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垂死的杜聿明问郭汝瑰：我最后问你，你是不是共产党

淮海战役大败之后，当了我军俘虏的杜聿明写了篇总结性文章。在文章里，他是感慨万千，说老蒋和顾祝同是完全听了郭汝瑰的摆布，才走出了一连串“臭棋”，最后弄得自己也得听郭汝瑰的，结果，主动出击，全军玩完。

1959年，表现不错的杜聿明被人民政府特赦。出来以后，他一看见郭汝瑰就问：“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郭汝瑰呢，则是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所以，这个问题成了杜聿明的一个执念。

杜聿明

1981年，杜聿明在弥留之际，这个事他也没忘。当时，一众黄埔同学都到医院去看他，他一看郭汝瑰来了，又颤颤巍巍地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共产党？”

那么，郭汝瑰到底是何许人也？

为什么杜聿明到死还要心心念念地惦记他的身份呢？

他又是如何回答杜聿明的问题呢？

双料门生

郭汝瑰是重庆铜陵人，生于1907年，祖上都是文化人。他曾祖父和大文学家李调元是同榜举人。他爹就比较悲催，已经当了秀才，结果清末一改革，废除了科举，全白玩了。

从那以后，郭汝瑰的老爹开始愤世嫉俗，没事就大骂腐朽的北洋政府，这倒歪打正着，让郭汝瑰从小对黑暗的旧社就没什么好印象。1919年，郭汝瑰在成都上中学，正好“五四运动”爆发，于是，他在思想上对社会主义产生了好感。

郭汝瑰

因为老爹的存在，郭汝瑰哥们几个就基本不往仕途发展了。1925年，郭汝栋中学毕业，他老爹想让他学医，但是他大哥郭汝栋在当时已经是川军的师长，而且计划投靠广东革命政府，所以就让他跟着几个年轻的军官一块去考黄埔军校。

郭汝栋

在和他这同行的几个人里，就包括我党党员袁镜铭，两人关系还不错。他们几个人考入的是黄埔5期，有了前期的思想铺垫，郭汝栋成为了坚定的左派学生，并且要求入党，但他是郭汝栋的弟弟，身份太特殊，所以袁镜铭告诉他还得考验考验。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跟武汉国民政府对着干，眼看大战就要爆发。当时在黄埔军校主管校务的吴玉章同志就安排郭汝栋提前毕业，为什么呢？

吴玉章

当时四川大军阀杨森已经投靠蒋介石了，肯定要出兵武汉。所以吴玉章安排他赶快回四川去做他哥的工作，让郭汝栋能拦一下杨森，万一拦不住，骚扰一下也行，最差了，别跟着掺和。

郭汝栋接到任务后，立刻赶回了四川老家，把吴玉章的意思原原本本跟郭汝栋转达了。郭汝栋挺配合，说自己实力不行，没法怼杨森，但是可以不出兵。郭汝瑰挺高兴，赶快写信给吴玉章报喜。

但是，人心险恶呀。

亲哥哥把天真的弟弟给骗了。郭汝栋当时已经向蒋介石表了忠心。3个月后，汪精卫和蒋介石同流合污，大革命失败。

汪精卫和蒋介石

郭汝栋很狡猾，知道自己是杂牌军，不受蒋介石待见，所以一直骑墙，没动部队里的共产党员。1928年5月，在袁镜铭的介绍下，通过组织考察的少校团副郭汝瑰成为了共产党员。1930年底，蒋介石终于腾出手来逼着杂牌军也“清共”，郭汝栋抢先把共产党员“礼送出境”后，只能让郭汝瑰先去日本留学，避避风头。

在日本的时候，中国人挺受气。连日本小崽子都敢当街骂中国人，“陆士”的教官有什么新式武器都不让中国留学生碰，郭汝瑰是窝了一肚子火。学了不到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郭汝栋就带着留学生到日本陆军省抗议，不久之后，干脆退学回国。

回国之后，郭汝瑰一众人想报考“陆军大学”，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国民党政府说这些留学生是“不听命令，擅自退学”，不让大伙考。结果还是因为郭汝栋推荐来的军官学历不合格，郭汝瑰才冒名顶替考上了“陆军大学”第10期。

