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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立行走的玻璃（组诗） 骆 家 1. 象牙雕虎符 大中午，街道不肯定没有笼子冷清 春天的鸟只顾低头吸树蜜，鸣吹 残羹到处扔垃圾，不管是不是熟人 丁字路口接天、地气，烟屁股说真好 年前传言出来，失传已久的象牙雕虎符 被老环卫工人找到：真的，假的 都洗洗干净，往烫金表扬信上蹭一蹭 三十六度三，三十六度四。什么？ 120急救车驶过渔码头，冷汗抹不干 只知道访谈腰椎间盘突出太不易，乡音 听哭外地名医。这么晚，只剩洋槐 不服。还以为都是排练，干栀子花 没法送禁闭的庙门，绿草菁菁 口罩戴反，抬汉阳门的轿子多备两顶 2. 输入式演出 剃头师傅还没回来，几时回 真没人敢说。锁着的门都相似 敞开心扉翻找不到车票，擦手油过期 出门条来抵。总害怕刘海剪太短 星期八不再往来。房子可住不可租 很早之前客人来之前蒸好肉龙 谆谆嘱咐坐第一排，后台光线暗 洗脸水别倒。茶沏三遍 以后的主角是西墙上的海报 有票没票都站一堆人，核对一下不是 坏事传百里。楼道都听见破锣嗓子 社团太多，法人不够。麻雀不同意上桌 来都来了，自家人别走火，插着坐 不得随地喧哗，不得咬破耳朵和露怯 放彩色字幕的时候灯才黑的 输入式演出前，广告比姑娘长腿长 3. 青咖喱，等等 温度合适还能起一点作用，譬如牵手 摇摆的折裙。它醉了，用不着续杯 炸薯条任加白手套，书房比厨房 投的影子乱。空桶换新桶，光 和刀叉叉到三月底，日晒豆要求上缴 秋葵被一把铜汤勺征召。洋葱哭着喊抱 村模范丈夫去赶集，厌氧哈欠 喜欢像纸扇排列的猪颈肉，可培训班 一直不开，每天消毒桌子椅子真烦 菜谱哪有本事猜小胖子与领班热脸往事 孕妇路过中药铺，发誓不走捷径 西兰花可不可以换，女教师说 青咖喱，麻烦高年级等等感恩节 隔一段时间，哺乳动物要发发汗 越冬地下室有很多杂粮点心 星鸦[1]不会担心鼩鼱，这季节不对 勤洗手肯定可以洗成精，镶一口金牙 柠檬记得塌陷酒店的墙角，种过 好多没说出口的粗话和野玫瑰 4. 直立行走的玻璃 青蛙被蒙在烂泥巴里，冬天没过去 有一只蜉蝣幸免。但想不通为何它拒绝 吃饱，雨打湿一条河流的翅膀。似乎 腐烂的风吹不醒冥顽的鱼 这么说，十四天不太好过，路费自理 允许炕上的杯子都来竞猜结果 无辜的马鞭，我们的怯懦春天不耻 踢毽子的也可以颠球，真看不懂 都是黄花风铃木，有的开花开炸了 有的光秃秃。被算命的薛定谔撞个正着 加葱花辣椒的国防压缩牛肉，煸炒 没一丝人情味。春风反弹，鸟鸣啾啾 掺着些嘲讽，吃独食的话筒呲牙 老寒腿熬过噤言期，等待迎宾队伍 过桥来迎。基因决定论，凤头鸊鷉 神秘的舞蹈谁懂？脖颈有繁殖羽的帮助 戏没见裂缝，春天如玻璃直立行走 呼吸道是根管子，呼吸道不是根管子 春天从未如此气短。暗地引項眺望 一座城不该有的苦，雪曾趔趄 三月白尾海雕怀念波浪固执的后坐力 5. 尾大不掉殿试 据说放榜前我们证明不了可以，高墙高 昨天被武大郎的毛笔带过，朱砂痣 学会征服学不会老实，如今正盛行网监考 机器人米兰的使臣带了封国王加急电 话留一份找头，但秀才让且慢担保 条条道路连着马可波罗。海胆病得不轻 劈叉天气，法院进来纸上谈兵 香艳的茶色浓，还有短裤文博物馆 一直没说话，卷子太难受。不能夹带 祝福。烟灰一指，砚盘路过的 蘸蘸墨他们怎么就急眼，腹稿十遍 一根香外卖吧，正文约时间勾肩搭背 火起来，状元怎么办？无症状催债 细节追黑白键。斜对面餐厅 没后门。我们都记得开卷的好日子 是个下雨天。揭榜不打雷，谢谢大胆 6. 草台班子通知 饥荒年，米被抢光了。你 分到一个开小灶的班和一袋煤 前提亮出联合国碰撞的鞋底 握手俱乐部连夜转运。干一杯人民 把早教喊回来吗？自从分家 他们的婴儿床变成一把女妖的扫帚 为了偶像好，再发动一轮粉众筹 开球开偏了，椋鸟小区很不满意 不够格的三月积攒雨水打在皮球身上 塑造你抛弃你，两瓢虫醒来后 不料春天那么火，惊蛰兄呢 果岭速度外省去下单，谁骚气 骚不过宿主。