之辞不迫而有序四何字怪之之辞怪其不救而未责也

二必字决辞怪而以意决之也然亦非实然盖揆之人情当有此二者岂可谓卫人无此情乎所必者二事故曰曲尽亦未遽责之也

三章乃序己困弊之状往告之情是宜动心矣而乃不与我同心此已有责之之意然不直言其不来救故曰微讽切之靡同以心言见其不来者非不能来亦非不得来乃不肯来耳不肯者心不肯也

四章极言琐尾流离之苦其诉之迫切矣而乃如无闻者由其心之不同是以耳之无闻无闻则不以入於耳岂复动其心乎其不肯来可知矣故曰尽其辞焉然亦不明言其无救意止曰充耳而又曰如盖犹有望之之意已固不可轻絶人亦不可遽自絶也故传於下有何哉二字政此意词尽而意不尽矣此篇不责卫君而斥其臣既优柔而不迫于其臣又微讽切之含蓄而不露至诉其琐尾流离则惟以言已而不及其君盖寓於他国虽责人而犹有望於人亦不可自弱其君以取慢於人既得尊敬主国责望君臣之体尤得在外从君处难济君之道为此诗者其如卫甯武子之流欤 末章传言黎之君臣愚谓此篇皆臣自言而君在其中亦婉意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聊与之谋 出宿于泲饮饯于祢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脂载舝还车言迈遄臻于卫不瑕有害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首章之兴乃一篇之兴与旄丘同

出宿饮饯下文言有行故知为始嫁来时之途次诸姑疑当为夫之姊妹诸姬娣侄安得有姑

三章出宿饮饯下文言还车臻卫故知为适卫之途也

此诗始末皆述思归之意无宁父母之词故知其父母之已终其思卫也止思土地之美亦无宁兄弟之意盖知无归宁之义也始也思胜义故思而谋继则疑其可否而问终又疑之而不敢遂则能以义胜思而制之矣既以义不敢归而犹不能已於思此诗所以作也然始终思归而义之所在终不敢违亦足为既知而能自克者之劝矣当此之时文王后妃武王康叔之泽犹有存者使卫之人君能因是以导之则民知自克岂遽有流而不止之患哉惜乎君暗政昏而又甚之夫子删诗而存此为戒切矣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忧者忧世乱君暗也窭贫叹已也莫知叹人莫我知也人兼君与家人言窭贫难堪而又艰苦而人又莫知我尤所不可堪也後章益遗君莫我知也讁摧家人莫我知也君虽不我知而家人能相安犹可处也今家人亦不知我又讁之又摧之益无以自安其困於内外真可谓极矣视汝坟之勉以义者为何如然之人也一归於天而安於命未尝以是而移易其心故下三言意之所归而三章不易其辞焉凡章末语不易而再三申之者说见殷其靁 传以之与哉叶二哉字又重韵为韵为何亦可互叶此诗用韵有二例

卫诗言王者二篇北门伯兮也当此之时卫人犹供王役犹知有王王令犹行於诸侯也王事国非大夫任之而谁任此非怨於事也怨其既适而又厚益之耳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上言北风雨雪赤狐黑乌下言携手而去不言所以去之因故知上所言者为比北风雨雪以比危乱之气象愁惨狐乌以比危乱之形迹昭彰观传言所见无非此物则似当为赋今以为比者盖以所见为比也比义为长 以好我语同去之人则欲与我留者是祸我也非所以相爱也此见不可不去之意虚邪既亟则见去不可不速之意曰其曰只且辞缓而意迫又三章不易其辞则去当速也决矣

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泃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女子俟人於城隅而又出於外野既贻人以管复贻人以荑曾不知耻而为男子者女子期而不至则踟蹰踯躅既见而受其彤管之贻又受其荑之贻於美物则物与人皆美於微物则物以人而美明述而备言之其不知耻尤甚盖至此而卫之淫风成矣邶风之淫诗莫甚於静女然只一诗而已举一而余可知矣

详考邶风柏舟已变而未淫凯风始淫而犹有安母之七子能孝雄雉之妇人知德匏有苦叶之淫乱有刺谷风之去妇犹有从一之望泉水之卫女犹知不归之义其淫奔之风至静女而始甚然其驯至有渐也使当凯风以来渐坏之际得贤君以拯救之岂不可以复於正而卫之君臣不然狄已病邻而不知恤乐已杂优而不知觉贤人则使之仕不得志忠臣则使之无以为家俗日坏而君日昏使人思避而去之则卫国之俗乌得不流而为静女之淫乎静女既作卫风既坏而又加以新台二子乘舟之诗作夫妇之伦渎父子之恩伤卫虽未灭而其灭也可必矣读者以邶诗循序而观之而後知变与正之积渐次第至明且备诚非诸国所能及以首变风诚可为万世之戒惩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燕安婉顺也燕婉之求婚姻之正礼嫁娶之大义男女夫妇之本心也宣公作新台以要其妇於礼安乎於义顺乎诗人既举新台之显迹继言燕婉之正义而所刺乃徒恶其形之恶何也盖上言所求者安顺下言得之者乃有恶疾之人燕婉之辞三而无所易恶疾之人二而无适指所以见此人之所为於礼不安於义不顺也既见其形之恶又见其礼之悖其意正其辞婉诗人之善刺也不然诗人之刺不以礼而以形不亦舛乎盖合礼则虽恶疾之人安且顺也苟不安顺则其所恶者岂尽恶其形恶而已哉故此诗重在燕婉之求一语而三章皆用之所刺之意既明则上言新台之鲜明峻洁者乃所以自表其恶也恶疾有二意者所刺之人必有彷佛其一疾者举二疾而言抑有类此疾者欤皆婉意也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二子乘舟相继乘舟而往也宣公欲杀汲汲知之寿亦知之国人则疑之而宣公独忍之夫妇之淫祸遂及於继嗣矣国人恶宣公之恶而爱二子之贤故於二子之事始则忧其行继则疑其有害终则思之不能已此诗所以作也汲恶伤父之志寿欲代兄之死其心非有他也然死非其所陷父於恶亦未得为尽善若宣公不能为父之恶不容诛矣圣人存此篇以终邶风正欲以为夫妇父子兄弟之永监而太史公之言尤足以励薄俗而警後人是以传有取焉

 

卷四

<经部,诗类,诗缵绪>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四      元 刘玉汝 撰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兴无取义惟取彼我二字相应 共姜素有守义之志因母欲夺其志然後发为自誓之辞不然此志在我何以誓为然之死之誓已坚靡慝之辞愈坚至呼母则先言其如天而後言其不相信既足见已之志尤得告母之体且不言其不知而言其不信又以见其守义之诚焉母而闻此有不怜其志高其义信其心而从之乎圣人存此篇明妇人从一之义以为世教至程子言人只是怕寒饿死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其义愈明矣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读此诗者一当知宣顽之恶二当知诗人刺恶之意三当知夫子存诗致戒之意宣姜之恶不可道也而诗人以此意申之再三既欲见隐之不可掩尤欲见丑辱之深可恶夫子之意杨氏得之杨氏之言发明慎独之功最为明切圣人训戒正在於此读者当惕然知畏矣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髪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君子偕老妇人从一之义也副笄象服国君夫人之礼服也无慊於义而服是服则威仪甚美而服饰甚称矣此泛言为君夫人之义也子之不淑方说宣姜然首语即举正义也已含讥刺至不淑乃明言之而又曰云如之何虽直责之而亦婉矣象服即下文翟展之服

传胡然为见者惊异之词东莱以为诗人问之之辞谓问宣姜如何如此而为帝欲宣姜之自愧也二说不同又此诗首章七句次章九句末章八句不齐又多用也字前也字七後也字四皆短长不齐又一体大抵卫诗多浓丽婉媚他国诸诗所无也

翟展皆君夫人之服也人无此服亦无此行故此诗为宣姜而作无疑既服正服而又容貌美服饰盛顔色晳见之使人惊异犹鬼神然极形容而无讥刺盖合末章而同归於末二句也

末章首二语与前章相对下文复极形容其服饰眉目颜色之美辞意亦与前章同然不过为邦国之美人耳其讥刺之意溢乎言外然必前有责之之辞而後见後章辞益婉而意益深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沬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卫自凯风以来积而至於静女风斯淫矣而又益之以新台甚之以墙茨偕老於是在位之世族效之而桑中作则当时之民可知矣此卫风之极也国虽欲不亡得乎夫子删卫诸诗其得失先後浅深始终历历可考比之诸国之风其事为独详其序为最明而必存此诗圣人岂不知淫恶之不足录哉盖垂戒之大政在於此读者徒知淫行之恶而不务去徒知淫祸之酷而不知戒是岂圣人删诗劝惩之本旨哉或曰变风诸诗皆有音调皆可弦歌然乎曰然何以知之以桑中知之乐记曰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以桑中声淫亡国犹有音调而被之乐则诸国变风之诗可知矣诸国变风虽非雅乐然诗之作或按调而为诗或诗成而谐其音或当时作以歌或他日取以为乐而必有音调可知也春秋国君大夫赋诗歌诗累累相望亦必各随其诗之音节歌之必不泛泛而歌也如今之词曲可歌可弦者亦各按其腔调而弦之歌之但其声音各为变音不可以入韶武耳

鹑之奔奔鹊之强强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鹊之强强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取二物为兴二章皆用而互言之又是一体 传谓为惠言以刺顽而次章不言若以为诗人自言则似与首章不相类愚谓此诗承桑中後次章疑当为在位有妻妾者之言以刺姜盖此诗虽曰以刺顽姜亦以讥惠公与在位者意谓顽恶而惠公反以为兄而亲之姜淫而在位者反以为小君而尊之是卫之君臣内外沦胥於淫风皆不知其为恶顽姜固鹑鸟之不若而人类亦无以异於禽兽矣列之桑中之後所以着卫风之极也所以着卫国之亡也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定之方中得其时揆之以日合乎制树之榛栗资其用皆有宏远之规模

若据左传则此诗当作於元季间追述其初迁时事望景观卜未迁时事允臧既迁後事升高降观致其详景卜致其谨允臧则获其善矣语有详略前揆作室也此景相地也其事不同

末章言文公迁後终有治国致富之效首言勤农举所重也中言秉心推其本也末言騋牝极其效也騋色之牝已至三千他色而牡者不可数计一语见富以结一篇之意诗人之善咏

蝃蝀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此诗本只以蝃蝀为比而此一物二名二章各以一名发一意如七月诗斯螽莎鷄蟋蟀作诗有此一法非重复也今人则以此为嫌矣 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二章略易下语以叶韵疑当时有此成说故泉水亦用此语盖女子婚嫁之大义也此言女子既嫁之後於所亲者犹如此况可如蝃蝀乎或曰此二句通下章言正义如此而之人不然也

末章言之人所以纵欲者由失其本心也盖天理之正人心所固有不以男女间也循天理而行则能守贞信之节而无纵欲之患惟不知此理故不贞信不贞信故纵欲诗人推其本心而言其所以失者以此不特使人知义理之正而且知用力之序非徒刺其恶而且有以进其德又首以蝃蝀为比末以怀昏姻为言不直指其恶无絶人之心首言女子之正义末乃推其受病之原而示以进德之方皆忠厚之意也文公能以正导民而一转移之功至於如此人君亦何苦而不乐善乎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兴以彼形此者传以犹字言他皆仿此 仪止行礼之容仪也何为何俟其辞犹缓礼指全体言遄死则其辞迫矣此篇辞意与前篇异前篇婉而正此篇直而切盖其出於祸乱惩创之余恶恶之甚辞也此作诗者性情之不同然其恶天下之恶则一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诗人见大夫乘车马由郊而都由都而城以见贤者其辞意已具首章其後旟字旌字皆因都城字以叶韵五六亦因四而增之以见其盛非真有五马六马也组字祝字与下予字畀字皆然非别有意义不过因郊都城易字易韵以见再三之意诗有此体也或者以大夫车无旟为疑而又强释五与六者皆以辞害意者也何以二字最见诗人深喜之意盖贤者必自有以答其勤其所以答之者又岂吾所能测度哉然诗人惟欲重有以答之犹恐其未至所以深喜大夫之能见贤也而诗人之好贤亦可知矣於是卫俗其庶矣乎何以二字极有味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於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衆稺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此诗首章即见事端凡诗所言之事有即见於首章有中篇乃见有至篇末始见者学者尤当观此斯可得诗之本旨 言至则未至也未至而大夫以不可归之义来告此传最得诗旨盖下章言阿丘采蝱行野皆在途之辞也旧说非

二章乃见所以作诗之由盖至是以义不得归以其所思不能止乃作此诗以述意故特以此章反覆其辞一再而申言之与前後章异

第三章言各有道而大夫不能体其情故称许人尤之衆稺且狂而其辞激四章知己无归救之义则称大夫君子毋我有尤而其词逊激者情之所不能已逊者义之所不敢违也又大夫尊故不敢斥言而曰许人及知其守礼则深服而称君子词意文法各适轻重而义亦在其中矣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极尽人情

泉水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者义之常也故终不往此国灭君死非常之变故若可往而往然闻大夫之义而从之亦可谓不远复矣圣人存此固欲明妇人吊不出境之义亦欲示人以改过迁善徙义之法虽妇人犹能况君子乎范氏义重於亡之说可谓明白矣此诗许穆夫人所作而列於鄘者鄘人得之而以鄘音传之欤又或夫人在途作此其在鄘之地乎又此诗当在定之方中前而列於此其诗则许其事则卫故以附於鄘之末欤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寛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凡诗人所作先有咏事之意偶触所见以兴辞故後章有所兴随下所咏易其韵亦有所咏因上所兴而见其意者诗有此体可以此诗类推之 此诗大抵只咏武公之成德故各章已见而又特备於末章既咏成德则不可不见其进德之功与其进德之序故首章言学问自修见进德之功矣而即以自内达外之成德者叹咏其不可忘