好巧不巧，当校长当上瘾的蒋介石没几天又“自告奋勇”当了“陆军大学”的校长，于是郭汝瑰就成了双料“天子门生”。

郭汝瑰个子矮，不太引人注意，所以蒋介石在当时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学生。

不过，郭汝瑰很快就会给他一系列大大的惊喜，并证明什么叫“浓缩的都是精华”。

小个子，大红人

位列榜首毕业以后，因为不愿意下部队去“剿共”，所以郭汝瑰就在“陆军大学”当了2年战史教官。随着战争抗日越来越激烈，他觉得报国的机会到了，就托关系到国民党18军14师当了参谋长，“阴错阳差”地成了半个陈诚“土木系”的人（18军11师的人才算完整的“土木系”）。

陈诚

不过，郭汝瑰的同学和很多同僚在当时都比较轻视这个“教书的小矮子”，但是，很快就被“打脸”了。

1937年8月，14师参加淞沪会战。42旅的旅长曾粤汉被日本人炸得焦头烂额，茶不思饭不想，坐立不安。师长霍揆章一看这不行呀，赶快找人去替换，副师长凌兆尧不愿意去，只能和参谋长郭汝瑰商量商量。

霍揆章

郭汝瑰二话没说，拿了顶钢盔往脑袋上一扣，直奔42旅前线指挥部。37年的鬼子兵战斗力可不容小觑，对42旅的阵地玩命进攻，把前沿一直在往后压缩，但是郭汝瑰的指挥所一直钉在原地没动。而且，他写了封遗书后，哪个阵地出现松动，他就往哪个阵地跑，亲自指挥战斗。

打到9月下旬，42旅被替换下来的时候，全旅36挺重机枪的零件只能拼出4挺凑合用，全旅8000多人只剩下2000来人。

郭汝瑰一战成名，没有人再小看他了。不久之后，陈诚提拔他就任54军参谋长。

俗话说“有勇有谋”，打仗不怕死只是郭汝瑰行伍生涯的起点，精于谋略才是他真正的“惊艳之处”。

1938年6月，日军兵锋直抵武汉。

日军

当时的蒋介石和陈诚还没有吸取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吃亏的教训，继续按着德国顾问团的主意，准备围着武汉修三圈铁桶阵，等着和日军死磕。

郭汝瑰很快就看出来问题。在战前的高级军事会议上，陈诚公布了作战计划，然后让大伙都提提意见。就在众将默然之时，郭汝瑰长身而起，说道：“按照现在的方案，如果阵地有一点被日军突破，全军肯定崩溃，一定会重蹈南京之战的覆辙。我们是背水列阵，几十个师扎在一起与日军死战，一旦不利，那全军就得下水喂鱼了！”

随后，郭汝瑰看陈诚频频点头，进而提出来不要死守核心阵地，而是将部队在武汉周边的山地散开，层层阻击日军，将日军耗死的同时，保存自己有生力量的建议。

不久之后，新的作战方案出台，基本是以郭汝瑰的建议为基础制定的。在大战4个月之后，1938年10月25日，日军虽然攻占武汉，但是，参战的国民党124个师没有一支彻底报销，日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仅拿下一座空城，“速胜伦”彻底破产，战争抗日转入相持阶段。

经过此站，郭汝瑰晋升第20集团军参谋长。

1942年冬，经过陈诚的推荐，郭汝瑰被调到国防研究院当了研究委员。这个研究院的任务是培养三军全能高级将领，研究委员和研究员一共就41人，全是蒋介石眼中的“军界精英”。

蒋介石、陈诚

1943年，鄂西会战爆发，日军悍将横山勇把蒋介石彻底打蒙圈，眼看着常德不保，他赶快把正当远征军司令的陈诚给叫回国内救火。陈诚定了作战计划后，心里还不踏实，就找来包括郭汝瑰在内的4位研究院的熟人给参谋参谋。

其他3人都认为日军是冲着常德来的，就郭汝瑰不同意，他认为日军这是要用一连串的组合拳把国民党军队全都包了饺子。陈诚听了郭汝瑰的建议，调整了部队位置提前防了日军一手。

横山勇

等到5月13日的时候，果不其然，日军只用了1个旅团的一部分佯攻常德，而大部队就是冲着附近的87军去的。听到战报后，陈诚拍着桌子大叫：“郭矮子，真有两把刷子！”随后，他继续调整部署，终于打赢了鄂西会战。

