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山大老校长潘承洞二三事

日期:20080917

作者:文/萧海川

潘承洞校长以全面系统论述“哥德巴赫猜想”而闻名于世。他1961年不到三十岁从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到山东大学工作，1986年任山东大学校长，1992年当选为中科院院士（时称学部委员）。算起来潘校长如果活到现在也不过 74岁，还可以做许多工作。然而他却不能了。2007年10月27日，他逝世十周年时，他的铜像矗立在了山东大学威海分校图书馆。而对于他的一点闻见，至此也在我脑海中连成一片。

走访如串门

很长一段时间，他曾经和我爷爷（山东大学教授、著名杜甫研究专家萧涤非先生）同住山大新校南院3号楼。他住西单元，我家住东单元，都是三层。他曾不止一次来看望我爷爷，就像老百姓串门一样，没有一点官架子，也没有一点学究气。

1991年4月，我爷爷去世。因讣告中有遗漏，我父亲便去找潘校长。他夫人开的门，非常和气。我父亲说：“正像不提哥德巴赫猜想就不是潘校长一样，不提杜甫研究也就不是萧涤非了。”潘校长一听，有理，马上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询问，并再三叮嘱：“要先给家属看看，听听意见，不要出差错。”他的爽快正派、察纳雅言、尊重人，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我爷爷的追悼会虽是由省长致悼词，却是他主持的。

那时，他和所有校领导一样，就住在教职工宿舍，徒步上下班，常在院子里散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他，没有人阻拦，没有人盘问，就是凭一身正气和平常心。所以，长期担任校党委副书记、副校长的乔幼梅教授深有体会地说：“那时我们就是要改变'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机关作风。”

一球初识面

潘校长热爱体育活动。《山东大学英才录》 说：“潘校长棋、牌、足球、乒乓球等，样样喜欢，且样样精通。”这一点，人所乐道。当年只喜欢读书而没有什么特别爱好的高足，他谑称是“最笨的”，就可以见出。我也曾领教过。

大概是我五六岁时，一天傍晚，和往常一样，我和爸爸在楼下甬道踢球。不巧，潘校长下楼沿着路边东行散步。他戴着深度眼镜，一米八几的瘦高个，神情自若，只是显得单薄。爸爸背朝西，自然没有看见他，我本该停下等他过去，却鬼使神差地起脚。这脚球踢偏了，偏偏直奔背着双手迎面踱步而来的潘校长。说时迟，那时快，他惊人地敏捷，一把就接住了球，稳稳的，神了。而后随手轻轻地扔还我，依旧向前走，并未停步。说他会踢球，信非虚言。我站着发呆，爸爸吓出了一身冷汗，连说“对不起”。因为知道潘校长那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常常去医院治疗。潘校长似乎也惊魂未定，只是摆摆手，似乎是说没有事，也似乎是说不要在这儿踢。从此，我再也不在楼前踢球。然而，潘校长宽容平和的平民作风，令人印象深刻。

1994年夏，爸爸带我去山大威海分校度假。一天下午，去洗海澡，远远看见西门外金色沙滩上，潘校长高瘦的身影，身边是他的夫人。那天天气不好，时间不长，潘校长就回去了。那片金色沙滩留下了他永远的瘦高的身影。后来才知道，就在那年的年底，潘校长做了第三次手术。他挺过了十多个小时，战胜了多种并发症，毅力过人，连大夫也不禁感叹：“潘承洞真是不简单。”

四校长合影

我家至今珍藏着一张老照片，是上世纪80年代初成仿吾校长和夫人张琳教务长重访山大的合影。上面赫然有山东大学前后四任校长：成仿吾、吴富恒、邓从豪、潘承洞，还有后来的校党委书记孙汉卿，以及上世纪60年代成老在山大时的副教务长萧涤非、历史系主任王仲荦等著名学者。这在山大百年校史上可谓一大盛事，恐不多见，尤其是现在照片上的大多数人都已不在世了，弥觉珍贵。

令人感佩的是，当时的校领导中，只有瘦高个子、年纪较轻的副校长潘承洞是站着的，站在成老的身后，显得自然挺拔。他的谦恭、淡泊和坦荡，他对诸前辈的尊重，不言而喻。

潘承洞先生曾担任山大校长11年，今年又是他逝世11周年。我常想，有的人，再过十几年、几十年回头看看，还是那样鲜活，充满感召力，仿佛依然活在我们中间。潘校长就是这样的人。

图片：前排左起依次为邓从豪、王仲荦、孙汉卿、成仿吾、吴富恒、张琳、萧涤非。后排右三为潘承洞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