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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几天前，小女儿分享了一篇够长的文章，描述他们今年高考之际的紧张气氛和青春悦动，感觉既情真意切，又深为怀念，借助这个平台，以期与大家共享这流光岁月！前提：当你一觉醒来发现回到了高中，不要紧张，打开网易云，循环一首《不说再见》，让我们一起回到那个夏天，回到那天早上。 
六月的天，总是亮得很早。尤其是在那一天。很晴朗的一天，很重要的一天，连衣服鞋子都要精挑细选。“起床了起床了！身份证、准考证都带好！”七点钟，当南边的窗户射出一缕霞光，我们把它叫做高中时的太阳。匆匆拿着饭票和书包，身后还传来四楼宿管阿姨的嘱咐：“都去吃早餐，不吃要凉了！”没有了倒没倒垃圾的质问，也不再是拖没拖地的呵斥，与众不同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只有高三在校的食堂，开的一般是二餐二楼。往常这种情况，早晨总要“快马加鞭”。早读一下课，教室中托人带饭的，扔饭卡的，呼朋引伴的，前后门拥挤的人群，倒垃圾的值日生。乌泱泱的一大片，没过五分钟又瞬间安静下来。你看，有的人因“开夜车”而补觉，有的人在电脑上抄课件、对作业案答案，有的人奋笔疾书，想趁此时攻克两道圆锥曲线大题，也有人携着《古文64篇》去往天台……还有人偷偷看着《花火》，有人读着《乖，摸摸头》。我们都曾是其中的每一个人啊。但今天不同，食堂人不多，同班同学几乎都坐在一起，以前见面是拍拍屁股，而今天说得最多的是“加油”。席间轻松愉悦的氛围好像还是在班里的课间闲聊，但我们都明白，即将到来的，那种紧张与忐忑，意味着什么。那天早上吃的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但那种第一次向命运发起挑战的感觉，那种与大家相互鼓励，并肩作战的感觉，我想每个人都不会忘记。吃过饭，时间还早，有人选择留在食堂复习，有的人到考场楼下、楼梯台阶。树下的长凳上虽然总有很多蚊子，但早上向食堂奔驰的时候却总有人坐在上面啃着饼，或与同学打闹嬉戏，或一个人安静地看书。是啊，那时候去食堂总是带着一本书，有时候是语文早读材料，有时候是英语试题调研，也有可能是“38324、14122”的化学方程式，是“植物组织培养”的生物选修三。排队的人总是很多，前面一个人带五个饼还自带塑料袋的那位同学，你要不要看看后面葱油饼的队都排到垃圾桶了？7：15时，吹着哨的老师总不会缺席，掀开食堂的门帘长啸一声，让原本边吃边聊的同学措手不及。今天食堂的桌子上留下了很多碗筷，想起之前的我们，即使时间匆忙仍不忘倒掉剩饭——没办法，三个年级本来就很挤，小学生加入之后更是雪上加霜。好不容易买了鸡蛋灌饼穿行在路上，耳边还充斥着“快快快跑起来”的呼喊。今天之前，说着要穿上自己最舒适衣服的一些人，穿上了宽大的班服，那件有着斐波那契数列的，那件我们曾经拍过合照的班服。那天小班要走了，那天唐老师第一次展示了他的拍照技术，那天我们都被拍得很丑，却都笑得很开心。
想得远了，坐在台阶上背名句，思绪总飘向从前。“加油！加油！”一个骑着电动车的红色身影闪过，中文哥！今天真的好帅啊！上次他这么大声地吆喝，也许是高考前减压活动时跳本草纲目，也许是“冲鸭”励志活动时举着鸭腿喊出“大胆冲！”，也许是每年运动会上对着运动员加油鼓劲，试图盖过操场上的音乐。但笑得再怎么大声，那对欧式大双永远帅气，发型永远飘逸，肚皮也永远突兀（甚至自己觉得比东娟老师怀孕五个月还要鼓）。“曲美美，加油！”我正徜徉在自己的世界时，突然听到一声中文中气十足的吆喝，正要激动地表达感谢，却发现他是冲着他前面一个女生的背影喊的，我：……像石头投进平静的湖面，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瞬间澎湃起来——哦，彭湃是彭士禄的父亲，“两代人为理想澎湃，一辈子为国家沉潜”，赶快记下来，作文可用！教学楼下的人群真是摩肩接踵，一句句金榜题名，一声声细心认真充斥在耳边 。刚与同学告别，又看到了楼下送考的旗袍老师雪霞姐，与老师相视一笑，竟有些无语凝噎。其实是千般叮咛万般嘱咐都融于眼神，轻拍肩膀仿佛是电磁感应，将力量全都交付于我。另一边，中文哥还在像领导人接见外宾一样一个个握手，看来这边用的可能是直接教你右手定则，又或许是偷来了常老师教的潜规则。考场外面的厕所，平时总有几个不能冲水，有个厕所门甚至在某同学大力出奇迹之下牺牲了。但今天的一切都很好，感应器都比平时灵敏很多——没什么特殊的记忆，只是考试前太紧张，频繁上厕所。进考场前，我还不忘在人中涂了风油精。那段时间，上午的课，班里总是异常安静。无他，唯困尔。