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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晴好的周日，约上家中老少去拈花湾。 弟弟妹妹各自开车带着母亲和孩子们，导航上地图路线走的是拈花湾西边：从上饶县市两处各到上饶职业技术学校门口，左侧进枫岭头，王家店路口右拐。我家三口，摩托车从城西出发，往职业技术学校门口右侧走灵山大道，过高铁架约五十米左拐进樟村，到达的是拈花湾西部坑头村。两路人马，都不过二十余分钟车程。 老少出门，实在磨蹭。在拈花湾门口碰头，阳光已很烈，除了本地村民做着些景区石匠活，旷野上偶尔游人都在准备着回程。 与上次来时相比，修建了大门，白墙黛瓦很是协调，等待着6月18日正式开园。花地前空地上的风车已拆除，我家闺女三月底来过一次，俨然成了孩子王，向导着小伙伴们直奔花地尽处。山边溪水刚淹没脚踝，正是他们最热衷的乐园。 河道正在清理拓宽，水更浅。溪边的向日葵长得刚过脚踝处高，卯足劲奔着顶端向阳金黄花儿开放。女人们行在虞美人、蓝色矢车菊、毛地黄、各色秋英（波斯菊，类似格桑）一畦一畦花地里，紫外线也顾不得了，抛开伞嗅花。 母亲像个孩子一样，蹲在一簇虞美人中间，呼喊着：“哎呀，这朵粉得漂亮！” 白的、黄的、红的、橘色的……五颜六色。那么多色彩里，母亲偏最爱粉色，我抓拍住她低头深闻花香的瞬间。镜头里的眉角皱纹纵横，脸庞上不少老年斑，布满岁月痕迹。 没有女人是不爱花的，只是有无心境而已。 前几日，父亲答应好与我们一起出行，临出发前，他又打了退堂鼓，嫌这嫌那。我知道，母亲有点不甘，絮叨着老头子这一辈子的不情调，幸亏满旷野的花很快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三年前，我们曾开电动车去灵山看油菜花。 回程傍晚，外子带路半推半开途经樟村清罗小溪边一条羊肠小道去王家店婆婆家。半米宽不到的小路，两旁杂草丛生。那时，乡间夕阳很美，可小路总断了，我们时常抬着电动车横踩荒芜的菜地往对面，外子仅凭儿时依稀记忆，重探奶奶娘家往王家店之路。 不过三年功夫，依旧是那片蓝天白云下，沿高铁架桥墩的柏油路宽敞整洁，路边菜地围起竹篱笆，远一点的尖顶房整齐三层半白墙青瓦，规划得像国外安宁的度假小镇，亭台、绿植、小广场，完全没了以往农村卫生“脏乱差”的痕迹。 不愁生计，不缺吃穿，两百亩的大花园，就在门前，将来的樟村百姓该有多幸福啊！我们这些附近的小市民，也都可以逮住周末闲暇，携老带幼蹭点山野时光。 当我们听得见夏夜虫蛙鸣叫，听得见秋风掠过树梢，自然就能听到自己的心从浮躁尘世缓缓归来，如每个当下。 ② 罗桥街道办樟村村委会，下有四个自然村：松岩，新潭，上樟下樟新屋、坑头，人口合计不足三千。拈花湾项目在松岩自然村征地30亩，租地170亩。 无意间的提案，促成拈花湾项目，除了开阔的地理优势，也因为方志敏部队在松岩风景山的一个山洞里生活过大半年。樟村老一辈村民家家都流传着方志敏部队驻扎时不少故事：不扰百姓，宁住山洞；带领百姓开山种地；清罗小溪底下埋葬着不少革命战士的魂骨…… 在原本闭塞的樟村，征地工作一开始是比较顺利的，因为樟村本就郭氏大家族。村委会、村小组成员，不少人赤子之心。灵山开发旅游政策正合理着，每亩地按时令谷价折算，补贴款约四万五千九。被征地后的百姓政府为其办理城市养老保险，个人只承担百分之四十，皆大欢喜。 可不过一年多功夫，拈花湾附近的地皮房价就翻了几番。一比较，有人自然落差来了：“凭啥我家地就要被征？别人家反而因为我们被征而更值钱？”征地工作开始困难起来。 松岩郭氏如大爷，七十多岁，右脚残疾。年轻时走街串巷外出理发，后回乡种田地，生了一儿一女，本也清贫安稳。女儿却自小精神有问题，不能自理日常生活，拖累着一家。儿子长大后一心离开家，在外立业后娶了个媳妇。 小媳妇多年来却因嫌弃小姑子，不肯赡养乡下二老。村里出面调解，儿媳提要求：“丢了小姑子，我们就养老的——天经地义！” 女儿也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活生生的人啊！如大爷怎忍心？