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传统音乐中的“君子音程” ◈ 孟凡玉 羽-宫、角-徵这两个小三度音程无论是在中国古代礼乐重器编钟上,还是在当代的传统音乐中,都具有十分重要而突出的地位。这不是偶然现象,而是蕴涵着十分深刻的音乐观念内涵。“文化中的音乐研究”(the study of music in culture)是民族音乐学最重要的研究理念之一,本文把羽-宫、角-徵音程置于中国传统文化脉络之中加以考察,从中国传统音乐中的“君子音程”概念及其音乐特点(和谐度、音程张力、表现特点等)、与君子人格的联系、礼乐文化内涵等几个方面展开论述,认为在中国传统音乐概念中,该音程与君子人格联系紧密,被贴上了“君子”的标签,成为与中国文化的中庸谐和、温文尔雅相互表里的音乐表征。 ![]() 一、概念的提出 《礼记》是我国古代礼仪的重要文献,它和《周礼》《仪礼》并称“三礼”,它们一起为中国礼仪文化、礼乐之邦的形成奠定了文化基础,在中国历史上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礼记·玉藻》把玉佩的特定音高关系与君子人格联系在了一起。按照《礼记·玉藻》的规定,身体两侧玉佩的音高关系如下,左侧:羽-宫,右侧:角-徵,均构成小三度音程关系。 历史上,《礼记》的注家众多,影响深远。注、疏、正义、集解等汗牛充栋,代表性的有汉代的郑玄注《礼记》、唐代孔颖达《礼记正义》、宋朱熹《仪礼经传通解》、元代陈澔《礼记集注》、明代郝敬《礼记通解》、清代朱彬《礼记训纂》、孙希旦《礼记集解》、王夫之《礼记章句》等等。这些不绝如缕的众多注、疏,和原文一起产生了巨大、持久的影响。 汉代的郑玄注《礼记》,他在“古之君子必佩玉”之下注“比德焉。君子,士已上”,在“右徵角,左宫羽”之下加注“玉声所中也。徵角在右,事也,民也,可以劳;宫羽在左,君也,物也,宜逸。”[2]等等,虽然较为简略,但言简意赅,为后来的各种注解打下了基础。 元代陈澔《礼记集注》的注解则十分详尽,具有代表性,其文如下: 笔者翻检历代注解该文献的书籍多种,大多数都肯定“徵角宫羽”四声为具体音高,并提出“事、民、君、物”的对应解释,如郑玄、孔颖达、朱熹等。但是也有少数人提出疑问,主要的说法有以下两种: 这两种说法通过后文的论证,可以看到是不能成立的,请参阅。此处谨提供朱熹《仪礼经传通解》的注解,可以证明此二说皆不成立。朱熹《仪礼经传通解》中除了常见的对“徵角宫羽”四声为具体音高及“事、民、君、物”的对应关系及其阴阳、动静的解释外,还有以下解释: 这里的解释非常详尽,也很合理,可以采信。 如先贤所说,君子佩玉“恒闻”羽-宫、角-徵之“正声”的根本目的是加强自我修养、从而使那些“非类邪辟之心无由入于身”。由此可见,在中国文化史上,很久以前就把羽-宫、角-徵音程与人格上的“君子”[8]修养联系在了一起。也就是说,在我国古代传统的礼乐观念之中,早就存在一种与君子人格密切联系的音程,即羽-宫、角-徵的小三度音程,或者换句话来说,在中国古代传统礼乐的文化语境中,羽-宫、角-徵的小三度音程被赋予了君子的人格特征。据此,我们可以把羽-宫、角-徵的小三度音程称之为中国传统音乐中的“君子音程”。 ![]() 二、在玉器上实现调音的可能性 在此,首先要探讨一个重大的疑问,那就是玉佩有可能调出人们期待的音高吗?答案是肯定的,在玉器上调出精确的音律高度,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是早已存在的事实。 关于古代玉璧的音乐性能,当代学者幸晓峰、韩宝强等发表多篇研究论文,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对四川三星堆、金沙、盐亭麻秧乡遗址、陕西商州东龙山遗址、浙江余杭反山遗址、江苏江阴高城墩等遗址出土的多组古代玉璧进行测音研究,证明“成组玉石璧具有良好的音乐性能”,认为“成组玉石璧的功能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其一是可以入乐,作为祭礼仪式中的乐舞用器;其二是可以作为同律度量衡标准用器。”