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五百多年的时间里,见于史籍的战事不下700次,平均下来每年都会爆发1-2次。 但前后期的战争目的不尽相同。 东周前期,也就是春秋时期,国家间尚有大片无主空地,且由于周制的“长尾效应”,社会还没有彻底“礼崩乐坏”,所以战争的主要目的是争霸,而不是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基于这些原因,此时的战争呈现出一种与后世完全不同的“彬彬有礼”的景象。 公元前638年的宋楚泓之战中,宋襄公宁愿丧失战机,也不愿意趁楚人“半渡而击之”。 前575年的晋楚鄢陵之战中,晋军主帅郤至三次遇到楚共王,都先下车行臣下之礼再展开战斗。 前555年的晋齐平阴之战中,晋军听闻齐灵公去世的消息后,不但没有趁虚而入反而直接退兵回国,因为“礼不伐丧”。 到了东周后期,也就是战国时期,国家间的空白地带消失殆尽,地缘政治开始起主导作用。 因此前期的“礼不伐丧”,变成了此时的“趁你病,要你命”。 前329年,魏国听闻楚威王去世,就立刻出兵伐楚,夺取了楚国的陉山。 前251年,燕国也是趁赵国刚刚在长平之战中,损失四十五万军队之际,出兵六十万,妄图一举灭赵。只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自己战败,国都还反被赵军围困。 到战国晚期,为了打击东方六国,秦国更是多次使用反间计,成功离间了魏无忌、廉颇、李牧等最后一批战国名将与本国国君的关系。 东方六国自毁长城,从此回天乏力。 就战争规模而言,东周前期,一次战争的参战人数,通常不过几百上千。 比如春秋时期最著名的战役——城濮之战中,交战一方的晋国兵车仅有七百辆,战士也就两万余人。 到春秋中后期,参战人数开始大幅增加,一次军事演习中,晋国已能动用四千辆兵车——十二万军队。 而到了战国后期,参战人数更是动辄十万起步。所以,才会有白起一人创造杀敌百万的纪录的事情发生。 频繁的战争催生了新的兵种。 春秋时期以车战为主,所以衡量国家军力强弱的重要指标,是战车的数量。 “千乘之国”由是成为当时的强国标配。 到战国时期,因为铁器的推广、平民的大量参军以及弩的发明,战车的地位严重下降,步兵遂成为最重要的兵种。 “带甲百万”也就变成了衡量军事强国的主要指标。 为提高单兵作战能力,各国还纷纷选拔特种兵,如魏 “武卒”、齐“技击”、秦“锐士”等。 特种兵的待遇非常好,但选拔标准也相当苛刻,差不多只有那些能着全套甲胄,佩弓弩剑戟,带三日干粮,一日跑完马拉松的人,才有资格入伍。 除了步兵以外,东周各国还积极创建新兵种。 楚国创建了中国史上第一支水军——舟师,以及第一支山地部队——陵师。 赵国则建立了史上第一支真正的骑兵部队。 武器技术和作战方式,此时也有了巨大的革新: 春秋时期车战的常规打法,是两军对垒时先远远地放箭进行火力压制,随后再驾车冲击对方阵列,阵列先溃散的就算失败。 到了战国时期,由于铁器的推广和弩的发明,车战走向没落,作战方式以步兵为主。摆脱了地形的限制,战场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多变,战争伤亡也就更加惨烈。 而为了更好地适应这种步战,新式武器也被源源不断地研发出来。 各国对兵器质量也都非常重视。兵工厂的兵器都要打上合格证,即在上面刻上工匠、督造官等的名字。日后一旦出现质量问题,就要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这就是所谓的“物勒工名”。 愈演愈烈的战争,还催生了诸侯国君的领土意识。 为保证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国君必须要掌握稳定丰厚的财税来源,也就是要尽可能掌控更多的土地和人口。 国君的绝对利益边界,因此开始从自己居住的都城拓展到四方边境处。 这就是中国的长城防御体系在此时诞生的重要原因。 随着战争的愈演愈烈,系统化的军事理论开始形成。一系列军事著作也应运而生。 它们的内容全面而深刻,包含从战略到战术的各个层面,编织出了那个时代军事活动的壮观图景。 东周时期的战争,既是西周以来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又进一步推动社会全方位向前发展。 它一方面加强了列国间的融合,为专制帝国和中华统一文化圈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另一方面也促进了社会阶层的上下流动,让从前那些出身卑微的草民,可以凭一己之力登上政治舞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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