尤其是在席老师催眠曲般的讲课中，多少莘莘学子闭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它的金属活动性太弱了，以至于我都快要把它给，遗，忘，了……”因为每次都在这一句睡着，直到毕业我也没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幸好我知道：F,O,Cl,N,Br,I,S,C,P,H,B,Si……很好，考场上比较精神，较精神，精神，神？我的三道选择题呢？别慌别慌，默念我难人难我不畏难，我易人易我不大意。什么成语题，什么照相馆，什么打笔仗，什么跨越再跨越！我的脑海中没有后半句了，只剩下我难人难我不畏难……中午是免费的午饭，土豆炖牛肉溢满了整个餐盘，食堂里的大家都义愤填膺，诉说着这五年难得一遇的改革，老师们都察言观色，秉持着关心则乱的想法，安慰着大家。中文哥则穿着喜庆的大红穿梭在饭桌旁边，似乎当起了婚礼摄影师，给我们的爸妈展示第一手的独家报道。“都多吃一点，回去睡一觉，数学没什么好复习的，稳住心态就行。”中文一个一个地叮嘱，像极了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这怎能不让我回忆起发毕业证的那天，他要求每个人说一句祝福的话给他。有人祝他早日高升当上校长，他说这辈子志向在此了；有人祝他早日减肥，他挺着肚子再摸两下，好像里面真的孕育着生命；有人祝他早日拿到驾照，他有些色弱的眼睛一眯，说“放暑假我们一起”；有人祝他以后带的班数学全及格，也有人祝他越来越帅。我当时说，青衿之志，白首方坚。还记得他回答说：“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他告诉过我，觉得我未来大有作为，我很感激这份信任，除了在数学方面。那段时间经常去办公室偷印东西，不，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那叫窃。之所以窃，是因为想用十八班的打印机。不得不承认，A3的纸复印起理综答题卡来十分高效。但每次都得趁雪霞姐不在的时候去。但后来，中文在的时候我也不敢去了。还是源于那次去，印完后做贼心虚想赶紧开溜，中文却把我叫住。迎着我半是疑惑半是心虚的眼神，中文开口了：“最近数学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进步？”我感觉状态很好啊，小白本选填大概错两三个。”“那你上次考试怎么……”“小失误小失误，大题没答好，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在中文似笑非笑的凝视下，我洋溢着笑容，赶紧溜之大吉，生怕被语文老师捉偷在场。但意想不到的是，下次考试数学又烂尾了，自此我再也不敢去办公室，生怕两件事情一起暴露。喝着餐厅的绿豆汤，和中文挥手告别，同时为下午的数学考试而祈祷。往常宿舍中午总是没什么人，很多人选择到教室自习，学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一直到下午1：55有人从宿舍回来才醒。
你是否曾经从草莓熊的脸上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一眼表，看着前后门进出接水上厕所的人，忽然惊醒午自习已经结束了——又有点庆幸邢超老师没来。否则，你一定会被勒令：“一个，两个，三个，那边还有一个，说你呢别睡了，来来来都站到后面去。上课再回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直是邢超老师的特点。这不，老师前脚刚踏出后门，后脚书架旁的众人就作鸟兽状散去了，更有一些大胆狂徒甚至会戴上眼罩继续趴下，好像丝毫不担心有回马枪，因为再来的可能是鲍老师，也可能是复活课主讲唐老师。今天宿舍的人很齐全，12：50不再有宿管阿姨催促上床的指令，也不必因为洗头而躲在阳台后面，等待着宿管眼光从门上的小窗飘过去。那么你是否还记得这天中午洗头了吗？一觉醒来，已经到了考场楼下，中文早已在楼下开始接见幸运嘉宾了，我带着接好运的期盼跟他握手，显然他已经送了很多人上去，头顶微微冒汗，衬衫略透，但还是用坚定的眼神告诉每一个人：“细心、认真。”殊不知大家进考场的时候还是自信满满，再出来已然是哭声连连。不知道你们在考场上想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想的是：“这数学，不考也罢！”吃过晚饭回宿舍，只听得一路怨声载道，楼梯上亦是有人哭有人骂，我居然有点安心，毕竟早上已经被语文洗礼过了，大家既然都不会，那我就放心了。