[9] 由此可以证明古人对佩玉有明确的音高、音程关系要求,在技术上是可以实现的。 三、金声玉振: 君子音程的礼乐文化属性 “金声玉振”是中国古代钟磬之乐的泛称,是中国礼乐文化的代名词。本文的“金声”部分探讨古代礼乐重器编钟上的小三度音程情况;“玉振”则探讨古代君子佩玉规范中的小三度音程。 1、“君子音程”在礼乐重器编钟上的体现 中国的礼乐文化是在西周时期发展成型的。西周初期,周公制礼作乐,奠定中国礼乐教化的基础。而作为礼乐重器的编钟,是最能够体现礼乐观念的重要载体。 发展到较高水准并成为规范体制的稳定的、标准形态的西周编钟是8件1套的编钟体制,除了个别作为单音钟使用的情况和极个别例外,绝大多数钟所发双音的音程关系均为小三度,一钟双音呈小三度关系是西周钟的基本规范。陈荃有教授指出:“编列数目多的乐钟,其首钟和第二件钟一般作为单音钟使用,从第三件钟起正、侧鼓音为小三度关系的双音钟,全套乐钟形成羽、宫、角、徵的四声羽调式音阶。[11] 下表是笔者根据有关研究数据整理的六套乐钟正侧鼓音程关系的列表[13]: ![]() 不难看出,除少数作为单音钟及个别(虢国16件钟其中的2件)例外,几乎所有的乐钟所发双音的音程关系都是小三度。这足以说明小三度音程在其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普遍遵守的常规。 2、君子音程在中国古代佩玉规范上的体现 玉在中国文化中有着独特的意义,不仅中国历史上曾经经历过一个辉煌的玉器时代,诸如以良渚文化为代表的齐家文化、龙山文化等史前文化遗址都出土过为数众多的精美玉器,而且,玉在中国文化上被赋予了超越器物本身的文化意义。 “君子比德于玉”,玉是君子的象征。中国传统文化将玉人格化,以玉比人,以玉喻事,将玉文化中赋予伦理道德内涵。 见于古籍文献记载的玉德有五德、九德、十一德等多种说法,均有深远影响。 无一例外,五德说、九德说、十一德说分别包含着“其声舒扬,尊以远闻”“其音清搏彻远,纯而不杀”“ 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等音乐方面的内容,这足以说明古人对美玉的声音也有清晰的认识和严苛的追求。 君子比德于玉,佩玉,本身就是守礼修身的行为规范,再加上特定的音声关系,恒闻正声以避邪辟,和“君子”人格修养联系更加紧密。 从以上探讨可知,小三度的“君子音程”不仅是西周礼乐规范中编钟音阶的构成规则,而且也是“君子”日常佩玉的基本规范。“君子音程”以中国传统的礼乐文化为背景,其文化语境就是中国的礼乐文化,“君子音程”本身也具有鲜明的礼乐文化特征,具有十分清晰的礼乐文化的内涵。 ![]() 四、“君子音程”的音乐特点 1、谐和度 当代的乐理书一般认为小三度的谐和度不及大三度。这是因为,建立在音的自然属性的泛音列中,大三度音程第4、5个分音之间所形成的音程关系,紧随在纯八度、纯五度、纯四度之后,是仅次于完全谐和的纯音程的谐和音程。而小三度是第5、6分音所形成的音程,其协和度不及先出现的大三度。 但是,中国古代的律制并不是以纯律为基础的,而是以五度相生律为基础的,五度相生律不仅记载最早、而且应用广泛、影响深远。 依据五度相生律的生律次序,1-5-2-6-3,小三度是第4个音和第1个音的音程距离,大三度是第5个音和第1个音的音程距离,小三度出现的位于纯五度、纯四度、大二度之后,但先于大三度,其谐和度高于大三度。 著名作曲家、作曲技术理论家高为杰教授的长达33页的长篇论文《和声力学研究——论音高集合纵列的分类及和声张力效应定量化分析》是一篇在作曲理论与实践产生重大影响的重要论文,在该文中,他突破固有思维模式,提出极富洞察力的学术见解。 高为杰的音集理论对和声张力的计算基于两音之间的音程关系,认为音集的紧张程度取决于音程的紧张程度。高为杰先生通过数据对比,认为十二平均律并非五度律和纯律的居中的中和,而是更接近五度相生律,可以把五度律的规律推衍到十二平均律体系。