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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教天险化为夷——王征明回忆横渡长江前的江阴要塞策反

 兰州家长 2022-11-07 发布于甘肃

一,奉命南下

1949年春,淮海战役结束后,我三野部队扬威苏皖,逼近长江,准备打过江去,攻占南京、上海,为解放全中国胜利进军。

当时,我在华东局社会部任情报科长,社会部副部长扬帆分管情报工作。为了配合我人民解放军渡江,开展京、沪、杭地区的情报工作,扬帆带了华东局社会部大部分情报干部去淮阴,我还留在山东省益都县(青州)华东局驻地安家庄。3月间,扬帆从华中工委打来一份绝密电报,提出要对江阴要塞进行工作,要我火速南下。

经社会部副部长梁国斌向华东局请示同意,我即率选定的社会部电台台长葛尚丰,干部唐连勋、王欣、张保祥、唐路、李聪及通讯员等一行十余人,由济南乘火车抵徐州。徐州是我的家乡,自1938年1月1日离开那里,一别十年。要不要乘过路之便回家看看,这念头在脑海一闪,想到古人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马上就打消了。

翌晨,公安局副局长李又村给我们准备一辆卡车,赶赴淮阴。我站在车上,想多看一眼云龙山的风物景色,可是行车疾速,一时也分辨不清到了什么地方。下半日忽然中途遇雨,因公路失修,加上道路泥泞,导致车轮深陷。我们下车从附近村庄弄来稻草铺垫在车轮下,启动马达加上人推,才驶出泥坑。时已黄昏,我们就在沿路村庄住了一宿。

二,华中工委接受任务

到了淮阴,扬帆带我去见了华中工委书记陈丕显、苏北指挥部司令管文蔚。在一间坐北朝南的大瓦房里,陈丕显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谦虚地询问华东局有什么指示没有,我回报因急于赶路前来报到,没有来得及去向华东局首长请示。

管文蔚向我介绍情况说:我们党内有一位老同志、华中大学教育长唐君照,在苏北老解放区工作,他有两个弟弟在江阴要塞,一个叫唐秉琳,在江阴要塞炮台当总台长,另一个叫唐秉煜,在江阴要塞当工兵营长,原是国防部三厅的一个参谋,到要塞任职时间不长。这两人都是我党特别党员。江阴要塞这地方很重要,是长江的门户,一定要把江阴要塞的工作搞好,以配合我军渡江。管文蔚同志还详细地介绍说:

(一)要塞司令部下有两套:步兵和炮兵。炮兵总台下有三个大台,每个大台下有中台、分台,等于一个团下辖三个大队,下设中队、分队。总共炮台系统有三、四千人,大小炮三十四门,有很重要的军用物资设备,探照灯、雷达等,这些东西都保存好在那里。(二)步兵部队二千三百人,相当于一个加强团,要塞全部兵力约七千人。

(三)要塞司令戴戎光,参谋长王德容,日常军务由参谋长管理,他们都是盐阜区的人。参谋长和总台台长唐秉琳都是我们的同志,靠得住。上次派其五弟(指唐秉煜,唐秉琳为老四)带了些材料来。估计问题不大,等这边通知就是。步兵总队长吴广文也是我们的同志,有魄力,现该小组由他指挥,唐秉琳对他很信任。吴对部队的控制力很强。步兵详细情形不明,管辖江面六十里。要塞的许多口子派亲信守住,起义后可守两小时。最好起义行动之前增加个把营给他们,对岸控制不少船只,约有七、八十条。

管文蔚指示,曾向他们要求起义两小时后我们过去。当前要特别注意不能暴露,不准盲目活动,要服从隐蔽,不发展党员。防卫六十里江面情况,要他画详图,3月10日前送来。

陈丕显又进一步强调了这项工作的重要性,补充说明工委由他和管文蔚直接掌握,三野领导也知道。并特别强调要绝对保密,着重指出:(1)联系的办法,请他放船过来,我们来往江南的秘密船要保持住,用处最大。(2)接上关系与军队的配合问题,要明确为军事斗争、为渡江作战服务。(3)对起义部队的政策问题。只要立了功,部队还是他带。