儿子儿媳不回乡，如大爷一家便靠乡亲们时常贴济帮忙着。村干部给如大爷办了残疾证和低保，又为他女儿办了低保送到医院常年治疗，时常去如大爷家嘘寒问暖。征地事情来得恰到好处，如大爷也积极主动配合。 却不料，时隔一年，村里重新上报低保户，如大爷因儿子家条件不赖，民众便推荐指标给了更困难的人家。如大爷这回可不乐意了，从此家中有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赖上负责征地的村干部家里：“你征了我的地，我没得吃喝了，你不来我家帮忙，我就死在家里……” 征地的村干部，都是同村小辈啊，从小看着老人一家在村里的境况，怎忍心老人如此？常常是工作忙完，一回到家连饭碗都顾不上端，先跑去安抚如大爷。 这个世上，任何普通人想有所作为，一定是先有了异于旁人的悲悯心，能略过眼前山河短浅，设想和预测将来的千山万水，并能为之不计当下的失去与获得。樟村村干部，特别如此。 希望如大爷的儿子早日寻回《醉打金枝》里郭暧“打金枝”的气魄。 朱自清曾说：“修养这种胸怀的捷径是多与人做真正的好朋友，多与人推心置腹，从对于一部分人得到深刻的了解，做到对于一般人类起深厚的同情。” 每个乡村最基层的乡村干部，想在连着筋、带着血的地方做出点福荫子孙的事情，实在不容易。 他们不懂叔本华那“在这世界上生存，具备一定的预见能力和宽恕能力合乎我们争取幸福的目的：前者帮助我们避免受到伤害和损失，后者则为我们免除了人事纷争和吵闹。”的哲学大道理。 他们只持之以恒地，真正关切乡邻、贯彻组织任务——让子孙福泽绵长，是他们要自己具备的唯一修养。
③ 这块土地上，我碰巧还知道一位郭家后生帮富成长的故事。 年幼时，父亲在外浪荡，母亲不堪忍受离家出走，帮富是吃村里百家饭、睡百家床长大的。好不容易年满十八，在外离世的父亲被送回家乡安葬，帮富才知自己还有同父异母的姐姐。族里，却又是无声接纳一切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与乡邻一起，帮衬着帮富成家立业后，还寻回流浪在外的老母回乡养老。 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意思是说在赡养孝敬自己的长辈时，不应忘记其他没有亲缘关系的老人；在抚养教育自己的小孩时不应忘记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
“郭”是樟村大姓，家族渊源牵连到邻镇枫岭头。 郭氏族谱上太史公乃唐朝大将七朝元老郭子仪，其第六子郭暧乃当朝升平公主之驸马，中国传统戏剧最著名曲目《醉打金枝》讲的就是郭暧夫妻之事。樟村一带的郭氏，便是郭暧之后代。千百年来，郭家人身体里流淌着尊老爱幼的血液，不少郭氏隐约继承着祖上开疆辟土、保家卫国的豪情。 一个人，只要肯约束自己的贪欲，就可以获得许多好心情和好光阴，把它们奉献给真正喜欢和在乎的人，你就可以很幸福。可有一些人，生来具有强大的慈悲、怜悯之心，他们真正感兴趣的事就是奉献自己。他们信念里生命的疆域是更加宽阔的，有无穷的创造力。 郭氏一族，自古由来如此？还是只樟村这块土地上的郭族人才如此？ 江南这带乡间娶妻，男方新房门上方的联头，多贴两词“彭寿”“郭福”，意思祝福新人子孙有彭祖一样的寿命，子仪一样的福气。相传彭祖活了八百多岁，而郭子仪八子七婿，是特别有福气之人。 乡野上，无数祖辈其实一生都不会有什么伟大的遇见。可或许就是祖先血脉传承下来那些尊老爱幼的训导，注定了拈花湾项目会在樟村完整扎根。 愿我们脚下的土地山河、头顶的苍天白云始终干净美好！ 六一快到了，拈花湾卡丁车棚正建设中。准备带孩子过儿童节的我们，记得也带上年迈双亲一起出游。我要替母亲传给她老头子一个意思：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知。
图片由珍儿、哈根摄于上饶县罗桥樟村拈花湾 更多游记直达链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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