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星若
很少有人知道，《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导演饺子，以前叫“饺克力”。他曾拍过一则动画短片《打，打个大西瓜》，这部作品火遍全网，斩获过30多个奖项。
在这之后，饺子虽然一直在做动画，但多数时候是在接广告、做外包，攒钱搞原创。现象级国产动画《哪吒》的成功来之不易，这离不开经验和岁月的沉淀，是多年厚积薄发的成果。
无独有偶，《大护法》的导演不思凡也是执导完动画短片《黑鸟》，顺利嵌进动画产业，慢慢成长后做出爆款佳作。这就让人忍不住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动画短片是培养优秀青年导演的试验田？
这种猜测不无道理。相对来说，短片体量小，创作周期短且成本低，更适合新人导演“练手”，尝试和摸索不同风格，及时收集用户反馈，用来指导后续创作。
不过，动画短片谁来做？怎么做？在哪儿做？这是从业者需要深入思考的问题。新一代的青年导演还算生逢其时，各路平台都推过扶持计划，而眼下一块人才试验田正向其铺开。
最近，《界》《癔症》《终极体验》《荧惑归途》等动画短片，引得动画爱好者密切关注。这些作品由哔哩哔哩（以下简称B站）动画扶持项目“胶囊计划”所孵化，围绕七种极致情绪进行主题创作，科幻、国潮、超现实等风格应有尽有，被不少网友视作“中国版《爱死机》”。
一个健全的的动画产业链，核心依旧是青年导演的人才资源库。而比起爆款作品的传奇性与难复制，让优秀创作者都能找到嵌入机会的活力产业生态，无疑更加振奋人心。
保护创意自由
时至今日，国产动画虽已逐渐占据国内市场的主导定位，但很多产业难题依旧存在。首要的一点就是人才储备单薄和原创信心略显不足，这直接制约着国产动画的内容创新。
喊了那么多年国漫崛起，我们的确已有扎实的作品和市场，但题材同质化的现象也相当明显。《大圣归来》《哪吒》爆红以后，大量作品讲述中国神话和历史故事，《姜子牙》《新神榜：哪吒重生》《杨戬》等动画电影热度明显大不如前，口碑也呈现两极分化。
这几乎是一种必然。由于原创内容本身具有不确定性且前期投入较大，很多新颖创意得不到资金扶持和市场重视而夭折，这是市场看不见的手在起作用，也是投资方规避风险的选择。
如此一来，本就缺少试错机会的青年动画导演，也只能去创作符合主流审美的作品，将自身天马行空的脑洞束之高阁。现在的情况是，青年导演需要创意自由，而动画爱好者正发出“想看点新东西”的呼声。
B站“胶囊计划”便是市场的回响。14部短片动画皆具备强创意、强共鸣、强共情的内容特征，每个作品都有可供讨论的大众向话题，比如家暴、酗酒、亲情等等，引人深思。
最重要的是，这些短片体现了导演的鲜明风格和独特思考。其中，《癔症》和《终极体验》两部作品以独树一帜的画风和视角，对社会痛点话题展开深度探讨，实现了审美价值和情绪价值的有机统一。
《癔症》以酗酒男性的视角，讲述其喝醉回家跟老鼠打斗的过程，以隐喻讽刺地手法反映家暴主题。该片融合对社会议题的关注，复杂人性的刻画，以及普世价值的穿透，值得观众深思。
《癔症》导演蔡源青告诉读娱君，他在美院读书时与人闲聊，发现自己司空见惯的家暴，在很多朋友眼里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蔡源青正是结合自身见闻和经历，创作出《癔症》这个极具人文关怀的动画短片。
同样，《终极体验》导演朱晴也常从生活细节里提取创作素材。去年，他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庞杂的世界观和高科技道士的设定，加之自己爱看游戏直播，想到能让不同元素碰撞成完整故事。
胶囊计划让这个“差点不了了之”的创意成功落地。在短片动画《终极体验》里，观众看到主角小凯通过直播贩卖感官体验，因无法抵抗欲望而被“夺舍”，最终在“驱邪”过程跟赛博道士遭遇离奇体验。
朱晴跟读娱君强调，“我更愿意讲述自己见过的，经历过的，或者非常感兴趣的。”比如，《终极体验》的故事发生在群山环绕、云雾蒙蒙的地方，而这就是“我们重庆常见的天气”。
此外，《界》的国潮科幻，《荧惑归途》的温暖亲情，《辰光恰恰好》的家长里短……种种新奇脑洞和蓬勃旺盛的创作态度，也折射出了新一代青年导演的所思所想。
《辰光恰恰好》截图
总之，胶囊计划是国产动画一次舍长求短的先锋实验，也是一次保护创意的重要探索。这些内容既能为青年动画导演未来的创作提供养分，又可以给国产动画的多元内容保驾护航。
被看见的机会
这些年，明明青年动画导演扶持计划很多，明明有大量资金、流量入场，明明青年导演自己也有极强的成长欲望，可为啥整体表现平平，作品也很难触达核心受众？
其实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多数青年动画导演扶持计划都比较单一，只侧重在创作的某个环节，没有给到配套服务。更重要的是，任何扶持计划都需要先找到合适土壤，才能酝酿出最大的商业价值。
