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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志华 走在河边，人们借着清风驱赶酷暑。一抬头，栾树花如微黄的稻穗，从粮垛子般的树冦垂了下来。栾树叶子宽宽大大，开起花来，与桂花不同，不香，也不是一小粒一小粒地藏着躲着，而是像秋庄稼一样，铺盖在树冠上，一波波地涌动着，让人眼睛一亮。这时，人们会忍不住抽动起鼻子，虽然，没有闻到浓厚的香气，脸上却露出了种田人站在庄稼地里才有的满足。这是因为，栾树花微黄，像是就要成熟的稻穗，勾起了人们内心异样的陶醉。 人们更陶醉的是，栾树花苞开放，花的后面是一个清凉的秋天。一朵花苞炸裂开来，一条线上的几十朵会跑过来。花苞挤着花苞，释放出精气神，成为一大挂喜字鞭的模样。开放在阳光之下，一朵一朵，肉嘟嘟的，清清爽爽的。很快，变成了长长的垂挂着的链条。 栾树的生命力旺盛。广场上，小巷子里，石板缝，水泥块缝隙里，随随便便，就长成了绿蓬蓬的高塔。不拣土壤，而且十分谦让，树干硬挺，枝叶茂盛。一位采药人告诉我，栾树的皮、花、叶子是一味凉性药，酌量煎水饮下，可防眼疾嗓子疼。其实，栾树木质坚韧，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做军用步枪的木枪托。 宋山林场曾有一大坡栾树林，一株株树编了号，专人管理，一年施多少次肥，剪枝、除草都有规定。职工们说，栾树是军用物资，马虎不得。这件事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 新的世纪到来了，城市引进了许多名贵花木，竞争之下，栾树依仗本乡本土树种的优势，一年又一年，变成了园林绿化的主体树种。栾树栽在那里，不等人们来“过细”，就蓬勃生长起来。有一年，小区砌月亮门的时候，春天栽了几簇嫩苗，夏天竣工，便有绿枝摇动，掩映园门了。我远望着河边，橘黄色的步道，原来间隔栽有栾树，像一条长长的金链子，现在已经连成了一片，变成了绿色围墙。在清风之中，一穂穗的黄花，隐约如稻穗。植物的繁茂枝叶中，会藏着一些小活物，栾树丛却是干净的，可能是分泌了一种汁液的原故，小虫不敢去爬，怕粘。 其实，栾树花也是有香味的。它的气味，不是桂花的浓香，不是兰花的幽香，不是荷花的清香，而是随应环境的自然香。花苞开在河畔，就传递出河流的气息，花苞开在栗树林，就有了板栗香，花苞开在田野，就有了果香、稻香。捧一束栾树花，在不同的地方，闻到不同的香气，人们会轻轻喊出声来：秋天来了。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栾树，借着花苞，一丝一缕地收获着阳光。于是，一个花苞由黄而淡红而深红，接着，又一个花苞也由黄而递进为深红，终于，千朵万朵都变成了深红。秋天，栾树领取了属于自已的颜色，收获了属于自已的阳光，那一串串的花，储存了阳光，果实变成了一个个小灯笼。栾树收获了阳光，那摇动的小灯笼，是回报给自然的风景。栾树明白，自已领取了春，领取了夏，还在秋天领取了阳光，既如此，就回报无数个小灯笼吧：灯笼像一挂挂的红炮竹，里面装满了喜庆；灯笼小小的，一串串的，在枝头摇啊摇，喜庆正好送给秋天，送给人间。 （原载于2022年10月26日《三峡晚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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