通知草台班子解散 通知发晚了一点点，毒蕈发白 楼上一直在剁馅，偏听偏信的铃声 揉进眼里不算。得了便宜没人负责嚷嚷 有饺子，费酒费蒜；喊方舱集体合影 楷书写好写不忘，蜂音器多低频 脾气比较倔，小时候用好了很好用 麻烦记全了：接触史、旅行史、轨迹曲线 股市风险，进出谨慎。趋势图逼人 7.“暮色降临” 露台，你与玻璃上倒贴的“福”字 谈判破裂。暮色对峙的炊烟里 仲春的鹌鹑还是寒鸦的插嘴不合时宜 什么都信，北去的尾灯，指尖 烟头，侧挂的内衣旗帜，缺席者 还没摸到边，石头鸡蛋，凸出的云 正暗合说客顾盼生秋波的眼窝 此起又彼伏，重复的暮色苍苍如鞭 上帝经不起细打量，一道空白圣旨 尿渍般诡异。毫无疑问，无机物 终盘获胜，伞状鸟群追上来。就这样 枯坐在卡夫卡的否定里，“狭窄” 已病入膏肓？谁手持绿玉杖和忽明 忽暗的马灯？皈依者挤破门 屠夫曾经悔过，改不了悖论黄色 时间寓言，暮色降临的回光照见 8.本来说好的 本来说好的，捂熟的回南天 又变卦了。君子兰换桃花 文竹变成一盘多肉。一个朝发夕落 一个脸皮厚。深夜太监传话 瓮城的人不愿意多等，在四楼 紧里头，没开灯的04房间借过说 穿开裆裤是没法子的法子，大人 胃寒。不是天生当头羊的料 插队管什么用？他青黄不接电话 后院总有嘎嘎的声音很响，去看看 还价不要紧，一还价，就走不了 嫂子拗起来雷劈都不松口 鳗鱼苗涨价比谣言快，野生的 估不出收成。白天到处求人批条子 面和多了加水，结果水加多又稀 这怪病只能用王麻子的偏方治 光脚走烂泥巴，刚过期的密电码能吃 一只实验室的褐家鼠又走丢，过瘾 9. 酿跄 现实串不起来的，梦可以 只能这样了。酿酿跄跄的下坡路 贩毒要改贩消毒水，先迈的前腿短 清晨噪鸦似婴儿哭 噪鸦似婴儿哭清晨 三巨头去滑铁卢勾兑，凡急事 口味都不好调。有人爱黄酒，有人 单麦，有人斯米尔诺夫当药喝 搂草打高尔夫，球到不让进洞 排队五里，挨了一枪一枪不解气 裤腰带和税单延至十月没收 似婴儿哭清晨噪鸦 哭清晨噪鸦似婴儿 出门带个篾篓子，倒U型背带很轻 大鱼一直等你上钩。倒二手车不能等 宵禁，前苏联的肚子比赛赢过 10. 酪尖感受 榛子、袋鼠跟波斯新年凑在一起商讨 （超过三个刺儿头聚会不行，头疼栽赃） 复出计划。红笔画重点画多点 山羊警告一次，整个森林都是它们的 露脸越来越少，听说猫头鹰捉捕了一个 暗探。印度的猴子下山，日本麋鹿 涌进城，意大利野猪大摇大摆晒合影 好。蜘蛛网飞上天，不忘云杉恩 啄木鸟没回来探望养父母鹡鸰 兔宝宝吃百家饭。来就是加双筷 多担心浅湾的潜鸭搁浅，苍鹭嚼烂舌根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交通站暴露 斗牛士和黑啤酒封条摞了几层。怕是 没真用脑子吧。机会主义的蟋蟀 蝼蛄真土，小名拉拉蛄，委身为仆 要不是晴天为自保，谁愿意上街吹 喇叭。当务之急善待农夫，为蛇平反 请某君入瓷，尖锐的感受来自酪 哀春天烫刀还在寻猎莽撞伤口。衰 [1]星鸦：又名雪松鸦，拉丁：Nucifragacaryocatactes。冬天，星鸦吃的都不是自己采集的松果，而是偷吃同族的储备粮。
“直立行走的玻璃”节选发表于最新一期2020.4《天涯》。 诗人简介：骆家，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诗人，译者。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和文学翻译。出版个人诗集《驿》《青皮林》《学会爱再死去》《新九叶集》（合集），译著格鲁吉亚诗人塔比泽诗选《奥尔皮里的秋天》、屠格涅夫小说《初恋》《春潮》，主编《新九叶集》（与金重）。居深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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