对江阴要塞进行工作,原来是由苏北行政公署公安处掌握的,特别是侦察科长江华一直主管其事,情况熟悉。陈丕显和管文蔚给我交代任务后,我即到苏北行署公安处,找到宋学武处长,扬帆已把陈、管的指示告诉他了。我和江华等带着电台和华社部随来干部即到靖江江边进行工作。我们又同华中工委早就派去江阴的政治交通员吴铭见了面,了解了一些新情况。这段时间我们的工作由华中工委直接领导。我和江华用电台同陈、管两首长直接通报。

三,在十兵团直接指挥下

约在3月底,接陈、管通知,为了配合大军作战,我们划归十兵团领导。我到十兵团司令部,叶飞司令员亲切地接见我,个别深入地交谈要塞的工作情况及打算,留我这个特殊的客人同他一起用餐。吃饭时,他直率地告诉我,三野领导很重视江阴要塞炮台的工作。济南战役,你搞吴化文的工作搞得好,是粟裕司令点了你的名,必要时你要准备亲自前去掌握。我听了大受鼓舞,表示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要求早些成行。当晚,叶司令留我在他住处东厢房比邻的西厢房住下。

在淮阴,管文蔚向我介绍情况时,谈到曾打算从部队抽调两个教导员前往打入江阴要塞,协助里应外合。尚未实现。我向叶司令建议,为把要塞炮台的一些关键部门掌握起来,此事要抓紧时间快办,最好能多派几个骨干去。 叶司令和韦国清政委迅即决定自二十九军选调团长李干、营教导员徐以逊、陆德荣、王刚四位同志来我处报到。

数日后,叶飞司令派来小吉普车把我接到兵团司令部,然后招呼韦政委到叶住处南对面一间较大的民舍里(用作会议室)坐下来,我把这一时期要塞工作情况向两位首先作了汇报。根据我保存下来的提纲,汇报的主要内容有:

(1)派出李干等四位同志的学习情况,包括去敌区如何不出纰漏以及在各种情况下如何应付;

(2)建立秘密交通线情况,对方的准备和双方临时采取的办法;

(3)新的敌情:要塞防地调整的可能性,敌特务活动在加强,对我方的判断,最近南京会议的情况;还有要塞内部、二唐、吴、王近况、戴戎光在拉保密局的关系等;

(4)策应我军的几种准备:A、集结兵力。B、占领黄山。c、坚守阵地。经过同要塞工作同志研究后拟出对我军的几个要求:a、时间尽可能提前,控制沿江30里;b、希望我军在江阴西面佯动;c、希望我军打下八圩港,打击江防海军舰队;d、希望我派出第一支部队偷渡,增援占领南闸(位于江阴以南)一线;e、希望我游击队破坏电话;f、希望我军行动时间在黄昏之后。

(5)研究几个问题:

秘密隐蔽问题。联系新的交通线及探讨设置电台、通讯问题。我部队行动及教育(不侵扰他们)问题。要塞起义过来以后的问题等。

叶司令明确地指示说:基本任务是保持60里防区,控制三个到四个港口,见到部队不开枪,迎接我部队登陆。所谓迎接即不打,枪不响。此事完成即渡江第一功,其他事情我们办。注意要他掌握几个连长、排长,利用封建关系掌握士兵,要他们要打一起打、要逃一起逃、要被俘一起被俘。掌握住可靠的排、连,告诉他们将不可靠的调防。要求扩兵,我们准备派几个干部去,派一个团级干部、两个营级干部,一个掌握炮台,两个掌握港口。如果是担任连守备即派去当连长。

未渡江前的次要任务,是把炮台防军、友邻情况及时告诉他们。五天联络一次,规定逢一、逢六的日期联系,通知他们由你负责管理,如有紧急情况可找你。约定找他们的办法,必要时你亲自去。要通知江南工委停止发生关系。打入圩港的要求可答应他,不是什么起义的问题,而是控制港口、迎接渡江,一切据此原则应付。不是他的枪、也不是其他的事,派干部也是这道理。

韦国清政委接着指示说:任务已明确了,这任务与渡江有很大的关系。对整个部队来讲,一、二个团无所谓,主要是位置重要、战略重要决定的。关系可靠与否对决定部署是一根据。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从哪里打的问题,根据可靠的程度,决定打的程度。现在时间已迟了,时间很紧,关系怎样办?如何完成任务,组织这个任务很重要:

