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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苏醒的生命

 珍影像 2022-10-26 发布于江西

春天,总是细雨纷飞。

周末热闹外出后晕车归来,无尽疲惫,足足昏睡两日。醒来时恰逢雨,莫名情绪。排淤心思的处方,除了长睡、阅读、听曲,也看另一个生命的肆意生长。

有时,坐在院子里长时间观察一个陌生孩子没心没肺的哭闹、欢笑,或喜欢某个老人寂静、雕塑般的沉默;

有时,杵在路边,静数经过的人们,没有固定目标,只感受每一种匆匆。

也有时,对着一棵树、一株草、一朵小野花,凝视里来段灵魂间的倾诉……

也许,旁人眼里,这般模样是神经质的。可谁会留心到呢?

近晚,去母亲那。穿过五洲国际。        西墙那整面在夏季就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此刻远看着,萧瑟苍夷。

青苔零落,努力绿出枯藤外。走近细细探望,居然发现,那些以为枯死的藤蔓上争先恐后冒着无数青翠的芽孢。

每个芽上两叶相依,镜头下青透晶莹。像轻盈舞者纤纤玉手,兰花指的姿势。舒展的,又似娴熟女子妖娆的曼妙身姿,自信傲然挺立。

有一对,像极《泰坦尼克号》里杰克从背后低头相拥张开双臂的露丝,一起在船头迎风的经典镜头。        而那根根似枯萎的藤啊,一场雨,根须早已密布。

它们悄无声息排成队,扛着从石墙底部长出的枝。爬啊,爬啊,永远没有顶层。底芽发了,长了。变成叶子,绿了,茂盛了。最后,又渐渐枯了。

一轮又一轮的死去活来里,几米,几十米,无止无尽地攀往更高处。

它们是驮着背,裸着身,手脚并用,拼尽气力拉扯的纤夫。

不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记不起是哪部电影,或是哪幅画里黄河纤夫弓成虾的背影。那纤夫生命里的韧性,明明无声,却似有呐喊,振聋发聩。        踮起脚尖,举着手机,长时间侯一个最清晰的聚焦点。一阵风来,吹落墙上小草挂着我正准备捕捉进镜头的水滴。心有叹息,又不甘地往下一步寻。

路过两位大妈,好奇地上前问询:“采什么草药?”

屏息静气里,她们也瞧见了我手机镜头里的异常美丽,连连惊叹:

“酒曲!这是酒曲!以前在乡下,清明前后常常摘归家做粿的哦……怎么拍下来这好看啊!”

我笑笑不语。生命,在大自然里,如此弱小纤细,于每一种个体,却又是如此盛大璀璨的。

拼尽全力,不是为给旁人看见,而是自己能攀到更高,体会见更远的天地。        小时候,心常不安。

于是读书。

抱着一本书,坐在堂外的泡桐树下,一页,又一页,读着读着,天就黑了。门前院子里,只剩一个人。泡桐的淡紫喇叭花“噗呲——噗呲——”,偶尔落在地。

要么去后山。

山腰的林子,寂寥又拥挤。雨后,八哥与麻雀啾啾,白色的金婴子花挂着泪一样的水珠,风一吹,迟疑滚滴进脚下的泥里,覆盘子匍匐在地面上,等待结果。        有时,也去山坡上的墓地。

两座孤坟,相隔不远,像邻居。高处那抔土,荆棘丛生,没有碑。风来时,枯草像女人的乱发一样飘摇。我坐在另一个坟头,听第一声春雷响过。

坟头的灰黄杂草夹杂着拥挤的青绿,黑色的地皮菇一夜之间铺满坟旁小路。提着竹篮,捡了,又捡。再过时日,清蓬草长,又可以顺手摘回给母亲做清明粿。

我不知道,为何自己不像其它少年一样害怕墓地。

天空上,一朵又一朵白云飘过,与荒野的坟墓为伴,一边看生,一边看死,心,从来不觉恐慌,反倒澄明干净,对自然的敬畏超过内心任何纠结。        离开年少的村庄进城,眨眼就半生。思索、码字、想念远方,已成习惯。

想有大把大把光阴,习茶闻香学舞,侍弄琴棋书画。不是为向旁人展示什么,是想清楚有了更多东西后,自己到底会变成怎样?

当情怀深藏内心,孤意与深情简单交给时光。日子久远,再久远。即便老去了,依旧美丽、平静、温柔,苍老而天真。我想此生任何时段,都听得见生命凋落与盛开的声音。

春梦一醒心自惊。如此惊醒的黄昏里,有雨,有清丽的空气,还有一墙即将翠绿的爬山虎。

(原稿于20160322)

手机摄于五洲国际小区西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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