晚上到了自习时间，据说一阶人多又吵，甚至有不少同学还在讨论下午的数学考试，这样看来还是在宿舍比较好。虽然因为台灯没电而不得不到阳台看书，但那也不算什么，毕竟那时候晚上会经常到厕所偷学，几个人就着一盏微弱的台灯，趴在椅子上，坐在盆上，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把盆坐烂了。于是后来就直接坐地上了。去厕所前喷点香水，卷的时候也不忘打探一下大家的进度，累了就站起来看看对面的图书馆和一餐，静谧的夜间似乎依稀能听到龙门高铁出发的轰鸣，飞机夜航灯忽闪忽闪，周围的星星都黯淡了下来，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偶尔一阵微风拂来，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又能使我静下心来投入化学工业流程的海洋。今天晚上为了提高复习效率，我们宿舍特地制定了下课休息的时间。第一次课间跳跳刘畊宏，刺激一下神经。第二次课间我们就聊起了八卦，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你们觉得咱宿舍谁会最先脱单？”问题一出，大家简直横扫饥饿和困意，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个个分析得有理有据，似乎下一秒就是手持大烟斗、头戴侦探帽的福尔摩斯。宿管阿姨的敲门声让我们的幻想戛然而止，像极了夜谈被打断的时候，宿管威胁明天报差寝的样子。阿姨走了，讨论却没有终止。女生宿舍总爱分享很多班级趣闻，情感故事，聊聊最近的综艺，幻想毕业后要追的小说。那时我们宿舍最经常的约定就是，大学见到帅哥一定要介绍认识一下，脱单了要请吃饭，以后要常联系。这时谁的秘密又不小心被谁说穿，谁又因此与谁大动干戈。那些那时觉得难以接受的人或事，可能渐渐就被淡忘了，但有些破碎的友情却很难再回到原点。“复习得怎么样啊？”雪霞姐推门而入，手里还牵着她的小女儿。“今天语文这个题型变化实在是太大，听说你们下午数学也不容易。这说明什么？说明明天理综会简单啊孩子们！轻松上阵，我正给大家写便利贴呢，到时候大家都能收到！”简单的叮嘱声还留于耳畔，熄灯后的军号已经吹响，楼道里“安全出口”的绿光，照亮的是谁的不眠之夜？考完理综后，似乎一切都被按下了加速键，耳边只留下绿短袖中文“鸡腿不用吃完，吃饱了就行”的言语，宿舍楼内也是一片狼藉。“晚上考试完把宿舍打扫一下，能搬走的尽量今天把东西搬走！”虽然下午还要考英语，但大家仿佛是快要冲破压力的茧，已经抱着下午随缘的心态大张旗鼓地收拾起东西。从前也有很多这样的时候，每一次搬宿舍楼都会丢掉一些东西，失去一些东西。但这次搬东西却大相径庭。以前面对那些没写过的卷子，总是进退两难。但这次，我们可以潇洒地把它们放入废品回收堆不再担心里面有没讲过的卷子，也不用担心有没对完的答案。那一刻利落地转身，再见了的是不会再有的留堂作业，是相互之间约饭的小纸条，是明媚的你我为赋新词强作愁的伤痛文学，留下的是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亲切的纪念。英语考试哨声一落，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跑回宿舍，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我们都是已经跨越了这一步的，或前或后，都向我们的青春给予了最大的献礼。离开时，我望向窗户，防跳楼装置还在，趴窗户的时候只能伸出去一只胳膊。我想，这场考试，要让我和这里说，再见了。如果你问我这场考试是什么，我会回答，高考。这是我们十八岁光阴里最美好纯粹的，谢幕。
后记：写这篇回忆的起因是那天看了一个视频，16岁的他们穿着校服演奏《打上花火》，一下子把我拉回了体育课，很多女生到体育馆二楼的角落弹钢琴，忘不了她的加勒比海盗，忘不了她的小红帽，忘不了她的蜜雪冰城。男生会在那里打篮球，也有人在一楼打乒乓球，还记得那时你的对手吗？还记得那句来不及说出的谢谢吗？从前我以为，毕业了就是和过去划清界限，那些误会和误解，那些善意和帮助，都将随风飘散，无需留恋。但现在我觉得，毕业应该是带着曾经的回忆和祝福，开始一段更好的旅程。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图书馆前拍一张穿着校服的毕业照。我相信我们都会很好，我相信我们会珍惜对彼此的思念，不回头地走下去。作者简介：曲学军，七零后，洛宁县小界乡卡村人，喜欢书法，爱好文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