(1)如何帮助他保守秘密问题。延迟保持到最后不暴露是第一关,耽心的就是会暴露,全盘的问题不是我们决定的。

A、停止部队和他直接发生关系,一切机关包括江南工委均停止。

B、内部停止发展,已发展的不要多批评人家。我们的部署不告诉他,部署不告诉其他的人。

c、去的人员要训练一下,我们军队同志生活作风到那里不行,应酬常识、如何隐蔽自己的面目,均要学学。

D、他们本身不要慌,他估计我淮海战役后就渡江,平时急,发生事情就要慌。即便有不利的事情发生,也不要慌乱。

(2)你去负责的问题:一面对上面负责、一面对下面负责。有些电报可提意见,对兵团党委负责。主要为处理的便利,军队要求的速度不一样,过了江再说。技术上、政策上要共同遵守,配合使用,由兵团负责。交通靠江南工委。

(3)对他们谈话要特别注意几个方面:

A、时机最好,这责任是光荣的,过长江任务最光荣,应在这时机立大功,战史上立大功。这项工作是向中央报告的,从政治上巩固稳定他们的心理。B、任务不要给多,就是迎接渡江,任务多了分散精力。

c、如他需要什么,在原则上我不惜重金解决,但不乱用。集中力量搞个东西,技术上、政策上、军事上的。调的人、经过我们这里派去的三个人(注:后来实际上派出四人)。是否要让他们了解全部情况要考虑。建制保留可以答应他们。中国革命历来有公开斗争和秘密斗争的两部分嘛,给他鼓励。老五下落未详,国防部要查他。

(4)交通关系

联络办法:到守备部队部(安利桥)护潮港西南詹文桥北找吴广文总队长。问:由益林猪行来的,找马春林先生(吴铭的化名)

同吴会面时联络办法:

来人说:“猪子不能出口,行里特地叫我送信来的”。

吴答:“猪子不能出口,在当地卖掉有没有人要?’’

去的人叫王福生。

特殊情况直接接头处来靖江季家市间典当埭。普遍联络办法:在新沙设联络站,护潮港准备<个交通点,搞两只船。

领受任务后,叶司令仍用小吉普把我送回,我深感肩头责任重大,临战的激情使我难以平静。 1一切准备就绪,吴铭在敌人严密封锁江南的情况下,冒着巨大危险,将四个干部输送到江南。在他们动身前,我们几个人到新港李干爱人的姐姐家,吃了一顿美味的河豚。

4月15日,我接到了叶司令的一封亲笔信:

征明同志:

来信收到。我军行动已推迟到本月二十日以后,可告吴铭。因此你暂时不必南去,再等三、四天去更好。同意吴铭来信所规定的联络信号,信号是要在行动的时候采用,以免暴露。请告吴铭他们,不要心急,不要松懈,按照我们前天所谈的告诉他们去做。保持交通关系最要紧,但在这几天内,如无特殊情况,交通不要太频繁,可适当减少一些。

此致

敬礼

叶 飞

一九四九年四月十五日

接到这一指示,我领会到叶司令是要待我军行动的日期定后,让我心中有底,再过江去。信中要我转告吴铭不要心急,可是我自己也巴不得尽早飞到江对岸去,直接参加要塞迎接大军的准备工作。当时正是麦苗茁壮、菜花飘香的季节,每日清晨,我沐浴着大好春光,到江边林丛猎取野禽,练习射击,耐着性子待命出发。

四,渡江后发现新的情况及处置

4月17日,兵团首长来令,告诉我大军21日渡江,要我立即过江南去。我到后勤部领了数枚金戒子、30枚银元,然后和29军胡炳云军长、张藩政委,在五万分之一军用地图前作了具体商量。兵团参谋长粱灵光提出一俟江南布置就绪,就在大山上举三堆烽火为号。

我还同渡江先遣部队张宜友师长研究渡江后接头联络的地点,后又取得江南工委张志强和江阴县委书记焦康寿的通力协助,给我解决了南渡的船只和一个武装掩护的民兵班,一个黄鹤祥(区委干部)、一个可靠群众陆留宝,给我作交通员。在这之前,我从江南工委干部那里借来一身便衣。我化装成商人,开始了渡江的战斗。