二章言服饰见其德进而足以称其服合前章为进德之序而复以其成德之不可忘者再致其叹咏焉三章则备见成德言其学问本於生质而又有以成其美质功夫有序至是而成故末特以处已待人动容中礼者言之前四兮後五兮字皆咏叹之辞前对举以咏後变言以结一篇大意惟在成德而叹美之至尤可於此而观之 言重较者君子之敬容见於凭轼之时此欲见君子寛绰而恭敬然不言恭敬而惟叹美其重较犹前言充耳会弁不言德而德可知也猗字与首章猗字不同首猗於何反此为叹辞则音於宜反与商颂猗与之猗同若音於绮反则猗为跛倚在重较而或倚则不足观矣故只当作叹词风雅皆有武公诗凡三篇首宾之初筵次淇奥最後抑

考盘在涧硕人之寛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考盘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盘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考盘见隐者所居之室在涧见隐者所居之地寛见身心德量寐寤言见起居语默永矢见其节弗谖见其志此四言备隐者之美後世之善言隐无以加此矣独非孤独之独言其幽居闲处非常人俗辈所能即故谓之独言谓言语凡文辞皆是歌谓歌咏凡声诗皆是宿非特觉卧凡坐止偃息皆是轴有卷而怀之之意弗谖以心言弗过以身言皆在己者弗告则弗以告人矣古之隐者皆在野在野者无必隐之心常待见知则出仕而行道不见知则甘遯而无闷故孔子曰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未尝有固必之意也世道既衰人心不古隐非真隐而仕非所仕於是贤人君子始有愤世长往不返之心然视圣人之中道则有间矣考盘之贤其隐固可美而永矢之辞不能不失於太过此其所以为卫风之变周道之衰乎其後晨门荷蒉之徒果於忘世反以圣人为讥而世道之衰也益甚原其所自盖已见於此矣然君子之制行与其不及也宁过过犹不失其为高此考盘所以可美也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首章即述族类之贵者见正嫡之重也次章乃详言其容貌之美三章追述其初嫁时车马之盛皆不见庄公不见答之意至无使君劳之语然後叹今不然之意可见於言後又以此观前後章之辞然後重叹庄公之意皆可见於言外此诗人所以为善於嗟叹也传於首章言所宜亲厚而叹庄公之昏惑於次章言犹前章之意末章又犹首章之意皆因第三章叹今不然之意以发明前後章之旨盖作诗者有此法读者亦当以此法观之也或曰庄姜之德见於柏舟诸诗可谓贤矣诗人於此不称其德而徒称其族类容貌车马士女之盛何也意者庄公昏惑不知有德其所知者惟若此等而已诗人之作此诗意或庄公闻之庶犹可囘其亲厚正嫡之意盖因其所明者而叹之亦纳约自牖之法也诗人微意其或出於此与此诗首二句略举起端下文及後章乃言其详首章末句变文次章螓首蛾眉以下再变末章末句变文与首章同皆文法也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一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传谓淫妇一失其身人所贱恶故虽始迷终悟而终不免於困以为士君子立身一败万事瓦裂之戒可谓严切矣然於妇人之失则详於男子之恶则未之及亦何可以不论乎今观首章之意淫奔之谋出於男子始托事以入其谋继诱之送而戒其愆又伪怒以坚其约及其再见则又假卜吉而迁其贿矣既贪其色又利其财其狡险有甚於妇人也谓之蚩蚩之氓者怨而鄙之之辞如此耳

桑沃比家富而容丽既以贿迁则男家富矣故已容色润泽而光丽方言家富容丽而忽发嗟叹之辞托戒鸠之言以兴戒已之意又借士之不可以明已之甚不可盖前章皆自述其前日所为之事至此而後自道其今日愧悔之意是以上语未竟而特以嗟叹发之则愧悔之有感於中者深矣

桑陨比家贫而色衰盖首章言男抱布来贸见男贫女富既以贿迁则男富矣至是而食贫者意此男子必轻佻浮荡之人既得其财而暴殄之故不三岁而遽贫既贫而色斯落则又弃此而慕彼盖欲以前日之施於我者又移而施之人也故於此明言切责其贰行既曰罔极又曰二三言不特贰於已而已也以此而观男子之恶岂可胜道哉卫风至此岂专妇人之罪男子不能正身齐家专欲以淫惑而卒也淫妇亦得以诮责之岂不甚可羞乎故其流而为静女为桑中虽曰由上之化而亦在下之为家主者自有以致之岂不深可戒哉

妇人既去而追述其为妇之劳见弃而遭夫之怒既归而不为兄弟所恤然皆无所归咎惟有躬自痛悼而已盖淫妇之奔虽由人诱然已果能守其贞静又岂人之所能动哉今日之失身皆由己以致之故静思而自悼可谓善自反矣

淇隰二句兴下四句首章之谋始於抱布末章之信誓出於总角抱布始谋安得有总角之誓则谋非始抱布矣前後意不相合岂此男或有世好之旧故总角相与不待父母之命自为信誓至抱布时始即之谋而使行媒合之耶又岂淫风之时仕族闾巷之间男女自幼习为言笑不以为耻及长而遂窃谋私合邪或者以为妇人自述其总角时居室之言笑和柔而从人之信誓甚明今而失身由不思其反复以至於此非指与此人为信誓盖泛言从人之道如此也今详氓诗之妇人固以淫而失身矣然其被弃之後虽极其怨而未尝有他适改从之意盖此妇始欲行媒追念信誓亦尚知有义信者但此时惑於人动於欲而不能自制耳其愧悔也虽出於困极而深嗟重叹甚言耽乐之不可为其良心本性於此发见而不容泯是以既去而极言其人之贰行罔极於已则自信其不爽既归也不敢责人而惟反躬自悼而已不与偕老则惟言已之怨而已追念信誓则付之於无可奈何而已盖其始失身之罪虽不自知而其终从一之义终不敢违其视贞静之德固远而於淫奔行私而不知止者亦有迳庭矣传谓一失其正则余无可观然於无可观之中犹有可矜者不可以不论庶乎人之知悔其非者犹思保其终而益谨於其始云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曰再斯可矣程子曰再思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又曰为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为善矣今观氓之末章尤信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传谓此诗不知所谓不敢强解愚意卫人之赋此母亦叹卫国小学之教不讲欤周室盛时小学大学之教各有所服之佩各有所习之事各有当行之仪而亦各有可见之能今卫国之童子如此岂非小学之教不讲致然欤而大学可知矣盖小学成而後大学施学校废而後风俗坏今卫俗如此童子又如此岂不重可慨哉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传言孙与祖同体者同昭穆也此诗止言宋不远耳若义不可而不得往之意则犹在言後作者不必尽言而读者自可默会又诗之一体唐人歇後之作盖本於此望之而即可见犹有远者行之而即可至则愈近矣语有浅深卫有妇人之诗六人共姜庄姜许穆夫人宋桓夫人泉水竹竿之卫女愚谓当增雄雉伯兮为八人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知此人为鳏夫者以有狐为比也知其为寡妇者古者庙见而後执妇功今此妇忧人无裳无带无服而欲为为之又此时国乱民散多丧其妃耦者故可知其鳏寡也或曰此当为兴盖以有狐兴之子在梁兴无裳其曰可以裳可以带可以服者以有狐兴之子也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琚为成器瑶玖则玉耳三者不过随瓜桃李易文为韵诗有此体也然意尤重在後二句故重言而三咏焉此诗如序所言固未见其然传疑为男女相赠答之词盖若以为昏姻之投报则六礼不用此二物惟贽用榛栗枣修然非投又无报而欲以此永好其情似未得其正是以传为此说与

 

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五      元 刘玉汝 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以黍离为赋者谓故宗庙宫室全不见而所见惟此耳然不言所不见惟言所见则故都兴亡盛衰之感皆在黍稷二语而有无限悲怆之情矣故因以兴下文行迈心忧之意然不言所忧为何事则忧之深既叹时人莫我知又伤所以致此者何人而不言其为谁则怨之至於是黍离之悲有言不能尽者矣故下文四句三章不易其辞以深致其忧怨焉言有尽而恨无穷其是诗之谓矣

元城之说亦诗人之一意然诗之兴有随所见相因而及不必同时所真见者如此诗因苗以及穗因穗以及实因苗以兴心摇因穗以兴心醉因实以兴心噎由浅而深循次而进又或因见实而追言苗穗皆不必同时所真见如桃夭因花以托兴其时未有叶与实特因华以及之此乃作诗托兴之一体也然元城之说得君子忠厚之意故传取焉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曷至哉言其去时曷其有佸言其归日来会鸡与牛羊皆畜於家者故日夕之际其栖其来皆家人所常见以此动念而叹其君子之不如又一再言之其所思可知矣首章言如之何勿思思之故不能己末言苟无饥渴则忧之深而思之切矣如之何勿思述已之思苟无饥渴述君子之苦妇人主中馈故以君子饥渴为念而行役劳苦尤以饥渴为患故以此为忧然所思所忧止於如此亦情性之正也两言君子于役一起一末每章两言思之至也又按此诗所谓君子未见其为大夫大夫固有行役庶人亦有行役君行师从卿行旅从士庶人岂无行役者乎当以伯兮例释之伐冰之家不畜牛羊诗言牛羊犹可以为所见不必所畜然以下篇安於贫贱观之则此所谓君子似不必为大夫又况士庶人之家人能是尤足以见王国之风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 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此君子即前篇之君子又二篇词气相似故传疑亦前篇妇人所作阳阳志之得乐则心之乐其乐只且咏叹之也古者十三学乐诵诗成童舞象二十舞大夏乐无间於贵贱人皆得习而用之此篇乐舞非用之公庭非用之宗庙盖亲执而行於闺门之间故知其为贫贱又或隐为伶官亦贫贱也左执右招有和乐自得之意古有房中之乐妇人讽诵以事君子敖亦必房中之舞位房在堂之东北故又曰东房国风以修身齐家为主王风二篇之妇人其贤如此叹美其夫又如此则此君子其亦有得於修齐之道者欤以此而观王风之始何尝不美文王后妃之余化周公治洛之余泽何尝不存故传谓岂非先王之泽而说者乃谓王风之变乃商顽余俗是徒见王风之末而不究王风之始使先王之泽人莫知之而欲修身齐家治国者谓世已衰而不复用其力岂足与论诗哉卫郑齐唐之风皆当以是观之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戍申者作此诗其意唯怨戍申而并言戍甫戍许者盖甫许皆申同姓作者借用叶韵以述其再三思归之词非实戍甫戍许也盖甫侯今不知其何名又不知其国何在崧高本美申伯甫无与焉而亦及甫并称其来已久周人习闻而尝诵之故戍申者本非戍甫戍许而亦因及甫许焉申为平王之母家许虽与同姓而异国又非实母家平王何为遣兵而亦戍之乎以是知此诗不过借以叶韵而致其再三之词而已诗有此体也

怀哉韵叶三哉字亦重韵上述其事下述其情情不能尽而嗟叹之盖戍者之情政见於此不然何以见其怨之深耶

诗有扬之水凡三篇其辞虽有同异而皆以此起词窃意诗为乐篇章国风用其诗之篇名亦必用其乐之音调而乃一其篇名者所以标其篇名音调之同使歌是篇者即知其为此音调也後来历代乐府其词事不同而犹有用旧篇名或亦用其首句者虽或悉改而亦必曰即某代之某曲也其所以然者欲原篇章之目以明音调之一也如上之回公无渡河远别离之类多以此而推则诗之三扬之水其篇名既同岂非音调之亦同乎况此三篇用其首句者一用首次二句者二苟非当时有此篇章之词音调之谱何为小异大同若是邪若二甫田一比一赋二谷风一言夫妇一言朋友朋友夫妇皆以义合故皆取此盖托兴以兴辞然其音调则一风一雅相去悬异也二白华虽同小雅而一正一变有词无词亦相去悬异也二明二旻之有小大在小雅者则曰小明小旻在大雅者则曰大明召旻盖当时篇名偶同而音调各异太师恐其无辨也故以小大分之使大小二雅之音调不至於相混然则篇名同音调异又同在雅而雅有大小则不可以无别篇名同音调同又同为风则篇名不必易若篇名同音调异而在风在雅有词无词相去悬异者则亦不必分别而自明矣诗以乐为主其音调今虽不存而有可推者亦岂可不论哉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离嘅其叹矣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 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离条其歗矣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中谷有蓷暵其湿矣有女仳离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此亦当云赋而兴赋者谓赋旱暵之蓷兴谓以彼之暵乾修湿兴此之仳离嘅泣其例当与黍离同上一句皆不易下句之乾修湿叹歗泣由浅而深取兴之意为多故止言兴欤

仳离由相弃背故嘅叹至於啜泣者怨也然相弃背由其人之艰难不淑而已适遇艰难不淑者其人之不幸而遇其人者已之不幸也故怨而无过甚之词夫艰难不淑皆将不免於死亡然离嗟何及其穷已甚而有无可奈何安之若命之意尤足见其厚之至至此而谓成王周公治洛之余泽无复有存者岂不厚诬也哉

范氏之说专责在上在上而能养其民丰年有蓄积之备凶年有赈恤之政则民虽遇艰难而无流离之苦矣今夫妇之衰薄皆以凶年之故则在上之政可知矣然当此之时成周之风俗非不厚也成王周公之德泽又非不存也使平王而能奋兴为治何患号令之不行於天下哉而委靡怠慢坐视其民而不知救是真可叹也矣

范氏又谓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恶一女见弃而知人民之困愚谓斯言亦读诗之法也盖圣人删诗教人垂之万世所以存三百於三千者其择之也精矣故一代之政有以一国而见一国之风有以一诗而知一诗之所关系有甚重者读者固不可以平易而艰险求之亦不可以简短而忽慢视之要当以夫子春秋谨严之法求夫子删定诗书之意凡读诗必先字求其义句求其解章求其法合各章以玩一篇之意会诸诗以观一国之风既得於心然後吟哦上下揄扬反覆以玩其味焉则所以嗟叹咏歌之妙真有非言之所能喻者矣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後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无聪西周之盛为宣王时历幽而平其人若非耄老亦必中岁以上已衰之年矣身逢多难已不可堪况犹及见其盛时者乎既经幽昏复逢平弱其间祸乱何所蔑有谓之百罹非过言也老成忠贞之士视之无可奈何亦唯欲死而已盖当时之祸乱已不忍见而东周之中兴无复可望虽生亦何乐哉观此与前诗见周之不复能西也决矣

