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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黄叶在秋天的北京一片片落，男人西装革履的背影，为稍显单调的风景增添了一抹都市风情，有时候一只斗牛忽然跃入眼帘，鲁莽天真地，令人渴望一把抱住。咖啡厅里，Leonard Cohen沉郁销魂地唱着，我是你的男人，直叫人恍神——一个人的嗓音怎么能够沧桑至此，而又性感至此（这个时代的确需要一些新的有关“性感”的定义，像《神探夏洛克》里提到的“smart”，还有我最最引以为珍贵的“humorous“——一个具有喜剧精神的人，可以称之为一个伟大的人。因为他敢于穿透生命悲观的本质，竭力轻盈地落在地上）。当他如此不容置疑地唱，你只想义无反顾地奔赴，哪怕漫山遍野流浪，是这样一种痴狂。原来，有些人只是徒增岁月，有些人却历久弥香——忽然后知后觉，沧桑和性感原本就应该是一对近义词。岁月风霜在一个人的肉身与灵魂穿针引线，编织出如此叫人浮想联翩的“锦衣华服”。庭院深深，怎不令人渴望探寻？当然，如果不是这样诗意的深秋，如果不是这样人为制造惬意的咖啡厅，一句信誓旦旦的深情告白亦难免叫人疑窦丛生，兴致索然——你何以承当这美名，单单只是为着爱的缘故？在如此音乐、如此情调的簇拥之下，一个人情难自已做一些看似疯狂的事，大概也更容易获得原谅。像《爱乐之城》里百无聊赖闯入路边小餐馆的Emma Stone，人客喧嚣，而Ryan Goslin坐在一束光里，落寞且动情地弹奏着钢琴，直到忘我的境界，世界原本与他无关。她不是不心动的，恰好这一刻他走过来，下一秒两个人就可以拥吻，哪怕从头至尾，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剧情不会总随着我们的浪漫演绎发展，但我们如此心安理得悦纳那想象。在这样的地方，本应该发生一些美好的事——打破常规、穿透现实、模糊边界，紊乱心跳。如果说图书馆是一座城市的精神避难港，那么咖啡厅实在称得上是城市的滤镜，一键让本来的平平无奇变得活色生香。无论是在为无数人奉为经典的美剧《欲望都市》、《老友记》还是亦步亦趋效仿前者的香港小说《穿KENZO的女人》当中，咖啡厅都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一群时髦又独立、drama又知性的女人在咖啡厅里聊八卦、谈是非、秀生活、品男人......哪怕只有午休个多小时的时间，风里雨里，也要来那么一趟，背着新置的手包，带着滚烫的八卦，一脸意气风发。谈话内容往往无外乎谁劈腿了谁，谁最近脸上动了刀，谁熬足多年终于成功上位，谁的新近伴侣竟然年轻足足十八岁，谁的股票暴跌恨得虐自己家的狗......咖啡厅是她们的情报站、是树洞、是加油站，也是战场——往往一个眼神的来回，彼此已经数度交锋，并且心如明镜，对方几斤几两。双眼皮大概上个月割的，那爱马仕的包包八成是A货，那轻浮的气派想必又是城中某达官显贵笼中的金丝雀......说起来是三言两语的，面子上尽量做得云淡风轻的，在内心里未尝不是波澜万千的。像前阵子的国产时装剧《盛装》片头曲最后那魔性又生动的一句——She wants to win。大概没有一个女人是不想赢的，只是许多人渐渐学会了不和自己较劲。有时絮絮叨叨说别人，有时叽叽喳喳被人说，有时委婉自嘲，有时真诚赞美，该曲意逢迎时候也不生硬，该大刀阔斧时亦不手软。一间咖啡厅自己都不会知道，一天中平平无奇的24小时，能够藏着多少爱恨情仇、世态炎凉、刀光剑影、波涛汹涌。推开门，是张牙舞爪，是泪眼盈盈，都没有关系，要紧的是走出去，要面不改色，要风情万种，各自将各自的伤口细细密密收藏好，切莫让知心密友担忧，让无关路人看了笑话。你可以想象得到，这些女人在从包里掏出化妆盒的一刻，无不是含着杀气的，因为还要继续兴致勃勃地和生活斗智斗勇。口红在唇上描画的最后一笔，是一个女人身上铠甲的冷冽闪光。当然，生命常常没有那般戏剧化，我们亦无法活成Carrie、Miranda、Charlotte或者Samantha。抬头看，亦没有亮瞎眼的种种奢侈品牌，大家谈笑间也不过是寻常的鸡毛蒜皮。但你仍然能够从他们的语气当中感受到那么一丝丝呼之欲出的隐忍与不甘，你仍然能够从他们的眼神当中捕捉到一团团成形不成形的生之欲望。在欲望都市里，我们时而随波逐流，时而静下心来感受深秋。我们像朱天文在《红气球的旅行》当中形容的“巫”——心其实什么都在看，很矛盾喔，一方面要抵抗，但也不要到山林与鸟兽混，抵抗又凝视，耿耿一念，目光炯炯......一方面在凝视，一方面在外头，两个矛盾的特质。有时候，我们目光交汇，彼此浅浅一笑，有种惺惺相惜，如此心领神会。我们都是这座欲望都市、这间小小咖啡馆里的巫人，默默蛰伏着，冷冷观察着，为“走出去”养精蓄锐。人间万象，一点点去看，一丝丝领悟，怀着一点欣赏，守着一点清淡，大概也能活出人生的一种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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