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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再游五塔寺,金黄的银杏喧嚣的塔,以及被冷落的石碑 | 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真觉寺)

 心尧九十八谈 2022-10-26 发布于北京

第340篇

【心尧爱北京】

自从某年夏天第一次去了北京动物园北门对面的五塔寺,就一直念叨着找机会再来看看。

那次去是盛夏,天气热到全程只有我们俩。哦对,还有一对母女,妈妈扶着孩子要往石像上爬的时候,被我说下来了。

心尧拍摄于2020年夏天的五塔寺:

那一年五塔寺的金刚宝座塔正在维修,围着难看的绿布,也不让上塔参观。加上第一次来,被眼前密密麻麻的石碑群震撼到,没好好挑重点看。

回来以后边写文章边琢磨: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啊,仔细看看那几通比较重要的石碑,读读上面记录的历史。

(欢迎阅读我们上一次游览五塔寺的文章:被城市遗忘的石碑和六百年的明代宝塔)

这一次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安排好行程就奔了五塔寺。但是我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儿:里面的银杏树叶开始变黄了。

事实证明,这次也不是太好的时机。想要安安静静读古碑的朋友们,记得避开每年秋天银杏叶黄的这段时间。不然碑还没看几通,脑袋就要被周遭纷乱嘈杂争相跟树叶和大柿子照相的大呼小叫给吵炸了。

好在,游人几乎都拥挤在金刚宝座塔前后,碑刻群那里还可以通行。

这几年,五塔寺一直出现在不同介质的媒体上,报纸、杂志、网文、各种平台……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让原本清清静静的地方变得异常火爆。

今天码字的时候我又在想:下次还是夏天来吧。

关于北京这座五塔寺的历史就不多介绍了,之前的文章中写得够详细,而且网上多的是比我们讲的细致入微、旁征博引的专业文章。

您就记得这里现在是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里面存放着从四处搜集来的散落石碑、墓志、石刻、佛像,对于如云烟般逝去的历史,在这儿还能找到些存在过的真实感。

虽然每次来,都觉得这些石碑像无家可归的孤儿。原本的家园荡然无存,它们也四散流离,有些粉身碎骨,有些被集体送到这儿来安置,还算是幸运了。

石碑们的孤儿院。希望喜欢它们的大家能常来看看,总有人没遗忘。

被记住,才是历史存在过的价值。

这次重点拍了几通感兴趣的石碑,有些是在近两年的游历中得知存放在五塔寺的。

1. 御制重修拈花寺碑

清雍正十二年(1734)四月四日,螭首方座,首题“御制重修拈花寺碑文”,清世宗胤禛御制,允礼书丹。

拈花寺原为明宦官赵明诚故宅,明万历九年(1581)司礼监太监冯保承孝定皇太后命改建,赐名“千佛寺”。

清雍正十一年(1733)敕赐重建,改名“拈花寺”。碑原址在西城区德胜门东大街。

1926年在内律堂曾开办拈花寺小学。后来被人民大学印刷厂占用。关于拈花寺的腾退工作是个漫长的拉锯过程,具体详情可以自行搜索,写得很清楚。

记录这块碑,是因为拈花寺我们路过很多次,一直处于即将颓然倾塌的状态。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启动修缮复原工作了?

心尧2015年时拍摄的拈花寺:

心尧2020年时拍摄的拈花寺:

2. 御制崇元观瞻礼诗碑

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碑螭首方座,清高宗弘历御制。额题“重修崇玄观记”。

崇玄观为明代宦官曹吉祥所建,俗称“曹老公观”。清代因避康熙帝讳改名“崇元观”。

清乾隆二十二年(1757)重修,民国时为东北大学校址。今已不存。

碑原址在西城区西直门内大街崇元观。

在这附近生活的小二十年里,几乎每天都从这儿路过。从一开始完全不了解,到后来慢慢对建筑和历史感兴趣,崇元观的名字于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我们脚下的土地曾经有着如此辉煌的过往,这里寺观林立,香火连绵,那是我未曾见过也无法回去的年代。

现在崇元观的位置是西城区教育学院(心尧拍摄于今年3月):

3. 敕赐重修圆广寺碑

明万历元年(1573)八月十六日,碑螭首方座。碑阳额文尚存,碑身文字剥蚀,碑阴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九月勒石,记载圆广寺旧地被骗卖后又被赎回的经过。

碑原址在西城区阜外南营房。

特意记录这通碑,是因为某一次外出去南营房附近拍旧日遗存系列,无意中在居民区里发现了一座大殿,正是这座圆广寺。

该碑原名“圆广寺赎地碑”,存在寺内。圆广寺为汉传佛教寺院,始建于明隆庆五年(1571),原有房屋百余间,现仅存这座硬山调大脊的大殿了。

心尧拍摄于2020年12月的圆广寺大殿:

4. 宝禅寺七字真言碑

明崇祯十七年(1644)前,碑方首抹角,座系后配。碑身居中书“唵系怛多般怛啰”七字(即大白伞盖观音咒)。

大字旁原有碑文数行,已被人为磨去。仅可辨“塔院”及“勒碑于后”等字。阴面字迹亦被磨去。

碑原址在西城区西四北八条。

要是一路支持“心尧九十八谈”缓慢前行的朋友,一定记得今年初春我们特意去西四那边把这八条胡同都拍了一遍。

其中就记录了这座宝禅寺。

西四北八条37号院为明清时期长寿庵遗址,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宝禅寺迁于此址。(清末,宝禅寺僧人将原址售给迁来的广善寺之后,将一部分价款买下长寿庵作为宝禅寺新址。)

