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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无尤讲中体诗创作之“诗家语”,金声玉振,大师风范

 大唐长安元年 2022-10-30 发布于北京

  

作者:与无尤(据与无尤老师视频整理)

“诗家语”是北宋王安石提出来的一个概念,所谓诗家语,指的是诗歌特有的语言表达方式。一般的语言一旦进入诗家语的模式,就会发生质的变化,这种变化的规律是:意义后退,意味走出;交际功能下降,抒情功能上升;成了具有音乐性、弹性、随意性的灵感语言和内视语言。这种变化的结果就是“诗意美”,或者说“诗味”。

诗家语有三个非常明显的特征:一个是“以少说多”,一个是“以有限说无限”,一个是“抒情逻辑”。

我们先看“以少说多”。我之前说过诗歌的四要素,其中第一个要素就是语言凝练。这里所说的语言凝练指的是诗家语的凝练方式,这种凝练的主要特征是“以少说多”,也就是“以简单说丰富”。在语言特征上,诗和禅很像,都是内心的领悟,本质上来说,都是无言的沉默。但由于形式不同,所以禅可以不立文字,而诗必须从心里走向纸上,以言来说无言,以开口来传达沉默。诗人内心的思想情感是非常丰富的,但又不得不在文字上吝啬吝啬再吝啬,如何平衡思想情感的多和语言文字的少之间的关系,就成了困扰诗人的千古难题。古人说口开则诗亡,口闭则诗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看中国诗歌的发展史,先是四言,后来文字越来越多,逐渐有了五言、六言、七言,以及文字更多的词和曲。但必须注意的是,文字的增加确实让诗歌的情感容量大大的增加了,但事实上,诗人表达情感的自由度并没有增加,反而降低了。这是因为,诗家语对语言纯度的追求是无止境的,表面看诗歌的文字增加了,但实际上五言是两句四言的省约,七言是两句五言的省约,这就等于诗人必须使用更少的文字来承载更多的思想情感。这就是为什么以五言和七言诗为主的唐诗比以前的诗歌更高级更发达的逻辑原理,实际上唐诗的创作难度比之前的诗歌的创作难度大大的增加了。

诗家语永远在“无限的少”和“无限的多”之间寻求平衡。这就引出了诗家语的第二个特征,“以有限说无限”。

诗歌是空白的艺术。诗人的一个天职就是 清洗杂质,把余食赘肉全部清洗地干干净净,以无限提高诗歌的纯度。这些余食赘肉既包括诗歌多余的思想情感、多余的时间,也包括多余的语言文字。也就是说,诗人既要清洗诗歌的内涵,也要清洗诗歌的语言文字,最终达到以不说出来传达说不出

从语言文字上来说,诗歌讲究“言尽而意不尽”,也就是说诗歌要在语言上有大量的“语言留白”,从而让诗歌具有更大的想象空间。从思想情感上来说,一首诗只能有一个核心的思想情感,也就是诗歌的立意,对于和核心思想情感不相关的思想情感都要清洗掉。诗歌的情感越聚焦,反而想象空间越大。从时间上来说,诗歌也要有足够的“时间留白”,诗歌在时间处理上的妙处是“在断不在连”,诗歌在时间上的跳跃,反而使诗拥有更大的艺术张力。关于诗歌时间上的清洗,就引出了诗家语的第三个特征,那就是“抒情逻辑”。

诗人在组合语言文字的时候是有着很大的自由度的。诗人对语言文字的组合依靠的不是推理逻辑,而是依靠的抒情逻辑。所谓的“抒情逻辑”,指的是诗人所组合出来的语言文字,在事理上往往是不通的,但在情理上却是贯通的,这个既和前面提到的清洗和留白有关,也和诗人的抒情逻辑有关。

我们拿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举例说明。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天涯 这首诗是一首散曲,但也是一首小令词,我们就按照词来说吧。大家看这首词,前四句是干巴巴的十个具象景物的罗列,而且这十个景物之间并没有必然的推理上的逻辑关系。而最后一句“断肠人在天涯”和前四句也没有必然的推理上的逻辑关系。表面看来,这首词很散,很干,但它潜藏的情感逻辑却非常严密,前四句的十个景物和最后一句的断肠、天涯具有极其统一的情感格调。前四句的十个景物都是最后一句的情感触发物,都在为最后一句做着层层铺垫,最后一句“断肠人在天涯”是词眼,诗人的情感在最后一句中喷薄而出,从而造就了极强的“凄凉、孤独、愁思”的艺术效果。这首词只有二十八个字,二十八个字中竟然包含了十个景物,而描写时间的只有“夕阳”两个字,描写情感的只有“断肠”两个字,描写空间的只有“天涯”两个字,而且作者没有对景物做任何渲染,整首词中没有一个形容词,作者把能清洗掉的所有文字、时间、空间和思想情感全部清洗掉了,把留白做到了极致,以最少的文字抒发最浓烈的感情,以有限的文字创造无限的想象空间,从而把“以少写多,以有限写无限”发挥到了极致,这种大规模的清洗和留白不仅没有减弱作品的艺术效果,反而最大限度地增加了作品的情感容量,最大限度地提升了作品的艺术张力,让一首小令达到了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被尊为“秋思诗之祖”,历史地位极高,原因就在于这首词是典型的诗家语。

今天很多人写诗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就是“叙述性”很强,等于是在用写记叙文的方式写诗,形容词、副词等没用的词特别多,而不善于使用动词和名词,特别是不善于使用动词,更不懂得“清洗”和“留白”,再加上思想不深刻、情感不真挚,就很容易造成拖沓啰嗦、苍白空洞的负面效果。特别是那些张口闭口格律的人,他们用看似严格的格律去写“记叙文”式的苍白空洞的诗词,不伦不类,让人读起来非常乏味和别扭。

我还是那句话,诗歌是高度专业的文学艺术,如果不在专业上下苦功夫,而是以“随随便便”的态度去写诗,就算写上一百年、写上一万首,最后还是连诗词的门边都摸不到。

与无尤:本名范彦芳,祖籍河北省石家庄市井陉县,当代著名哲学家、文学家,中体诗开创者,在哲学、文学、家庭教育学、市场竞争学等领域皆有建树,被誉为“千年解老第一人”、“中体诗之父”。代表作:《与无尤对位译解道德经》《道德经与企业治理》《中体诗论与诗集》《爸爸的进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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