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唐朝讲给你听——安史之乱（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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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继位了，无形之中，他已经创造了一个记录——唐朝第一个以长子身份即位的皇帝。

大家都知道，在古代中国的宗法制度当中，一直都比较重视长子，把他们看作继承家业的法定继承人，除非特殊期情况，一般不会轻易换人，但是因为唐朝皇子中的老二、老三等等都太生猛了，那些皇长子们却往往落不到什么好下场，比如李建成、李承乾、李弘......就没有一个不悲剧的，直到过去一百多年，传到第八代，才终于出了这么个长子皇帝。

李豫刚出生的时候，小孩长得比较瘦弱，不太好看，而当时的皇帝（李隆基）却急着要看孙子，要说孩他爹（李亨）也是太好面子了，脑子一短路，竟然想出一个馊主意，让宫女从宫里另找了一个孩子，抱过去给父亲看，却没成想，老爹一看就急了眼：

“这不是我的孙子，快把我的孙子抱来。”

小算盘被老爹当场拆穿，李亨狼狈不堪，十分尴尬，只得赶快让人回去，把亲儿子抱了过来。看来隔代亲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李隆基看到真孙子之后，马上就高兴起来，抱在怀里，左看右看，不舍得放下，一边还对着儿子责怪一句：

“你呀，别嫌弃孩子长得不好看，我看他将来的福分比你强！”

不得不说，李隆基的相面水平就是这么高，冥冥之中，李豫似乎就是为了当皇帝而生的，虽然成长的路上遇到过一些波折，却一直有惊无险，最终顺顺当当成了皇帝。

只不过，当上皇帝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更大的惊涛骇浪，还等在后面。

在杀掉张皇后，拥立太子，太上皇和先皇都去世之后，李辅国不出意外成了权倾天下的人物，也不出意外的膨胀了，事到如今，这宫里宫外，是再没有人能约束他了。

以前的时候，李辅国曾想过要当宰相，被大臣集体抵制之后，还憋了一肚子气，打击报复了好几个人。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稀罕什么劳什子宰相了，因为根本没有必要。此时所有的大小事务，都要由他裁决，所有的权力，都被他一手掌握，连皇帝都对他礼让三分。再当宰相，岂不是屈尊了自己？

此时的李辅国可谓是春风得意，不可一世，自我感觉无比良好，他终于洋洋自得，在皇帝面前公然说出了那句让自己遗臭万年的话：

“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

陛下，您要是没事儿，在宫里待着就好了，外面的事情，让老奴来办！

在李辅国看来，这时候的大唐朝廷，应该还是姓李的，只不过这个李好像不是李豫的李，而是他李辅国的李。

分化

当李辅国这句话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李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想到，一个奴才一样的东西，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冒犯自己，把自己当成他的傀儡，简直匪夷所思！可是这狗奴才手握禁军，大权在握，自己又是他拥立的，就是再骄横无礼，自己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不能表现出来。

从北上灵武开始，李豫是一天一天看着这个奴才不断崛起的，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财务会计，走到一个手握禁军，左右皇帝废立的巨蠹。每当李辅国带着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神情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李豫愤怒得心脏都在颤抖。

皇宫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贸然采取措施，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对于这种人，只可智取，不能强求。

宝应元年六月，新皇登基两个多月以后，一切都已走上正轨，李豫打出了自己继位以来的第一张牌——过河拆桥。

从这个时期开始，李豫忽然对李辅国的老搭档程元振，变得无比重视起来，没事的时候，经常叫来宫里谈话，嘘寒问暖，搞得程元振诚惶诚恐，十分感动，可程元振没有想到，皇帝对他的厚爱还不止于此，不久以后，又给他封了一个大官——左监门卫将军，分管宫中门禁和禁军大权，成了足以和李辅国一较高下的大人物。

与此同时，李豫对李辅国的关照倒也没落下，尊他为“尚父”，还封了两个极其显赫的官位——司空兼中书令。

所谓尚父，是古代皇帝对大臣最尊崇的称呼，在此之前，享此殊荣的都是姜子牙、董卓、诸葛亮这样的人物，总之要么千古流芳，要么遗臭万年。至于司空和中书令，前面已经说过多次，一个是三公之一，一个是宰相之首。李辅国曾经很想当历史上第一个太监宰相，却没有得偿所愿，我们要知道，这个梦想是李豫帮他完成的。

可就是从这时候起，李辅国的内心却也变得惶恐不安起来，虽说皇帝给了自己那么显赫的荣誉，可是程元振那个左监门卫将军，却实实在在分割了自己在禁军中的大权。一想起新皇帝那喜怒不形于色，温文尔雅的面容，李辅国也觉得六神无主，寝室难安。

皇帝对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程元振并不是一个蠢人，一来二去，他很快就领会到了皇帝的意思，这是要驱虎吞狼，让自己去制衡李辅国，当然了，从自身利益出发，这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现如今的李辅国就是阻拦自己登上太监巅峰的绊脚石，如果自己能除掉他，既可以讨好皇帝，又可以光大自己的前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不久之后，程元振悄悄找到皇帝，投桃报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对李辅国采取措施。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李豫内心窃喜，正中下怀，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刻快刀斩乱麻，传令下去，让程元振取代了李辅国的元帅府行军司马，同时解除了李辅国的兵部尚书，彻底拿掉了他的兵权。

只解除兵权就完了吗？当然是不够的，之前的时候，为了李辅国办公方便，先皇帝李亨特意在宫里给他安排了住房，李豫在这时一并下了敕书，勒令李辅国要立刻搬出皇宫，滚到外面去住。

李辅国终于害怕起来了，一夜之间，大家忽然就不听自己招呼了，也没人害怕自己了，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冷若冰霜，老朋友程元振见到自己也两眼朝天，趾高气昂。

事已至此，他很可能已经想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无奈大错已经铸成，早已于事无补，李辅国不得不做出谦虚退让的姿态，上表请求，把自己的中书令也一并解除掉。

要说李豫也实在是太会气人，收到表书之后，他给了李辅国更高的地位——博陆王（李辅国成了唐朝第一个封王的太监），与此同时，却连假装挽留一下都没有，立即批准请求，罢免了他的中书令。

事到如今，李辅国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了，除了一个空头的王爵，其他啥也不是。

曾几何时，李辅国觉得李豫那么弱小，没有根基，他就是自己手中的傀儡，只能由着自己摆弄，可没想到，却被他扮猪吃老虎，狠狠将了一军。新皇帝翻脸无情，位子坐稳了，就要对自己过河拆桥了！想到这些，李辅国气愤不已，想要借着入宫拜谢的机会，找皇帝好好说道说道，评一评理，却没想到，自己的心灵再次受到了一记无情的暴击，守门人把他拦在门外，这样说道：

“尚父已经罢相了，不应该再走此门。”

李辅国满腔悲愤，把表书往地上一摔，大声对守门人说：

“老奴伺候不了陛下了，让我去九泉之下伺候先帝吧！”

看看，这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在宫里摸爬滚打一辈子的李辅国，竟然跟皇帝叫起了板！所以我们说，李辅国能爬上今天的位子，真的只是机遇和偶然，他的政治手腕和那个名字有点类似的李林甫，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得知这一切之后的李豫，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立刻派出侍从出去，把李辅国好言安慰了一番，然后客客气气送出了宫，可是暗中，却早已决定要成全他了。

既然你那么想去伺候先帝，那就送你一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