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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花河往昔

 松滋新镇 2022-10-23 发布于湖北

 乡土记忆 

芦花河是木天河上游的一段,位于现松滋市乐乡街道陶家冲村境内。
松滋地处巫山山系荆门分支余脉和武陵山系石门分支余脉向江汉平原延伸的过渡地带,境内一半为丘陵山地,一半为平原湖区。松滋境内的水系除了长江支流松滋河的东、西两支所环绕的平原地带的江河水系之外,其余山区丘陵地带还分布着三条山溪河水系,由南向北分别为:洈水水系(包含洛河、六泉河、界溪河、红岩河等),北河、南河、碾盘河水系,庙河、木天河水系。木天河发源于宜都境内的陡岩子,在鸭湖桥进入松滋境内,然后流经八眼泉、白龙潭、向家河、芦花河、狮子嘴、玄龙观、至天星市与庙河合拢一起注入松滋河。而当地人对木天河的称谓只是针对狮子嘴以下的下游河段,上游河段溯流而上分别被称为芦花河、向家河、白龙潭河、八眼泉河等。
芦花河新桥河段
芦花河河段其实很短,从新桥开始,流经闸口、沙坝、关山沟、芦花嘴、廖沟子、老古洞,最后到狮子嘴,蜿蜒曲折全长不足3公里。芦花河河段南面还有两支小溪沟汇入:小河垱、草庙子弯一支向东顺冲而下,一直到廖沟子汇入芦花河;石桥沟一支在被席子大堰分水岗阻隔后向北回转,然后再向东沿联群三队顺冲而下,经沵水桥子,最后在新桥旁边汇入芦花河。芦花河北面还有关山沟一支小溪沟汇入。总流域面积近10平方公里。
芦花河之名的起源,因其南岸浅滩上长满芦苇,夏秋季节风吹草动,芦花漫天飞舞,故名“芦花河”。
1960年后,木天公社响应号召兴修水利,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民工队伍,在狮子嘴拦河筑坝,历经数年建成了木天河水库(狮子嘴水库)。水库蓄水后,库区一直延伸到闸口,其间变成了一片汪洋,原来低洼处的河沟、桥梁、民宅、农田全部荡然无存,包括芦花嘴前面的芦花河桥、廖礼成老宅地、老古洞、袁泽生宅地、狮子嘴桥等都被淹没在水下不见了踪影。由此,芦花河也名存实亡。
狮子咀水库
芦花河并不处在芦花河村的中心位置,而是处于芦花河村最北的边缘地带,其北岸就分别属于艾桥村和狮子咀村。
2001年,芦花河村与南边的陶家冲村合并,村委会驻地选择在原芦花河村部,但村名被改为了陶家冲村,芦花河之名又随之被人们逐渐淡忘。
旧时的芦花河并不是潺潺清流,因为总是被造纸作坊流出来的黄褐色的废水所污染。从狮子嘴溯流而上,几乎每隔两三里就会有一处造纸作坊,生产的纸却只有两种:一种是烧纸,另一种是火纸。
烧纸却不是用来烧的,它大致有两种用途:一种用途是作为便纸,就是上厕所时擦屁股用的;另一种用途是作为包装纸,旧时杂货店里卖盐、糖、点心、瓜子等零散货品都是用烧纸包裹,拿一片烧纸卷成一个圆锥状,将秤盘里称好的零散货品倒进去,拍拍捏捏,然后将口面上的纸边折叠再卷进去,不用线扎绳绑,就是一个紧扎紧实的尖角包。这包尖角包是一个技术活,哪里某位店主动作娴熟,尖角包包得扎实又漂亮,动作也完成得轻快潇洒,人们在茶余饭后的闲谈中都会啧啧称赞,口口传颂。
火纸是人们烧香拜佛祭奠先人时用来烧的钱纸。旧时孔孟之道讲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而底层百姓对忠孝更加深入骨髓,加之受道教、佛教思想影响,对祭奠先人、烧香拜佛特别看重,宁愿自己忍饥挨饿,给先人烧纸、给菩萨上香却是必不可少。因此,旧时人家买火纸是必备的一项家庭开支,火纸的用量也就非常之大。
制造烧纸所用的原料是稻草,将稻草经过堆沤发酵、加石灰腌制、捣烂洗浆,然后一瓢一瓢地舀出来抄纸,一张张摊晒晾干后叠成捆即成为可售卖的烧纸。火纸的原料则是竹子,夏秋之际是砍竹的季节,将竹子剁成四五尺长打捆卖到纸厂。用竹子造纸的过程增加了破竹、浸泡及磨麻的环节,纸厂人把磨成的竹纤维称为麻。磨麻要用巨大的腰磨,一副腰磨石重达几千甚至上万斤,据说那时候从“打磨山”定制一副腰磨运回来,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全部靠人力,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程。稻草和竹子这两种造纸过程都要经过石灰腌制这一道工序,最后还要用大量清水洗浆,排放的黄褐色石灰碱水对河流的污染很严重。而古法造纸的技艺水平却体现在抄纸工艺,当地人把抄纸称为端纸,熟练的端纸工端出来的纸平整结实,又薄又轻,不仅质量好而且节省原料,因此当年一个拥有精湛技艺的端纸工是非常吃香的。
当年芦花河流域的造纸业很兴旺,彼时,有三家纸厂:新桥的徐德树纸厂,芦花嘴对岸的廖礼成纸厂,以及狮子嘴的袁泽生纸厂。
原老古洞河段库区