緜緜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终远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终远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世衰民散而终远兄弟非得已也谓他人父尊之也谓他人母亲之也凡吾所以尊之亲之若此者庶乎人之以子顾念我也此既不可得则又有以兄事之者庶乎人之或以弟友我也而亦邈然如不闻也则其穷亦甚矣然其所以然者或以世道衰而情义薄或以家荡析而财力微然皆足以见民之流离失所者所在皆然矣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淫奔者托以行彼指其地而言不见则指其人而言托言往彼采葛因其人不见而思念之三章语有浅深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子不信有如皦日

大夫之私邑有欲淫奔者畏大夫之刑政而不敢大夫可谓贤矣惟私邑之人独然则王国之民其敢者多矣王朝非无大夫而有政刑者惟此私邑之大夫则王朝之无臣可知虽或有之而不得以行其政刑可知矣夫王非无贤大夫也王国之民亦非无羞恶之心也而善邑治者不得施於国善国治者仅得施於邑则国人之不幸有不如一邑之幸矣此谁之咎哉使王果能尽得贤大夫而用於王朝则转移之机虽由邑而国由国而天下可也岂患二南之远哉然二南之化虽远而大夫犹有贤者岂非成王周公治洛之泽犹有存乎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 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

王国之风至是荡然矣妇人固不知耻男子尤不知耻至以珍宝与淫贱则尤甚者也夫君者国之主夫者家之主妇人之淫固本於上之无政尤本於家之无法故夫不正则妇不正家未有不败国未有不亡者也故此诗足为妇女戒尤足为男子戒其所以正其本者至深切矣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将仲子兮无踰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踰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踰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此郑风变淫之始也郑首缁衣俗非不美至是始变为淫而女子犹知所畏而不敢夫女子居家未有不畏其父母若兄者也然犹有狎恩恃爱而轶出防闲之外者况於外人岂复有所顾忌哉今女子之动於欲者於家之内外皆知所畏而不敢则本性之善羞恶之心未尝亡也且谓人之多言则郑国之讥淫恶恶者尚有其人国人亦畏而不敢者宜不少矣岂独将仲子之女子哉使当时之有国有家者纵不能制其未然而於此将然者能闲之以严临之以庄导之以善而帅之以正使妇人女子皆知所以自克则犹可及止也而郑不能然可胜惜哉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知此篇为段作者以下篇而知之又段不义而得衆故也传又疑为民间男女相悦之词者伯叔自称闾巷居卑居人辈贱饮酒意?也又民间亦有田猎之事而此诗又在将仲子之後也

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具举襢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无狃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鴈行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纵送忌 叔于田乘乘鸨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二叔于田皆为共叔而作而传於前篇又疑为民间男女相悦之词愚意谓郑民间旧有此诗篇名曲谱民常歌之至是以叔之名同田之事又同故遂用之既仍其篇名又依其音调即项氏所云以其篇名之同义类之似而取其音节以为诗朱子所谓变风变雅者变用其腔调又谓大雅小雅如今之宫调商调作歌曲者亦按其腔调而作耳又谓按大雅体格作大雅按小雅体格作小雅非是做成诗後旋相度其词而为大雅小雅也以是而推之则风雅诗篇题之同者亦必按其腔调为之耳大叔恐二叔于田所咏之人不辨故特以大而别之欤不然则又或者以文辞曲谱之长短为篇异故加大以别之欤不然均称为叔于田何不可而必欲如是耶

田猎以车马为用射御为能故郑人之爱大叔者惟以此称誉之于田首举其所事在薮特言其所在薮猎最便驰射而火田为尤盛故于田在薮对举言之首章不言射而先称其襢裼暴虎此大叔之所能衆人之所喜者既夸之复戒之皆小人爱人之情也二章末四句射御互言文法也补传云磬谓使人曲折如磬控谓控制不逸抜括也矢衔弦处覆例也彇与箫同弓弰也愚谓骋马则折身如磬故曰磬末章首三句专言射尤以射为精故以此见猎将毕以结此篇忌字抑字有叹咏意故见其从容整暇於始终焉极称射御而亦曰喜其无伤之词者见此篇所言皆小人之爱耳

清人在彭驷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清人在消驷介麃麃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 清人在轴驷介陶陶左旋右抽中军作好

久外无聊相与游戏固有将溃之势矣然使主将加之严威犹或可止而中军之游戏亦复如此则其溃也必矣诗有刺有讽而为将为君者不顾此所以危也

此诗有三意一见士卒将溃二见溃由中军三见中军由郑伯处之不善然不言必溃而忧其将溃之意自见则闻者乌可不早制之乎此诗人所以善咏也诗虽危之而郑终弃之此春秋所以责郑也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洵直且侯言羔孔武有力言豹三英言裘命指理以立心言直指事以行义言心安於天理而後义见於行事处已事君之道於是乎全彦兼舍命司直而以美士称之所以结也郑有贤大夫而不救其俗之淫然郑既淫矣乃幸而後亡其亦以尚有贤大夫故欤观左传所载可见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袪兮无我恶兮不寁故也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魗兮不寁好也

义理之心为情欲所蔽故失其羞恶之真此妇所为乃真可恶可丑者乃不自知而欲以情好夺之使去者果为始迷终悟之人固非此语所能留也况以人心之天理言始不以正者必无善终以圣贤之礼法言则妇之淫者在所必去故礼有七去一曰淫去既不能去则弃而去之庶几人知谨始改过而妇人之动於欲者其亦知所惧哉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翺将翔弋凫与鴈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诗人述夫妇警戒之词而妇人之词为多盖夫能警戒常事不足为美惟妇人能之所以可称诗人欲表而出之故首述女曰次述士曰然後转详妇词以见妇先夫戒夫戒过之而女之戒又过之然後妇之贤益着故此篇述妇之词始终详备而首三句尤极曲折所以提一篇之要者此诗人措意行文之工者也子兴以下意极警戒而词致和柔弋凫与鴈而曰将翺将翔主馈饮食而期与偕老至谓琴瑟莫不静好盖乐以和为本而和又本於人人和而物无不和皆情正理到之词也

妇人之情喜宴昵而好吝啬首章既见其无私昵之情末章尤见其无吝啬之性所以为贤有当赠送者有当问遗者有当酬答者六句不惟见其相夫亲贤不爱服饰且有勤厚周密各宜所施之意诗人之善咏也当此之时郑俗已淫而未尝无贤妇人盖风俗美恶从其多者耳然君子不没人之善於此亦可见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翺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翺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有女泛然之称乘车佩玉盖贵者有泛然之女子与之同车同行翺翔而佩玉又叹彼孟姜美且闲雅而贤盖既与此同复叹彼美同情而相称羡如此也妇之淫者有外为闲雅之态使人望之若不可近慕之若不可得者此最惑人之甚者也其称为贤亦淫者之所贤耳德音言语也观其态则闲雅闻其言则使人不可忘而相与贤之人安得不为所惑哉此不足录而太师录之圣人存之其为戒也深矣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此与下篇皆兴体此篇借彼以形此意有抑扬下篇借彼以明此只是平说妇人以正为主戏谑非正也以不正之词相加而所答之词亦不正矣非惑焉有是哉所以深戒之也後狡童仿此

蘀兮蘀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蘀兮蘀兮风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不能食息非真不能故传曰未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狂狡之称虽出谑言然知耻者亦不受也惟自处以正则淫自远而无此狎侮矣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 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 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锦衣驾车必富贵之家衣锦而欲人以车迎其亦卫氓车来迁贿之意乎氓诗悔而怨此悔而不改者情慾之蔽於是乎深此郑风所以甚於卫也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此当为女惑男之辞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疑此篇即前篇思而未得见者今得见之故喜之也夫当风雨晦冥之际鸡鸣夜半之时而与其人相见岂礼之正哉思而未得见则称子既见而称君子盖一见而即夫之矣习俗之薄恶如是使此人知鲁男子之义岂肯为是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先嗣音而後来此古人所以内言不出外言不入深宫固门阍寺守之而必致其谨也有家者可不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迋女 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离间之人亦必妇人也女女重韵为韵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乐我自乐也与娱与家人同乐也衆人皆好彼而我独好此故曰自好自好而有得於身心则不为习俗所移矣夫当淫俗大行之时而已之家人独能安於贫陋者岂家人所能自为哉由已能安於贫陋所思不在彼而所乐惟在此也心不在彼身惟安此於是家人亦相与安之我固聊可自乐而家人亦聊可与同乐焉聊者自卑之词词虽自卑而实过於人也远非有得於身心者能之乎故正心修身齐家之道人皆知验之於治平之时而不知行乎衰乱之世其效尤可验也人亦何苦不自立而失其所可乐者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有美一人男子妇人可通称故传止言男女相遇也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此与前篇皆赋而兴即赋其事以起兴也赋无兴者也说见汉广

此与前篇作者或士或女皆未详但此篇首尾述士女中述女要男之词末复述相赠之情曲折详傋方以为乐而不知其非郑国之淫风於是乎极矣故以二篇终焉

 

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六      元 刘玉汝 撰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齐人工於歌咏如此诗述贤妃警戒之辞只首二句耳诗人欲表出其事而发扬之故即其辞而明其言此之时鸡犹未鸣乃闻其似者以为真则其心存警畏之意愈益显着矣此其发扬之妙与郑女曰鸡鸣直述其辞者自不同矣

此章三告以上章推之盖亦言之於夜未旦虫未飞之前也古者后夫人鸡鸣去君所羣臣之朝辨色以入若当将旦虫飞之时始告则亦晚矣何足言警畏乎曰甘曰庶辞气和柔尤得告君之体前章上二句贤妃之辞下二句诗人发明之辞此全述贤妃之辞不复发明盖意与前章同不必重述惟述告君之详以见前告非略三告非晚也盖末章承言互意诗有此体

序谓古之贤妃盖於齐不见有贤夫人故以为古传亦从之愚谓自齐封国历几世矣其间未必无贤夫人特不可知其为谁耳此当泛言齐国贤夫人能警戒其君而诗人叙其事以美之亦似可也当此之时齐国之风岂不可谓美哉

子之还兮遭我乎峱之闲兮并驱从两肩兮揖我谓我儇兮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并驱从两牡兮揖我谓我好兮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阳兮并驱从两狼兮揖我谓我臧兮

猎有其制亦有其时得其时制亦奚不可哉今齐人交错道路之间往来相遭并驱相从相揖而相称无非以猎而已且其相称誉者无他惟以便利之美盛而已此其习俗固不为美而又称子者一称我者三还不如儇茂不如好昌不如臧述已誉人者略述人誉已者详述已誉人之辞不逮人之誉已者是特借已之誉人显人之誉已者以自夸耳齐人喜夸之俗已见於此矣夸猎已非而又数以自夸夸而不已必将为功利之图则此诗之作岂非霸习之萌乎

俟我於着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宾主之礼三揖而後升堂亲迎三揖亦用此礼故着诗述男不亲迎惟俟妇至而揖入亦以此三章所言不斥言婿而必称所见之充耳女而未妇辞当如是也亲迎昏礼之所重盖男先於女天地之大义也故冕而亲迎君犹行之况衆人乎今齐国之人废弃此礼为男子者习以为常曾不如妇人之犹知此礼也夫夫者家之主也亲迎者昏之始也当始昏而不谨礼其何以正其家犹幸有知礼之妇则家其庶几乎然妇人从人者也而能如此不终随其夫家之风者鲜矣此东方之日所以继作欤夫子存此所以美此女之贤正为夫之礼以示齐家之道着齐国之风其为劝戒至明至切矣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

小人有欲揜其恶而不可得者矣今彼姝在室人犹或见之至於履我人乌知之而乃自言其然岂斯人真无羞恶之心哉盖风俗已淫人染为常於是有女子之见爱如此者则述之以自夸也夸不可为而又夸人以淫则亦何所不至哉此非周书所谓骄淫矜夸将由恶终者乎夫善恶人知之恶恶而欲揜之犹不若也故不能辩理而欲谨独难矣

东方未明顚倒衣裳顚之倒之自公召之 东方未曦顚倒裳衣倒之顚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序谓刺兴居无节号令不时传从之愚谓此篇兴居无节因号令不时而遂以刺之盖兴居本也号令末也号令为轻兴居为重兴居无节而後号令不时故诗人因号令以刺其兴居前一章先述号令後一章乃述兴居号令见於事故曰召曰令兴居属於身故曰能号令之失显着故直赋而再言之兴居之恶隐微故取比而婉言之因事而言故单举曦明归重而言兼言晨夜此皆齐人婉曲讥刺所以为工者也能辰夜即子产所谓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者也不能辰夜即晋平公淫则生疾医和谓其不节不时者也失之早则罔昼靡明失之暮则罔夜靡晦皆兴居之不能於身者何以知兴居之谓此岂不以此诗在东方之日後南山之前与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此诗齐人作之以刺齐襄鲁桓前二章刺襄惟取物为比不言所事下言鲁道齐子又若刺鲁者至章末终其辞而後取比刺襄淫行之意隐然可见後二章刺桓则承前鲁道齐子而托物兴词明言取妻之事至章末终其词而刺桓取妻不能防闲之意显然可知盖襄本国之君也刺本国之君则其意隐鲁桓外国之君也刺外国之君则其辞显其体当然也然一篇之意尤在各章末既曰曷又四字盖既者谓昔之已然又者谓今之不然曷者怪而问之也此於末句止设怪问之辞不为答之之语然其所以答者昭然已具於问之中盖伤礼以问故一发问而其情已露不待答也其事已着不必答也中冓之恶不可答也为国讳恶不宜答也故问焉而所答自在其中不必悉言而意已切至此所谓婉曲之妙讥刺之工者也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此诗全比一篇而以三事为比

