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蒙受着别人的罪孽

我体内的魔鬼没有死去
他活着，活得很好
在肉体中仿佛在监禁中
在自我中好似身处单人牢房
by  茨维塔耶娃


之一
从极深的睡眠中醒来
牛羊正在回家
蜘蛛网
粘住了一枚月亮
多么热切地渴望
就此能豢养
一枚月亮
麻烦在于不记得
我还在乎什么
打开烤箱
它绝不在那儿
金钱豹
或许吞噬了
所能窥探的光阴
那些动作
温柔得令人落泪
我希望自己的皮囊
去往冰河时代
冷冻以后
进入极深的睡眠

之二
去菜场超市的路途
猫狗排成一行
就像暴雪
必在寒冬腊月
举办多场蒙面舞会
蓝色吉他手
模仿最精瘦的语言
狗熊杂耍
虚构了自己的欢乐
我没有零钱
兑换不了虚无缥缈
的纪念品
意念中的荆棘鸟
曾设计了一座金字塔
所有的飞翔
都将抵达乌有之乡
但我无法控制
梦想坠落的声音
之三
几乎肯定光秃秃的树林
藏着许多神秘莫测的元素
戴斗笠的男人就在这时出现
过了那段时间，我反反复复怀疑
自己遇见的真实性，他手里的鱼竿
显然甩向了正南方的黑暗，会有什么
轻易上钩呢？阳光本可给予我们
任何东西，如今这些日子到处浮满了
鱼钩，阴谋诡计使我们的友谊突飞猛进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拥抱着称兄道弟
不过渔夫还端着鱼竿，一头公牛疯狂
追赶最后一班大巴，有轨电车的电缆把
圆圆的月亮划开了许多瓣，我只对着其中
一瓣，无限絮叨地表白我爱你你爱我吗
不喜欢记得上星期发生的事情
我的头发花白不南不北的工厂啊
要知道汽轮机发电机转子，未必会
永远旋转，垂老至多是一种思考方式
我用迥异的面孔沉浸入废墟
尘埃迷醉了眼睛却没有任何意义



之四
她们挤在荒芜的厂房
吊车拽开了天堂的夜幕
若是有的话，我在黑暗中憧憬
她们窈窕曼妙的肉体，朱老师询问
怎样正确迅捷地选择茁壮的蹄髈，包括
如何卤得入味？一只蹄髈能消万古愁
领路人必须妖艳美丽，蹄髈是猪的
背叛者，接头暗号宝塔镇河妖
然后有一条莫名传闻，猪和我坠入
必死的深渊，比如午宴的红烧肉
苏东坡放了很多很多蜜糖
人生如梦，给我的感觉
不要轻易相信看见的活色生香
每一个肉体都是一个新鲜的尸骸
剃光后的胡须大抵前赴后继
宇宙里的鱼类拥有无穷的时间
上午扫码进了医院，像几条流水线
白大褂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橱窗里
悬挂着许多秃顶严肃的肖像，认真而深情的
目光逡巡扫荡，昨天那只猪的其它部位
似乎慢慢靠近了我，当你恐惧地闭上眼睛时
仅仅剩下了酒精烧脑的幻觉
本篇图片
Jonas Burgert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