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春节返乡笔记（一）：喜中有忧的村庄

乡土天下 2022-11-03 发布于广东

展开全文

从老家回粤一星期了，本想一回来就写下在老家的所见所想，但因为感冒头疼，拖到今天才写。人至中年，身懒体弱，强健不复当年，从今往后，当将锻炼身体与赚钱养家放在同等位置。拥有健壮体魄胜过一切，当铭记也。

在我们老家，有“拜年拜到青草发”之说，南粤本无冰雪，四季草木长青，鲜花盛开，但全国很多地方此时冰雪仍未消融，天寒地冻，想必很多师友此时正围炉嬉谈，享受节余之乐。远在南粤的我，在此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幸福安康，心想事成。

每年春节，网上都会涌现写故乡的文章，例如今年有“文学博士”著文写尽农村凄凉，仿佛乡下老家成了黑暗地狱。我无博士文凭，亦无博士之才，之所以要写此文，并非为标新立异，而是想将自己的观察述诸笔端，让在外地工作的乡亲了解故乡的真实变化，聊解乡愁，同时也希望有关方面重视问题，把农村建设得越来越好。

2016年农历腊月28日，我从经济最发达的珠三角开车返回邵东老家，沿着顺德至广州至清远至连州再到湖南蓝山、衡阳、邵东的高速公路一路向北，半天时间通过中国最繁华的都市、次发达的市府、较发达的县城，最终到达简家陇皇帝岭山下离高桥街不远的乡下老家。在全程约700公里的路上，尤其是到家乡后，我特意观察老家农村正在发生的诸多变化。

一是公路四通八达，几乎乡乡相连，村村相通，且多数修成了水泥路。我老家位于皇帝岭脚下，算是偏僻乡村，但前几年在县扶贫小组帮助下，将水泥村道修到家门口，个别路段还安装了太阳能路灯。我们28日早上7点多钟从广东顺德出发，先走600多公里高速公路再转县道、村道，一路畅通将车开到家门口，全程用时仅九小时，这在以前不敢想象。假如我生在古代，从广州回一趟老家估计要一个月。中国农村这些年交通大为改善，由此可见一斑。

二是沿途村庄新房涌现，村容村貌根本改变。20岁前，我一直在本县生活学习，未出远门。80年代初，我上小学，家家户户都是土坯房，有的房子年龄逾百年，墙壁砖缝透风，岌岌可危。80年代末，我上初中，个别家庭开始将土坯房改建为红砖房，依旧是砖木结构，算是鹤立鸡群，人人称羡。但这次返乡，在杨桥镇下高速，车至佘田桥、野鸡坪、堆头再到高桥，一路上发现公路两旁的别墅、洋房层见叠出，既往千年依旧的村容村貌正在快速变化。

三是孤寡老人也有了新房。本次回乡惊喜的是，政府免费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和特困户建立了新房。这些房子虽然面积不大，只有四五十平米，但通体用红砖砌成、屋顶盖琉璃瓦，并且从里到外作了简洁装饰，比之老乡们过去居住的几十年上百年的土砖老屋实在好太多。中国有史以来，无论文景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或者是康乾盛世，历朝历代从未有过政府统一免费给老百姓盖房子的先例。我非朝廷中人，不吃官家饭，与政府也无利益瓜葛，从不腆脸为政府唱赞歌要，但对政府免费给困难老百姓建房子这件事，我认为是实实在在做了好事，必须点赞。

四是越来越多家庭购置高档电器，生活品质提高。上世纪80年代，老家人们渴望的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而今天，家家户户都通电，几乎人手一部智能手机，很多人会玩QQ、微信。不少家庭建立别墅式钢筋水泥新房，而且装饰豪华，并购置大屏液晶电视、冰箱、空调、洗衣机。个别家庭还购买了轿车、屋顶安装太阳能热水器，出门有车代步，在家一天到晚有免费的热水。

五是商贸发达，物流畅通。老家经济中心高桥街，严格意义上只是村中心，但主街沿着004县道两旁分布二三十家商铺，汇集日用百货、家用电器、家装建材、食品烟酒等所有常见商品。让人颇感意外的是，一些老乡还爱上网购，京东、淘宝的送货车深入到村里，真是让回乡的游子大感意外。

以上是我在老家农村直观的种种喜人变化。十年前，我曾从广州越秀汽车站坐长途汽车回邵东老家，对比彼时，今日老家的变化可谓发生翻天覆地，令人振奋，用千年之未有气象形容亦不为过。

虽然如此，正如事物皆有多面，老家农村在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存在许多令人担忧的问题。