此诗人见齐人夸诈之萌而戒告之也夸者必诈诈者必夸二者常相因今齐人厌小忽近者夸也务大图远者诈也惟夸故以小者近者为不足矜以是而务大图远则必以诈力行之矣此齐俗之所喜君子之所忧也故此篇则以三事为比田甫田以比厌小务大之事思远人以比忽近图远之心各言无者戒之也末言总角忽弁以比循序渐进而可至远大者教之也言未几突而者极言其易又以四兮字叹咏之所以诱劝之也既一再谆切而戒之诗人之忠厚也当此之时齐犹未霸也其後齐霸而先诈力尚功利後仁义其原已见於此故君子之戒教时人也既得逊之道尤得豫之法圣贤之学犹有存焉如此後来儒者独称齐鲁有以也夫

卢令令其人美且仁 卢重环其人美且鬈 卢重鋂其人美且偲

此与还略同但彼有自夸意此专誉人而已令令言环声重鋂言环形美言貌美诗惟此篇每章二句而辞尽形容所谓工也

宋公筑台而民怨文王筑台而民乐齐宣王有囿而民以为穽文王有囿而民以为灵事一也而忧乐异者其所以忧所以乐者不在台与囿也举事一循乎天理则台文王之台也囿文王之囿也举事一循乎人欲则台宋公之台也囿齐宣之囿也天理人欲一分而民之喜怒随焉安危治乱举积诸此君天下者岂可不察哉

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齐子归止其从如云 敝笱在梁其鱼鲂鱮齐子归止其从如雨 敝笱在梁其鱼唯唯齐子归止其从如水

女子既嫁父母终无归宁之义今齐子非以父母而归只言归而越礼之情可知又以见非桓公时事其为讥庄公无疑唯唯合前鱼而言所以结也诗三章者有此体

载驱薄薄簟茀朱鞹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四骊济济垂辔弥弥鲁道有荡齐子岂弟 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翺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敖

疾驱而往欲会之速也此言未会之情

马和辔柔从容闲暇即杜甫丽人行後来鞍马何逡巡之意岂弟即蓼萧之孔燕岂弟言饮酒乐易耳此言既会而燕享之乐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舞则选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首以猗嗟发叹继以一字昌名娈总称其美然後下文句举一事各以兮字咏叹之惟次章中间两句一兮变文也称美之序首容貌次眉目然後言其威仪技艺趋跄於威仪为末故先言而略舞射於技艺为难而射精尤难故後言射以渐而详首章一句言射次章二句言射末章三句言射射不出正以射中言射以观德故云展我甥兮因以寓微意焉贯则中而力故云以御乱兮诗人行文借意既极工致若又以东莱所论并所论君子偕老诗并观尤见齐人讥刺之婉曲

纠纠葛屦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以葛屦为兴盖取叠字与可以字相应又或当时有是故借之以形可以之为不可意亦可通旧说以此为吝啬则是赋矣且佩象揥而屦履霜有所不通故当以为兴与大东不同既使缝裳又使缝要缝襋其吝啬褊急可知然吝啬琐碎已可刺而又加以褊急则甚矣故後明举褊心而专刺之盖以此诗即缝裳女子所作则使此女缝裳者固褊矣而女子未庙见未成妇而即作此诗讥刺人则已亦自堕於褊而不自觉矣已褊而犹以他人为褊则魏人之褊又为何如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此诗本刺俭不中礼然彼其之子则不指其名公路公行公族则显列其官不指其名而极称其美显列其官而各见其贵然而深叹其与贵人不相似使俭者闻之而自反彼既称我之美且贵矣而乃谓我不相似此其故何哉是必俭有不中於礼者是以不似贵人耳於是默然有悟则不中礼之病庶乎其有瘳乎此使人悟意於言後岂非婉曲讥刺之工欤又之子不显其名公路公族不一其职使当时魏人诵之者皆可以自反而自药则诗之所教博矣

兴特取二彼字相应所谓托兴兴辞全不相涉者此尤易见也

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謡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此诗专述己忧而不言所忧为何事其闻吾之歌謡者谓我为骄是固不知我者而谓彼为是则是非不知我之忧矣故再言心之忧矣以重叹人之不我知盖彼非不知我忧乃不知我所忧为真可忧耳然本不难知也是特未之思耳其谓盖亦勿思者欲其思之也然祗言其勿思使人默会此意於言後庶乎其诚能思而思则得之也此亦诗人之婉曲也两言心之忧矣後辞切盖重叹其不我知也两言其谁知之後辞缓盖转言不难知也

此所兴与所咏尤不相干不过托此起辞与前篇同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愼旃哉犹来无止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上愼旃哉犹来无弃 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愼旃哉犹来无死孝子行役不忘其亲登山而望其亲之所在因想像其亲念已祝已之辞在外而常存此心则必能谨其身不登高临危冒险犯患以贻其亲之忧矣即此以观其人则在家而能事亲事兄也必矣故传以孝子目之然行役者何遽至於死亡况孝子而有此患哉今魏国之行役者皆有死亡之惧不惟已不敢自保虽父母兄亦不敢保其子弟也子弟之为此诗者其意苦其辞哀而其气迫促此其魏国将亡之音欤然孝子之存心如此虽使不幸而死亦非已不谨之所致固不失其为孝也

十亩之闲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郊外乡遂都鄙之地一夫受五亩之宅二亩半在邑二亩半在田舍外有场圃树墙下以桑云十亩者四家所受之场圃也其所谓友盖同仕於朝同居於里出入相友者也云邻圃者以此四家视彼同沟共井之家皆为邻圃矣夫为国而使人不乐仕而思归则其国可知矣然其云行者将去而未即去尚有拳拳不忍即舍其君之意孰谓吝褊之中举无忠厚之人乎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既言寘河干又言河水清涟所以甚言其车之不得用也亲自伐檀为车而寘河干言自食其力而穷饿然不自耕自猎则终不取其禾与兽言虽穷饿而甘心不悔也盖此人之志维欲自食其力若非其力则宁穷饿而此志终不移故传谓其厉志如此作诗者特指此三事以互明之非专於伐檀则穷饿於耕猎则甘心不悔也读书者当合而观之则有以得诗之指矣以伐檀一事言食力穷饿以耕猎二事言其心不悔盖食力穷饿者事理有必至君子之常事甘心不悔者君子所难能故下文特称其美焉此篇参举而互明又是一体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三岁贯女是必大夫之新得政者至於三岁亦已久矣其欲去也亦曰逝将与前篇之行与同皆有未忍即去其君之意忠厚之道也末章末句变文所以结也

 

卷七

<经部,诗类,诗缵绪>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七      元 刘玉汝 撰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薖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诗惟七月篇兼用三正外此则皆夏正此篇曰岁曰九月皆夏正也春秋晋史所言皆述夏正则此篇岁月自当为夏正可知追言蟋蟀在堂而已忧岁暮所谓思远者此也其终岁勤苦不敢为乐而即以过乐为戒则此所谓乐特唐人之乐耳良士之乐虽曰无荒亦岂如是之甚耶唐人得而知之是则唐人之乐未见其过但见其忧之过耳其忧思可谓深远矣夫勤俭固帝尧之遗风然忧思之深远视时雍之黎击壤之老为何如此唐风之所以变欤

周礼有大蜡之礼乐礼记有伊耆氏始为蜡而行之於十二月也郑氏谓伊耆氏尧之别名十二月建亥之月按诗言十月纳稼涤场则周之收农息老蜡固应在亥月夏商正朔不同则商当在子夏当在丑尧命羲和皆用夏时则伊耆之蜡当在建丑之月皆岁晚务闲之事也此诗所言正与相合则此诗之宴乐其祭蜡之饮乎子贡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泽其犹醵欤正谓蜡也唐都帝尧之故墟而醵饮为一日之乐谓非尧之遗风可乎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以二有兴二有取有字相应

四弗直言以喻之何不且以婉言以劝之皆所以解其忧也然弗曳弗娄何至於即死而曰死见其死死亦何至为他人所取而曰他人是保所谓忧愈深而意愈蹙者以此盖为之者与言之者皆不合乎中道非圣人之所与也然存之使读者知风之自而谨所择

扬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晋虽微弱君也曲沃虽盛强臣也晋人乃不以晋弱为忧而惟沃盛是从且以得见君子为乐不得见为忧至闻其有命而为之隐是但知强弱之势不知顺逆之义至形於歌咏而无所忌惮於是晋故国勤俭之风既久而益衰深远之意太过而反昏矣大抵晋居北方风气刚劲其君善治则民亦能确守先王之遗风而不改其旧一见衰微有以强盛之势利鼓舞之则其衽金革之气不能自已於是勇往相从显言无忌而不知其不可矣呜呼为民上者可不谨其所以导民之术哉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 椒聊之实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硕大且笃椒聊且远条且

此当云兴而又比例见汉广诸篇前兴後比各取一物此篇後比仍用上所兴物更发一义而极言之又前兴後比之一体非工於歌咏不能也

上再叹椒下又叹其条之远则实益多之意自见此虽六字而有余味且者叹辞也既亟只且其乐只且亦皆叹辞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古者昏姻以时而行礼以昏今男女失时而後得遂其夫妇之礼故从初昏至夜分因束薪见星以绸缪类婚姻之事星见为婚娶之时遂托兴而各为自庆之言诗人叙之而先叙妇语夫者婚姻失时而得遂尤为女子之幸愿所谓所仰望以终身者也以子兮子兮为自谓自庆深得人情合诗意喜自庆而尤恐已无以当之其喜为何如非工於歌咏不能也

次章当即及夫语妇而乃叙其相语者承上起下之体也邂逅谓不期而相遇犹今言天缘遇合也至此夜分犹因所见而相语如此其喜可知首称良人专叙夫词末叙夫语并及妻妾得尊卑之序合闺门之和皆喜之意也 良人邂逅粲者各章重韵为韵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以二句兴一句诗有此体

岂无他人自释所以独行之故所谓独行固非特立独行人不得而亲亦非狷介自守而与人不亲特以无父母兄弟宗族之助而不免於孤特耳是以人之生也五者之大伦不可缺一也父母俱存兄弟无故犹必资朋友以自辅况孤特而求助於人斯亦当然之事也而五伦本乎天性天性之发必先父母次兄弟又次宗族然後及于朋友他人也施之得其序然後无愧於已无悖於理而人之亲已者亦得尽其情若不敬其亲而敬他人则谓之悖理矣不爱其亲而爱他人则谓之悖德矣人亦岂能亲己哉今其人先言不如我同父同父不可得则莫如我同姓同姓又不可得然後求助於行路之人则为之朋友者可知矣故此诗不如我同父同姓之语其义正其情哀其意若以是心而求助夫岂患人之不相亲相助哉盖当此之时先王之敎犹有存者焉故其言有序而於理无悖如此 後四句不易其辞重其求助也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岂无他人维子之故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

尔雅云居居究究恶也毛传曰怀恶不相亲比之貌究究犹居居笺曰云云李巡曰居居不狎习之恶孙炎曰究究穷极人之恶集传曰未详又曰此诗不知所谓不敢强解今以尔雅毛郑诸儒之说仍备于前庶见此诗非无解者而集传不敢强解则继是解者可以无容喙矣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艺稻粱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国风之言王者有四焉邶北门卫伯兮唐鸨羽秦无衣皆东迁以後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案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来游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人之好贤者苟能谦已以相尊而不敢必其惠顾尽诚以相爱而常思致其殷勤则不患不足以得贤矣盖自比杕杜谦也噬不敢必也曷不自足也君子之待贤者必有筐篚币帛以将其意饮食燕飨以通其情贫弱而不能为礼则惟有饮食庶可接其殷勤然犹以为无自而致之其好贤之心於是为至故传云恐不足以致正此意而章末二言不易其辞者亦此意也 各章二之字重韵为韵

此篇与前杕杜首章句同而篇名异或以表篇题或以别音节於此尤可见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後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後归于其室

以二物兴一事又是一体诗称亡此愚谓出奔之谓亡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意者此篇之作妇人以其夫出亡在外而未得归故思之切如此予美指其夫乐府有指夫为欢者亦此意与助也出亡必有助也独处自谓晋公子夷吾公子重耳皆出亡在外而各有从者

四五二章言归无期而不可得见则要死以相从盖惟出亡则归无期故言其居其室有从一之意焉若据诗辞则未见其必然亦姑从序说欤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采苦采苦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葑采葑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舍旃舍旃

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案此篇永乐大典存无解】

有车邻邻有马白顚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此所谓秦君未知为何君秦仲为附庸之君其诗未必见采襄公为诸侯之君然後太师乃采其诗欤秦地本在西周畿内其民於先王之礼乐文物稔闻而熟见也秦君始有车马仆侍琴瑟其视先王为何如而即惊见夸美之乎岂秦之地僻在深山穷谷其民长子老孙安於文武成康之化日用饮食淳厚质朴未尝入城邑未尝见尊贵至是秦君来邑於此民始相亲是以创见其始有而遂夸美之乎又或西都尽污戎俗先王典礼扫地殆尽至是秦君来邑於此始为君侯而有车马礼乐是以邑民因见而夸美之乎又或秦君始封虽有车马琴瑟而犹与其民相亲狎无异於平日是以民当国破戎退之後见其始有而夸美之乎於是秦国之风有可感者多矣何以见其始有君有寺人琴瑟乃其常事今特以此夸美之故可见其为始有有而未见而寺人之令粗备人君之仪既见而并坐犹存友朋之素盖虽为之君而犹未敢俨然以君临之也又礼有始封之君不臣诸父兄弟之文以此又可知为始有欤寺人之令礼之小节故一言之鼓瑟鼓簧乐之常用故再言之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车鸾镳载猃歇骄

前篇称君子此篇称公公非附庸之君所得称秦其已为诸侯乎媚子从狩尤不足称而夸美之亦以具始有故也此篇序田猎虽止三章而始中终之事皆备序事之法也以车载犬传记不载惟韩公画记言骑载犬则此诗所言虞人翼兽周之制也载猃歇骄其戎俗乎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游环胁驱隂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駵是中騧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俴驷孔羣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德音