他以五度相生律为基本观测依据,把一个八度内的十二音制成五度循格环,两音之间的远近取决于两音之间所包含五度的数量(即五度格距),所含五度数量与两音关系的远近成反比,包含的五度越少,关系越近,协和程度越高;包含的五度越多,关系越远,紧张程度越高。 这是非常有见地的观点。为什么中国民族音乐中大量使用大二度音程而不觉得有什么不协和的感觉,原因就在于此。 2、音分值 在五度律中,小三度的音分值是294.151音分,频率比是32:27。在五度律制体系中,各音程情况自小到大列表如下[16]: ![]() 有较为普遍的认识是音程比值越简单(即简单的数值之比),其协和度越高,由简单到复杂的音程数值之比依次为: 纯一度(1:1)、纯八度(2:1)、纯度五(3:2)、纯四度(4:3)、大二度(9:8)、小七度(16:9)、小三度(32:27)、大六度(27:16)、大三度(81:64)、小六度(128:81)、大七度(243:128)、(小)小二度(256:243)、(大)小二度(2187:2048)、最大音差(531441:524288)。 其中,构成转位关系的音程比值关系为转位音程比值=原位音程比值的倒数×2。 从这个序列可以看出,小三度的和谐程度次于纯一(纯八)、纯五(纯四)、大二(小七),高于大三(小六)、大七(小二)、最大音差,协和程度居中。这也进一步印证了上文关于小三度协和性的判断结果。 与纯律相比,纯一度(纯八度)、纯度五(纯四度)音程比及排列顺序完全一致,不过在纯律体系中,大三度(5:4)、小六度(8:5),小三度(6:5)、大六度(5:3),大二度(10:9)、小七度(9:5),大七度(15:8)、小二度(16:15),大三度协和度略高于小三度。 就小三度而言,五度律小三度的音分值是294.151音分,纯律小三度的音分值是315.636音分,十二平均律小三度的音分值是300音分,五度律小三度低于平均律小三度5.849音分,纯律小三度高于平均律小三度15.636音分,五度律小三度更接近十二平均律小三度,相差无几。因此,基于五度相生律做出的小三度音程的协和性结论在十二平均律中也大抵如此。 3、“中庸”的表现特点 “君子音程”的表现特点可以用“平稳”、“中庸”二词来概括。当代音乐实践和经典乐理都告诉我们:四度以上的音乐进行为大跳,音乐力度大;二度为级进,音乐进行平稳;三度为小跳,介于级进与大跳之间,音乐表现较为平稳。同样是三度,大三度硬朗、明亮,音乐性格奔放、外向;与此相反,小三度则柔和、温暖,音乐性格具有平和、内敛倾向。 平稳、柔和、内敛,力度感适中的小三度,与中国传统文化中 “君子”的人格形象高度吻合,也和占据中国主流思想体系的儒家文化“中庸”思想一致。 按照五度相生的生律顺序,在一个八度之内的七音渐次齐备过程中,音与音相互之间可以构成的全部的音程关系是按照以下顺序依次出现的[17]:纯一度(纯八度)、纯五度(纯四度)、大二度(小七度)、小三度(大六度)、大三度(小六度)、大七度(小二度)、增四度(减五度)。一共是七对音程,小三度恰好居中。图示如下: ![]() 从上图可以清晰看出,小三度(大六度)音程在八度之内的自然音程中,谐和度、紧张度处于七对音程居中的位置,不偏不倚,恰居正中,是正声中的“正声”。 五、“君子音程”的悠久应用历史 及心理基础 其实,中国的礼乐文化有一个漫长的形成过程,周代确立的礼乐制度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建立在长期以来形成的、或者说约定俗成的文化习惯基础上的,从本质上讲,是对固有习俗的因势利导,而不是与之根本相对。同样,小三度音程成为《礼记·玉藻》所规定的君子佩玉规范,也是植根在小三度音程悠久的应用历史文化基础之上的。 在出土的上古乐器实物中,经过测音,发现小三度音程是最为重要的一个音程。 距今约9千年的河南舞阳贾湖骨笛以及3个以上的多音孔陶埙等,可以吹出的音数较多,其中包含小三度音程。以下几个出土乐器吹奏音数虽然少,甚至只有2个音,但仍然包含小三度音程的实例就更能说明问题:[18] 1、西安半坡陶埙 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遗址出土2个陶埙,距今约6千年,其中1个无音孔,1个有1个音孔。