一是乡镇建设缺乏规划，乱占地乱建房屋。我从珠三角一路北上返回老家皇帝岭，沿途所见各乡镇新建房屋虽然层见叠出，但总体布局欠佳，尤其是乡镇主街建设缺乏良好规划。离我老家不远的高桥街是周围十里八村的经济中心，也是004县道的主干，由于历史原因，两旁房屋商铺过于靠近公路，春节期间返乡私家车大量涌入后，街上的行人、车辆拥挤不堪，几百米长的路段车如蜗牛爬行。还有，临街的房屋也缺乏建筑设计，高矮参差不齐，风格迥异，很多房子洋不洋土不土，给人“山寨”的感觉。

二是村道狭窄，会车困难。我从杨桥镇下高速后，最直接感受是道路突然变窄，特别是到高桥后通往家里的村道狭窄弯曲，仅够一辆车单向通行，碰到对面来车，一方必须倒车寻找地方让路；因为老家是丘陵地区，村道的一边多是陡坡、悬崖，会车时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翻入深谷酿成大祸。妻第一次驾车走老家小道，一路上胆战心惊，直到平安到家才吁一口气，事后笑言自己创造历史，“走了国道走省道，走了省道走县道，走了县道走乡道，走了乡道走村道，一日走遍中国所有的路”。

三是垃圾乱倒乱烧，河水污染，雾霾满天。对远方游子来说，故乡最令人神往的是山清水秀，置身乡间能喝干净的水，呼吸新鲜的空气。我无数次在异乡梦见皇帝岭青山巍峨，蒸水河碧波荡漾，处处蓝天白云，花香扑鼻。然而，近几年每次回乡都会看到和听到许多令人揪心的问题。例如皇帝岭前几年因为清明节扫墓焚烧纸钱、放鞭炮发生山火，将数百亩山林烧个精光；蒸水河因为人们使用越来越多带包装的商品，加之改建房屋丢弃废料，很多人为图方便将垃圾直接倒进河里，导致个别河段垃圾堆积，高温天气臭不可闻，河中鱼虾灭绝。我本次回乡一路上仍发现不少河段垃圾飘浮，一些村庄烟雾缭绕，气味刺鼻，走近一看原来是在焚烧垃圾。我在老家的那几天，一连数日天空灰蒙，不见蓝天白云，这是以前未有的事。

四是假货下乡，食品安全堪忧。关于农村假货泛滥的问题，媒体对此早有报道，是全国普遍存在的问题。我因为自己开车回家，事前在城里买好了必要物品，到老家后买的东西不多，但总归要买一些。我特意观察假货问题，依据个人经验判断，虽然邵东农村的假货不像某些媒体报道的那么严重，但要说没有，绝对是瞎话。在造假嫌疑最大的商品中，服装、儿童玩具、洗发水、牙膏、烟酒、饮料、副食品等是大头。相比服装、玩具等假货谋人钱财，像牙膏、烟酒、饮料、副食品等“入口”的假货更是害命，政府对此要重视，从源头上打击假货生产商，阻止假货流入农村，维护老乡们的食品安全。

五是手机信息号差。对返乡探亲的游子来说，老家手机信号差最让人抓狂。我老家在皇帝岭山脚下的山窝里，白天手机信号还有一两格，仅能勉强与外界通话，无法上网，一到晚上信号全无，让人如同陷入天聋地哑的世界，这对每天看微信、处理邮件者来说，极不方便。如果说城乡之间存在差距，这一点最明显。

关于农村老家存在的问题，以上是我最直接的观察，侧重房屋、公路、环境、商品、通信等基本方面，其他如留守老人、田地荒芜、空心村、农民工后代等问题，我拟写《日渐老去的父母》《不知“乡愁”的少年》等文详述。

诚然，中国社会正处于千年巨变阶段，改革开放极大地推动了城镇建设，但同时带来了众多前所未有的问题。正如英国作家狄更斯160多年前在名著《双城记》中所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年代，这是愚蠢的年代；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总体而言，虽然老家农村存在诸多问题，但相较过去进步良多。面向未来，推动乡村建设的步伐不会停止。我妈妈已年过八十，七十岁前生活清苦，近十年来对老家的变化感同身受。她经常对我们说，“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好。”今年春节她再次重复这句话，我想她是代表中国多数农村老人对家乡建设的肯定吧。

作为在外工作的游子，我的愿望是，老家在推动基础建设时，事前充分论证，科学规划，特别是要保护好自然环境。我期待老家发展日新月异，留住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成为他日游子回乡和儿时玩伴共话桑麻、颐养天年的地方。

注：本文部分图片源于网络

【狐说天下】其他文章，点击下列标题查看：

一、乡愁乡韵

01 故乡的记忆（难忘那个叫皇帝岭的地方）

02 邵东名胜古迹（一）：昭阳侯城

03 邵东名胜古迹（二）：佘湖山“云霖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