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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杂鱼和山芋叶

 咖啡随笔 2022-11-04 发布于江苏


前期太忙碌,下班回家后一身疲惫,既无力也无暇散步,体重急速飙升,仿佛可以听到脂肪生长的声音,因为裤带松了两个眼。

近期有了闲暇,便早晚散步,以此活络筋骨。今早,经过了五龙桥,又见那不伦不类的广告牌,用铁丝在桥栏上拴着,未免心塞。


这五龙桥出身高贵,为明初原物,相当于北京天安门前的金水桥。过了此桥便是承天门,穿过承天门,就进了明皇宫。饱经沧桑650多年,可如今,竟连市文保也没评得上,着实为它难过。

过了桥,沿着玉带河向西,有一位老人,肥胖似我,脑后两道横肉凸起,一根短辫翘着,正自凝神钓鱼。我便放慢脚步,伸头看桶内,有四五条鲫鱼游得欢。

忆我钓鱼时日,已是二十多年前。老家小河畔,垂柳之下浓阴中,垂钓半日,即使无获,也是一种美好的事。而我却是钓艺不佳,一个午后,若可钓得三四条小鱼已是不易,更何况我的手指怕沾蚯蚓,沾了,便过敏发痒。

又想起读小学时,逢周末,常和几个小伙伴一起,扛着叉掀,提着铁桶拎着盆去浒鱼。

“浒鱼”是我们那儿的方言,和捕鱼意思差不多,只是方式特别些。先找段水浑的、水草少的小河沟,然后开始在岸边挖泥,在这河段两头夯起土坝。这坝一定要夯得结实,还等派人专门护着,一旦塌了,也就前功尽弃了。

坝夯好后,水桶和盆就发挥作用了,大家一起上,一桶桶,一盆盆,把水往坝外舀,直至水沟见了底,鱼儿也就无处可藏了。若是老塘,鱼儿往往捕得很多,品种也多,诸如鲫鱼、鲤鱼、乌鱼,昂刺鱼、虎头鲨、刀鳅,泥鳅、黄鳝,还有诸多说不上名字的,真是名副其实的杂鱼。

“浒鱼”结束了,拿一小木杆秤,把鱼按人头平分了,大点的给父母,拿到街上卖了,小点的杂鱼就在面粉里滚一滚,接着放到铁锅里用油煎一煎,稍去腥味,然后加上水炖,再把和好的面直接贴在热热的锅沿,在饼快熟的时候,刷上之前做鱼的鱼汤,便大功告成了。此道菜鱼香而鲜,饼甜且有嚼劲,那时候,我们叫其“死面饼熬小鱼”,今天名儿洋气了,叫“洪泽湖小鱼锅贴”。

前不久,去南靖云水谣看土楼,在一家土菜馆,点了一份小溪鱼,菜上来了,忙不迭地吃上一口,却不是藏在心中的那个味。油太多,煎得太久,鱼肉便太老,没有了鲜嫩,丝丝絮絮的,像棉花。

幸而,点的那份山芋叶吃起来滑滑嫩嫩,味道还算不错。

这份山芋叶应是油炒的,方法也简单。热锅后放入油,待油热后,加入蒜末爆香,再放入山芋叶稍微拌炒一下,最后加入适量的盐,即可食用。

吃山芋叶还有水炒和水烫两法,似乎这两法对于我更适宜,因为少油。


记得小时候,母亲常派我挎个大竹篮,去田里摘山芋叶。叶是连茎掐的,若是摘了喂猪,便摘老的,要用力地拧,却又不能伤着整个藤,因为山芋还在地下长着。若是做菜,就摘嫩的,拇指与食指捏着,在藤上轻轻一掰,嘎巴一声,脆脆的,就摘下来了。

山芋叶摘回来了,母亲把它做成两道菜。一道是清炒山芋叶,另一道是清炒山芋梗。叶子滑,梗子脆嫩,味道都是清香。那时,兄妹们还小,两大碗菜端上来,不一会儿,就抢个精光,然后,都看着半碗白米饭发呆。后来母亲就到街上买了个大盘子,在盘内用筷子拨,把菜分成数份,一人一份。这方法果然有效,往往饭吃饱了,菜还剩着,最后再一口把菜吃完。

这盘子三四年前还在,直至老家拆迁之日。

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久了,不知不觉中,就把那儿的一草一木刻在了心里。失去了,还会在白日浮现,夜里梦起,海市蜃楼般。母亲识字不多,搬到县城后,一谈起老家,就会重重长叹:“唉,拆什么迁呀!”近五十年的记忆,再也无法抹掉。

我掏出了手机,六点半了,就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接通了,电话那一头很喧闹。我问:“起来了吗?”父亲说:“早起来了,我和你妈散步,已经到在河畔公园了,你妈正跟在人后面学跳舞呢!”一听,那头响起的,果然是凤凰传奇的《最炫中国风》。

挂了电话,才想起,忘了问母亲,如果在小杂鱼里放入一些山芋叶,不知是啥味道?

想着,自己也觉得好笑,笑着,从正跳着广场舞的人群中穿过。不知为什么,一向对广场舞不满的我,此时,忽然不再那么反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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