芦花嘴下面有一座石梁桥——“芦花河桥”,凿磨规整的方条石砌筑的桥墩,七八尺长的巨型石梁搭成的桥面,坚稳牢固、古朴美观。据说此桥是原纸厂业主廖礼成的先人于清末时期修建,历经百年而无损。可惜在狮子嘴水库蓄水之后,此桥整体没入水中,现已难觅踪影。
旧时的芦花河及至上游流域,每隔数里就会有一座石桥。石桥以石梁桥居多,石拱桥少见,而几乎每一座桥梁附近就会有一家纸厂。桥大多为纸厂业主出资修建,其修桥的目的,一为方便两岸居民通行,二为纸厂货物进出之便。诸如袁泽生的纸厂有狮子嘴桥,徐德树的纸厂有新桥,再往上溯还有哑巴桥、趵儿桥(唯一的石拱桥)、乔桥、鸭湖桥等都是如此,不一而足。
原新桥小学旧址上建起的杨氏农庄
新桥是芦花河之称的起点,同时还以“新桥小学”而闻名。在土改运动中,徐德树一家被赶出世居的祖宅,新政权以徐氏豪宅为校址开办了一所完全小学,取名“新桥小学”。徐氏老宅是远近闻名的大豪宅,坚固的屏墙围成一座宽大的四合院,整个建筑青砖黑瓦,坐西朝东,门前有一口近十亩水面的长形大堰塘,豪宅的大门是用铁皮包裹的栗木板,特别厚实,一扇门就有数百斤重,开门、关门、上门杠需要两个成年人合力完成。进门后,中间是一个大天井,天井周围有宽敞的檐廊。进门这边的檐廊特别宽敞,中间放着一台乒乓球桌,一边有人在打乒乓球时,一边人员进出大门居然不受影响。天井的正前方是办公室,办公室的桌椅都是沿用原来徐氏学堂的太师书桌椅,宽大厚重,透着岁月包浆的光泽。办公室门口的檐廊下悬挂着一口喇叭状的大铜铃,造型精美,铜铃中间是一个铜质吊锤,吊锤下系着一段红绳,用以牵手敲打,“当”、“当当”,这上下课时的当当铃声异常清脆悦耳,至今在我的脑海中萦响。天井的左右两侧分布着很多房间,被改成了各个教室,整个学校近两百名师生都被容纳在这座围绕着天井的四方形建筑中。
当年的新桥小学远近闻名,很多德高望重的老一辈教师都曾在这里任教,新桥小学的学子中更涌现出了很多优秀人才。1974年,新桥小学被整体拆迁至快活岭,又增设了初中年级,并改名为“联群学校”。当年被拆迁后的徐氏豪宅只剩下一地瓦砾,多年后被隔壁杨兽医的儿子改建了新的私人庄园。
斗转星移,世事变迁,随着新时代城市化及乡村建设的发展,昔日的乡村景物早已面目全非,许多尘封的往事在人们的记忆中也已经渐渐淡忘,但乡村建设发展不可忘却历史,乡村振兴更需要历史传承,需要传统文化根基的加持,爱国爱家、爱乡爱土本是一脉相承。愿我们的社会在不断发展进步的过程中依然不忘过往,愿我们的乡土文化根脉能够得以延续。

壬寅年深秋写于快活岭下

顾      问:王夏子     覃世良

                 李克权     彭昌义

名誉主编:覃章海  

主       编:覃亚志

副  主 编:谢    军

编      辑:邓呈静    邓国华            

编       审:胡文泉

文学总监:张圣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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