4月17日晚,明月高悬,天朗气清。我们驾着一叶扁舟,在伊呀的噜声中前进,行至离南岸二百米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我判断可能国民党的哨兵已发现了疑点,考虑到事关大局,冒险硬上不行,只得掉转船头驶回北岸。

次夜,天象好转,上空云层笼罩,江面朦胧一片,能见度很低,正是偷渡的大好时机。我们待夜幕渐深,启碇出发。在波涛声中向南驶去,个个配有步枪的民兵班,在交通船负责人查小龙的带领下,疾徐有致地操橹南划。

我望着这些敢于向国民党军队封江的命令挑战的无畏勇士,想着他们夜夜游弋大江南北两岸,不禁肃然起敬。这次渡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船一到离南岸几十米处的浅滩时,我们就脱下长裤,由交通员作向导,涉着齐腰深的水登岸。我体质不强,水寒得我简直有些吃不消。

当攀上岸时,大家都是一身泥水。这时已是后半夜,我由两个交通员带路,朝不远的一个叫安全村的小村庄走去。这里是交通员黄鹤祥的家,刚到村边,就听到犬声狂吠,情况异常。这村庄已驻扎国民党军队。

我让黄进村去探听情况,自己和陆留宝在田边小道上等候。突然一个国民党的哨兵走到我跟前,幸亏雾气浓重,没有被发现。我决定到陆留宝家投宿,又涉过半截腰深的一条小河,来到另一村庄,可是这个村庄也同样有驻军。

我们轻声喊开了后门,陆的老母亲把我们接到家里,幸好他家没有驻兵,而竹舍隔壁却终夜传来国民党兵的阵阵鼾声。

4月19日,我一早起床。拿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屋门,已在村中盥洗活动的敌兵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我从容地向江阴方向走去,两个交通员跟在后面。(黄鹤祥昨夜回家去住的)他们的任务就是护送我到江阴,其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准备去江阴城内的联络点唐仲衡家中,由唐处再前往要塞。

走了一段路,找了个茶馆进去小憩,经打听,才知道进出城门军警查得很紧,只有认识岗哨的当地熟人和早上提着篮子买菜的人才不查。我身边没有敌区的任何合法证件。走到一个热闹的集镇,叫了一部黄包车,准备大模大样地直闯城门。上了车拉不多远,迎面来了一股国民党军队,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背着冲锋枪向我打量。

我仔细一看正是我29军营教导员徐以逊,不禁喜出望外。他已顺利地打入游炮团,当了王德容团长的卫士。游炮团正奉命换防。徐马上把我介绍给王德荣,王即命部队中途休息。我把使命告诉王德荣后,要他派人赶快把唐秉琳、唐秉煜等找来开紧急会议。

为了麻痹国民党官兵,我伪称是王德容的亲戚,从河南家乡来找他谋事的。不多功夫,唐秉琳、唐秉煜、李云葵、李干等都来开会了。会上我得知两个重大情况,一是原长山一带游炮团的防地突然奉命移交,由国民党二十一军接防,据说国民党当局是按照美国顾问团的意见,一时无法摸清内情;二是要塞守备总队长吴广文因受国民党第一绥靖区司令兼江苏省政府主席丁治磐的排挤,被扣以“放船”的罪名而遭免职。这两个突然的变化,不早不晚于我军渡江前夕发生,对我们非常不利。

时间万分紧迫,怎么办?我想到送我的交通员可能还追得上,即叫徐以逊换上便衣赶紧追上去,把要塞游炮团调防情况和吴广文被免职、李云葵任守备总队长的紧急情况迅速送过江去。

打发徐以逊走后,我们立即开会。我传达了十兵团叶司令、韦政委交代的重大任务,要大家作好准备,一方面争取向上报告这里发生的情况,一方面准备迎接大军过江,各就各位掌握好部队。会上还明确要控制几个港口,不准打炮,迎接渡江。

一旦我军渡江,就速将要塞通上级的电话线切断。会上决定派唐秉煜连夜去无锡接吴广文回江阴。(吴广文被免职后,因丁治磐要扣押,被秘密转移到无锡)以便帮助控制部队。

经过唐秉琳的介绍,了解到新发展的任守备总队长的李云葵表现很好,使我增加了对掌握守备总队的信心。要塞总台因最近已安插了李干和王刚,我再打入进去有困难。大家同意我到游炮总团去充当王德容的卫士,以作掩护。

