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拍梅

封面·湖塘边的梅树

2月13日，年初二。

网上很多人在晒梅，地气上来之后，梅花大面积开花，而且从来没发现，本地居然有这么多的梅树，有的是后种的，居然也成了气候。最好的梅是湖北师范大学种植的梅树。从前有一个公园，归属于园林单位管理。因为占地广大，被临近有土地需求的湖师大吞并，员工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师大的职工。公园有一批园林工人，善于埘种花花草草，剪枝修条，所以这所院校的梅树长得很有味道。

龚自珍曾经写过一篇《病梅馆记》，算是典型的翻案文章。他认为园工将梅休整过度，有碍天和，要放开束缚来养。当然，龚自珍的文字也是春秋笔法，微言大义，说的并非是梅花的事情，不过，观赏梅的确如他所言，“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湖师大的梅就是经过园工修剪过，所以好看，其他地方的梅树皆为放养，毫无拘束地疯长，看起来味道要差很多。

摄友拍了各种颜色的梅，发到群里，问马乙老师，这里面哪些品种的梅，要求分别解说。我说，这都是同一品种的梅，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有红梅、粉梅、白梅和绿梅。摄友说，哦，我以为梅就是红色的，红梅赞嘛，原来梅也有各种颜色。如果严格说起来，白梅也就是绿梅，开花之后颜色出现变化，有的淡绿，有的浅白而已。

早上扛了个机器去拍梅，其实我更想拍到的是观梅的人，有一年，看梅花的人特别多，我拍了一组片子，叫梅花谷的那些人儿，自己觉得很满意。出门之后，给老陈打电话，先是试探性地拜年。如果他没工夫，只当我是专门拜年的电话。老陈这个人很有仪式感，我怕他要在年初二这天给人拜年或者等人上门来拜年。铃声响了半天，老陈接了电话，相互拜年之后，老陈问，到哪里去？我说，这样，我到梅花谷去拍梅，告诉你一声。他说，哎呀，我还没吃呢？我说，不着急，不着急，你吃了再说。他说，好吧，我到梅花谷去会你。

团城山公园的那爿湖塘边有三株原生梅，我的意思是，它们比梅花谷的梅栽种得早得多。从前湖塘里养了一群黑天鹅，这些天鹅懒散地游曳在梅花树下，两相搭配，很有趣味。后来说天鹅患了禽流感，池子里还有其他的禽鸟，一律捕杀，然后将水放干，清理池底。从前这块是一片荷塘，有了天鹅就没了荷花。抽干湖塘后，再次种荷花，养锦鲤，也是一种景观。

这三株梅树下有对老夫妻一直在拍梅，男的拍着梅花，口里头啧啧称赞，自我佩服说，哎呀，我的感觉好极了啊，我这个拍的，你看，他把手机拿给老伴看，啧啧，感觉太美了啊！然后又来了一对小夫妻，女的坐在梅树下，对老公说，你这样给我拍，我拿手机给她拍了一张，也还不错。我现在很少用手机拍照，个中原因也是说来话长，这里就不谈。

过了一会儿，老陈来了，递给我一瓶水。我说，你的水呢？他说，我不要水，早上吃药喝了很多水。没听说老陈有什么基础病，他吃的哪门子药呢，我也不方便细问。围在树下拍了一阵子，我要老陈拍逆光，这话被那位男人听到，说，我用手机拍逆光不行吧。我说，用什么拍都可以，只是，我话没说下去，因为在这种大晴天，对着光照拍逆光，你不能看清楚屏，也就是说，你无法知道是不是对焦准确。

拍了一阵子，我说，老陈，我们到梅花谷去。梅花谷距离这座池塘只有三百米左右。我问，老陈，你早上吃什么啊，他自豪地说，鸡汤下面，怎么样？还是在前几天，我与他拍梅的时候，他说熬了鸡汤，我说，你的鸡汤喝了太久。他说，没有啊，是年三十熬的鸡汤。我还从不知道，老陈与蝴蝶兰两口子居然这么热爱鸡汤。

梅花谷也聚了很多人，既有拿手机拍照的，也有相机族。梅花谷在两山夹峙之间，山上的光照不好，所以上面的花依然没有打开，我们在底下拍了一组后，遇到了从前的游伴，夫妻两个。看到我便打招呼说，刘教授，真的碰上你了，我每天都被你弄得睡很晚，看你写的文章。他爱人说，是啊，她睡得晚，把我也搞醒了。说的是昨天说贴门神的事情，游伴说，她看了哈哈大笑，结果把老公吵醒，于是给老公学说这事。我说，谢谢你关注我的公号，她说，不啊，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每天写东西给我们看。

这么闲聊了一阵，她说，不耽搁你拍照，于是挥手再见。老陈跟在我后面，皱着个眉头问，怎么那么多女人认识你啊？好像我做了很不光彩的事情一样。这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有打岔，说，老陈，走，我们到樱花谷一带去，那里有绿梅。老陈说，啊哈，还有绿梅啊。我说，昨天别人拍了回来。于是两人又往樱花谷而去。一路上，老陈不停地拿我开心，他看了我的小年同学会，说，你和女班长怎么回事？我说，哪里有怎么回事，大家闹醒黄。这是本地一句民间流行的俗语，意思是瞎逗趣，乱开玩笑。

我问老陈，你们班男女同学之间开不开这种玩笑。他说，我们都是正派人，严肃认真，不开荤玩笑。我说，我哪里就不正派了？然后又问，你们男女同学在一起会不会搂搂抱抱一下。老陈噫呀一声大叫，如同受了惊吓的少女，连连说，那怎么行，那怎么行，还没抱上去我的脸就会红的。我说，我不信，你抱过之后我才信。老陈把个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说，你太邪了！

这么闲聊着，到了樱花谷一带，果然看到一丛丛红色、绿色的梅花。拍了一阵子，我说，我们再到人民广场去看看。一路走到人民广场，在科技馆附近拍了一些梅花，其实兰博基尼酒店附近也有，老陈脚懒，不肯过去。这一天下来，走了一万多步，拍梅不多，拍人倒不少，我觉得，拍人比拍梅更有趣。

明天准备到磁湖北岸的桂花广场去看看，那一带地气更暖，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很多人聚集。晚上给老陈电话，他说，他明天去不了，侄女请客，他要去吃饭。那么，明天我一个人去罢。

图片：梅花与梅树下的人。我个人最喜欢牵狗的那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