首章先言车而後及所驾之马言马者一言而已次章先言马而後及所乘之车言车者二言末章兼言车马矛盾而于弓矢为详秦人性强悍尚勇敢又値犬戎之变而事战鬭其平居暇日所以修其车马器械以备战伐之用者无不整饰而精致故家人妇女亦皆习见而熟观之而襄公又能以王命命之大义驱之其民勇于赴鬬而甘于死敌故其家人妇女亦深喜而乐道之是以此诗之作其於车马器械之细微曲折随意形容各尽其制随韵长短各谐其声参差错杂各得其词而于君子之敌王所忾者又能极情思念而皆合于义焉盖是时西都虽已陷戎而先王之遗泽二南之余风草虫汝坟殷雷之正义犹有隐然於人心者故小戎无衣之形於歌咏亦不自知其适于义特昔为和平之音而今则变为刚烈之气耳故尝以为秦襄公有周八百里之地虽曰习戎攻伐专尚勇力而实藉先王之德泽在人心而得以成其功耳使平王能因是人心以返故都秦襄亦能因人心而迎王归京师则崧高烝民江汉常武当再见于平王襄公而宣王与申甫方召不得专美而王风秦风不作矣故陷秦于戎而诗遂列于变风之间君子固为平王惜尤为秦襄而惜之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白露言其时耳因下文言水故以见其时之水盛非以咏水也之字指伊人二在字皆指伊人所在也道阻且长固不可至中央则近矣又坐见伊人在彼而已其求而不可得之意自见於言外所以为善咏传谓不知其何所指者惩穿凿戒傅会也他云未详或云不知何谓之类意同此此诗三章一意无浅深次第不过再三咏之而已耳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以何发问起语法也篇中亦有用此起语者彼尔维何是也说见何彼襛矣 锦衣狐裘诸侯之服黻绣佩玉祭祀之服其君也哉称之也寿考不忘愿之也秦君至是始有人君之衣服始有人君之容貌威仪故国人美之之意虽与车邻驷驖同而其所称愿视前愿其鼓瑟为乐称其载犬以猎者其气象不侔矣盖秦君祛戎立国以渐而得中国人君之体故诸诗先後之序如此而此诗所言为先王法服有人君体貌得颂祷遗意其所以致是者虽秦俗已不纯而文武之道未尽坠岂无或识其小者哉此诗最可见也今之读秦风者但以秦视秦君而不以西周视秦人则见秦而不见周使先王累叶之泽歘然而斩岂不误哉夫唐去尧远矣犹有遗风西周之为秦未久也而反唐之不若是何薄待吾文武成康周宣而蔑视人心天理哉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此诗分三良为三章所兴各从三良之字易之以叶韵无所取义也前篇秦人见秦君之法服犹有喜幸之意至穆公之变於夷康公从父乱命擅制杀人而又杀其良先王之遗俗尽於此乎观此诗三良固可哀也而秦亦可哀矣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駮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秦人劲悍而染戎俗故轻室家而寡情义然妇人述已忧夫之切怪夫忘我之多而如何如何之词极婉曲而不直致且犹有望之之意焉故三章之意重在後语虽非复二南之风然谓秦俗之尽变于戎亦未可也扊扅之歌见风俗通 百里奚为相所赁澣妇能歌而不识其为妻事奇而理不通恐歌则有之事未必然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案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送行而止述其送赠怀思之情而不及其所事者正得送别之体文选中送赠诗多如此盖古意也崧高烝民德业崇隆关系重大故辞意气象皆渊深宏濶而为大雅之作非可与国风例论也又况康公特为太子重耳归晋之故已无与焉止述亲亲怀念之意尤得世子之体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案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値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値其鹭翿

诗有首句中用一字而即见全篇之意者此诗是也惟用一汤字而下文所咏之歌舞皆非其正可知宛丘上下无定所也无冬无夏无定时也有情无望写出游荡歌舞之情态最可想见击鼓击缶歌也鹭羽鹭翿舞也首章先见游荡之情而後叠见歌舞之事实事实易叙而歌舞难画故有情无望最善形容传谓歌舞之俗本於大姬愚谓歌舞祭祀而?慢无礼楚俗尤甚屈原九歌犹然陈南近楚此其楚俗之薰染欤不然则伊川之被髪先有以兆戎矣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谷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谷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作此诗者以为男子与女子皆可东门宛丘南方原市非一所矣子仲称氏非贱者也越以衆往非一人矣既择善旦又择善旦言无常时但遇好日则会也既婆娑於彼又婆娑於此歌舞之余又赠椒以交情好则聚会未已也绩麻为女子本业今不以本业为务而以歌舞为乐故特喜其能弃业而来会也折芳馨兮遗所思楚俗尤甚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身之所居心之所乐若是其薄也而曰可以且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而曰岂必其人之寡欲无求如此宜其隐居而有以自乐也孟子曰养心莫善於寡欲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与晤歌 东门之池可以沤紵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陈男女之会皆为歌舞故此诗首曰晤歌後章曰语曰言皆歌以及之耳彼美为谁家之人淑姬又必非贱者之女而与之晤歌又且以为可亦若池之可以沤麻沤菅然曾不知其不可也陈风之不美可知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晳晳

此只言其负期耳而所托之兴所见之景有足咏歌者凡诗欲吟哦上下讽咏者能於短章而有得焉斯可以观大篇长章矣如此篇不必为男女期会只以章句讽咏自有意味不可以短章忽易之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墓门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

夫也不知何所指不良不知其何事人有恶常谓人不知故为之不已人既知之则当改矣而不改者盖自前至今而已然矣故首章极言切责其人从前之非

人有过常谓无谏我者故自信而不疑今既有告者则当思人之言矣而亦不顾则必将有害故此章明言直告其人将来之祸既已切责其非又明告以祸其所以刺之者可谓能尽其情矣使是人果能听之则昔之过可复於无过而何颠倒之足患哉

防有鹊巢卭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卭有旨鷊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以彼然兴此不然然所兴之物与此所事全不相涉兴之体也 此诗所言与丘中有麻郑扬之水意颇相似然彼显而此隐彼直而此疑此陈风所以不如郑之甚欤或谓唐葛生予美指其夫安知此诗非有人侜张其夫而爱之乎然侜其夫者不知为何人则当时如此人者多矣陈风岂不以此而可见乎

月出皎兮佼人缭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因月出而感兴思美人而不见为之劳心而不自已故三章一意惟变文叶韵以致再三之咏盖作者亦欲咏歌以尽已意岂特读诗者当吟哦讽咏哉传谓男女相悦佼人男女皆可通称东莱谓此诗用字聱牙意者其方言欤愚谓安知非作者喜为是聱牙语欤司马扬雄赋中连绵亦多聱牙字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灵公君臣之事不可言惟首以胡为乎发问下以匪适答之而皆谓其从夏南则其往株林之故不言而言矣下章止言驾马乘驹舍止饮食无往不在株林不复言从夏南而此意自可知故此诗既得婉曲讥刺之体尤得作诗省文之法不特从其子之言为忠厚也陈与楚邻楚之猾夏最春秋之所恶而啓楚者陈实为之使陈君臣不淫夏徵舒不为弑逆楚庄安得假此大义以诛大逆而入夏受盟乎春秋予楚辰陵而诗罪陈於株林圣人谨华夷致惩戒之意尤於诗可见也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蒲荷二物容色相鲜行泽陂之间见蒲荷之盛而美人一彼一此不得同处而并居则如之何而不伤感邪以蒲荷二物并居杂处容色相鲜兴男女之相忆反不如蒲荷也

 

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八      元 刘玉汝 撰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逍遥翶翔互见以朝在堂亦互见专举羔裘亦兼见狐裘逍遥翺翔见其不自强如膏有曜见其好洁耳互见例与伐檀同三章末二句意一辞异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劳心慱慱兮 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 庶见素韠兮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兮

不见而愿见故曰庶见首以素冠棘人并言後章止言素衣素韠不言棘人而棘人自可见後章承前例多如此减棘人一句而增同归一句增损文法也不见则伤悲蕴结庶见则与子同归如一爱慕之愈甚也孝子之事亲养则致其敬丧则致其哀乃良心天理自然而不能已者圣人之制丧礼亦因其自然而为之中制非以强世也故三年之丧过之者固非而不及者尤不可也後世教衰俗薄人或丧其良心不肖之不及者或不知执亲之丧则天理或几乎灭矣此其世道为何如哉桧国之君子自能执丧矣人之不能者於已何与而发於言者君子锡类之心也且天性之亲一也人心之理同也初何彼此之间哉故未见则愿望之庶见则爱慕之示之以悲伤愿爱之情使人讽诵而此心之天三年父母之爱皆将自有油然而生者岂不犹足为世道之愿幸也欤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此全篇兴体也与兔罝同此体惟此二篇耳盖此诗本咏政烦赋重已不堪其苦因见苌楚而叹已之不如言苌楚则无知已则有知而忧苌楚则无家无室已则有家室而累诗之所言者全只是长楚耳已之有知有家室之意犹在所言之後故曰全篇兴或曰如此则当为比曰取物为比则全不言所事曰比今以彼之无知无家兴此之有知有室所兴之物与所咏之事相应不得以为比故曰全篇兴家室皆累而累心为重故先言无知枝华实以有一为实见遂取以咏盖华实非同时与桃夭黍离同兴之体也

匪风?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 谁能亨鱼溉之釡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桧小国也君子不思自治其国而忧周室之陵迟不亦迂远乎天下者周之天下也天下之不治由周室之不治也周室而既治天下宁忧不治乎而况于桧乎故匪风之思治非思桧治也思周治也非思周治也思天下治也此君子知世道之极而尤知治道之本他国所少有也又邶以下分五方之国以形天下之风而桧曹之所思者乃天下之治正与五方之变风相关盖合变风而终之且以见变之可正此匪风下泉所以终桧曹桧曹所以居变风之终也程子陈氏之说备矣说见于後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閲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愚谓蜉蝣之羽一句比比不能久存也衣裳衣服平居所服而有鲜华之饰信可喜也麻衣吊服而有明洁之色亦可观然此乃其细耳至於修身之大道处事之远谋则无有也是此人之衣此衣者特蜉蝣之久耳岂不甚可忧乎於我居处者欲常得以言诲而身教之也忠爱之意也旧说以为好奢盖常服既鲜华吊服亦明洁过於常制者皆奢也国中而有此非奢乎时人犹且不可况国君乎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荟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首章以彼人之所执兴此人之所服隐然见彼宜此弗称然未显言故传以何哉二字起次章三章托兴兴词乃明言其不称谓不称赤芾其字指首章赤芾言末章乃取物为比言小人气盛君子道穷则此诗刺远君子近小人之意昭然矣

鳲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鳲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其带伊丝其弁伊骐 鳲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鳲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在桑见母之专一七见其子之衆又见其子所在不一而其母饲子子仰食皆平均如一焉梅棘榛随下文变以叶韵耳仪一心结从表说向里由外以知内容貌为德之符也首章言仪与心次章承上仪一心结而极言其服称德以咏叹上文之心与仪三章不复言心止承上言仪而美其正四国末章又不复言仪止承上言正国人而祝愿其寿考其言先後相递如升阶上进一级则下退一级作诗之一法也卫终风诗近之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 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忾我寤叹念彼京师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

关雎兴兼比而止曰兴此比兼兴而曰比而兴发例也他诗前比後兴者当云比而又兴不可与比相混说见汉广

春秋之时王者之号令不行於诸侯矣小国之困弊皆由霸主大国不见恤周焉得而病之今曹之君子不堪其困而思周周其果能振曹乎夫子曰吾其为东周乎盖欲兴周道於东方也东方之周未尝不可兴而谓其不复可西者岂其然乎盖惟王室陵夷而後大国放恣小国困弊使东周之君臣复有如文王郇伯者为之则天下将皆受其赐岂独曹哉此所以思周也说见桧风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饁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豣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七月之诗周公陈先公之风化乃公刘治国国治之事也成王为世子周公相武王以叔父为成王师以为成王天子之储贰虽未有天子之责亦不可不豫教以治国之道而治国已然之迹莫如公刘治豳为最显固於成王为易知而周家以农开国稼穑艰难之务尤於成王为所当先知者故作是诗然是诗所陈虽为治国之事而所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之道隐然全具於其中盖诗中所言天时地利民情国法者事物之理也至诚恻怚忧勤忠爱者身心之事也男女正位父父子子夫夫妇妇一家之道也衣食耕桑狩猎祭饮者一国之务也其言虽专陈其风化而其意实欲以进君德故七月一诗上述先公风化之迹下寓世子教学之法外见王业基本之弘内备圣学工夫之细诗以永言瞽以讽诵使人易於感发而乐於听受此周公所以为善教善戒也七月九月一之日二之日天时也流火天象也觱发栗烈天气也南亩地利也授衣于耜举趾同饁民事也月用夏正日用周正官述田畯国制也无衣同我而下皆人情也何为以人情言风化以民俗见民俗以人情见也盖人君理人之道本诸身者为化施诸事者为政行乎人者为风一人感之而为情衆人习之而为俗故观人情而後民俗可知观民俗而後风化可验七月一诗欲以民俗见风化以人情见民俗故每章推举民事而必以人情终之七月流火三之日于耜先时而豫也授衣举趾同饁及时而勤也豫而勤者民俗之厚也无衣卒岁见一已之情同我妇子见一家之情至喜见上下之情田畯之至惟有喜之而已民自用力不待督责也此章前段言衣之始後段言食之始首章有此体也首章总言後章至末章分言以终此章之意惟长篇有此体也

次章起语复用首章二句三章只用一句而前意备具诗多此体也春日天时也夏正二月之春也载阳迟迟天气也或以迟迟为三月非也二月蚕已生故求桑采蘩皆当为二月仓庚桑蘩物理也执遵求采民事也女心伤悲见父母之亲男女之别夫妇之义上下交相忠爱之情後章皆放此推之

