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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二月二

 昵称rOGCjoKE 2022-11-04 发布于江苏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感觉很亲切,可能是因为喊得顺口,接地气,给我同感的还有三月三。

这一天俗称龙头节,又称“春龙节”。节日渊源有多种,北方人认为,二月二是尧的诞辰,这是最流行的说法。而在南方,多认为这天是土地公公的生日。

二月二可谓历史悠久。远古传说太虚幻,暂且不提。但至少在唐朝时二月二便成为了一个特殊的日子——“迎富贵”日,在这一天,人们要吃称为富贵果的小点心。到了宋代,此日则玩“挑菜”小游戏。宫廷御宴上玩的多,在一些小斛中种植新鲜菜蔬,把它们的名称写在丝帛上,压放在斛下,让大家猜。不过,唐宋的二月二却还未和龙扯上关系,把二月二称为“龙抬头”则是元朝时的事了。在元代大都(北京)城里,这一天人们吃面条,称为“龙须面”;还要烙饼,叫作“龙鳞”;若包饺子,则称为“龙牙”。总之,吃啥都要和龙扯上关系。清代,人们开始把这一天叫作龙头节,习俗也多了,这天不仅吃饼吃面条,妇女还不能操做针线活,怕伤害了龙的眼睛。

二月二龙头节的得名与古代天象有关。天空有“二十八宿”,组成四象,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苍龙星宿的升降合着农事。春天农耕开始,苍龙星宿在东方夜空开始上升,露出明亮的龙首,这便是龙抬头;夏天作物生长,苍龙星宿悬挂于南方夜空;秋天庄稼丰收,苍龙星宿也开始在西方坠落;冬天万物伏藏,苍龙星宿也隐藏于北方地平线以下。龙抬头节气的形成,也与自然地理环境有关。它主要流行于北方,北方地区常年面临干旱与病虫害。因此,人们求雨和消灭虫患的心理便折射到日常信仰当中。

当今二月二各地风俗不同,诸如下龙须面,吃猪头肉,炒豆子,理龙头,围粮仓。

围粮仓也是我的家乡二月二的习俗之一,这很好理解,民以食为天,这有企盼丰收的意思。这活在我看来,很有艺术性。从自家锅灶底下掏一筐烧柴禾余下的草木灰,拿一把小铁铲铲些草木灰,人走手摇,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圆来。围仓的圆圈,大套小,少则三圈,多则五圈,围单不围双,那样子有点像后来奥运的五环。围好仓后,把家中的粮食虔诚地放在“仓”的中间,还有意撒在“仓”的外围。记得小时候,父亲图个省事,常用荆条编制的粪箕,盛了一筐草木灰,边绕圈边抖粪箕。这方法简单且效率高,左邻右舍都跟着模仿,记得邻居中有位远房的爷爷,很好强,有一年嫌父亲画得粮仓比他家画得又多又大,便冷着脸,好几天不搭理我家的人。

而我的家乡在二月二还有一个最特别的风俗,那就是玩火把。这总让我想起彝族的火把节,但日期是在农历六月二十四。这总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我的家乡在苏北,而彝族则在云南一带,两地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可为何都有火把的狂欢?

记得小时候,村上还没通上电,当然不会有今天的电子产品,更无缘今天的现代游戏,所以玩的都是一些小游戏,诸如打花牌,掼火柴皮,捉迷藏、跑攻城、飞机打炮……而人对水火拥有天生的亲近感,所以,二月二玩火把则是我们孩子最期盼的。那一天,往往兴奋得难以控制心情,课也不能认真听,课间都是在炫耀着自家扎得火把大,自家父亲的手儿巧有本事。放学了,几乎小跑着回了家,两三里的路比平时短了许多。

家里,父亲早把火把扎好了,一个孩子一火把,高高矮矮地躺在门前的打谷场上。火把的主要材料是芦苇,条硬,便于举起。里面夹杂着麦秸,材软,惹火。于是,我们就盼着天黑。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往屋外看。天刚蒙蒙黑,便扔下了还剩着半碗饭的饭碗,抱着火把,跟着村上猴急的孩子,来到田间小路上,个个像电影中的战士,随时准备冲上高地。夜色渐浓,只能看见乌黑的影子,大家都凭借声音来辨别彼此,声音凌乱而嘈杂,也有些看热闹的大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路旁等着看热闹。火把点燃了,一把,两把,十把,上百把.......奔跑着,田野间变成了灯火的海洋。这时刻,父母嘱咐最多的话,便是别烧到了衣服,这是当然。不过,也不用多在意的,因为大家都早已换上了补丁摞补丁的乞丐服,都追寻着开心,有谁会在意上面再多几个小火窟窿?

这个夜晚,不仅可以玩火把,有条件的还可以玩火球。

火球其实就是法桐的果子,我们那里管法桐叫火球树。因为火球树只有镇上有,所以必须是有条件去镇上的孩子才可以摘得。摘下后晒干了,然后再把它们浸泡在柴油里。因为这果子在四五月份就成熟了,所以算起来要在柴油里泡上10个月。玩火球的方法有多种,随着个人的创意来。然而最简单的玩法是像踢足球一般在地上踢,小火团在地上扑簌簌地滚动,地面上便盛开了一朵朵小小的花。有时候,红红的火球滚过路边的荒草,于是草被烧起来,惊得小伙伴,夸张地叫起来,红红的火,映红了一张张笑脸。也有一些胆大的,用细铁丝把火球扎紧了,点燃了,然后再开甩,一甩一个圆,就像马戏团里杂技演员钻的那个火圈。

记得我小学毕业那年,去镇上参加毕业考试,那是我第一次去镇上,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火球树。树叶绿得正浓,一个个像乒乓球大小的小黄球,坠在枝头。很想摘上几个,可惜自己不会爬树,又觉得这属于公家的东西,不问自取便为偷。可是这些只是无主的树,我该去问谁呢?那年冬天,父亲不知从哪得了七八个火球,带回家,宝贝一样的放进装满柴油的瓶子里泡。到了二月二的晚上,我们兄妹几个从瓶子里拿出这些小球球,顾不上手上身上,衣服上粘上难闻的柴油味,我们拿到村门口的大路上,去烧火球玩。父亲却留了四个,把火球用细铁丝把它们拴到风筝上,左右各两个,然后点燃了,拉着跑着飞上了天,越飞越高,就像是在家乡的黑夜里常见的闪着导航灯的飞机。


那时的家乡,夜是真得黑,黑得看不见五指,黑得让人充满想象。如今,生活在南京数十年的我,再也见不到家乡那般黑的夜,闪烁的霓虹灯将再黑的夜也变得明亮。南京的街道两边栽满了法桐,又浓又绿,一到暮春便结满了火球,然而,这又怎能和镇上的那些火球树相比呢?

我的记忆里,有个难以忘记的二月二。那些童年的游戏和简单的快乐,穿透了大都市的彩色与明亮,深藏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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