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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讲讲莱布尼茨与中国的关系。
莱布尼茨是世界上第一个提出了二进制的科学家，有人说他是得到了咱中国易经的启发，因为中国有传统的阴阳文化，正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实际上，这是有失偏颇的。当年莱布尼茨曾经写信给在北京的传教士乔吉姆（中文名叫白晋），让他传信给康熙皇帝，也想让中国建立北京科学院。当乔吉姆收到莱布尼茨的信件后，看了一眼，就联想到了中国的八卦和易经，于是回信给莱布尼茨，阐述了阴阳文化。莱布尼茨在看了回信后，大吃一惊，写了一篇论文《0和1二进制算数的解释——对它的用途以及它给出的中国古代伏羲图意义的评注》，仅此而已。之后便碰到一些朋友发给我很多链接，诸如“莱布尼茨的二进制是受到了中国易经的启发”、“伏尔泰是中国文化的小粉丝”、“没有中国儒家，不可能有西方的启蒙运动”之类的等等。说实话，当时我还很震惊，我从来就不知道儒家推动了西方的启蒙运动，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于是我便去看书，后来发现，这纯粹就是夸张化的表达。就说伏尔泰吧，这人是个小愤青啊，我们可以将他当做法兰西版的鲁迅。当时他是极度厌恶法国的专制王权，因此才将中国的清朝拎出来，所说的话也是情绪化的，主要是“借中讽法”。就好比你妈妈小时候经常跟你说，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目的也是为了刺激你，不能因为你妈妈的话就得出别人家的孩子真的就比你好。道理其实也是差不多的，伏尔泰的言论中，很多都将欧洲比喻成地狱、东方比喻成天堂，看看就行了，千万别当真。就好比鲁迅当年也说了中国的很多坏话，然后一个西方人拿着鲁迅的这些话就说，看，这就是你们中国，这不合适的对吧。当时的欧洲与中国的确有很多来往，那么多传教士来来回回，将中国的知识带回欧洲，要说一点影响都没有那也是不现实的，问题就是如何看待这些影响。关于莱布尼茨与中国之间的故事，主要来自于他和在华的法国传教士之间的书信往来，还有他临终前写下的那篇长文《论中国的自然神学》。现在互联网时代，中西方的交流都可能出现误解或片面化的理解，只要问一问自己，莱布尼茨的单子论究竟讲了什么，相信绝大多数人也都不知道，就更别说当时的书信往来了。对于咱的诸子百家与宋明理学等等，我们自己人都会产生误解和断章取义的理解，就更别说两个不同语言系统之间的交流了。莱布尼茨是一个好奇宝宝，每一个全才都有很强烈的好奇心，莱布尼茨就是如此。看过之前几篇介绍莱布尼茨哲学的朋友可能也会发现，莱布尼茨的这一套哲学是一套圆通之学，都能自圆其说，而且具有很强的吸收性和吸纳性，无论是什么外来的东西，往他那一套，也能内化成自己的小逻辑。莱布尼茨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建立一套普世的数学符号，也被称为“普遍文字”，借助于它，世界上所有民族都能相互了解。这些“符号”可以用数量表示，于是，“这种语言的符号和文字，将会起到像计数的算术符号和计量的代数符号一样的作用”。他觉得“必然会创造出一种人类思想的字母，通过由它组成的联系和词的分析，其他一切都能被发现和判断”。而要建立这套普遍文字，只有通过数学，或者说计算。莱布尼茨认为只有用计算的方法，把一切概念性的东西都用简单的数字来表示，从数学的变换来了解概念。这样得出的论证，由于是计算出来的，所以准确无误，也就不会产生分歧。以后若是哪两个人发生了争论，就算是来自两个不同的民族，他们只要拿起笔算一算，就能判定出谁对谁错，也就不需要再打口水战了。这很符合他的理性主义哲学，在这个世界的背后有一套准确无误且不容辩驳的真理存在。就在莱布尼茨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在罗马遇见了从中国回来的传教士，从此对遥远的东方产生了兴趣，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乔吉姆（白晋）是路易十四派到中国的六个传教士之一，其中一个死在了半路上，因此实际抵达中国的就五个人。白晋后来留在了康熙的宫廷之中，康熙本人对宗教是比较宽容的，这与当时欧洲新教与天主教之间剑拔弩张的态度不同，因此康熙被很多西方传教士称为开明君主，这也是对比出来的。白晋奉命学习《周易》，他自己能学到什么程度，实际上谁也不知道。白晋与莱布尼茨的通信，大概开始于1697年，而莱布尼茨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了解到中国的八卦图，他在给白晋的回信中提到，说八卦图囊括了所有学科的原理，是一套完备的形而上学体系。《周易》中有六十四卦，每一卦都由六根爻组成，爻又可分为阴爻和阳爻，而莱布尼茨发现，这刚好可以和自己的二进制一一对应，用爻卦的重叠又可以表示数字的规律。如果将阳爻定为“1”，那么阴爻就是“0”，六十四卦的排列组合，刚好与二进制相符。（卦象中，每一横代表一个爻，长横代表阳爻，中间断开来的代表阴爻，关于易经，等西方史结束再跟大家具体科普，我以前也玩过卦）白晋说，莱布尼茨关于“普遍文字”的设想与东方的古老文字符号的“真义”一定有共同的渊源。这也正好可以从侧面印证莱布尼茨的哲学，即这个世界是和谐的，背后有一套先验的知识存在，不分民族，不分语言。至于六十四卦背后究竟都是些什么意思，比如乾卦与坤卦又暗含了什么形而上学的意义，莱布尼茨是知之甚少的。
▲ 别说莱布尼茨了，就是咱中国人自己都难以搞懂里面的意思，而且易经不是简单的算命，就光一个卦就有很多流派的解释，大都充满了个人想象力因此，过度将这二者结合起来是不合适的，不同民族之间难道就没有一点相通性吗？我们可以因为西方人会拉屎，中国人也会拉屎就得出西方人是受到了中国人的影响而学会拉屎的吗？亦或是反过来。
当然，这个例子可能有些不雅，但过分的解读显然也是不妥的。如若这个世界上没有中国，西方会不会永远也不会进入启蒙运动，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而且中国与西方是两套不同的历史逻辑和文化逻辑，简单粗暴的对比也是没有任何现实意义的。当然，如果你是想找点自信心，或者满足感，我想，一个人若是可怜到要从这些历史中去找，那他现实中是混得有多狼狈不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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