蚕月或以为三月今以前采蘩推之则条桑当为二月萑苇鸣鶪豫也条伐勤也载绩为裳勤而成矣玄黄总言蚕绩

自秀葽至陨蘀之时已忧不足以御寒豫也于取缵献勤也後章皆当放此推之竭作尽起衆往也分为裘献豣为两段变文也又见无已之爱

斯螽莎鸡蟋蟀同物而异名者随天时以为气候也举蟋蟀於四句之中又八字一句者变文也十月而曰改岁周正也首章卒岁用夏正此改岁用周正吕氏谓三正通于民俗尚矣周特举而迭用之愚按唐虞有夏皆以寅为正朔而甘誓云怠弃三正以是责有扈则当时三正之用不特民俗矣商正建丑而月数仍寅则商亦兼用商正夏正也公刘国於夏商之间其所用当时之正朔虽不可知然以豳诗逆推之则其国民俗已用子纪候特未有时王用之耳至周有天下遂用之为一代之制然周官所纪正月者周正也正岁者夏正也是周亦兼用三正也夫子作春秋因鲁史用周正而书之然当时鲁晋史官多言夏正夫子未尝见讥杞国犹存夏时夫子见取而诗三百篇周诗皆用夏正夫子亦未尝见删也吕氏所谓周特举而迭用於此尤为可证夫三正通行远稽唐虞近考夏商犹皆用之况周监二代者乎周有天下颁历授时虽尊一代之正朔然周官法度王朝典礼犹兼三正况诸侯乎又况豳当夏商之时处远僻之地用子纪候夫何疑乎又况七月之诗兼用三正而陈之天子播之声诗则当时後世有不然乎是则迭用三正不特豳也且不独周矣且三代更王必新制度正朔虽重而三正不弃其立法甚寛也观於周礼与诗皆可见自夫子作春秋书王正说者推明大一统之义而後正朔至重而立法甚严夫正朔之法固重且严矣然乃以夫子所书一代之制例视三代之法是知春秋於既作之後而未究春秋未作之前愚未见其说之可以尽也

春酒之春夏正建寅之春也篇中言春者三载阳迟迟皆为二月之春则春酒为夏正之春可知谓之春酒者至春而成也以介眉寿丰於老者之情食我农夫俭於少者之情随时用物而有节可互见焉筑纳既同治田之终事入执宫功治室之始事未及乘屋之终又思播谷之始所谓始终农事者如此此篇皆见农事忧勤艰难而此章尤见其极耳见始终之意吕氏之说尽之纳稼无麦此统言农事之终故并以麦言二我二尔自警戒也

冲冲非貌非声而曰意见人情也当涸隂沍寒之时而凿氷之人有冲冲之意则纳冰开冰之竞劝可知预戒於九月速毕於十月曰以下皆民自相谓之词观二彼字可见劝役见民之忠称寿见民之爱而有甚意秀葽章终首章前段以夏正周正言凿冰章终首章後段以周正夏正言皆与首章相应末万寿结词也

龠鼓见豳乐之器击吹见豳乐之声逆暑迎寒祈年国蜡见豳诗之用周公作此本以戒成王而又用之於祭祀皆周公制作时所定也当此之诗谓之豳未有诸国之变风而列於二南之後正雅之前者体同国风而用同雅颂故也其体则大师辨之其用则龠师掌之瞽蒙诵之其重如此岂变风诸诗徒存肄而备观省者所可同哉此豳诗之用最为可据者若作者之意则所言至近而所包甚广非圣人不能也

鸱鴞鸱鴞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迨天之未隂两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

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溧摇予维音哓哓

诗有全篇兴有全篇比此篇只为鸟言呼告鸱鴞之词全不说出所事故曰全篇比与螽斯伐柯同鸱鴞比武庚子比管蔡室比王室恩勤鬻闵比情爱笃厚次章比已预备患难三章比已勤劳皆前日事末章予室翘翘以比今日事维音以比作诗此篇见周公之心忠於王室用力极勤成王天资极高受教日久服除难平而学问益进故一见公诗即知公意虽公未即归辅已而亦不敢诮公又适当雷风之变启金縢之书遂感泣谓周公尝以身代武王之病则小子亲往迎之以归礼亦宜也遂出郊而迎周公焉说见後 郑笺引书以辟为避居于东蔡氏释书取之蔡氏说经朱子订定今朱子诗传乃不取郑笺而从书孔注以辟为诛辟说不同皆朱子所取然语録尤以诛辟为长则读诗者当从诗传可也 此篇各章前後上下句长短不齐第三章五予而一加曰字末五句四予变文法也或两句易韵或一句无韵或句句有韵用韵法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场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章首四句每章重言有与下文意相关涉者有似相关涉者有全不相关涉者盖後章用前章首句以起辞如七月伐木之类诗有此体也但有用一句或二句者此则用四句又是一体也 前二章言始往久外将归在涂未至之事故有悲伤之情後二章言既至之事故极喜乐之意行役虽有始往久外将归在途未至已至六者然人情大端不过忧喜二者而已今东山之诗深体其情曲尽其意而备述其事真如身历而亲见之者所以能感人心也末章所谓旧即上章有室家者也东山劳还咏新昏而以仓庚兴出车劳还咏执讯获丑而以春日卉木为赋皆极形容不归无韵合下章重韵为韵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东征四国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此篇一见周公之心二见军士皆知周公之心三见周公之心明白正大军士知而信之皆能以周公之心为心其所以能心周公之心者以能知大义云尔知大义则知周公之为此举所以为四方也所以哀我民也我虽破斧缺斨乃义之所当然也故不惟无怨且乐为之死以是答公之劳已非真知义乎然非公之心有以感其心不能也 此篇三章一意惟变文叶韵耳语再三而意深远此下数篇旧说从序极辞费集传平易明白真可以见天地圣人之情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我遘之子笾豆有践

用二事正说覆说以比一事而一事之二意备见又是比之一体非传则此意不明盖旧说以之子指周公与九罭同故其说牵强今以之子指妻为比比体既定而诗意涣然矣或疑同牢之礼无笾豆此以词害意也

九罭之鱼鳟鲂我觏之子衮衣绣裳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於女信处 鸿飞遵陆公归不复於女信宿 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

前一章言周公在东二章言公将归专为将归而发故再言之在东托兴於罭鱼将归则托兴於渚鸿兴有隐然相涉者此类可见衮衣承首章公归承次两章而终以一句乃诗之本意也盖伐柯九罭二诗为周公在东之始终始见东人得见公而喜终见东人闻公将归而悲东人之悲喜如此自非深知公之心敬公之德感公之恩而重公之望何能如是哉夫东人非不知公之归相成王将大惠天下东人亦与受其赐而敬爱眷恋之私情自有不能已者然则此诗之作岂非周公东方之甘棠也哉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

愚尝於成王疑周公之事不能无疑尝考其说而未知所自窃以为三代之事可据而信者惟经与传耳今诗豳风书金縢皆无此说孔子孟子亦无此言他有是说果可信乎诗载破斧将士之诗将士不独东人也狼跋诗人之诗诗人未见必为东方之人或者为西土之人为天下之士未可知也夫周公忠诚之心从征之将士知之会伐之诸侯知之东方西土之人天下之士皆知之何成王亲炙周公日见周公受教周公乃独不知公心而有疑於公耶金縢书周公致辟之事止书二叔之流言略无成王疑公之意惟下文书诮公书问诸史有若疑者书王执书以泣有若涣然疑释者数语不明遂启傅会後儒又不顺考经文深究其旨乃轻信不经之言误解金縢之书遂使周公之心不白於後世成王之德终累於千载岂不惜哉故愚於金縢尝备论之亦复存其略於此以待博雅者去取之

窃谓疑字当作野字盖咏周公不兼见疑之意只言谗邪之口可见程子之言亦专论周公德无愧於先王行无顾虑而致其诛辟也自让大美非周公有此意有此事诗人特发此论以尊美周公故曰立言又诗之一体可法也

 

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九      元 刘玉汝 撰

小雅一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鼔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傚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鼔瑟鼔琴鼔瑟鼔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鹿鸣燕享本欲以通上下之情洽宾主之乐然所求乎嘉宾者惟在於言行而已惟君子有言教有身教言教不如身教之入人深故首章言所以燕宾者欲其以言教我也次章言君子有身教不待言语而示我者深故致其殷勤欲宾燕饮而且敖游焉末则止言燕饮厚致殷勤而欲以乐君子之心盖心者身之主言之所由出也既能得其心之乐则言教身教自然无已矣夫燕乐而欲乐君子之心君子之心所以乐之者惟在於言行则燕宾者非以口体为养贤者亦不以奉口体为悦燕饮之道莫加於此此鹿鸣所以为诗之至而燕饮教肄必用之欤

四牡騑騑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四牡騑騑嘽嘽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驾彼四骆载骤駸駸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马行不止道路囘远历远经久勤苦之意备见於二语之中嘽嘽衆盛貌皇华征夫在其中我心伤悲以心言不遑啓处以身言人之为人身心而已心忧身劳而行役之情可知故先言之翩翩者鵻三句兴二句王事靡盬忠也将父将母孝也忠孝人之大节父母人之大伦行役而念室家者常情念父母者至性圣人体人之情语其至者故本人情於至性寓大节於私恩既知其劳而忠尤知其忠而孝故不特有以慰其心而且可以勉其德所以为圣者之作与末章述前四章之意而申结之举四骆以见四牡言母以见父文法也若曰因上章之文则亦兼父言矣作歌虽曰设言然前之所言即所以代之歌故曰是用或以为前之所言者未足以尽其情故复欲闻其歌云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爰咨诹 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 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 我马维駰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鼔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於粲洒埽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德乾餱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鼔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以伐木兴鸟鸣取辞意相应後章用首章兴不必与下文相关诗之体也东山皆以四句赋?辞体与此同相彼者触物而有感於外矧伊者反已而有动於中犹者相形之辞以彼形此以见已求友之本心朋友以义合以信交人能笃信义则神听之而和平所以质诸神者欲朋友知已好友之诚意和平谓神和平和平属神小明神之听之之下言以女介尔皆指神则此和平亦指神何疑声字重韵为韵

朋友有父执先辈有同侪後辈酒美牡肥致洁盛陈待尊者之礼也宁彼适不来而无以不召致咎待尊者之情也酒多器设待同侪之礼也恐以小节致愆而欲不计有无但及闲暇而与欢饮待同侪之情也盖虽皆欲尽其先施之道然待尊卑有宜处隆杀有等制厚薄有节文无不具而情无不至义无不适而礼无不厚此所以能致已之情乐友朋之心而无愧于神明也燕朋友无不欲其来而曰宁适不来岂逆其不来而伪召之乎盖设言其来耳古人无闲暇饮酒之礼又沽酒圣人不食今云然者亦设言之耳且上言酾酒而下言无酒其设言可知盖欲致其先施之意故其言如此首章统言求友後二章分言燕友而下文不相对盖末兼结意也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羣黎百姓徧为尔德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欧阳公言天保其辞重复盖人臣报君无以措其意则惟称愿其获福而已然其意已至而犹以为未至是以其辞繁复而不能已此报君之至情也今考其辞既曰保曰定而又曰孔固单厚曰除曰多益曰庶曰戬谷曰无不宜曰有曰遐曰日不足曰兴曰方至曰增曰万曰无疆曰多曰徧为曰恒曰升曰不骞不崩曰茂曰承言保定尔俾尔者各三言降尔卜尔诒尔者各一言何不一言莫不无不者三言如者九言福者三言寿者二而又曰禄曰德其繁复亦至矣然意有序而不乱辞相变而不齐故虽繁复而不觉善於咏者也君尊也其能予君以福者惟天惟祖宗而已故首言天次言祖宗祝君之体也篇首直从天说起只言福而不言所以为福次及祖宗乃言其以孝致福乃以祖享予寿为福乃以民质助德为福盖天尊也故统言之祖宗亲也故二章详言之而天亦不外乎是至末章则总言之孝者福之本福者孝之效予寿助德者福之实也又此篇有天人交相与之意盖天固有以与之尤必君有以受之则天又常以与之矣故除受承三字皆有深意除如岁除旧岁将除而新岁复至也承如松柏旧叶落而新叶已生也受犹今人言容受消受如海能容受天下之水又能消受天下之水不可限量也君若足以容受消受天下之福则天既予之而又予之相除相承亦岂有限量哉若有时而满则无以受之矣天虽欲予之岂可得乎故此篇此受字属君非可泛以受福之受观之此意愚闻之先师云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渇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啓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啓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采薇遣戍出车劳还而出车之辞多与采薇不相应采薇言戍役出车言城筑攘伐采薇不指名主将出车则指名南仲采薇言孔棘於在戍时出车则以多难且急而往采薇言君子小人为常例戍役之将士出车南仲固非常例戍役所宜任伐西亦非常戍北者所当行采薇言岂敢言岂不或战或守无必定之计出车言战胜执获而还之事彼遣此劳言不相应窃疑出车为劳南仲之诗其後乃移而为劳还之常用耳又疑遣戍乃每岁常制不必常遣大将又不必皆天子亲命也出车乃因玁狁内侵踰越城邑其势甚急故天子亲命大将特往城筑而驱逐之乘胜西伐而还又守备四夷不命之方伯连帅而王畿之民往任戍边意者周西边戎北则边玁狁其地无方伯诸侯故周以畿内之民戍之耶然出车所言乃大将率师自天子所由牧历郊而往似非畿内常役也故愚疑遣劳之诗其初先有采薇後定尊卑异等之制乃一采旧一新作以劳还欤

此二章泛为将帅自言承王命召仆夫出车建旐设旄而往者以多难而且急故已忧而仆悴也未言其所如往未见大将之为谁也

三章乃明言主帅大将为南仲其往也为朔方城筑攘伐玁狁之事首言王命见王命将之重继言命我见大将传命令衆之严终言于襄见功成之赫赫称赞而归美之也此章备见此篇所咏军事之本末盖诗有首章即见诗意者采薇是也中篇方见者此篇是也有末章乃见者采芑是也

四章亦为将帅自言其往来之所遭其岁月虽可与采薇相合然此乃南仲出师往还之岁月不必合采薇而论之可也以简书为戒命则将帅皆可言以为临遣策命则必大将重事乃有之非常典所用也五章为将帅家人言之召南草虫有此语亦大夫妻之诗也

末章又为将帅至家之言盖前章为将帅家人言将帅未归之由由伐西戎而未归也此为将帅自言至家和乐之由由玁狁夷故归而乐也然赫赫之词皆归功於南仲故曰此劳南仲之诗而偏禆副贰之将帅皆在其中则受是劳者其有不感悦者乎二诗皆首言往末言还叙事相似盖诗有起结自然之体也

