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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三/匪窟百日记】在往新蔡息县路上、土匪的黑心肠

 读在现场 2022-10-28 发布于河南
作者张义三,河南尉氏县人。一九一〇年生。早年毕业于河南大学教育系。建国前曾任河南省民政厅主任科员等职,建国后曾在开封艺术学校、新乡师范学校任教。一九八四年十二月去世。
本文选自《河南文史资料》第十九辑/编辑王锡朋

在往新蔡、息县路上
接着,我们又被迫向新蔡县进发了。走了一天一夜,连一滴水也没有喝,累得浑身欲碎。到了新蔡县南部,刚停下来,我便倒地而卧,昏昏睡去。当我被棍子打醒的时候,只见大队人马又向南涌去。在行进中,我们又听到了“拉地硬些”这可怕的声音。这时,天色已经亮透了。原来在我睡觉的时候,土匪去攻打新蔡县城,因为城里已有准备,未能打开,便仓促向南窜去。这天下午,忽然遇到红枪会追击,只听匪徒们吆喝“红鳖发了”,一会儿又听见吆喝“冷马来了”,同时听到后面有追击的枪声,原来是地方的团队来了。这使我又懂得了“红鳖”和“冷马”这两句黑话的意思了。大队正向前涌,一条大河拦住去路。在姓张的棍子威胁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和衣下水。我平生没有下过水,水流甚急,几乎站不住脚。这时,臂上的麻绳,倒成了得力的助手,终于被同学们拉过水去。上了岸就是一个村庄,有了掩蔽,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我的棉裤成了水裤,冷水顺着裤子流到脚上,只觉两条腿竟有千斤重,一步也不想走,但是不走是不行的。土匪对红枪会也有些害怕,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南跑,而后面的红枪会和团队紧跟着追。匪首路老九勒马而回,站在高处,祖奶三辈地大骂,喝令匪徒回去对打,一部分土匪被迫拐回头去,枪声又响个不停。
当走到一个村庄时,村里的人们还在梦中,匪徙们象捉鸡子一样拉了很多“叶子”,并放火示威,把麦秸垛点着了,火光神天,贼声四起。匪徒催着我们继续向前走。身冷、肚酸、腿硬、头昏、眼花、但不走是不行的。走到了乌龙集(即现在的淮滨县城),住了一夜,又要过河了。这一次因无“红鳖”和“冷马”追赶,事先已把几十只大船(土匪黑话叫“漂子”)连接起来,成了一座大桥,大队人马走在上面,摇摆不定,幸而未出意外。
第二天,又向往流集转移。经过一夜休息,两条腿反而疼得更厉害了,每个人都是一摇一摆地走着。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难友老庞,眼看着累死在路上,结果挨了一枪,永远起不来了。姓张的看到我们的确走不动了,他说:“走到往流集就不走啦,准备在那里卖'叶子’,可以休息几天。”还说:“你们看,别的杆都赶上咱了。”这时有一位要好的同学李伯超被另一股土匪赶着从我身旁走过。我俩相对无言,心里有说不出的辛酸。

土匪的黑心肠
我们在往流集停了十来天,在这里受尽了折磨。到往流集的当天晚上,便听到门外喊着“滤叶子”了。几个土匪对我们师生说:“你们回去的代表一直没有消息,大概是学堂不要你们了。我们养你们这么多天,一文没见。原先说是两千元都叫回去,以后,两千元连一个也不卖,干脆叫你们家里来回吧!”(回即赎买)又说:“谁家里有多少亩地,有啥生意,能出多少钱,快说,如果不说实话,一直把你们打死!”接着就是打骂声,哭叫声,呻吟声,匪徒狩笑声,嘈杂刺耳。三个土匪把我按到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用木棍痛打我,等我谎报家里有六顷地时,才不打了,我勉强过了这一关,而别的同学和老师,还正在棍棒下受煎熬。有的人被吊在梁上,用燃着的香烤着。
第二天,匪徒对我们展开了新的攻势。有一个被称为“师爷”的高抟九,穿着长袍短裆,戴着灰色礼帽,表面上带几分斯文。但仔细看,他的眼睛却带着一般杀气。据说他是新郑县人,是老廉这一杆土匪中的文书。他迈着八字步,走到我们面前说:“你们想死还是想活?如果想活,赶快向家里写信,写的越苦越好,就说在这里天天挨打,不叫吃饭,叫家里赶快弄钱来回你。如果你不好好写,可约摸着些!”我用发抖的笔写了一封家信,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亲人。高抟九看了一遍,把信摔在地上说:“不行,重写!你就说家里如果不送钱来,非把你活埋不可! ”这些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第二天下午,土匪的老架子廉新喜来了。他是个有名的“叶子阎王”,个子很高,面孔又黑、又麻、又长,还有两只马眼,说话高嗓门,声音又恶又狠。他穿着长袍,戴着礼帽,对我们说:“养活你们干什么,你们学堂弄的钱在半路被截跑了,还要你们干什么,不如一下打死完你们。”并说:“快些刨坑把他们活埋了”于是,屋外的匪徒也立即吆喝着“刨坑活埋!”这时,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绝望的神色。姓廉的用手端着长枪,对我们一个一个地审问,谁说家里地少,就命令拉出去活埋。轮到我时,他用枪对准我的胸口,问我家里有多少亩地。我知道说的少了过不去关,就把原来虚报的六顷地加了一倍,说成十二顷。姓廉的说:“把他留下,叫他赶快给家写信,就说少一万元不行,没有钱就得活埋。”老廉把“叶子”审了一遍后走了。
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学校来赎我们的消息如石沉大海。原来张、唐两个监学回校后,学校准备了两千块钱来赎我们,因为大股土匪过去之后,小杆土匪趁机活动起来,专在路上劫赎票人所带的现款,学校准备的两千元,被小杆土匪劫去了。后来学校又准备了一批款,让张仙洲二次来赎,谁知他竟然拿着公款把自己的孩子张海涛,从另一杆土匪手中赎回了,而置我们几十个师生于不顾。这件事后来被在校同学知道了,大家气愤之下,手持大箩卜,找张仙洲算账。张吓跑了,以后学校也没有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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