会后,游炮团继续开拔到达驻地。晚间,我睡在卫士的通铺上,虽已两昼夜未合眼,但怎么也睡不着。半夜,徐以逊突然来到我床前,说交通员没有追上,情报没有送出去。我气得很,但又不好发作,就轻轻地推醒陆德荣,假装解手出去商量。

二十日黎明,我同王德容、陆德荣一起到黄山炮台,和唐秉琳商量对策。在大山上点燃烽火,发送讯号,目标太大,不啻自我暴露,不能使用。划小船或游泳过江,从高山上了望,大江茫茫,宛如一条白带,这样做同样无法隐蔽,难免不被发现而只好作罢。最后决定由陆德荣利用国民党二十一军的卖菜船设法过江去汇报情况。我知道这样做艰险万分,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只得冒险行事。

我郑重地叮嘱陆德荣:“事关大局,途中如遇险负伤,爬也要爬到司令部”。陆德荣激动地表示,党需要我这样干,'我一定坚决完成任务”。我又对陆说:“你还有什么要求?”他说:“我还有个老母亲在上海,如我有意外,望组织上照顾’’。我目送他离去,内心被他刚毅不拔的勇气所感动,感到我们队伍中有这样为人民事业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同志,我们的事业必定胜利。

把陆德荣派走不久,吴铭从无锡回来了。我和他商量,他认为陆德荣从八圩港出去很不安全。二十一军虽在长山接了防,但过去山上没有工事,如果我军能按期渡江影响不大,陆德荣不必再去冒险。于是又把陆德荣找回,让他按我渡江时的交通线到江边守候,如果见到我们的交通船就立即过江,向十兵团首长报告情况。如果见到我渡江部队,就带领部队夺取长山,并让渡江部队另外派人回去报告情况。

五,迎接大军渡江的战斗

4月20日晚,我同王德容在游炮团团部,忽然听得稀稀疏疏的枪声,而且还听到江阴西面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炮声。我和王德荣当即走出屋外听动静。组织上原来只告诉我4月21日过江,叫我与二十九军联系,究竟是部分军队过江还是整个十兵团过江,我也不确切知道。

十兵团梁灵光参谋长和我约定,,隹备就绪即在大山上燃三堆火为号,现在我没有举火发出讯号。江北方面会不会改变渡江的时间,我也没有把握,反复思考着一系列问题,并派徐以逊前往江边察看联络。

当晚,王德容床头的电话响个不停,不少人给王打电话在探听消息。这些电话有来自要塞内部的,也有来自常州、南京的。这时我才更加明白要塞的电话直通国民党的指挥中枢。王德容坐在床头接电话,我要他添油加醋,渲染形势吃紧,以扰乱蒋军。

另外,我也仔细琢磨着另一个问题:既然江阴要塞的电话不仅通达左邻右舍,还通常州、南京,而且南京国民党指挥中枢也来电频繁,这足以说明敌方对江阴要塞的重视,应从江阴要塞同国民党江防全线的关系,从震憾蒋军全局这一点来做文章。

21日凌晨一时左右,游动炮团第三营营长来电话报告说,抓到我军的一个俘虏。我立即和王德容一起去三营营部。这位三营营长是听王德容指挥的,但王并未向他透露同我们的关系。只见他神色惊慌,拿着话筒在电话里下命令,黄豆般大的汗珠在他脸上直淌。

王德容面示他要看俘虏,他马上派了一个排长和两个士兵,带我们赶到肖山三营前沿阵地碉堡里,看到了那个被俘的我军战士,王德容和我都问了他几句,他始终不作声,这个碉堡装了一个电话,由一个电话员掌握。王德容分别给戴戎光、唐秉琳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没有什么重大情况。

我判断我军前锋已经登陆,考虑到时间已是午夜二时,配合大军渡江,正是关键时刻,绝不能有丝毫犹豫,否则贻误战机责任重大。我即向王德容提出要和唐总台长通个电话,他表示同意。我已判断决定以军代表的身份向唐总台长下达命令。电话员接通要塞的电话,庄重要把话筒向我递过来,只说了三个字“戴司令”。