相形之下，“胶囊计划”本身就具有高度的先进性和多元性，而在B站生根发芽更是先天优势良多。要知道，这项计划是以短片创作为切口，且不只是在动画领域孵化和扶持人才，还将目光投向影视、游戏、广告等可能孕育动画精英的领域。
事实上，不止一位青年动画导演跟读娱君提起，他们毕业后试错机会少，创新力和创作力无法得到保证，满腔热情慢慢随之消磨。《癔症》导演蔡源青也透露，自己现在正面临相似处境。
现实使然。爆款的诞生具有极大偶然性，如果完全按照市场的方式、最具性价比的方式来，新人青年导演显然不是投资方的最优选择。这种情况下，内容体量轻便，天然契合短视频时代传播的短片，无疑是他们实现梦想的好跳板。
在《终极体验》导演朱晴看来，做短片是青年导演的必经之路，拍完一部完整作品，至少能对制作流程有所了解。而且短片能缓解创作者的资金压力，他们可以更轻松地去做感兴趣、有意思的东西，“胶囊计划吸引我的点就是很大程度给与创作者自由”。
当然，青年导演的创作表达固然重要，但好作品也要被看见、被接受，甚至凝聚出某种共识，才能释放最大的内容价值，成为真正作用于动画从业者和观众之间的纽带。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很考验平台的用户构成和消费生态了。
在B站这样的青年社区，用户审美多元且接受度高，更利于实验性、先锋性作品的传播和渗透。而年轻一代乐于且擅长为感兴趣的内容发声，带来充分曝光的同时，挖掘其中新的传播点。
短片动画《癔症》评论区
国产动画《元龙》上线时，原著量级远比不上男频头部网文。然而，兵王、赘婿、穿越这些元素经过B站用户玩梗，给作品制作可观热度，推动它出圈到全网。
“胶囊计划”系列短片播出后，评论区亦是热闹非凡，尽是作品评析、剧情拆解、主题讨论等等。其中，《终极体验》留下的开放式结局，勾起观众发散解读的兴趣，进而在作品外碰撞出更多脑洞，无形间让作品辐射至更多受众。
短片动画《终极体验》评论区
聊到《终极体验》的奇幻漂流，导演朱晴如此类比道：在B站，创作如同修建园林。这座园林不单纯是自我表达，而是依山而建、傍水而生，尽可能让所有游客都觉得有趣、想要驻足观看，而用户就是游客。
国创的来路和前路
很长时间里，我们都觉得动画是多数人的儿童内容、少数人的圈层内容，但如今我们能切实感受到，国产动画已经是各平台与剧综影并列的重要文娱品类，正成为全民的主流娱乐形式。
国产动画的全面崛起，跟整个社会思考的变化密不可分，更离不开产业自身的努力，不断寻求内容升级，建立精细成熟的全链运营生态。因此，讨论一部动画短片、一项扶持计划的成功，不应该只停留于眼前，而要放到整个平台生态里去思考它所酝酿的价值。
动画短片《番茄餐厅》截图
就说胶囊计划，其实只是B站扶持国产动画的关键一步，其最终的目的是形成一条以动画为核心的超级生态链，而所有创意和作品只要介入到平台的产业布局生态里，就可以得到全方位的开发和滋养。
这是对长期主义的真实演绎。去年的B站国创发布会上，平台正式启动“寻光计划”，在原有的“小宇宙计划”基础上，新增面向成熟动画制作能力团队的“胶囊计划”，和面向最广泛动画爱好者的“原石计划”，旨在挖掘与扶持更多国产动画创作者。
所以说，B站的动画扶持计划在构建全方位的培养体系，深度参与到制作和创作的多个环节，系统性地给与不同属性的动画创作者、动画爱好者帮助和指导。
“胶囊计划”的豆瓣评分高达8.8，播放量和讨论度仍在持续增长，优秀成绩我们有目共睹。而“小宇宙计划”“原石计划”的表现亦是可圈可点，其中“小宇宙计划”发起后，投稿作品在站内播放量突破千万，同时有多支优秀作品与B站成功签约，已完成或正推进动画番剧、电影的开发。
部分“小宇宙计划”已完成或正推进动画化开发的作品
当然，这些计划的顺利推进离不开整个国创区的滋养。2017年，应日益高涨的用户呼声，B站正式设立国创区。同年11月，平台首次公开“哔哩哔哩国创支持计划”，表示将从投资、运营和商业开发等多个层面，全流量支持国产动画。
六年过去，B站早已是国内最大的动画平台之一，也成为了国产动画全链条开发道路上的风向标。去年B站的国创发布会上，官方透露数据，过去四年B站国创动画作品累计观看人数超过3.4亿人，累计观看时长高达19.2亿小时，年平均增长率达到40%。
在骨朵动漫热度指数总榜里，排名前十的作品有六部来自B站，《凡人修仙传》《灵笼》《元龙》等佳作均在其列。读娱君以为，B站最具想象力的地方在于活跃的PUGV生态，这意味着任何类型的优质动画都能在此找到核心受众，并在活跃用户的加持下实现破圈、扩圈。
以暑期档热播的《凡人修仙传》为例，这部改编自起点顶级网文的动画，在B站上线后流量持续走高，吸引到新的粉丝受众。这一过程里，“【凡人修仙传Ｘ钱润玉】动画插曲《归期》”“【凡人修仙传】修仙界交通工具各显神通，道友们Pick哪一个？”等物料给正片带来不少关注。
当然，运营和传播只是口碑的扬声器，而无法制造口碑，因此内容依旧是最关键的。我们需要自己的《爱死机》，而产业发展的关键节点，需要平台适时的扶一把、推一把。10月29日B站新的国创发布会要来了，外界无比期待和更多优秀作品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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