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常安奎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丹桂飘香秋意浓，芦花满江柿儿黄。今年的国庆长假我回老家帮妻子一起秋收玉米，看见隔壁邻居小芬家的柿子树上果实累累，结满了黄橙橙的柿子，压弯了树枝，还有那靑中透黄的柿子叶在飒飒秋风中片片飘落，看着秋风中的片片柿子落叶，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岳父，和岳父家那棵粗壮的柿子树，还有那棵树背后的动人往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明媚的春天,大地一片春绿，也正是阳春三月植树的大好季节。那时我家大儿子刚一岁多，我因要远去外地打工，就只好送妻子和儿子去岳父家，算是让岳父母帮照管我妻子和儿子，那天岳父从集市上买回一株柿子树苗，他说:“家中种柿子吉祥，等孩子们大了可以吃柿子。”我放下妻子和刚过周岁的儿子，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来到了节奏匆忙的珠江三角洲，在那火红的年代，青丝的黑发伴随着流逝的岁月，年头到年尾步履匆匆，工作变换如轮转，那时在我看来白云山的索道只有吃饱没事干的人才会攀援，阳江的海滨沐浴虽好，我也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唯有羊城西渡口那落日夕阳下的晚霞，和珠江上粼粼闪光的碧波，也许还记得我昔日辗转流浪、饥寒交迫的生活不久我应聘到广东一家复合肥厂做化肥业务经理，公司派我和另外一同事去广西桂林的平乐和恭城等地销售复合肥，平乐和恭城是柿子种植大县,于是我和桂林的平乐、恭城就有了一段难忘的柿子的情缘。桂林春早，到了三四月期间，万山葱绿，百花争艳，桂林那里除了到处是白果树、荔枝、香蕉外，平乐、恭城又以水柿子种植面积最大，恭城的水柿属高大落叶乔木果树，从幼树栽植到大树定形，需要七、八年甚至更长一些时间，春天是柿子树的重要生长期，这时施肥主要是基肥（底肥）和氮磷钾复合肥配施，基肥以有机肥为主，此时重点推广复合肥和含微量元素的腐殖酸有机肥。那时候我们最忙的是在四月到五月初期，那时柿子树冠早已开张頗似华盖，叶子硕大，片片亮光如翠障，树荫浓影相连，柿子林里可遮荫纳凉，我作为复合肥厂家代表到处向农民发放邀请函，举行针对柿子高产施肥技巧的推介会，请农艺师讲课，也经常会邀请本地的村支书去坐台拉人气，中午要到饭店请来参加会议的种植柿子大户和参会的农户到镇上饭店吃饭，临走还要送路费。一个多月下来人消瘦和晒黑了很多，唯一可以安慰的是硫酸钾复合肥和腐殖酸含微量元素的有机肥卖出去了很多。每当我穿梭在一片一片漫山遍野的柿子林里，看着柿子花蕾单生或聚生于新生枝条的叶腋中，花黄白色，然后片片花瓣退去，柿子慢慢坐果，渐渐长大，此时要施壮果肥，以氮肥为主，磷钾肥适量，柿子萼片簇拥着亮光霜白的青果，充满着青春的气息，孕育着未来的勃勃生机和丰收的希望。炎炎的烈日似火，在荫以蔽日柿子林中吹着凉爽的山风，望着“绿叶成荫子满枝”的一行行的柿子树，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情不自禁地给家中打个电话，电话中岳父介绍他种的那棵柿子树已顺利成活，而且长势喜人，照此发展5年以后就可以吃到柿子了，听着儿子在电话中的咿咿呀呀的声音，我也精神焕发高兴了许多，许愿春节回家看他，给他带回广西最好的柿饼。春种秋收，到了农历九月以后，入秋的况味逐渐显现，刚开始碧叶靑果，然后叶子逐渐变黄变红，到了晚秋，真的有“万山红遍，层林尽然”，的感觉，此时柿子树上的柿子果鲜丽悦目，似星星、似灯笼，红彤彤地挂在树枝上.丰收的季节大地一片飞歌，此时的漫山遍野都是采摘柿子的果农，他们愉快地唱着山歌，采摘着丰收，分享着喜悦。也就在此时，公司因业务区域的调整，我被抽调去江西开发市场，我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离开了号称“中国柿子之乡”的恭城和平乐。那年的春节我提前回家，过了一个好年，给儿子带回了广西的柿饼。