我接过电话,话筒里传来敌司令戴戎光的声音:“我是戴司令”。我大声吆喝:“我不同你讲话,我要找唐总台长”。戴戎光还在解释:“我是戴司令”,我又说了一遍:“要找唐总台长”。戴这才无奈把话筒递给唐秉琳。

我吃准对方是唐秉琳后,即拉高嗓门大声命令:“我人民解放军已经全线渡江,现在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司令部命令你们立即调转炮口,向敌军射击,配合我军渡江,时间紧迫,不得延误”。我打完电话,把话筒重重地一摔,对王德容说了声“走”。在场的国民党官兵一个个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我当时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促使总台先发制人,举行阵前起义,为配合渡江立下战功。否则,失去时机,一旦兵临城下再行举事,至多不过成了投诚而已。再则,此电话一打,我估计必然要使要塞内部瘫痪,而只要要塞和南京的电话联系中断,就会加剧敌人的慌乱,加速国民党军的全线崩溃。

迈出碉堡,我把王德容和他的贴身卫士小裴安置在游炮团驻地附近村上的一个祠堂里,自己一个人去游动炮团团部驻扎的村子察看情况,发现团部已仓惶撤往黄山,连我的一个行囊也没有带走。我取回行囊,把他俩带到附近一个村子唐仲衡家中暂时隐蔽起来。

随即,我又按照张宜友师长同我约定渡江后联系的村庄,快步向东南方向走去。走了约有七、八里地,才判定那里并无渡江先头部队通过。时间尚早,我们部队过来还不会那么快,就又重新折回。沿途,国民党败军到处拉夫。

走了一程,忽见我军一支部队迎面而来,向江阴城迸发。我找到了团长,向他们介绍了江阴的情况。这时国民党军的飞机在上空盘旋,胡乱扔下两颗炸弹,地面顿见两个大坑,随即遁去。我和王德容、小裴回到黄山已是中午时分。

当天,我华东第三野战军特种兵纵队陈锐霆司令到炮台视察。唐秉琳报告说:“王征明下了命令,要塞宣布起义”。我得知在天亮时分,滚滚长江、万船齐发。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全线渡江,唐秉琳卓有成效地配合了我军渡江作战。

在他的领导下,放射了撤掉雷管的假炮弹,接着命令所有大炮掉转炮口,宣布起义。国民党吹嘘的“长江天险”被我人民解放军迅速突破。国民党军队兵败如山倒,四处溃败。陆德荣希,徐以逊分别接应了一支部队上山。

. 李干、吴铭、唐秉煜等活捉了敌司令戴戎光,并押送到二十九军军部,王刚等割断了总台通国民党的电话线,李云葵掌握了要塞守备总队,其他同志也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我和唐秉琳陪同陈司令巡视要塞炮位,并将要塞起义情况向他作了汇报,陈司令指示:“要继续监视扬子江上游企图东逃的国民党兵舰”。

4月25日前后,我召集唐秉琳、唐秉煜、吴广文、李云葵等开了一个会,又找吴铭、李干、徐以逊、陆德荣、王刚等开了一次会。对策反江阴要塞起义的工作,作了初步检查。

此时,唐君照亦被委派来到要塞,负责政治工作,我向他作了交待。5月初,接华东局电令,为解放上海,把我调往无锡接受新的任务。

王征明: 1923年4月出生于江苏徐州,1938年1月1日,不到15岁参加八路军学兵队。1943年王征明任新四军军部参谋处侦察科副科长,负责保卫军部情报业务。华东军区情报处一科科长。1949年5月,王征明率人先入上海,会晤国民党警察局代理局长陆大公,交代陆为我接管国民党上海警察局作好准备。先后任上海市公安局社会处办公室主任、政保处副处长、处长,并兼上海市委保卫工作委员会秘书长。1953年王征明调公安部二局任职。1954年4月5日,曾是扬帆助手的王征明被秘密逮捕,被指控执行潘、扬指示,利用“以特反特”来“包庇特务、反革命分子”。先后两次入狱,在牢中度过了13年多。由于悲愤,狱中曾两度精神分裂。   

潘汉年、扬帆冤案平反后,1983年公安部为王征明作出了最后的复查结论。王征明回到上海后,任市委打击经济领域严重犯罪办公室副主任,1985年调任市公安局咨询委员会委员,年底以正局级级别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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