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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快70岁了。我们这辈人如今还在舞台上的，已经没几个了。这次有机会协助少兰他们演《群英会》，我真感到高兴。套用一句戏里的话:实是有幸哪!说来也真奇巧,算上这次演出，我已经给三代“周瑜”配过蒋干了。
40年代初，我在上海和著名小生程继仙先生演过《群英会》程先生是杨隆寿办的“小荣春”科班坐科出来的。他和盛兰的父亲叶春善,还有杨小楼、谭小培是同一辈人。那时候，他已经60多岁了，而我才20岁出头。可他老人家一点架子也没有,和和气气的。他不仅耐心地给我说戏，还帮着我改了两句台词。一句是:周瑜和蒋干见了面,周瑜说:“啊,子翼良苦,远涉江湖,敢是与曹操做说客么?”蒋干慌忙答道:“啊,不,不,不!我久别足下,特来叙旧,奈何疑我与曹氏作说客耳!”程先生去掉了“耳”字,在后面加上-句:“不当啊,不当!”意思是你我是老同学了,不应该猜疑我呀。这样一改,不仅通俗、上口,而且更符合剧中人物的关系。
还有一句是:周瑜设宴,唱道:“今日相逢会故交。”蒋干附和:“今日相逢，三生有幸哪!”程先生说:“三生有幸是指久闻其名终于得以相见的话，周瑜和蒋干是老同学,用此句不妥。他给改成:“今日相逢,实是有幸哪!”从上面这件事,可以看出程先生对艺术精益求精的态度。以后我演蒋干,就是按他老人家改的台词念的。叶盛兰是程先生的学生，也是我配过的第二代“周瑜”。盛兰和我是“富连成”的同学,年龄也相仿,演出时配合比较默契。盛兰有“活周瑜”之称。有趣的是,程继仙、姜妙香、俞振飞和盛兰都是属虎的。每人差一轮,盛兰最小,人家说“三虎出一豹”。这豹要算是盛兰了,因为盛兰武功好。他演周瑜,风流英俊。为了配好戏，我也下了苦功夫。我向萧长华先生讨教过,还偷着向其他师友学。十戏九不同,各有各的唱法,得取人家的长处才行。蒋干是方巾丑,这是丑行里较难演的活。扮相、念白、动作，都有一种特别的味,要演出旧文人的酸气,又不能太过火。我从小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要演出点书卷气,确实不易。老先生就要我多看一些书画,结交一些书生朋友。哎,真有点道理,往后演戏的时候,灵机果然多了点。如今，我家里满壁字画,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咱们家是“书香门第”呢。这次和少兰演<群英会》大伙在电视里都看到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少兰继承了他父亲的传统艺术,像个中坚(主要角色)的。看到京剧事业后继有人，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艾世菊《我和三代“周瑜”》1984年6月27日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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