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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山先生作品
一九八三年春天，父亲患了中风病，我们一家人慌了。十来口人的大家庭，父亲是个顶梁柱，他可千万不能倒下呀！还好，由于发现及时，加上那时他还年轻，病情也不重，真是谢天谢地。那阵子我们忙着给父亲求医抓药，妈妈也不再对父亲唠叨埋怨了，静下来之后我会躲在一旁哭泣。想起小时候他曾多少次带着我到河里摸鱼抓蟹，教会我骑车骑马，那时候我是多么的幸福，父爱真的像一座山一样沉重和高大。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眼睛也揉肿了。 很快，我们打听出来一个好消息，乡里的高中有一个校医姓王，对治疗中风之类的病见长。这个地方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早几年我在那里上过学。于是，我和妈妈用架子车把父亲拉到了这所高中。吃了王医生的十几副中药后，父亲的病完全好了，连一点后遗症也没有留下。我们对王医生感激不尽，到了第二年春节，我特意带上礼物代表全家来到王医生家里登门致谢。 生活就这样又恢复了平静，春节过后有三个多月吧，忽然有人给我们捎信说，父亲看病吃的药钱还没有给，人家记账哩，让我们赶快去还。我一听很生气，因为每次抓药都是他女儿算的账啊，我给的钱，这不是冤枉人吗？我想去论理，可当时身体有点病，父亲不让我去。算起来不就是那一百多块钱吗？该说的话咱就得说，不能吃哑巴亏，父亲蹬上车子走了。 听父亲的叙述，他和王医生各不相让，从高中到乡政府有二三里的路程，一路上吵吵闹闹。到了乡政府，父亲叫跪下赌咒，赌罢咒再给他钱。王医生一听气急败坏地说：赌咒不灵！父亲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赌咒我赌咒！说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乡里一位干部赶忙把我父亲拉起来。说到：哥哥，这总共才一百多块钱，你若带着来了就给他算了，我看将来你也穷不死！一气之下，父亲到底把钱又给他了。 时光荏苒，一㨪三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变化着，发展着。这期间我也结婚成家，并且还从乡下搬到了镇上居住，我在腰带厂打工。闲暇之余，从同事的口中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并且这位同事还是王医生的亲侄子。 从这位同事口中得知，这些年王医生家过得并不顺利，夫妻二人在我父亲的病好后不到十年都相继去世了，几个女儿早已出嫁，儿子也结婚生子。但更不幸的是，王医生这个唯一的儿子又在车祸里丧生啦！关键是这个婚姻出轨的儿子和妻子两年前就已离婚。三个可怜的孙子和孙女大的大，小的小，只有让他们的姑姑们来代养了。 我通过电话把王医生家的情况告诉了父亲，他也不再说王医生的不是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几声叹息。是的，他毕竟还是我们家的恩人，也是个值得怀念的人。 我想王医生是根本不会和我父亲跪在一起赌咒的，因为这样有失他当医生的身份；另外他不赌咒或许是心里有鬼，因此用那句赌咒不灵的话搪塞了过去；再说父亲跪下赌咒，今天看来能有几个人相信？但是，老实人坦坦荡荡，真理永远是存在的。只是难为了我的父亲，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做出让步，这叫委屈求全或者忍辱负重。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一个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一个令我永远怀念和尊敬的父亲。 赌咒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是普通人最直接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然而，到底灵验不灵验？生活之中自然有这方面的许多传说。不过，在法制逐渐健全的今天，人还是应该做正人君子，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在沧桑岁月里只不过留下了那些一代又一代人的故事而已。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几年了，仰望无边的星空，到底哪一颗是我亲爱的父亲？泪水模糊了双眼，父亲，你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我没有能力为你树碑立传，孩儿就把这一则小故事写下来，我是多么的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了解你，知道你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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