1944年，作为蒋介石的大红人，郭汝瑰成为驻英武官，到欧洲考察了一圈。1945年2月，回国以后，经过陈诚的推荐，蒋介石的拍板，郭汝瑰升任国防研究院的副院长，而且兼任了主管国民党全军编制和装备的军务署署长，大大的一个肥差。抗战胜利后，他还参加了南京的日军受降仪式，在国民党高层圈内俨然成为新一代的核心人物。

不过，不忘初心的郭汝瑰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唯一苦恼的是：我该怎么联系上党组织呢？

杜聿明的心病

抗战时期，国民党高层的贪污腐败就不是个别情况，而蒋介石也是一心“反共”，消极抗日，只会耍手腕，不会指挥军队。所以，郭汝瑰虽然身处高层，但已经是忍无可忍。

1945年4月，他终于通过黄埔的同学任逖猷联系上了其表弟任廉儒。任廉儒一直都是我党的党员，经过几次考察之后，介绍郭汝瑰和董必武同志见了面。

任廉儒

董必武建议郭汝瑰继续留在国民党核心，这样能做出更大的贡献。

抗战即将胜利前，蒋介石让军政部定了一个进逼我党华北解放区的方案，一共只有13套副本，而且原件销毁。而这个方案就是郭汝瑰制定的。所以，蒋介石万万没想到，在严防死守的重庆，这个方案还是传到了延安。

于是，就出现了一副奇景，国民党一众高官开会研究这个方案的时候，毛主席、朱老总等我党领袖也在拿着这个方案，研究怎么对付他们。

1947年3月，郭汝瑰升任国民党国防部第3厅厅长，主管作战计划，随后，又出现了毛主席和蒋介石“一起”看同一份作战方案的奇景，而且有的时候，毛主席看到的比蒋介石还要早。于是在同年5月，国民党整编74师灰飞烟灭。郭汝瑰也调到徐州，当了陆军总司令顾祝同的参谋长。

顾祝同

莱芜战役后，从山东逃出的国民党军官就向大特务邓文仪举报郭汝瑰有“通共”的嫌疑。邓文仪赶快又报告给了徐州“剿总”副司令杜聿明。杜聿明又跟顾祝同说了这事，可顾祝同怎么都不信。气得杜聿明开会的时候就大骂：“郭小鬼肯定是共谍，他就是要把我们往共军的包围圈里赶！”

杜聿明

后来，在南京开会的时候，杜聿明又向蒋介石举报，说郭汝瑰两袖清风了，不贪财，不好色，家里沙发上都是补丁，一看就是共产党的作风。结果，他让蒋介石给骂了一顿：“难道国民党员都是贪污分子？国民政府的官员不捞钱就是共产党？！”

1948年10月，淮海战役前，已经调回国防部3厅的郭汝瑰又投蒋介石所好，制定了分兵把守各个要地的作战方针。杜聿明一看就嚷嚷：“这又是郭小鬼搞的吧！”可他也知道，自己再怎么说郭汝瑰是间谍，也没人信。

淮海战役开打之后，国民党军队就按照郭汝瑰的计划节节败退，急得杜聿明团团转。最后，蒋介石在郭汝瑰的“建议下”，反复改了3次命令，让杜聿明当了俘虏。

杜聿明被俘

杜聿明这个窝火，一直嘟囔：“懂点军事的人都不会做出这么个计划”。可他事前又担心自己说郭汝瑰的坏坏太多，反而会在蒋介石那失了宠。首鼠两端，他也实在赖不了别人。从此，“郭汝瑰是不是共产党”这个问题一直伴随了杜聿明的后半辈子。

因为淮海大败，郭汝瑰在1949年1月“引咎辞职”，自告奋勇去四川当了72军的军长，蒋介石当时可是把这支军队当成自己从大西南东山再起的希望。结果，12月10日，郭汝瑰率领72军起义，蒋介石最后的希望破灭，只能缩在台湾当了伪省长。

建国后，郭汝瑰不求名利，在南京军事学院继续当起了教员。1959年，杜聿明被特赦后，看见他一次，就问一次“你是不是共产党？”这个问题一直问到了1981年。

晚年郭汝瑰

弥留之际，杜聿明看着病床前的郭汝瑰最后又问了一次。郭汝瑰只是淡淡地笑道：“咱们只是政见不同罢了。”此时的杜聿明应该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1997年，郭老因为意外的车祸逝世，享年97岁，传奇的一生落下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