经测音,1音孔陶埙能够吹出2个音,音高呈小三度关系[19]。 2、山西万荣荆村埙 山西万荣荆村出土3个新石器时代晚期陶埙,其中1个无音孔,1个有1个音孔,1个有2个音孔。经测音,1音孔陶埙能够吹出2个音,音高呈小三度关系;2音孔陶埙可以吹奏4个音,音程关系为纯一度、纯五度、小三度[20]。 3、山西太原义井村陶埙 山西太原义井村出土1个新石器时代晚期陶埙,2个音孔,经测音,可以吹出3个音,音程关系为小三度、大二度。 4、北京故宫藏三件套商代编磬 北京故宫所藏永启、夭余、永余三件套商代编磬,经测音,音程关系为大二度、小三度[21]。 以上几例都是在教科书上一再出现的重要例子,其他实例还有不少,不再列举。对于这个现象,音乐史学家金文达指出:“目前已发现的最早的埙,是在西安半坡村出土的距今六七千年前后的仰韶文化遗址中的一音孔埙,可吹出呈小三度关系的f3、ba3两个音。”[22] 根据音乐教学实践与理论研究,小三度音程还是世界范围普遍认识到的最容易发出的音程,闻名世界的匈牙利柯达伊教学体系主张采用下行小三度作为幼儿音乐教育的起始,“幼儿发声最早、最自然的音调是下行小三度(如sol-mi)。全世界幼儿的自然音调,几乎都是由小三度加上方大二度构成的(如la-sol-mi)”[25]由此看来,小三度音程作为一种音乐道德的审美规范,还有其深刻的人类心理、生理基础。 ![]() 六、在音乐分析中的应用: “君子指数”:中国传统音乐分析 的一个维度 通过上文分析,力度感适中、平稳、柔和、内敛的小三度,符合中国儒家主张的“中庸”思想内涵,与中国传统文化中“君子”的人格形象高度吻合。根据上文研究推论,一首民歌或者一段戏曲唱腔中的小三度音程数量会直接影响到它的气质特征,一种自然而合理的推论就是,小三度音程的数量与该唱段的文质彬彬的“君子指数”成正相关关系。也就是说,小三度音程可以作为分析中国传统音乐的一个维度,成为分析中国传统音乐的一个重要参量。以下先从“小三度比”说起。 1、“小三度比” “小三度比”是本文设定的计算乐曲中小三度音程数量占全曲音程总数比例的一个测量数据。计算公式为: “小三度比”= 乐曲中的小三度数量 ÷ 全曲音程总数 ×100 众所周知,一个八度之内的自然音程包括纯一度、小二度、大二度、小三度、大三度、纯四度、增四度、减五度、纯五度、小六度、大六度、小七度、大七度、纯八度,共14种,每一种音程平均占比为十四分之一,折合百分比为7.14(数值保留小数点后2位,下同)。 大多数乐曲超过一个八度以上的音程大跳进行是很少的。以平均值7.14为参照,包括小三度在内,某音程比超过平均数值7.14,则该音程较为突出,超出越多,突出程度越明显;某音程比低于平均值,则该音程较为弱化,低得越多,弱化程度越明显。 2、“君子指数” “君子指数”是本文设定的一个衡量一首乐曲所具有的温文尔雅的“君子风度”程度的相对参量,它与乐曲中的小三度音程数量密切相关,所设定的参照标准则为昆曲《牡丹亭》“游园惊梦”中的著名唱段[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下简称为[皂])。 之所以设定该唱段为参照标准,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该唱段是昆曲中流传最为广泛的代表性唱段之一,为大众所熟知;昆曲唱腔是公认的温文尔雅的代表,具有典型的君子之风,“流丽悠远,清柔婉折”是古今对其评价的共识,非常适合作为“君子指数”的参照标准。 设[皂]唱段的“君子指数”为100,“君子指数”的计算公式为: “君子指数”= 某曲的“小三度比”÷27.47 ×100 其中,27.47是昆曲[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小三度比”,是一个恒定的比例常数。计算过程如下:[皂]唱段共325个音(含倚音),形成324个旋律音程,其中,小三度音程数量为89个[26],根据上文计算公式,计算结果如下: [皂]的“小三度比”= 89÷324×100=27.47 3、实例分析 我们首先从大家公认的粗犷奔放的音乐和细腻委婉的民歌对比中,观察是否可以验证。 