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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828
2022-10-27 | 阅:  转:  |  分享 
  
         家 宴

  同学们六二年毕业合影集体照片翻洗出来后,因急着在第一时间交给世轩同学向其他同学分发,于是,我借11月9日回家之时直奔世轩家而去。没有想到的是,此行享受到了一顿美味家宴。

  一踏进世轩家门,迎面見到的是一个可用来搬动的家用地锅灶,灶膛里的干柴正吞吐着火蛇噼哩啪啦地欢腾跳跃着。火苗上面架起的哪口铁锅与上面?笼的接口处,四溢出来的云雾状水蒸气,正哧哧一直上升。最有创意的是,地锅灶的排烟筒竟是一只被贯通的只有10多公分高的易拉罐。(图1)

世轩指着蒸笼对我说:“中午咱们吃?红薯。”世轩说这话时己接近午饭11点多了。

世轩的“蒸红薯”三个字一出口,对我立刻产生了立竿见影且强烈的条件反射。霎那间,我满口生津。为自我掩盖在世轩面前出陋现丑,我下意识伸了伸脖子,把将要流出嘴的那股口水吞咽了下去。

我天生爱吃红薯。蒸、煮、烤、炸都是我的美味佳肴。

有人说吃红薯多了心里会灼烧,口里吐酸水,这种反胃症状让人倍感难受,可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我常对人说,我是吃红薯长大的,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红薯的滋养结果,也都有红薯散发出来的味道,血管里血液都是红薯染出的。

在明亮和煦阳光普照下,一个被铲平了的大树根摆在他家院子当中。上面铺了一张旧报纸,周围放了几个小木凳子,便成了家宴餐桌。

一盘还向上蹿着热气的红薯,一盘香气四溢的小笼肉包子,相互挤扛着被摆到“桌”面上。垂涎三尺的我这时也顾不得面子和形象,立刻伸手抓起其中光滑园长的一块就要往嘴里吞。唉呀,好烫啊,烫得我又立刻松手把这块红薯放归盘子里,接着努嘴吹去扑面熏眼的水蒸气,前后抖动着被烫得发疼的右手,又用左手去抓盘中的另一块红薯。

我咋不长记性呢?一起出笼的同一锅红薯会有二个温度吗?待我缩回左手时,喉咙里似乎又有另一只手伸出来了。我可不是三只手啊!那阵子我真是急不可待了。(图2)

见我这样狼狈,世轩说等稍凉一会儿让手端着用筷子夹着吃,说他平时就是这个吃相。并把盘里的红薯一一介绍给我:这是紫红薯,含铁量高,只可蒸吃不可煮食,用它煮饭满锅都是深黑紫红色,甜味都跑了;这是西瓜红,新品种,香甜可口,软硬适度蒸吃最好;这是姜黄色红薯,松软滑腻,过去常见,其松软度与口感略逊于西瓜红。当介绍到另一块红薯时,世轩先用手指捣了一下,接着说,这是笨红薯,就是以前咱们这里大面积种植常吃的那种。白色,干面,噎人,掉渣,但最耐饥饿。乖乖,曾被当作“一年红薯半年粮”的它,现在竞名落孙山了,廉颇老矣!

以前我只知道家乡红薯好吃,却很少注意到它的家庭成员。我在农村时,不管是新鮮的或晒干的红薯片,还是磨出来的红薯面粉和从鮮红薯中提取到的淀粉、制作的粉条,在一年春夏秋冬的四季,都占据着我们肠胃的大半壁江山,家乡人有一种说法:″吃红薯屙大堆。”所以,红薯也是农家有机肥料的主要来源之一,今天竟落得如此下场:被排名在了最后,这反映了农村人们的饮食结构和择食的兴趣。这正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

经世轩这么一介绍,我算是长知识了。随着科技和社会发展,红薯家族真是人丁兴旺,还有这样的轰轰烈烈呢!

