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见母亲,聊着聊着,母亲突然说:“你怎么有白头发了?我像你这样的年纪,可是一根都没有。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母亲很关切,我却很坦然。 同事是个细心的人,我俩坐在一起时,她都会一边嘻嘻哈哈,一边偷偷拔走我的白头发,动辄就是十几根。半开玩笑说:“光见掉黑发,不见你白头发脱。”是呀,家里都是我掉的头发,却没发现有白色的。 理发店的大姐总说:“你的白头发右边多,左边基本没有。”感慨:“可不,左右不一样。”“咋?还嫌不对称?也叫左边多长点?”大姐好幽默,谁会希望自己的白头发多长点,最好左右都一样?大姐说:“要不我给你调个色,染染吧。”摇摇头。我对染发有着天然的排斥。“这短发,我又看不见,管它呢。秉承一点,不染、不烫、不拉直。”大姐笑:“真倔。不过你的头皮是我见过最健康的,清透,比上过营养液的还要好。”短头发需要隔三差五去修剪,理发店也是一趟又一趟,我却坚决不受忽悠。 最近身体有点不配合,找个老中医在调理。医生说我:“少操心,尽量不动脑,多做点体力方面的。学点龟息术,养养气。”药依然在喝,生活一样照旧,龟息我怕是学不来的。 网上看到一个视频,一位大学教授,背着简简单单的包,满头银发,甩动的瞬间激荡了每一位读者的心。接受自己优雅老去的事实,坦然面对,洒洒脱脱。 作家冯骥才说:“到什么季节享受什么样的季节。孩童有稚嫩的美,青年有健旺的美,中年有成熟的美,老了有平淡自如的美。这就像大自然的一年四季,春天葱茏,夏天繁盛,秋天斑斓,冬天纯净。人的事,生而尽其动,死而尽其静。听其自然。” 家有姨奶奶,20年前我见老人家时,不过80岁,银丝卷曲通白,健硕柔美。在阳光的照耀下,老人家的头发蓬松柔和,光明透彻,亮如银丝,没有一根灰黑色,真是美极了。心态极好的老太太,奶奶在世时,每年春天都会回来陪她住一段,家里都是欢声笑语。现在奶奶过世,姨奶奶也近百,我们也只能视频聊天时看看。多年前我就在想,要是有一天,我也老了,有了白头发,也能如此,也不失另外一种风景。 婆婆年轻时也是大美人,特别注重自己的衣着打扮。大宝小的时候,婆婆才五十多点,每月染发是必须的。理发店忙的时候,我就在家系上围裙,帮她染一染,看起来确实年轻好多。几年前做了手术,算是再也不曾去染了,有时候我也会提议,婆婆总说:“染发剂对身体不好,我是经历大难的人,身体好就行,其他都是附加的。”现在的婆婆只是每月去修剪,灰灰白白的色调,渐渐的白发多过黑发。在我眼里,与病魔拼搏、积极乐观生活的她依然是那样的美。她的美,美在精神、美在骨子、美在睿智。她是最好的妈妈,最好的奶奶,也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20多的时候,拨拉头发,偶尔看到一根白,就会感慨自己在变老;30多的时候,忙着照看孩子,上班,看到白头发也就是一笑而过,顾不上伤春悲秋;40岁,别人看到我的白头发,会惊讶,我却很无奈。人都会衰老,体现在好多方面。慢慢地不再熬夜,不再焦虑。喜欢喝婆婆熬煮的小米饭,蒸的老面馒头,炒点小南瓜,美滋滋的;以前喜欢街里的小吃,那些鸡汁豆腐串、煎血灌肠总要吃遍,评论哪家的最正宗。现在的我,闻见这样的味道也只是嗅觉的满足,嘴巴却再也不馋。晚上吃过饭,散散步,消消食,却不像儿子一样,晚上还要出去买点宵夜。 前几天,碰到有个以前的同事,我们年龄相仿。她还是那样的喜欢说话,中气十足,聊着聊着就好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她手舞足蹈,嘴巴不停地动,我看到了她额头深深的皱纹,眼角的焦急。她是一个喜欢露出额头的人,以前总说:“一个敢让自己的额头堂而皇之地晒在太阳下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美人。”数年,她依然保持自己的见解。 我赶紧摸摸自己的额头,我怕我的皱纹和她一样深,一样充满岁月的沧桑。我赶紧又看看自己的眼角,好险呀,幸好还没有那么密。我看着她干燥缺水的皮肤,想赶紧敷个面膜。我怕,我怕,我怕,我怕我自己就是另外一个她。 10年前开始剪短发,因为它能使发量看起来密一点;我开始剪刘海,至少不让人一眼看到自己深深浅浅的沟渠;雷打不动的给皮肤补水,我怕自己变成人老珠黄的样子。 其实,这一切的担心都是白瞎,谁能抵挡岁月的侵蚀?在衰老的路上,只是表面看起来的快一点和慢一点。就如这白发,从一定的时期起,它就已经如影随形,渐渐地攻城略地,直到完全覆盖。我们无法克服地球引力,皮肤自然而然就会松弛,不管你是做什么样的医美整形,只是挽救了表面。可是,我们的身体却在真真切切地告诉你自己一一你,在慢慢衰老。 与其做无用地挣扎,不如坦然地接受镜子里真实的自己。美颜相机,美了你一时的虚荣,却美不了现实的残酷。那些活在图片里的小妖精,也只能是活在自己架构的虚空里。 白发沉淀了岁月的美,是经历风雨后的从容。人生入秋,在秋晨霜斑里,白发更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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