春节过后需要出门去江西，开发赣南的市场，记得刚过了年我作启程前的准备，送儿子去外婆家，那是一场飘飞的春雪，下的纷纷扬扬，大地银装素裹，岳父家庭院的那棵柿子树在雪中挺拔玉立，傲视着正在飞舞的雪花，柿子树主干已分出了4-5个的杈枝条，枝条上沾着一层洁白如粉的冰雪，柿子树干紫黑中泛着青色。我让儿子站在柿子树干跟前，用菜刀在树干上刻了一个刀痕做标识，以记录他当时的身高，目的是对比等到来年的时候看他能长多高。这时儿子咿呀中大概意思说，听外爷讲过了年到了秋天再到来的时候这课柿子树就会结柿子了，让我到时间回来看他，回来吃柿子。我明知道小树两三年内不会结柿子，但我听着孩子稚嫩的话语，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和对秋天丰收的期盼，尽管当时依然是冬天，漫天的雪花还在飞舞，但我的身上充满了幸福的暖流,和对当年秋天丰收的期盼和向往，仿佛在春花烂漫的春天过后，夏日葱茏，繁花如锦的柿子花凋零之后，岳父家那棵柿子树已结满黄橙橙的柿子。为了让儿子安心在外婆家居住，我嘱托儿子要听外婆外爷的话，等秋后柿子树结出柿子时我就回来看他。第二天，风雪载途，寒风刺骨，我便坐上南下的长途汽车，车窗外道路边站着挥手送行的妻子和儿子，我大声地向儿子喊着:等柿子成熟的时候，爸爸一定从南方回来。我在料峭的寒风中出发，历经2天的旅途劳累和颠簸，我来到了江西的赣州。五岭山下春来早，辛勤农民满山坳。赣南过了年农民就投入到脐橙的育苗和种植的劳动中，我和同事们通过农业技术交流会推广适合脐橙用的复合肥。南岭北麓，峰峦叠翠，连绵润湿的赣南丛林中留下我们爬山的脚印，脐橙基地里和果农促膝交谈，渴了就掬一捧山涧的清泉解渴,饿了就在果农家里吃上一顿南瓜米饭，有时偶尔能吃到竹笋炒腊肉。就这样忙碌之中不觉夏日的炎热渐渐退去，巍巍南岭的秋色落下帷幕，已是丹桂飘香，桔靑橙黄之时，赣南本地的脐橙也硕果累累。我由于当时的工作繁忙，实在无法兑现当初对儿子的承诺，家是回不去了，只好再次拨通岳父家的电话，向儿子表示歉意，这个秋天不能回家，让他在家听外婆外爷和妈妈的话，儿子在电话中告诉我柿子树长高很多了，就是没有结柿子，语气中有一点悲伤。然后说家里秋天下了很长时间的大雨，外婆家种的红薯、黄豆被被淹死了，种的西瓜也被西河（唐河）的大水冲走了，电话中能清楚地听到岳父失望的叹息声。我挂了电话，面对赣南的崇山峻岭，仰天长啸，泪流满面，那时最大的感受就是，家是梦中思念的地方，但家有时是不太容易回去的地方，他意味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意味着责任和担当，第二天去了赣州的信丰县城给岳父办了汇款，也算作我面对岳父家因自然灾害而尽的一份绵薄之力。时光如梭，光阴飞逝，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我家儿子六岁，那年我在武汉开拓湖北市场，当年的国庆节长假，我从江城武汉回家到位于唐河岸边岳父家看妻子和儿子，那是一个充满诗情秋意和丰收的季节。金秋十月的唐河两岸，秋意盎然，秋色正浓，虽说秋高，理应气爽，但“秋老虎”依然威力不减。我骑着自行车穿行在故乡的秋色中，我早已汗流满面，衣衫小湿，于是我就干脆推着自行车来欣赏这阔别已久的故乡的深秋，走下唐河河床岸堤，缓步行过俯卧在唐河河道中间的漫水石桥，分明清楚地能听到河水哗哗地唱着秋的赞歌，放眼南望，河流蜿蜒，秋水苍苍，极目远眺，楚天旷舒，不息南流的唐河水在午后的秋光里，碧波闪闪.我弓腰推车爬上河岸，放眼东望，原来碧绿葱茏的青纱帐，无论玉米或是高粱，已褪色泛黄，玉米棒子饱满而激情外泄，露出金灿灿的头儿，且个个含酱紫的胡须；昔日亭亭玉立的高粱，已沉穗含羞低头，满面红颜；秋草从中和鸣的蛐蛐，如泣如诉，似吟似歌；菜地的萝卜破土而立，叶子碧绿青青，“露头青”满地皆是；冬瓜似柱墩，个个披着白纱横七竖八地摆在田野里，闪着银光，地头儿停着来收购的外地汽车；那早已收割的豆子地里，铁牛和播种机,伴随着碰碰突突的丰收乐章正忙着耕地和播种。我行走在故乡的秋天里，沉醉在丰收的喜悦里，作为一个常年在外奔波的游子，顿感几分心灵的抚慰，我为这丰收的秋天陶醉，悄悄地为家乡的父老乡亲祈祷祝福，愿丰收之秋常来，盼年年风调雨顺，祝岁岁果实满仓。当我还沉浸在故乡这美好丰收的秋色中，不觉已来到岳父家中。岳父母倒茶让烟，妻子笑逐颜开，尤其儿子欢呼雀跃，叫声震天，拉我到柿子树前，寻找当初标记身高的痕迹，但是当初的刀痕也早不存在。