现存山门、倒座房、天王殿、东配殿、中殿及后殿。

5.  御制新建大隆福寺碑+御制隆福寺碑

图中右侧为"御制新建大隆福寺碑":

明景泰四年(1453)四月七日立,碑螭首龟趺。额篆“敕建”,题“御制新建大隆福寺之碑”,明代宗朱祁玉御制。

碑文分两部分,前为明景泰三年(1452)六月十八日敕谕,后为碑文。记述敕建大隆福寺的原因及寺内建筑情况。隆福寺是明代北京著名的皇家寺院,明清两代屡有修缮。

图中左侧为“御制隆福寺碑”:

清雍正三年(1725)十月十二日,碑螭首龟趺,额篆“敕建”,首题“御制隆福寺碑文”。碑文满汉合璧,记述清雍正年间重修大隆福寺的情况。

虽然隆福寺早就没了痕迹,但在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馆里还能欣赏到原本寺内那座绝美的藻井,不幸中的万幸。

心尧拍摄于北京古代筑博物馆(先农坛):

另外,了解北京历史的人提到隆福寺这个地名,一定会联想起1993年隆福大厦的那场大火。大火之后,这片地方一蹶不振,不隆也不福了。

我们这次去五塔寺的时候,这两通隆福寺碑被警戒线拦着,无法近前观看,只能远远地拍一张。

6. 张文襄公祠堂碑

中华民国二十五年(1936)六月刻石,碑螭首龟趺,额篆“张文襄公祠堂之碑铭”。阴额刻“张文襄公祠捐资题名”。

原址在西城区背阴胡同,碑文记梁鼎芬等倡建张之洞祠堂事。(张文襄公即张之洞)

这块刻于民国时期的碑与其余不同的是,上面有像作文本一样的方格,每字一格,整整齐齐,也挺少见的。

7. 索尼诰封碑

清康熙六年(1667)四月,碑螭首龟趺,额篆“诰命”,碑阴“康熙十年二月立石”。碑身阴阳均满汉文合璧,原存海淀区索家坟。(索家坟也是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地方,现在除了路标上“索家坟”三个字,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点历史痕迹了。)

索尼(1601-1667)为康熙初年的顾命大臣(顺治帝指定辅助康熙帝的四位辅政大臣之首),《清史稿》有传。

赫舍里·索尼,清朝开国功臣之一,一等公爵,满洲正黄旗。于康熙六年(1667)去世,谥号文忠。

对于索尼的了解,来自于电视剧《康熙王朝》,康熙娶了索尼的孙女做皇后,为清圣祖孝诚仁皇后。

这位重要历史人的石碑,我当然得拍下来。

8. 傅恒宗祠碑

清乾隆十四年(1749),碑螭首龟趺,下承海墁。阳、阴边框均浮雕云龙纹。额篆“敕建”,碑文满汉文合璧。记述傅恒在大小金川战役中的功绩,朝廷为此敕建宗祠。原在东城区景山东街东口路北。

傅恒(1722-1770)字春和,满洲镶黄旗人,户部尚书米思翰之孙,清高宗孝贤纯皇后之弟。

26岁任户部尚书,27岁拜保和殿大学士、领班军机大臣,衔太保。授一等忠勇公。

这通石碑的体量很大、雕工精细,在众多石碑中非常显眼,可见规格之高。

9. 耶稣会士碑刻区

这片区域在整座院落的东北侧,共有墓碑36通,是来华传教的外籍人士埋葬在京的石碑,多为法国籍,也有中国传教士。

这些墓碑最明显的标志就是碑额雕刻的“十字莲花”,以及汉文、拉丁文合璧的碑文。

这些石碑原存放在海淀区正福寺耶稣会士墓地,后由于拆迁而被移送至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收藏。

耶稣会是天主教修会之一,曾于明清时期来华传教。在传教同时,也将西方近代科学文化传到中国,并将中国的传统文化带回欧洲,促进了中西方的往来与交流。(可以看到张诚、蒋友仁、白晋、安泰等知名传教士的墓碑。)

10. 整容行公益会碑

中华民国十年(1921),碑方首,额题“整容行公益会碑”及“万古流芳”。由林世焘撰文并书丹,陈通魁等21人发起。公益会成立于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

碑阴额题“共襄义举”及“万古千秋”。碑原在宣武区培智胡同,即原前门外小马神庙31号甲。

拍下这块碑是觉得比较少见,一块记录整容行(即理发行)的石碑。安放于五塔寺的“会馆碑刻区”,位置不是很起眼儿,且碑文大多残损不清,很少有人在它面前驻足停留。

但透过这通石碑,能够了解曾经商业与文化发达的京城,这里百业兴旺,会馆林立,各种行业应运而生。

整容行是一个小小的缩影,映射出古都街巷市井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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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我挑选出来的一些个人比较感兴趣的重点石碑。咱也别光看碑刻,拍拍景色吧,就算人头攒动,也能找到舒心的角度。

握在手中的秋日五塔寺,屏幕倒映出来尽显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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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有时间记得看看这座老白石桥的石构件。虽然年代不详,但不妨碍我们欣赏。(原址在海淀区中关村南大街与长河交叉处,1997年白颐路改造时征集到馆。)

从这一端通向那一端,从往昔走到今日。

生命短暂,但比生命更长久的东西还有很多,远比我们认为的更远、更久、更有力量。

以某种观点来说,永恒或许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若是时间也有尽头呢?

别和往事缠斗,我们不是对手。

我是心尧,热爱并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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