有杕之杜有睆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为恤卜筮偕止会言近止征夫迩止

前二章首四句是追述其在戍时叹已久役而伤悲後三句是述其想像家人之思已末一句思已之词也家人不自称女心也

後二章乃述其室家望君子之辞王事靡盬见其为忠忧我父母见其为孝与四牡意同

末章言父母室家之情不来则心之孔疚惟忧其不来而已若期已过而不来则莫知其故故为之多端忧虑多谓非止於一端也一字亦曲尽人情忧疑多端则卜之筮之而合言其近亦足寛已之思既而果近而将至其喜为何如不言既归而既归之喜可知矣

南陔 白华 华黍

鱼丽于罶鱨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物其多矣维其嘉矣 物其旨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愚谓传言所荐之羞下当有以起兴三字不然则赋矣极道其下当有酒字燕飨皆有酒惟食无酒故此以鱼兴酒而多旨有皆止咏酒耳有与又通谓既有又有接续不絶亦多之意物兼酒与羞言嘉如大飨之尚腵修肉乾酒清而不食饮取其嘉也不贵多品也尚其敬而已矣偕如酒醴与玄酒并列鉶羮与大羮同陈与其偕也不飨其味也尚其质而已矣时如春行羔豚不必腒鱐冬行鲜羽不必羔豚随其时也不强有也尚其诚而已矣盖多旨有礼之备也嘉偕时礼之精意也既盛称备物以见其意之勤复约言精意以深见其勤盖慈惠恭俭之意而言之所以为燕飨通用若止称盛多以为勤则仪不及物矣亦可飨乎以是优宾恐非所以为优也

由庚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鱼既嘉矣又罩汕不一而皆得之有乐意故以兴乐衎绥之谓宾乐而心安於我忘其孰为宾孰为主而心与之一此乐之至也又思以见至诚有加而无已盖虽不复言乐而欲宾乐无穷之意亦隐然於其中主人意欲乐宾而工道主意言宾乐至於相安则至矣而又道其无已之诚是犹以主人乐宾之意为未至也可谓善於道人之意者矣

崇丘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德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後诗人先有一再叹咏君子之意故托兴亦以二山二草之崇高盛多者而言与有榛有苓有枢有榆之兴不同观下文两称乐只君子可见此又诗之一体後章皆承此兴而易其韵非有异义也

此诗必屡称乐只君子而咏叹之尊敬之意蔼然已见下文美其德者颂也祝其寿者祷也前章言君子为邦基本而有光华末言所以为基本而光华者至第三章而後言所以能立邦家之基者由其德能使民父母之盖民为邦本也所以有邦家之光者由其为民父母之令闻不已也此君子之德实也然先言基言光而後及此者先虚後实咏歌优游之体也且诗凡五章皆言德寿此章居中尃言德而不言夀意可知矣後二章变其文而进其意前二章先德後寿後二章先寿後德前曰无期无疆後两曰遐不言已寿而益寿也茂指德之在今日者後指德之在後人者言德音不已於今者益茂而後又不已也首先称德而末又专归重於德盖尊宾者尊其德齿而德尤尊尊宾莫大於此故以此始终焉

三诗皆与鹿鸣相关始歌鹿鸣主人自道其情及笙乐既毕则又为乐工之词以申道之鹿鸣已包厚宾乐宾尊宾之意至此申达此意则分为三诗所以益致其情也然鹿鸣归重於德此三诗至南山有台之诗乃专以德终之盖合前歌间歌而始终於德所以乐而不淫和而不流也三诗有序优而後能乐优而不乐虽多奚为乐之而後能尊之然不知所尊则唯口体之奉耳乌足尚哉

由仪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冲冲和鸾雝雝万福攸同

既见而此心输写如此则未见而想慕何如也燕笑语诸侯燕而相与笑语誉处谓名美而身安世有身安而无美名者不足乐也此有善誉而安乐斯可谓之安乐矣此皆指诸侯参之裳裳者华之誉处可见我心写兮者天子见诸侯而喜是以有誉处者诸侯得天子而乐上下交驩之意也此章天子自述已与诸侯相见之情即有蔼然驩爱之意後章乃致颂祷寓劝戒湛露采菽行苇皆然此所以为燕乐也凡诗叙事未易叙情尤难

为龙为光言诸侯之来足为天子之辉光褒美之也其德颂之也寿考祝之也不爽因颂其德而以不爽为戒不忘谓人不能忘观烈文可见因祝其寿而以不忘为劝也

孔燕兼言燕饮燕乐岂弟谓德将无醉兄弟凡同气同宗同为列国同时朝会燕飨者皆兄弟也此必有诸侯同在燕席者故以家人之兄弟美之举亲以包疎也岂兼不爽不忘言故乐此章褒美颂祷劝戒与前章同末章则不复重述惟称其服饰福禄而已所谓不尽人之欢者与

湛湛露斯匪阳不曦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私燕燕同姓诸父兄弟于路寝醉言其节宗言其所二章盖互见也不醉无归以情言载考以礼言情以爱为主礼以敬为主礼胜则离故首言不醉无归以致其相爱之情乐胜则流故次言载考以致其相敬之礼情欲洽而礼欲成夜饮之本意也故於首次二章言之先情後礼者礼以情而行燕以乐为主也德兼内外以显允为备言显於外而实於中故显允之人其德无不令者仪主容貌以和易为美言和易在中而形于外故岂弟之人其仪无不令者德即德将无醉之德仪即饮酒孔嘉维其令仪之仪燕久则易怠既醉则易肆失德失仪多在此时况夜饮乎故以令德令仪褒美之而因以寓戒焉令德因前章之兴令仪则别取兴兴有因易而下文所咏相对亦是一体邶緑衣似之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鼔既设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鼔既设一朝醻之

诸侯朝正燕诗犹戒此赐彤弓使得专征赐大任重而诗无劝戒何也盖王赐彤玈自有诰命如文侯之命称美戒勉之辞已具故此惟述其赐予燕飨之情而已然诗言藏之重好之诚予之速如此使诸侯能体此意必能思尽其道矣一诗之意备於首章後章特申述之耳藏统言其在王府弓必先櫜而後可藏也中心二字包喜好大饮宾曰飨右谓坐宾於右所以尊宾也醻谓酌自饮而饮宾所以厚宾也二者皆燕飨中一事故曰後章止申述以致再三殷勤之情而已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首章为兴盖以莪之在彼兴我之有此言莪则盛而在彼中阿我见君子则乐而有此礼仪仪谓燕饮之仪待宾客之礼也此篇所以见其为燕饮宾客者以此或以为比者为後章起也当各随下文观之凡诗末章有总始终言者此兼未见既见言所以结之也愚按毛传菁莪後为六月以六月为变雅之首集传谓楚茨而下十篇疑正雅错脱在变雅又谓鱼藻采菽与楚茨等相类按楚茨十篇元在鼓钟後青蝇前鱼藻二篇在宾筵後角弓前今若从传移置此十二篇于菁莪之後不惟可复正雅之全且使武成康之际祭祀朝会田猎燕飨务农讲武之典略备于正雅之中而一代之盛治为可考说者不必曲说而辞意自明白岂不韪欤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騤騤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修广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鼈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首举六月中含数意一纪出兵之时二表用兵之急三见不得已四见事关匡正之大也王国谓中国也匡正中外之分也与一匡天下之匡同

次章承首章载服用急之意而言四骊见虽急而马有余练有素马闲服成於本月见虽急而应变从事之敏速于三十里见虽急而行止之有常度皆承用急而言两言王命出征皆暗指大将

三章言军容盛大故可以建大功武事严敬故足以定王国王国定而中外分定矣亦暗指将帅

前章言孔炽而不言所以炽言伐而不言伐之所在暗言将帅而不言将帅之为谁至四章方明言其深入而後知所谓急者诚不可缓五章明言大将吉甫而後知承王命匡王国者有文武全才此所以大功成王国定也此章方归功吉甫

末章专言吉甫功成来归燕饮之事举张仲而言孝友者尊德也且以见吉甫之有德非特才全而已此二章皆称吉甫者盖一篇之意归宿於此此诗之所由作也其叙事先後次第甚明矣旧说以为美宣王非也此美吉甫也宣王北伐之事因此而见之耳崧高烝民之作见吉甫之文六月所咏见吉甫之武吉甫作者也美吉甫者亦必作者也而当时有其人焉则韩奕江汉诸诗序以为吉甫所作者传安得无疑欤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方叔涖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茀鱼服钩膺鞗革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涖止其车三千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葱珩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鼔渊渊振旅阗阗蠢尔蛮荆大邦为雠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

此诗以采芑起兴而于田于亩有耕者不变之意于此中乡有与民杂居军无私焉之意赋其事以起兴亦可因兴而见其事也涖谓临之於上故下言军旅车干之盛率谓率之以已故下专言方叔所乘所服之美徒能临之而不能率之岂得为贤将故此篇特以率止终篇而各详其实焉其车三千总言其盛师干之试见师衆之练习旗旐央央见号令之精明四骐而下见其为大将约軧而下见其为命大夫若谓在军中服此命服则是以辞害义矣三章言战故不复以采芑起兴而以隼之飞止兴用军之进退再言师干之试为将战也率止下乃言将战未言进兵振旅而特称显允方叔者大其用兵之有法而美之也末章言蛮荆服叛之始终即此篇所咏用师之本末也说见出车独言率止者见方叔不特能壮其谋盖在军又能亲任劳苦将率三军而身先士卒者乎此战所以胜也执讯获丑见战胜而凯旋戎车而下见师完而声振再称显允方叔所以大其信威怀远之功也後世用兵有合於此者其惟诸葛孔明乎

 

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十     元 刘玉汝 撰

小雅二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萧萧马

鸣悠悠旆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首章盛称车马言自镐京王朝往东方盖兼朝会田猎之意而未明言次章方言将往东都之圃田三章亦未明言猎时事四章言诸侯会同正此篇本意见为中兴会朝而田猎也五六章正言狩猎七章言终事末总叙始终叙事次章最为明白此诗本美宣王而只称有司此所以为美宣王也先後皆述有司中间乃述诸侯所以尊王朝也宣王当逐玁狁服蛮荆之後大会诸侯东都而田猎中兴之盛举也其至东都也百官景从六师扈从诸侯五方云合而鳞集朝廷之盛礼方国之仪章军旅之纪律蒐田之轨物皆在於是固非西都岁时常制所可同尤非前日久废之旧迹所可及有司之各庀其职岂有司所能自为哉然诗人称之既极道其兴盛尤深见其静治盖徒御车马之坚好旗旐之鲜明芾舄之络绎射御精而杀获多则止见其兴盛而已於兴盛之中而有静肃者存则典礼仪章纪律轨物之行乎其间者既可见其秩然而不紊粲然而可循尤可见其不劳而治不烦而成车攻之中兴所以宛然成康周毕之盛者以此非徒谓其气势威灵之赫而已也故此诗始言选徒中言不惊终言无声而萧萧悠悠尤极形容非诗人深知旧典亲见当时何以发此哉读车攻者尤当以此意观之

君子指有司其曰君子犹夫子言君子哉若人之意言信乎其为有德位之人也有司而有大成则王朝中兴之事业其有大成也必矣故允矣展也对言所以深信之

东都讲武之诗盛时则有瞻彼洛矣中兴则有车攻瞻彼则惟称天子而颂祷之车攻则详述田猎而形容之盖出於久废也诗之正变於此可见以久废视中兴则车攻盛矣以车攻视瞻彼洛矣则瞻彼洛矣之气象又何如皆可以竝观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羣丑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宾客且以酌醴

篇首言猎前期事中言猎时事末言猎终时事一篇备见猎之始终从其羣丑有驱禽待射意悉率有竞劝意於三品惟举中而言有不敢自谓足充上杀之意此宣王西都四时之田本为常典然久废而中兴所以可美又此诗虽美田猎而最见中兴之人心盖周室中衰人心离散宣王中兴能修政事一有田猎人即兴起而乐趋之故诗人中间两称天子见其从天子而来首言可以从禽则有先事趋赴之心中言悉率以燕则有亲上爱君之心末言献禽则有尊君奉上之心人心如此此宣王所以中兴中兴所以可美也孟子云闻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东莱谓见上下之情者此篇最可见也

鸿鴈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鴈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鸿鴈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此篇兴比之例最为明白可以类其余 三章皆以劬劳言劬劳于野真可怜之劬劳也所谓劬劳惟在于此虽则劬劳不敢辞劬劳也盖劳于筑室乃所以为安也作歌出於劬劳不敢忘劬劳也其究安宅无复劬劳矣故追述安宅以前事而歌之於安宅之後所以始终劬劳之意也然歌声可闻也歌辞未易通也而况所以歌之意非哲人其孰能知之哉筑室必以筑垣言者作室任匠筑垣役衆以役衆之最劳者言以见其成

此诗与前都人士篇先後相应前日万民离散已不复见昔时之美矣至是宣王能劳来还定安集之故有此诗以此推之则都人士之非昔者其以厉王暴虐稼穑卒痒而致此具赘卒荒欤岂必如幽王戎狄之祸而後有此哉 此言前都人士者指所移置都人士在六月前者言之见正雅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鸾声哕哕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观其旗

如何问辞至止者想其将至其实未至也将将尚远哕哕渐近观旗则既至矣然皆想辞非真见真闻也所以见其勤此诗见王既勤於政而於诸侯犹有拳拳晋接之情故於君子之朝也想见之尤至待远者既如此则近者可知曰声曰观皆想闻想见者也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蹟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此以四句兴四句 首章言乱而不言所以乱起语体也後章乃言不蹟讹言盖上不循道下有讹言乱之证也彼不肯念者岂无父母乎苟有父母则念矣谁无父母甚言朋友之不肯念也若我则念而不能不忧忧之则不能忘矣然忧之如何亦曰敬而已矣盖朋友有莫念者有能敬者莫念者我则代为之忧矣能敬者我则反诸已而自修焉盖念有思患预防之虑而敬则谨身远害之要也念而能敬斯可免於乱世矣不然则虽念之至忧之深亦何益哉忧人而及其亲反已而一於敬念乱而忧莫善於此矣末章六句毛郑以前已脱两句今首句犹可知次句不可知矣