柿子树已有我的胳膊粗了，当初靑中泛紫的树干，已早已退去昔日的靑色变得斑驳皲裂，黑魆魆的树皮翘起，柿子树已枝叶繁茂，对比紧挨着吐着芳香的桂花树，可谓居高临下，树冠叶子泛黄，树杈向几个方向伸展着遒劲的枝丫，其中的一个枝条上长了三个黄橙橙的柿子。听岳父讲那是柿子树第一次结果，到来年秋季一定会结更多柿子。也就在那天岳父告诉我，他年轻的时候曾在山西的忻州和大同一带当兵，每到秋后，秋叶枯黄，漫山遍野的枫树血红，当落日的晚霞沐浴着太行山的千山万壑，他和战友们常常到山上摘柿子、梨和枣子，还说雁北经霜的柿子特别好吃。他们执行任务时曾去过五台山，途径飞将军李广曾镇守的古刹雁门关。还有金沙滩，即《杨门女将》戏中唱的鏖战辽国的古战场，他说杨家满门忠烈，最苦的是杨家的小孩子，大丈夫自古不能忠孝两全，年轻人要趁年轻建功立业，外孙在家他会照管好的，让我安心在外工作。然后就告诉我那年秋天玉米、红薯、花生都是丰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也就是在那个柿子橙黄秋天，国庆长假期间，我将妻子的户口迁到了我家，在朋友运才夫妇和玉东的帮助下，儿子搁置几年棘手的户口问题到派出所解决了，而且赶上了当年农村分地，意外地分到了四亩耕地。好一个难忘的秋天，好一个难忘的国庆长假.国庆长假如期结束，到了我该和儿子说再见的时候。记得走的那天孩子坐在外婆家那棵柿子树下，读着幼儿园老师教的古诗“戎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听着孩子清脆稚嫩悦耳的读书声，我实在是有点不忍离去，但假期行将结束，我只好隐忍向岳父母和妻子儿子辞行，期盼春节过年的时候再回来看他们。国庆节之后我离开家乡不久，接到儿子电话,说外婆家柿子树结的三个柿子已摘下来捂了一周，柿子果实好吃，但感觉还是没有当年爸爸拿回的柿饼味道好。让我春节回来给他带柿饼回来。再不久妻子从家打来电话，说岳父患了癌症，是食道癌，是在县医院检查后给出的结论，让立即往家汇钱，准备到南阳医院化疗。我迅速给妻子办理了汇款，后来电话里听到妻子传递的消息是每况愈下，消息一个比一个差。那年的元旦节放假我专程从武汉回来看望岳父，那时的岳父因癌细胞扩散身体已严重透支，眼窝明显塌陷，人已瘦骨嶙峋，皮包骨头，说话已有气无力。元旦节过后的20多天后当时我正在山西出差，获悉岳父去世的不幸消息，星夜赶回家为老人家做最后的送行。那是一个凄冷冬天的上午，山河静默，大地呜咽，寒风瑟瑟，冷彻透骨。岳父生前种植的那棵柿子树默默地伫立在庭院里，枝条在寒风中微微摆动，向主人发出依依不舍的深情，柿子树下放着亲戚和朋友，村民、村支部送来花圈，岳父生前是中共党员，当过村长，吊唁的亲朋好友为岳父的59岁早逝而惋惜，当年一起当兵的战友面对岳父遗相深深鞠躬，泪流满面，我六岁的儿子哭成了泪人。在哀乐低回中，我们悲痛地将岳父入殓，在唢呐呜咽声里送他上路，我们将他的尸骨埋葬在他生前钟爱的唐河岸边的一处高地，愿他永沾唐河水之钟灵，沐浴南风之毓秀，愿不息的南流唐河之水永远化作我们无尽的怀念和深情“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在岳父去世后的每年秋天，那棵柿子树都结满柿子，金黄的柿子压弯了树枝，所以每到金秋柿子橙黄之时，妻子就常常回娘家打柿子，儿子就想起他的外爷，悄悄地流泪。柿”与“事”谐音，所以柿子在传统吉祥物中广泛使用寓意“事事如意”、“事事红火”，寓意子孙繁衍，人丁茂盛之意。我想岳父当初种植此树的目的也正在此。当年在我创业起步，家庭初建之时，岳父给予了我这个小家长达6年的无私关照和帮助，让我度过了那艰难的岁月，体现了老一代对儿女无私的奉献和付出，常言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棵柿子树以后再结果子的时候，栽树的主人早已长眠于大地，留给后人的却是累累硕果和宝贵的精神财富。“饮其流者怀其源”,追宗慎远，所以我们永远不能忘记先辈们的付出，小到家，大到国，今年的国庆长假，社旗大地气温骤降，连绵大雨，秋雨淅沥，可谓“风又飘飘，雨又潇潇”。潺潺秋雨，“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夜深人静，回首往事，追怀岳父当初的无私奉献和厚爱，感慨吟句，略慰寸心，正所谓：荷花凋零藕满塘/情浓深秋柿橙黄/秋叶伴雨落心间/回首往事泪沾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