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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刷山，徒步和车游各半。和花友常徒步，和窗前多车游。这两种方式我都喜欢。 二者之别，如用阅读来打比方，徒步像是精读，走得慢，看得细，会遇见更多藏于深山大泽之中的稀见草木；而车游更象是泛读，速度快，范围广，于草木自然，只能得其显著而突出者，但却有利于整体把握一座山的脉络。
去高大绵广内涵丰富的四明山，我更喜欢车游。有时候北边梁弄进，西南边溪口出。有时东边章水进，依旧从溪口出。每次进山，走走停停，拍拍看看，在山里盘桓六七个小时方下山回城。 十月二十三日，忽然想起茅镬那些古树，不知它们秋色几许了？决定和窗前一起进山，去看看这些老朋友。
朝阳上高速，洞桥下，走过秋水澄清的章溪河，自蜜岩村进东四明山，绕过烟波浩渺的皎口水库，来到细岭村。过村遇一卡，说细北线在修，左边旧路不通。于是拐进右边一条陌生山路，穿村过岭，一路盘旋而上，绕道前往目的地。
此时山间，叶色最靓丽的树木，当属檫木。它们有的一树红透，有的半绿半红，有的则红黄绿各种色彩都有，在山间特别惹眼，是这时节秋意的主要代表。春天，它们树树黄花照眼明，把春姑娘带进山野。而秋天，它们则用一身斑斓彩叶，率先宣布秋天的到来，真是一季领先、季季领先的美丽大树。越来越喜欢这种身姿挺拔、树形优美、四季有味的乡土树种了。
站在树下拍檫木红叶，阵阵山风吹来，已听到风中带着沙沙的声响，这是叶子枯黄干燥后特有的秋声。 各种秋菊在山间路旁或岩壁之间自在开放。多三脉紫菀、陀螺紫菀，也有黄瓜假还阳参、一枝黄花，它们或白，或紫，或黄，或伸出花棒一支，或摇曳生姿一丛，或挤挤挨挨一片，因为它们，整条山路都美好起来。
在路边走着，忽见一面大崖壁上，爬满了翠绿藤本。乍一看，分不清是络石还是薜荔。走近岩石，才发现二者都有。一侧以薜荔为主，错落有致挂了不少木莲果，其顶部平整，应为做不出木莲冻的雄果。另一侧的络石藤蔓之间，已有了八字形张开的蒴果，有的还裂出了带白绢毛的种子。 它们并没有把整面岩壁布满，还有一些留白。大自然真是一个富有创造力的艺术家，它不浪费一寸土地，哪怕是一片岩石，假以时日，也会用草木山石布置出一个个奇妙而生动的天然花境。
车子在无数个拐弯中渐行渐高。当看到满山满岗或红或黄的鸡爪槭、红枫出现在眼前，就知道我们已进入四明山腹地了。这些都是四明山苗木经济的主力品种。转过一个山坡，被拐弯处坡顶一株叶色深红的乌桕树吸引，赶紧路边停车，跑回去拍照。今年的乌桕变色比较早，檫木也比往年红，不知是否因为热冷切换太快、温差跨度太大的原因？
这棵乌桕树再往前，来到字岩下村的字丰自然村。村名中带个“字”字，有点挺奇怪。现场百度，才知道这个“字”字，是指该村有一处“四明山心”的大型摩崖石刻，据说为宋时古迹，现在只剩下一个“心”字了。大字岩壁之下的村落，称之为“字岩下村”，倒也说得通，而且还有几分文化味。不过，村里最吸引我们的不是这些古迹，而是两棵千年银杏树。 公路上远远看到两棵鹤立于村落之间的大银杏，我们赶紧停车，进村观览。当我们站在遮天蔽日的大树之下，立刻被它们沧桑古朴却依然枝繁叶茂的生命力所惊叹。
因地质沉降，这两棵树不少根系露在外面，甚至部分悬空，它们却犹如八爪鱼一般，紧紧抓着大地。南侧的主干，甚至树皮都没有，木质部暴露于外，右边一棵似乎还有火烧的痕迹，好在主干以上的树皮还完好。此时的银杏，叶色已在黄绿之间，秋风过处，小裙子般的叶子在阳光下快乐舞蹈。 一千多年岁月里，它们不知历经了多少艰难困苦，但却依旧长势良好，生机盎然，稳稳矗立于天地山川之间。铭牌说这是一对“夫妻树”，可我细看枝叶之间，不见长有白果，推测这也许是两棵雄银杏树，称它们为“兄弟树”，也许更合适一些。
当我们翻过一个山头，瞥见重重青山之间那一片绿水，知道茅镬不远了。这片绿水就是周公宅水库，茅镬就在其上游。 行至村边，那些千百年扎根斜坡之上的金钱松、银杏、枫香，叶子大多还是绿中微微带点黄，距离最佳观赏期，估计还有两周左右。村落附近正在修路，车流量虽不大，依然小堵。利用车辆缓行这点空档，我们麻利地买了几篮山民沿路叫卖的吊红柿，作为今天的餐前水果。
车过水库上游的茅镬大桥，左拐继续上山。一路上，时时留意路边。我曾在这段路上拍到过一棵挂满红果的柘树，不知它是否依然安好？当这棵老朋友再次出现在眼前，我居然有一丝丝激动。与上次相比，柘果已由橙红变成紫红，熟透了。 此树生长之处，为一山肩地带，峡谷对面的山顶，有个村庄，一排排老屋子清晰可见，看地图似乎是低坪村。村左的崖壁之间，挂着一条长而曲折的瀑布，轰鸣的水声如在耳边。 此处路宽车少，我们靠边停车。提上一篮吊红，带上干粮，坐在一处由高粱泡、紫花前胡、中日老鹳草、苎麻构成的天然花境边上，开始我们的午餐。
吊红为四明山特产，亮红色，圆形，个头不大，娇小玲珑，味道和外形，和临潼火晶柿有几分相像。捏了几个软的熟柿，揭蒂，对半打开，连瓤带籽吸入口中，柔滑甜糯，味道极佳。一口气吃了六个，心满意足，感觉这时候的自己，才算真正品尝到四明山的秋天了。
吃饱看足，身心俱泰。过杖锡，一路盘旋而下，从茶培进入浒溪线，在亭下湖湖光山色的目送中，于溪口西重上甬金高速，结束了这次快乐的初秋车游。 作者简介：小山，宁波生态文化协会理事、专家委员会主任，甬派、甬上等媒体平台专栏作者。业余时间致力于发现身边触手可及的草木之美，挖掘寻常草木的文化内涵。参编《认识中国植物》，著有《甬城草木记》、《草木清欢》等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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