我狼吞虎咽了一阵子,口手并用相互协调,一下子就来了个三下五去二,直到频频打嗝才停止下来。这时的我还是眼中饥肚里饱,双手揉摸着隐隐胀痛的肚子还觉得没有尽兴,那盘与红薯同放在一起的肉包子也屈尊靠边了。这时我才发现,嘴角上、手指上甚至鼻尖上面颊上都还留有紫薯与他薯的痕迹,活像舞台上的一名小丑。世轩递过来的几张餐纸都没有完全赶跑它们,我不得不向他家的自来水管走去。

在世轩家吃饭我一点都不感到拘束与羞涩,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修边幅。

正在专心享受这顿红薯大餐时,世轩弃我与远在平乐村的芳姐视频起来了。世轩把屏幕对准了我问芳姐:“这是谁?在干什么?”芳姐看见了我,好像是在故意挑逗我似的说:“我正在做浆面条呢,你俩过来吃吧。”芳姐一句话让我已放松了的全身肌肉再次兴奋起来,我还埋怨自己吃红薯太多了,觉得肚子容量太小了,连一碗芳姐做的浆面条都装不下了。我对芳姐说:“给我留点,下次到你那里吃。”说话间一碗鸡蛋汤端上了“桌”,这是世轩这个泥瓦匠的最后一道工序一一开始灌浆填缝了。

世轩家的这顿蒸红薯,让我吃得差一点伸脖子瞪眼一一昏了过去。

芳姐说的“浆面条”中的“浆”,是农村秋末从收获的红薯中经磨浆、滤水提取淀粉后剩下的干净过滤水,经过一段时间发酵酿成的亚酸清香、色为微绿且有一些浓度被称为“浆”的过滤水。

年少时的冬春天季节,奶奶妈妈常以此水为基味,再加进一些菜蔬和杂粮面条,作为全家人的晚餐,这种饭人称为“浆面条”。那时候,锅里的红白萝卜丝、白菜叶子,特别是被沸水烫过软化了的已变色发黑了的干瘪红薯叶子(有时是干萝卜叶子或蔓菁叶子)是主要成分,有时还会勾兑少许玉米或红薯面汁,以加大晚饭浓度。如果有泡好的大黄豆入群那就是锦上添花了。而一锤定音的则是那个年代充斥市场,现在再也看不到的大颗粒状海盐。

妈妈常说,晚上吃咸饭既暖和了身子又减少了起夜次数。这当时是个理由,但根本的原因是家中米仓不丰。虽然现在丰衣足食了,却很少再吃到这种农家饭了;即使有时比葫芦画瓢照做出来了,也寻不出当年那种独特味道了。对那个时代那种滋味的记忆成了舌尖上的永远。另外还有一点可不要忘记哟,初始吃这种浆面条时,肚子被胀还有点微疼呢。

这次回家原本计划去看看芳姐,顺便稍去一张我们一同初中毕业照的翻拍版。因临时遇有情况占去了这段时间,就径直去世轩家让他代劳了。谁知在我另有收获的同时还有这么大意外的损失、遗憾与向往一一与一碗红薯粉浆面条擦肩而过,我只能望梅止渴了。

为了这一碗红薯粉浆面条,去芳姐家走一趟势在必行了。

事后,世轩作诗一首,追忆这次的同饮共宴:

红薯蛋汤小笼包,木桌小凳太阳照。

无拘无束平常心,农家小院乐逍遥。

芳姐热情做准备,“端”上美味浆面条。

芳姐说了,她自酿的红薯粉桨会一直给我留着。建中知道后也附一首与我有同感的小诗:

龙哥昨日家乡游,轩芳二人招待周。

虽然只是农家饭,胜过盛宴与美酒。

我离开世轩家时,他除了送给我红薯粉条和自家种的豆角外,还给我送有鲜生红薯和白芝麻,至于芳姐的红薯浆非得我去取不成。嘿!家宴的味道要继续留香了。

回想起来,这次回家美不胜收。借用《南征北战》这部电影中的一句台词:又喝到家乡水了。不过,从不满足的我还是期待着农家小院里的家宴再现,但肯定不会是由一张翻拍照片为媒来牵线搭桥了。

下顿家宴也许会出现在将来的不久。



张朝龙

2018.11 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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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侯正一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