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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往事忆蹉跎(八):一试身手

 玲珑君 2022-10-24 发布于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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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取大学的部分同学(左起:罗淳/作者/骆循/蒋跃)

照片系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前言年青人乐于展望,老年人醉心回忆。一位年迈花甲退休人士,曾搭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最末几趟班车。回忆当年岁月,点点滴滴,碎絮片片,就像天空中漂浮的云和云变成的雨滴。比起“老三届”,少了一层撕心裂肺和多舛戕害,多了一许时代转机和命运侥幸,但没逃过“独木桥”,都经历过那一段面临深渊摇摇晃晃混混沌沌前景暗淡的艰苦日子。知青“上山下乡”历时十余年,时空不同,感受各异。是“青春无悔”还是“得不偿失”,是“很有必要”还是“多此一举” ,是“举国大策”还是“权宜之计”,答案还是留给本人或后人去慢慢反思和总结。       
     
列文章共分八篇,既可分开阅读,也可一气呵成。

一试身手

 作者:蔡进

        我一路神情紧张地来到考场。

      考场设在县城中学内,我亮出准考证,按标志指引来到教室。就在双脚迈进门槛走到我的座位上坐下一刹那,心情突然松弛冷静下来,这也是我自恃的“优点”,自谓“每逢大事有静气”。

      平日在家伯父辅导我学习时经常对我说,考试时先不要急着做题,先大致浏览一下试题做到心中有数,从而来决定如何掌握时间的分配,这个经验在我后来教学中屡试不爽。

       打开语文试卷,我眼睛扫描了一遍,笑了,因为比我想像的难度低。写作文的时候,思若泉涌,钢笔刷刷写个不停。教室有四扇大窗子,但都仅有木框没有玻璃,这是当年教育经费不足或被暗暗挪用的典型表现。寒风从外面空旷的操场直接吹进来,很快我的手冻得不能握笔,只好暂时放下钢笔,两只手合成筒状,用嘴巴哈气暖一下手。此刻脑海里突然冒出明代学者宋濂《送东阳马生序》中的句子:“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此情景如此相同!                                      

      历史,地理和英语,提前半小时就解决问题。再虚心检查一刻钟,起立走人。其它考生都抬起头望着我,那深邃的眼神有两种含义:要么绝望放弃,要么稳操胜券。

       轮到考数学就不那么惬意了,先浏览一遍,每道题都觉得像菜花蛇,无毒但要咬人。于是静下心来费神琢磨,最前面的做了一两道,后面就犹如爬华山,坡度越来越陡。后面的大题就几乎看不懂了,时间过得很慢,偷偷打量了周围,考生们都聚精会神,完全没有任何递点子的可能。一个考场有两位老师监考,前面的一位戴着眼镜,感觉眼睛通过眼镜向外折射出冷光。加上天气寒冷,感觉皮肤起了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

       终于熬到打铃收卷,我第一次体会到两个小时是多么的漫长难熬。

       考数学的失意让我起先有点自不量力的虚妄受到打击,甚至有点灰心,因为77级高考规定,报考外语专业的考生外语成绩仅作录取时参考,不计入总分。如果数学拖了后腿,总分就会被大大压低,平均分数上不了录取线。

       金榜留名万幸事,名落孙山总丢人。

       回到学校,老师们纷纷投来试探的目光,看见我悻悻的脸色,只好打住。他们以长辈姿态鼓励我一番,说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高考既然恢复步入正轨,不妨来年再试。

      日子感觉过得很慢,像蜗牛在爬行。早上太阳从校舍后面懒洋洋升起,黄昏从公社所在的山峦后缓缓落下,感觉一天周期比往日要长。越盼望考试成绩早日见分晓,就越发觉得自己知识太贫乏,腹中空空。人称知识青年,实则表面光鲜,肚子里全是填充的草料,像摆在生物老师桌子上的鹦鹉标本。

        时间好似故意与我为难。

       记得一个周六下午,学校按照惯例学生上一节课后就全体放学,然后全校老师参加义务劳动。我正在给长势健硕的莲花白施尿肥,一位民办老师从公社来,手里高举着一封信,说是给我的。我赶紧把手在旁边硕大的梨树干的树皮上来回使劲抹了几下,用指尖接过白色的信封,信封的右下角有一行红色的漂亮书法“某某师范学院”。

       唐主任从背后瞅了一眼信封正面,赞叹说:“这份录取通知书书法漂亮,学院名称是郭沫若他老先生的字体 ”。

      老师们都替我高兴,本来到过年才杀猪,苟书记就当场拍板,提前杀猪,一来喜迎春节,二来为我庆贺送行。

      高考这个词在教育圈子有人感兴趣,但离广大贫下中农很遥远,没有几家人关心。他们上心的更多是喂猪养羊,收成分配和婚丧嫁娶以及哪家红杏出墙和公公扒灰之类的张家长李家短。知青当然是属于对高考最关心敏感的群体之一,但这个富有生命力和朝气蓬勃的群体已被化整为零,分散下放到茫茫的广阔原野和山岗,就像撒在水里的盐巴,咸味在但形体溶解得无影无踪。

      春节期间,同学们相互串访,才了解到上录取分数线的同学很少,据说当时录取比例为36:1,在校成绩比我好很多的同窗榜上无名的竟然有好几个。我心里清楚,当时分数标准表面上公平,实际上还余留有不公平的内因,如家庭背景和政治评价等,还在直接或间接影响着大学招生录取。当然也有其它情况,属于非智力因素,即在考试时过于紧张,没有正常发挥水平等等。

       好在许多同学不甘失败,摩拳擦掌,挽起袖子,誓言来年再试。

      碎片记忆,不成体统,搜出几个印象颇深的片段,也是一种告慰。我曾是千万知青大军中的一员,在广阔天地摸爬滚打了两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前后十余年,境遇各异,各有各的不幸。也有个别大呼“青春无悔”的,但主流观点都认为岁月蹉跎,虚度光阴,浪费资源,得不偿失。

      1978年春节过后,我终结下乡的生活,收拾简单朴素的行装,去到离家更远的师范学院报到,从而开始了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完)
     
      2022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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