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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谨 | 走走拍拍看美国(一)

 默默7qrvsleytp 2022-10-31 发布于上海

走走拍拍看美国

文 | 张  谨


如果世界上存在着“天堂”国家,那么就一定还有“人间”国家。如果说北欧是天堂,那么在我看来美国就是人间。人间就是好坏与善恶、是非与正邪、美丑与高下,都按正常的比例存在着。


(一)


第一次赴美的机票,我竟木知木觉地让先生订在一个非常的日子——震惊世界的大惨案“911”事件十周年的前五天。因为瑞典给我的印象实在太好,所以我想当然地认为,去这样一个世界一流的文明国家,更会一路顺畅像步入天堂。然而我却一路上跌跌撞撞,令我感慨不已。

机  场

登机的安检非常严格。我的盘发夹和皮带扣引起的蜂鸣声,一次次地迫使我重新检查。上了飞机,发现华人很多,样子并不像学者,年长一些的跟菜场里的阿姨大妈、路边下棋踢树的大爷差不多。
坐在我身边的是一对中学退休教师夫妇,他们告诉我,是去美国探望留学的儿子。午餐时,那对夫妇问我会不会英语?能不能帮他们跟美国空姐说,要米饭和热开水?这当然没有问题,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我啼笑皆非。
送餐的是一位肤色黝黑的卷发“空少”,餐车推到我们面前问我要什么。我摘下耳机告诉他:身边的这对夫妇要米饭和热水。空少连忙到机尾去倒来了两杯热开水,和两盒米饭一起递给他们。这对知识分子夫妇也许太饿了,接过米饭和热水,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我这个临时的义务翻译还要替他们向空少说声“谢谢”!
空少说了声“You are welcome”(不客气)就推着餐车打算走了。然而刚走了一步,身体还留在我的身边时,他低头问我:“Are you Japanese? Do you speak three languages?”(你是日本人吗?你会讲三个国家的语言?”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说:我不会说三国家语言啊!
他说:你刚才不是能和他们说中国话吗?
我说:是啊,我当然会说中国话啦。
他说:你看,你会说英语、日语、汉语,不是三国语言么?
——啊?这下我明白了,他把我当成日本人了!我连忙解释:我不是日本人,我不会说日语的。
空少瞪大了讶异的眼睛:“你不是日本人?”得到我的确认后,他说:那你是台湾人?
我说:不是,我是上海人。
他看着我,足足有十几秒钟吧,脸上写满了“我不信”,然后推着餐车走了。幸好我们的座位是在客舱中间最后一排的隔墙边,他停车这么久也不会影响座位上的旅客。然而刚走了几步,他又把餐车停住了,再次转身问我:“So, are you from Hong Kong?”(那你是香港人吧?)
我差点笑起来,碰到了这么一个执拗的人哦!我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是上海人,我只会说中国话和一点点英语。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才真的走了。
这时,与我隔着一条走道的另一边座位上的女士,微笑着用浓重的台湾腔对我说:“你真的很像我们台湾人呐!”
天哪!谁说长着亚洲人面孔还会对服务员说“谢谢”的人,只有日本人或者台湾人?!也许,她和那位空少见过太多像我身边的这对中国夫妇了吧,于是在他们的认知中,大陆少有习惯说“谢谢”的人,更不会摘下耳机与服务员说话。所以,礼貌与“中国人”是不搭界的!
我既感到悲哀,也为自己能给上海人或者大陆人争了一口气而感到稍稍心平。但是心里别扭,再看身边这两位满嘴塞满饭菜还一边抱怨午餐不对胃口的夫妇,我没有了食欲。

