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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娘的智慧

 惊涛拍岸849 2022-11-02 发布于山西

原创 毛惠云 老家山西V 2022-11-01 20:00 发表于山西

姥娘,南方人叫“外婆”,北方人叫“姥姥”。榆次人叫“姥娘”,带了个“娘字”,更透着那么个亲。说到这儿,想起介休人叫的很奇怪,叫“板板”,一直也没搞懂来龙去脉。 

我在西藏晒黑了常被人说长的像康巴人,不晒黑时说像内蒙人。我一般都会骄傲地告诉别人,我有四分之一内蒙血统,因为我姥娘是内蒙人,我一直尝试内蒙寻亲未果,成为了我很遗憾的一件事,因为我和姥娘的感情,所以我对内蒙一直有着特别的情愫。 

姥娘一生坎坷,从三四岁开始,就被亲生父亲卖给别人,卖了赎,赎了卖,直到三四次后,在九岁那年卖到山西一个做鞋的人家,给那家六岁的男孩做媳妇。

小孩早逝,那家人把姥娘当半生不熟女儿养,姥娘捻麻绳纳的一手好鞋底,就是那时候帮工学到的手艺,姥娘标志性的小脚也是那会儿受了万分的疼痛裹得。

后来那家人把她又卖了一次,几经波折,嫁给了一生顽固老革命我姥爷。 

这些经历,使得姥娘比许多人坚强,大字不识,但积累了许多人生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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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一个朋友问我有什么新的思考,我说我在研究“隔墙有耳”的“墙”,这个“墙”不是特指被人偷听、窃听,而是有着很深的意义,它可能还代表着“私房话”“体己话”的“私房”“体己”,或者包括了你认为可以在墙内听说话的人,都有可能是那个泄露到墙那边的“传声筒。

这里还有深一层的意思,就是他们也未必是故意,是他们没有砌好自己的墙,他们甚至认为是好心是义气,却不知道,墙内的话有墙内的分寸与考量,一旦放到墙外,却会激发了误解与破坏力,是不可同步而语的。 

他说哥你总是这么有见的,我说这个道理是我姥姥在我7岁的时候教给我的。 

那时候“斗地主,分田地”,白求恩给看过伤的老革命本来可以进城,但他执意说自己不识字非留在了当时驻扎过的村里,好处就是分了地主院里的五六间房。我的舅舅们和姥爷姥娘都住在这个院里,但是各自开灶。 

我从小在姥娘村里长大,后来和父母到了煤矿,寒暑假的时候就会自然地回姥娘家住,姥娘最疼我们姐弟,别人送的舍不得吃的“草纸糕”藏在装粮食的洋灰箱里,我们回去了才拿出来给我们吃。

所以那一次姥娘生平唯一一次狠狠训斥了我,并且让我罚站,才能让我一生记忆犹新。 

那时候物资金贵,白面吃不上都吃粗粮,肉和蛋更是逢年过节才有得吃。姥娘家养了两三只母鸡,下了蛋,都有数地存放起来。

但有几天,姥娘觉得下的蛋少了问了一下我姨,姨就留了意,发现一次舅妈从鸡窝里拿了蛋回了自己家,就告诉了姥娘,但姥娘并没有多说什么,和姨说一定别和别人讲,免得伤了家人的和气。

她忽略了旁边有个七岁的我,我在舅舅家玩的时候义愤填膺地警告舅妈不要再拿我们的鸡蛋了,可想而知,舅妈没有承认不说,在院子里大声骂了我一顿。 

而我,回了姥娘家迎来了人生第一次的委屈,姥娘铁青着脸罚我站了半个小时。第二天,姥娘给我讲了一个道理,家里的话不能往外面说,因为在家是谈论事,讲出去却是惹事,第二就是,一家人在一一个院,和睦最重要。

但这个道理,直到她去世我念悼词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才完全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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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娘一生不争,慈祥和善,但却绝对不是软弱,相比“李云龙”似的得罪人无数的姥爷,更是我们一大家的人的主心骨。

她对人的善意都是远近闻名,货郎皆知的。这也成就了她的一个传奇故事,或者民间讲话叫“善有善报”。 

在我记事的时候,六十的外婆已经很老的感觉了,头发花白,眼花的穿针都得我们来帮,为此我还买过所谓“穿针神器”,那会儿她的牙齿已经开始脱落,而且牙经常疼的要撞墙,“牙疼不是病”那个谚语也是我那时候知道的。 

有一天她晌午牙疼的正躺在屋里难受,一个精神但衣衫褴褛的老头儿进了院,那时候无论是货郎,叫花子,或是没有钱徒步回乡的穷人,都有敲门讨饭的习惯。

老头儿进了院吆喝有人没,我姥娘出来一看是个讨饭的生人,就进屋给拿了碗水拿了个馍。老头儿说:大娘能不能给煮碗面,好久没吃到面了。 

姥娘说对不住啊,我实在是牙疼的不行,我自己也没吃饭。老头儿说:大娘,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煮面,我给你看牙。我姥娘其实根本不信,这个牙我姨和我母亲带着省城专家也看了,市里也看了,根本没用,现在全靠止痛片顶着。但她看那人实在可怜,就还是忍着痛给做了面,老头儿吃完还真拿出银针给姥娘扎了几针,然后走了。 

第二天中午,姥娘牙还是很痛,老头儿又来了,又要了一碗面,扎了几针。第三天也是,我姥娘说一点儿也不见好,你别扎了,太受罪,以后路过想吃面来就行,老头执意不肯,吃完了一抹嘴又给姥娘扎上了。 

第四天,老头没再来,从此也再没见过。姥娘的牙却比以前更疼了,死去活来的,大家都说估计遇了个骗子。结果,后来才意识到,可能是遇了个“神仙”。因为姥娘的牙疼了三天后,完全好了,一点也不疼了。

这不算什么,这一到两年,我们见证了至今无法解释的奇迹,姥娘的眼睛不用老花镜也不花了,穿针比我们利索,她掉了的牙重新长出了新牙,坏牙也掉了长了新牙,后来她爱上了吃蚕豆,我们都咬不动她吃的咯嘣儿香,她的发根开始变黑,顶出来的新头发黑黝黑黝的。 

姥娘后来病在了腿上,她的家族腿疾都很严重,姥爷去世后她先被姨接到省城,但一直好劳动的她住在楼房里一下子没了活,她又用不了城里做饭的家伙儿事,腿又没法四处长时间溜达,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后来子女们一看不行,又接回了村里舅舅家。 

姥娘去世时八十六岁,除了腿没有什么病痛,是善终。

姥娘出殡当天,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出殡队伍路过早已不住人的老院,停了一会儿,在那院子里长大的我们跪在院门口的路上,泣不成声,最后一次享受了姥娘去世带来的这一场庇佑后人的雪的恩泽。

# 作者简介 #

毛惠云,半拉诗人。

作品曾见于《诗刊》《山西文学》《阳光》等数十种杂志,入选过十几本国内文集。

出版有图书《行走简单》《无能的力量》《既已选择,何必纠结》《如果生命不疲倦,我怎么敢用心伤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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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Dorot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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