说到粗犷奔放的民歌,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陕北信天游,这是毫无争议的粗犷奔放风格的代表;同样,说到细腻委婉的民歌,大家自然就会想到江浙一带的民歌小调。陕北信天游《脚夫调》、江苏民歌《茉莉花》是二者风格最典型的代表,我们对此二者进行比较。 《脚夫调》《茉莉花》“君子指数”及音程比较表[27]: ![]() 分析上表可知,《脚夫调》的小三度比远低于平均值7.14,其“君子指数”为11.03,约为参照标准值的十分一。从“君子指数”看,《脚夫调》不像“君子”那样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而是力度很大的上行纯四度跳动出现次数较多,再加上有约占三分之一数量的纯一度进行,动(上行纯四度)、静(纯一度)对比强烈,客观效果就是同度积蓄力量,上行纯四度充分释放,可以说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其粗犷奔放的风格特征,充分体现在了分析数据上。 而《茉莉花》的小三度比远高于平均值,其“君子指数”高达134.66,比参照标准值高出34.66,超过小三度的跳进几乎没有,其柔美,其优雅,比昆曲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通过数据也可以一目了然。 我们再以奔放大气的河南豫剧和委婉细腻的越剧进行比较,分别选取能够代表这两种剧种基本风格的典型唱段进行比较,豫剧选择《花木兰》中的著名唱段《谁说女子不如男》,和越剧选《梁山伯和祝英台》著名唱段《楼台会》。 《楼台会》《谁说女子不如男》“君子指数”及音程比较表[28]: ![]() 从上表数据可以看出,河南豫剧《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君子指数”为35.13,为昆曲唱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三分之一强,而越剧唱段《楼台会》的“君子指数”达到108.85,比昆曲唱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还要高出8.85,难怪越剧给人的突出印象就是阴柔之美。 当然,“君子指数”只是衡量音乐风格的一个参数,实质上,它所反映的是小三度音程的相对值,若要全面揭示一首音乐作品的风格还要结合速度、力度、音色、润腔等多方面要素的综合分析。这一点也是毋庸讳言的。 ![]() 结语 中国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礼仪之邦,“礼乐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属性之一,中国传统音乐也和中国传统文化一样,乐与礼的有机统一是中国传统音乐的本质内涵之一,文质彬彬的君子气质不仅是中国传统的人格追求,也是中国传统音乐的重要艺术特征之一,中国传统音乐和中国传统文化的总体特质是吻合一致的。 诚然,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君子”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备受推崇的人格,具有君子之风的音乐无疑也是符合中国传统礼乐文化“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庸审美规范的。但是,我们也可以发现,优美雅致、情感节制的音乐在挥洒自如、奔放阳刚方面有所缺失,可以说是雅致有余、奔放不足,阴柔有余、阳刚不足。这一点,也是毋庸讳言的。 ![]() 注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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