鹤鸣于九臯声闻于野鱼濳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蘀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臯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陈善纳诲或於君或於友不可知也不直言明告而托物为比者物显理隐即物观理而易晓也诚不可揜者知其存诚也理无定在者欲其穷理也爱当知恶憎当知善者欲其正心修身也所以知为正心修身者大学以忿懥好乐为正心以爱知其恶恶知其美为修身也程子言先立诚意以格之朱子言存心而後能致知故彼存诚在穷理之前又言致知而後能力行故此正心修身在穷理之後朱子又尝言穷理修身斯学之大即此意也辅氏之说非也由是四者谓四物天下之理谓四事 程子之说乃憎知其美之意但传则处常之事程子则处变之事至曰义理生道德成则皆指身心而言矣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 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以国体言之予王之爪牙所当留卫而久役于外汝岂无王乎此义之所不可者也以国法言之有父母而无兄弟者所当归养而久役于外汝岂无父母乎此情之所不忍者也王卫不可使单弱天下之大义又祈父所当尽职者故一再言之于前父母不可使劳苦一已之至情故一言之於後盖作此诗者亦为卫王之人故先公後私其言如此然靡止者已也已为轻故虽再言而意犹缓尸饔者母也亲为重故虽一言而情则切矣其曰亶不聪切责之也而仍曰胡以继之所以终致其婉曲之情而欲其听之也怨而不怒此之谓矣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於焉逍遥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於焉嘉客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贤者将去而欲留之辞至于一再则其意已勤矣既而知其势之不可羁志之不可夺也则多方百计以留之故思其来则欲縻以好爵庶乎其鉴礼贤之意而或可縻也万一不可縻则但得其去之意少缓斯亦足矣故又欲其慎之勉之庶乎其去国迟迟忘世不果而可少淹也盖谋所以留之计靡不至而後出此是以虽好爵不足縻而不自知虽其志不遂而不之恤其意盖甚苦矣末章则贤者已去而在空谷矣然其人虽亲劳贱之事而实有如玉之德使人爱惜而想慕之故虽其迹之已远而犹望其音问之相闻云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人生一本由一本而推之诸父诸兄宗族而莫不得其道则在平时而相睦处患而相扶持非他人之所能如也今舍其父兄宗族而适他人意谓他人之可依也而不思我能厚宗族何必去父母之邦不能厚父兄而能厚人乎人亦岂能厚我哉乂况世衰道微民心离散之时乎必致困穷而反然後知亲者为可亲天伦之不可薄如此是人也不知其人之不可与明而择居之不智不责已而责人不仁知其不可不即去而犹言旋而言归不勇盖无一之足取矣夫子之存此诗政欲以为世戒也而时君使民之如此其政敎亦可知矣然此世敎衰微民不兴行即有此俗不必乱亡流离而後有此也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遂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思复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

此诗与前诗不同此人以贫故而依昏姻此昏姻所当念者而不见收恤此婚姻之薄也所谓不婣之刑正为此等设也然之人也不谓其以贫见厌止言其以新旧而异故见责人忠厚之意焉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 约之阁阁椓之槖槖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翬斯飞君子攸跻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 祥乃生男子载寝之牀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羣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或负其餱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牧人乃梦衆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衆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三百九十言所成之多濈濈湿湿言所养之充孔子牛羊茁壮长而已矣角濈耳湿非茁壮乎其长固未已也诗人深得物理而巧於形状如此

或降六句承上文牛羊言牛羊随所在而适其性牧者从所适以顺其性三十维物专以色言若牲则色有騂黝白犉之等角有蠒栗握尺之等而体必博大肥腯而後可为牲也具言其可为牲者无不有也用牲以祭祀为大

尔牧来思承上文尔牧而言不特持雨具齎餱粮而无费事亦且取薪蒸搏禽兽而有余力牧事之成可知既言尔牧又言尔羊与上章互文又专举羊以见牛盖羊比牛最易瘠易病今充肥者常坚强盛多者不骞崩麾之以肱羊亦知人之意而顺其命来升固见羊之驯而毕既二字尤尽羊之性盖羊来有一之或後入牢有一之不能则此羊即有病矣故毕既二字不特不羣疾乃无一病者也

牧人乃梦实有此梦占者以为吉梦而献之于王故诗人述之以为牧人既成牧事而得吉梦乃国家将有年丰民衆之祥不特牧事之成而已所以别发一意进一说以结此篇也前篇之梦非实有此梦诗人祝愿其有此梦耳此篇乃实述此梦故传於彼言颂祷而此不言云 愚谓此篇言尔牧者乃亲牧牛羊於山谷草野之人也故何蓑笠负餱粮取薪蒸皆贱者之事末章言牧人乃掌牧之官即周礼之牧人也其属自有府史等安得身荷蓑笠负餱取薪之事哉惟其为掌牧之官故有以感天地隂阳之气而梦而梦必有验也况首言尔牧末言牧官斯见牧事之成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莫惩嗟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昊天不佣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醻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诵以究王訩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首章言国卒斩而尹不察犹若非尹所致特尹不察耳缓辞而略责之未迫切也

次章即明言尹之不平不平即尹之病根也一辞已尽其实又言天怒民怨而莫知惩则直辞而切责之矣次第而言诗之法也

三章承上章不平之说而告之以当平也

四章以王委任尹尹委任小人言尹使庶民弗信已不可况罔天子而可乎若能平其心而退小人远姻娅则小人无由进而天下犹不至於危殆其曰勿曰无犹有戒之之意焉

鞠訩大戾即前卒斩荐瘥等也言尹若能平其心必躬必亲式夷式已则祸或可止也犹有告戒劝勉之意焉

六章又据今丧乱靡定而言其日甚使人忧之然谁秉国成而不自为政乎言平其心以为政是在我而已初无难事也盖犹敎之以此欲其自反而自得之也此诗虽讥刺甚切而告戒亦至盖家父大夫也故效忠於君相者如此

七章言天灾民乱随处皆然无可逃者欲使尹氏知之而或有改也

八章言尹任用小人所在布满风俗人情俱为之变相矛之恶犹可制相醻之怿不可测欲尹知其情状而远之也

九章言尹氏以不平致乱则王将不得宁矣然岂有他哉是在尹之心而已心即是而能惩则犹可及止也若不惩其心而反怨人之正已则使王之不宁也必矣至此而及王盖亦所以讽王也正者家父自谓也

末章言致乱者尹心之不平而用尹者王心之有蔽也故尹氏之乱本由其心之不惩王之乱本由其心之不讹王心之不讹又尹心不惩之本也以究王訩兼尹而言也欲讹王心者人臣格君之忠以畜万邦尤人臣事君之职有所畏避而不言岂家父之本心哉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寜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 终其永怀又窘隂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踰絶险曾是不意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濳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

念国之为虐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殷殷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天天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此诗述忧之辞为多盖大夫见天变民讹国将亡而民益困已有言而人莫信其祸皆由於嬖妾幸而小人进故忧之又忧而作此诗首章言天变民讹皆可忧而民讹尤可忧盖天道远人道迩讹言变惑衆听摇动人心祸乱将起於不测知者忧祸於将萌而为之成病矣

次章言生値讹言之时已忧而衆不然是以反为所侮

三章述已之忧民将囚虏而国将危亡也

四章言民方困而天未定天若有定固能胜人然今上帝谁憎而未定耶盖当未定之时而望其有定甚切也传谓天非有所憎其福善祸淫乃自然之理若然则有以自解而不必忧矣此说於理甚精于情似踈盖谓淫者固可憎而民何辜是以望之

五章言天定既不可待则人有能止讹者惟故老明事之是非占梦决兆之吉凶此为可望而今皆自以为是竟莫知其言之是非则人之止讹者又不足恃矣此一章专为讹言而发

六章言已处乱世畏惧之甚不得已而号斯言则皆伦理 之言也然今之造讹喜乱者胡为肆毒害人亦且及于我乎是以使我局蹐如此即前所谓是以有侮者也作诗者为大夫故有当言者不得已也七章承上章言人之肆毒我者乃天欲扤我也盖不特斯人虽昔尝求我而不可得者今亦不能用其力即所谓念我独兮者也

八章乃言天变民讹国危民困之由皆由于褒姒此为可忧之大者故先言忧心以发之全尽为灭半灭为烕言将烕也燎之方扬或曰兴也此当曰赋又兴后夫人死而諡如曰文姜哀姜妾止称国姓褒姒如称齐姜宋子虽生存亦以是称

愚谓九章十章忽取物为比而欲其无弃贤臣与前章意既不属于本章词亦不类盖上两章方说褒姒不应遽舍而他说窃谓辅犹助也妻为内助内辅车辅正可为比疑此谓申后也内宠并后乱之本也襃姒贱故明言之申后尊贵故取比隐言之言王能毋弃嫡后数亲贤臣则不特不倾尔载且可同济艰险矣辐以比王之所行员辐言相其内行也以仆比贤臣屡顾言数视顾问之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莫惩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维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憖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前二章言日食之变甚大继言不特日食而灾异叠见尤可惧而王不惩

日食由不用善人所致王不能惩方且外任大臣内宠艳妻而未已也观方处二字可见

抑此而下专责皇父盖皇父尤专而贪故已受害如此

上章不时不谋而毁人居里则有车马而徂向者其害可知矣此言皇父贪而自私上不顾王下不恤衆不特已受其害也

七章已遭谗衆受祸皆由於人愚谓人兼皇父言天下病而我里病甚下乃言四方有羡民莫不逸而我友又有逸者辞若相反盖诗人借彼以明此耳毋以辞害意也此诗详言天地灾异历指臣妾姓名又专责皇父可谓切直而无婉曲矣然已虽受害而安於命盖有田禄之贤者欤诗言灾异此篇最详七月尽天道之常十月之交尽天道之变所谓天道备於上二诗尤可观有国所当鉴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周宗既灭靡所止戻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维曰于仕孔?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饥馑全家死絶如斩死者衆多如伐兵戎环境米粟不通赈救不至民在死亡之地而不得出如沦相籍如铺天所降曰斩伐人所受曰沦铺非亲见此厄者不能如此形容之

周之族姓有遭饥馑死者有为兵戎所杀者而未有底止故有以兆易姓之祸莫知我勩去者不知留者劳苦也莫肯夙夜言在公之大夫但知避灾害而去朝见曰朝夕见曰夕言诸侯无朝见而来者惟已独留此诗所以作也

敬兼信与畏言人有辟言而不信则行无所底故当各敬尔身能敬其身则辟言所当相畏若不相畏是不畏天也盖将见其去而先欲其听已言也

莫肯用讯即莫肯夙夜之意人有辟言而已不信是不敬其身也已有辟言而不尽告王虽曰敬身畏祸而亦不当若是恝也於是责去者之意昭昭矣此章方兼兵戎饥馑言

五章言王恶忠好佞而言之难六章言王好枉恶直而仕之难哀哉哿矣极难而深悲之孔?且殆明言而极论之不能言即不可使者皆反辞以形容之二者之难诚难矣然彼已之所同而已未尝去也故末章欲去者之复还焉

无言不疾谅其惧祸之情谁从作尔室破其拒我之辞以庶几其复返也诗人可谓忠君爱友之道兼尽矣吁当时之大夫君子邦君诸侯不若一暬御者多矣闻其言者能无愧乎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卭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敎诲尔子式谷似之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谷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诗有起词然後入事盖诗体如是自然之法也传以此章之语为相戒之端诗体便可见矣兄弟相戒而首及父母此同气同体之真情不能自已者是相感动也二人字重意重韵

次章便说时事正是此诗入事本旨盖上饮酒而下化之时人昏醉之风日富必将有祸败故我兄弟当各敬尔之仪不敬则天之所以与我者不可乂得盖一失此理即有死之道矣可不惧哉

前章既戒兄弟此章又戒诸子盖昏乱沈醉之世兄弟固当各敬而子弟血气方刚习俗易移尤所当戒故当用善敎之则无不可使似已也

四章而下复承前说而申致戒端言兄弟和平患难无不相须何可使日月虚度和平不及共乐患难不及相恤以诒无穷之悔以贻父母之羞故当勤夙夜以无忝父母则所以处乱世者宜无不尽矣此申述首章念二人之意

五章申第二章第三章之意言彼醉酒而至于淫刑矣彼醉酒吾犹当敬况淫刑而及於鳏寡矣而可不求所以自善之道乎於是卜之而卜首亦谓自何而能善乎惟在自善而已此可见各敬用善之道无可疑也能谷与前式谷之辞相应传释自何二字为何自能善则为命卜之辞愚以自何为卜者之荅辞谓自何而能善惟在於自善即楚辞善不由外来之意末章乃极言所以自善之道惟在敬谨畏慎如恭人之所为则善矣临谷临渊同意而异言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谷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坏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 君子信谗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首章言已得罪於天而不知以何罪盖自伤之辞云如之何自叹已无以处此盖共子职而怨不可亲之过大而不怨亦不可故伤其无以自处以起後章次章犹不忍言惟反覆述其悲伤而不及乎他盖孝子不忍遽言又诗体贵优柔也

三章方说父然止说已无瞻依无属离而叹已不时而已

四章言已无瞻依如舟流五章言已无属离如坏木皆无怨怼父母之辞皆无怨其见弃逐之意传於二章言犹见弃逐者盖诗本为弃逐而作故传以作诗本意於此言之然详其辞意不过承前申言已无瞻依属离而极道其忧伤而已孟子所谓涕泣道之者正此也

六七似微有怨父之意矣虽曰怨慕然恐终非宜臼恶伤其父之意窃谓此二章乃太子为其母之辞故皆称君子而言其忍惠谓恩爱妻望夫之辞也称予者代母言也其曰加者明母无罪也母子一也又同得罪者也故不言母而言予亦爱母之意也且母子俱逐而不能为母致涕泣之辞是知有父而不知有母亦岂若是恝哉

末章亦为母言告王而本其初致乱之由耳属於垣谓褒姒之党末又为母言告褒姒戒其无居我之处无任我之事既又为母自叹而为絶望之辞以寛褒姒之谗妬庶几王之或悟母子之犹可保也故以此而终篇焉谷风去妇告新昏亦用此四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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