芝加哥夜景

飞了14小时终于抵达芝加哥,转机飞新奥尔良之前要先进关。哇塞,那天过关的长龙队伍转了十几个弯在慢慢地挪动着。看看手表——赶下一班飞机的时间实在太紧张了!这时,身边的华人们在议论:知道吗,911十周年啊,所以安检和进关的盘查就这么严!
好容易过了关,要去取行李重新过安检,再登飞往新奥尔良的航班。那天取行李的转盘边上绝大多数是中国人,他们拥挤着紧靠转盘,我只能仗着自己个子高,越过层层的肩膀穿过头颅间的缝隙,去看我的行李到了没有。等的时间有点长了,我顺手就将沉重的双肩包放在我拉来的行李车上。

芝加哥机场进关

然而,当我从转盘上拎下我的两个拉杆箱时,却忽然发现行李车上的双肩包不见了!那里面都是重要的文件啊!我想当然地去找机场执勤人员,报告我遗失了一个双肩包。
然而那个白人女性看了我一眼,再看看那个拥挤着中国人的转盘,毫无表情地摇摇头,目视前方就不再理我了!这下我可懵了——在文明的美国,居然还有这么不管事的执勤人员?!
坐一夜的航班又没吃晚饭,加上站了三个多小时排队过关,我感到心力交瘁,眼前一黑居然晕过去了。也许只有一秒钟,也许过了几分钟吧,等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边人来人往。想起在瑞典的大街上,我仅仅坐着打了个瞌睡,就会有人过来关心地问我是否需要帮助。而在美国的机场里,即使我晕倒在地上,周围有我的那么多同胞,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帮助我!
我爬起身,连忙再跑回去找,这时转盘边上已经空荡荡了,我忽然发现我的双肩包孤零零地被谁放在了地上!幸好这个人良心未泯,把包送还了原处。但至今,我想破头也仍然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重新托运行李,然后找飞往新奥尔良的登机口,这时离起飞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了!我仗着自己腿长跑得快,简直是飞奔着跑到登机口的。然而那里一片寂静,一个人都没有!我只能再找执勤人员,被我找到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警察。我给他看我的机票,问登机口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看我的机票,说:航班延迟了,你可以住在机场的希尔顿宾馆。
我说:为什么?!我不喜欢你们美国!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
那警察大概从来没有遇见过有人会当面说不喜欢美国,愣住了。他想了一想,说:好吧,我告诉你怎么解决。然后他从胸前的衣袋里掏出笔,在我的机票背后画了一张路线草图,仔细地讲了到哪里改签机票、如何到宾馆、明天在哪里凭改签的机票享用免费的早餐等,然后说:你复述一遍。
等他确认我听明白了以后,点点头说:对的。然后伸出他那黑白分明的大巴掌与我告别:祝你旅途快乐。这时我稍稍有点感动了,原来美国警察也蛮有人情味的哦,而且还是一个黑人。
我连忙给先生打电话,说不要来接机了,航班延迟到明天了。可先生在电话那头笃悠悠地说:我知道的呀!航班的变更信息,机场已经邮件通知我了!
十几年前我们还没有智能手机,我当然无法接收邮件,而当时是先生给我订的机票,机场当然通知的是先生啦!我抱怨地问:那你收到邮件怎么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害得我这一路的狂奔呀!
芝加哥机场酒店的房间内景

希尔顿宾馆的条件很好,我得到一间大床房,设施齐全,房间里除了电视机外,竟然还有冰箱、微波炉,床单非常干净,散发着洗涤剂的香味。只是奇怪床为啥这么高,我这样1.70米身高的人几乎站着就等于“坐”在床沿上。假如换了中国普通身高的妇女,大概要把那张椅子搬过来当台阶才能爬上床呢,真不知美国佬怎么设计的。
第二天领了丰盛的早餐后顺利登机,抵达新奥尔良看到来接机的先生时,我就像在大海里漂泊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新大陆一样松了一口气。然而,我的行李却被告知送错了地方,大概要三天以后才到新奥尔良!不过到时候机场会派车送到家里来的。
——唉,第一次到美国,给我的印象就是“人间”的样子啊!好坏善恶按正常比例存在着。


芝加哥机场领取早餐的地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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