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正是新冠病毒刚刚开始肆虐，我在职业上处于无可奈何又焦躁的阶段，很多时候，除了帮忙带带孩子，就沉浸在古代玉器的知识中，转移注意力，顺便抒发一下怀古幽情。加上当时刚刚读完几本红山文化玉器的书，开始对红山玉器有一点点感觉，但是偶尔去古玩市场，见地摊标配版的仿古“玉猪龙”或“太阳神”，总是敬而远之。
关于红山文化的玉猪龙，我个人更倾向于认为艾丹先生在《玉器时代》一书中的说法更有道理。艾丹认为，“所谓的猪龙应当不是猪，北方的剽悍民族不会以猪为图腾，当时已经开始圈养牲畜，狗、羊、鸡、猪已被驯化。猪身上没有什么令人敬佩的品质，它可能是财富的象征，但不会是崇拜的对象。所谓的猪龙是什么动物的变形？我认为是虎，瞪着大眼睛的东北虎。我希望以后人们能将玉猪龙称作虎龙。”然而对于艾丹的说法，我认为也有一定的局限，因为这蜷曲的所谓“玉猪龙”也好，“玉虎龙”也好，实际上是很多动物都会有的胚胎造型。我个人认为，它的造型不应局限于任何一种具体的动物，而应该是胎生动物的胚胎造型，它象征着远古人对生命的好奇和敬畏，也代表着对生命起源的朦胧探索。总之，在对民族早期的红山文化玉器产生兴趣后，就特别想拥有一件真品。而机会说来还真来了。有一天，突然在太原的一间古董店里，看到一只玉鸟，说像是红山的，卖家也不确定。我请求发更多细节照片，翻来覆去的看照片，因为认知有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隐隐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玉鸟是很美的一件东西，它雕塑立体感极强，而且非常有张力，就像是正在田野里下蛋的一只鸟，对四周保持着警觉，随时要振翅起飞；又像是一只大鸟，羽翼下保护着一群小鸟，自己充满警觉，高昂着头，随时关注周边草丛中潜藏的危险。等到手很久后，有一次让闹闹看这个玉鸟，五岁的孩子告诉我，这是个鸭子在游泳。我说你怎么看它是鸭子呢？闹闹答，因为它的嘴是扁的呀。我感叹，从小我们老家就管鸭子叫“扁嘴”，怎么我连这个特征都没留意，还是被孩子敏锐的捕捉到了。当时，对于一个玩古玉的新手，又处在疫情下的“经济危机”中，既然不确定是否是到代的老物件，那就按工艺品的价格来谈。幸运的是，还真以工艺品的价格，收下了这个红山玉鸟。到手之后，发现实物比照片中更大一些，但依然盈手可握。油润润硬邦邦的握持在手里，非常舒适。鸟背后的对打“牛鼻子孔”，先吸引了我的注意。对钻孔道内的螺旋纹路犬牙交错，和玉鸟身体一样氧化熟旧，内外一致。而且，孔道上方，明显是长期挂绳佩戴的磨损，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我突然想起，在书上读到过，如果是真正的古玉，打孔的位置，即使看起来不是在正中央，用绳子吊起来时，也能保持完美的平衡。我拿出一截粗麻绳，穿过红山玉鸟古老而阔大的对打孔，拎起来，果然平衡！那只玉鸟，还是保持着高昂警觉的姿态，在绳子的一头，炯炯有神的滴溜溜打转。我把这个红山玉鸟倒过来看，似乎是一条虫子。它让我想起童年时随家人在田地里帮忙耕种和收获时，翻出来的摇头虫、豆虫、蛴螬之类的虫子。加上玉鸟身上遍布的土咬痕迹，更像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的，随时能骨冗着动起来。玉鸟大眼睛高高凸起，分外有神。由于年代太过久远，玉鸟通身的玉质明显熟透，明明是干的，也没盘没动，却显得莹润如湿。用手轻轻一搓，更是温润可人，有一种油汪汪的视觉感，莹润剔透。玉鸟嘴右下角，有明显的冰裂纹，视之有纹却抚之无痕，那也是我最早对“冰裂纹”有直观的认识。打灯细看，鸟身上还有多处轻微冰裂纹。鸟翅膀和眼睛一样，都是浮雕凸起，乍一看去，似乎不存在，仔细看，是很明显的减地浮雕。玉鸟脖子上，有两条凸起的浮雕棱际线，与鸟眼睛和翅膀呼应，虽是素面，却毫无简陋之感。
彼时我还是玩古玉的新手，尚未过手太多真正到代的高古玉，甚至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标本。只是从审美角度和书里面看到的老物件特征的判断，加上对从小在沙滩里挖出来的古物的一点点朦胧的直觉，就百分百的断定：这个玉鸟，是红山文化期的无疑。后来有幸认识了北京的一个大藏家，请他帮忙掌眼，也当即得到高度认可，说这是红山文化早期的玉鸟，“大开门的”。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拿出这件玉鸟，在灯下或阳光下好好端详。与满地仿品的红山“玉猪龙”和“太阳神”相比，因为这个玉鸟不知名、未曝光，市场上当然也完全找不出仿品。我甚至想，即使今人照着这个玉鸟的造型去仿造，出来的造型，也一定是生硬呆板，毫无生命力可言。对于一件古玉，不看人，不听故事，只研究器物本身，古老的艺术品，身上承载着几千年的时光留痕，自会用它独特的美来说话。
【我的古玉鉴藏系列文章，计划要写满发布50篇，这是第32篇。接下来会不时更新。如果你喜欢这个话题，请关注我，同时，请在文章右下角点“赞”和“在看”，并转发朋友圈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