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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文:红尘往事 | 巴蜀之地

 结庐作伴 2022-11-09 发布于四川

【巴蜀之地】

 图:堆糖

组稿:成都

每个人,或许都曾经有过那么一件关于红尘的往事。我自然也曾有过,并还时不时地在心湖泛起一朵朵浪花,让人在记忆中回味无穷。

我当兵退伍后不久,就被县安置办分配到成钢厂当工人。当年的成都钢铁厂,那可是一个好几千人的大厂,在成都市管辖范围内都是名列前茅;在青白江地区,成钢厂自然是很港的了,能够进这座工厂,那可是一件让人骄傲的事。

进厂后,经过安全学习,我就被分进了小轧车间上班。刚开始是在热剪班开地棍(传送钢材),后来车间领导看我比较灵醒,就把我调去开行车(天车)了。看起来开天车高高在上的很了不得,其实开天车这门手艺,学起来一点都不难;我们行车班长叫张益民,车间就让他给我当师傅了。

张班长也是一名退伍老兵,那天,他把我领到一台空闲的行车上,教导说:“看到,这个是大车,这个是小车,这个是升降吊钩,都是左右旋转地开动,你就自己去慢慢体会和摸索了。”他这就算是教完了?

于是,我就开始在那台行车上来来回回地乱鼓捣,开着行车来来回回体会要领,东弄西弄,要不了半天,也就慢慢弄懂了行车的性能,然后我就跑到班长正在操作的行车上,看他亲手操作调运物件,一天的功夫下来,我感到好像可以自己操作了,于是,第二天班长就安排我上岗了。

这开行车的工作既简单,又清闲,但却关系到车间地面工作人员和设备的安全,所以上行车前,班长的安全教育就很注重这一点,工作时候一定不能分心;不成想,这项工作我一做就是十几年。后来如果没其他情况和变故,我恐怕就会一直把行车开到退休。

工作清闲,也不累,但就是坐在上面不能下来,一个人在空中孤零零地一坐就是老半天,调运任务来了,就忙得很,空下来觉得时间难熬。我们是轧制螺纹钢的车间,一年四季都是在高温环境里工作;行车属于高空作业,那时工厂条件艰苦,设备简陋,也没安装空调;我们在空中工作,自然条件就是“冬凉夏暖”。

当兵回来进厂,记得那年才23岁,一晃几年过去了,我却一事无成。倒班了就骑着自行车,跑百多里路回家看望父母,父母问我,你找到对象没有?我总是无言以对,父母说:“儿子,你单位上没有合适的女孩吗?”

当然,能在本单位找个对象那是最好不过了。环顾左右,在成钢厂这个重工业单位环境里,小伙子多得很,适合谈对象的女孩子却少得可怜,单身小伙子一抓一大把,优秀人才藏龙卧虎。

那些年全国都在发展,到处都需要钢铁。成都钢铁厂正处于发展壮大阶段,炼钢、炼铁、轧材各车间都在扩建,也不断地招收工人,但都以男性为主,偶尔也招收了少量女工,都安排在那些轻松的工种里,那些女孩子一进厂就有人追,这“狼多肉少”的格局,一般工人想都别去想。

我单位是一个4---500人的车间,要想得到女孩子们的青睐,那真是:“做梦娶媳妇儿,净想好事!”那些跨进工厂大门的女孩子们,眼光俏得比天还高;工厂里的年轻工人小伙子们,也是周边农村女孩追求的目标,想解决个人问题,还是需要有人帮忙介绍。

我快26岁了,还依然是单身,处于那种“一个人吃饱全家都不饿”的状态。这年夏天,我班上师兄刘发水,他安家后住在唐家寺那边,老婆在村小教书当老师,是本地人,他们的家就在学校里边。

某天早上,我们刚上完夜班要下班时,刘师兄问我:“师弟,我陪你今天去唐家寺赶场,咋样?”我想了一下,夜班下来除了在单身宿舍里睡觉,也没其他事,就说:“好啊,我们就去赶一盘场,看看唐家寺的热闹。”

我们拿上毛巾肥皂,就去车间加热炉澡堂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去三食堂买了馒头稀饭,饱餐一顿后回到更衣室,大家都已经下班了,我们骑车回到单身宿舍,换了身衣服就一起骑自行车去唐家寺赶场。

在唐家寺场口上,刘师兄说:“师弟,今天来唐家寺赶场,有件事情给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没对象,我老婆有个表妹,在向阳铁厂当会计,想让我介绍给你,今天赶场时去见一面,要觉得合适的话,就先接触一下。”我想,反正我还没有女朋友,既然刘师兄有心,就去见一面吧。

时间已经9点,我和刘师兄骑车往军屯方向而去,唐家寺场口上有条小河,我知道那小河桥头有家宰杀耕牛的屠宰场,小河上有座石桥;我们刚到小河前不远处,我感觉有点异样,那石栏杆上一排中年男女,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向我看来……

刘师兄赶忙下车来,对那群人介绍:“这是我一起上班的张师弟。”我第一次经历场头场尾相对象的事情,我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在刘师兄夫妻的热情介绍下,那女孩子很大方地走了过来。

看那女子年龄和我差不多大,样子长得也乖巧,个子不高,一双浓黑眉毛的大眼睛,波光轻灵地闪动着,小圆脸,特别是那一条长长的辨子,下垂至膝弯处,令人见了心为之一动,刘师兄的夫人就让我们单独摆谈几句。

我们站在小河边的柳树下,女子含笑对我说:“我对你第一印象满不错,但不知你意下如何?”说实话,我下过乡又当过兵,对农村生活的艰辛很理解,也许我的偏见,还是从心底里不想找个农村姑娘。

于是我问女子:“你在铁厂工作,那你是否吃商品粮呢?”女孩说:“我把粮食卖到粮站后,再按月供应!”我已知道她是农村户口了;当然,我也不好直接说不同意,让女方面子上难堪,就说道:“婚姻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我要等倒班回家征求一下父母的意见,然后给你回话!”于是,我们就分手了。

过几天倒班回家,我也没和父母说这件事,自己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算了。回来上班时,刘师兄就问我;“张师弟,你父母他们的意见如何?”我只好说:“父母不想我找个农村的对象。”

刘师兄就回家说:“张师弟父母不同意。” 这件事情没弄好,他老婆和亲戚都在抱怨,我自己也觉得很对不起师兄的美意。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我的偏见在作怪,如果早晓得现在城市和农村没啥区别,当年这件姻缘,就成功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如今我已是两鬓如雪,但我依然还记得那长辫子女孩的模样。

                                         202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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