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小编婉若水。今天文章来自少言寡语却情深义重的二先生。
周末回村里，把老婆孩子往姐姐家一扔，自己开车往坟地跑。提前准备有贡品最好，没有也无所谓，在村里的小卖部里，常年供应香烛纸张，随便买一点就行。小卖部都是熟人，闲聊几句，很是诧异为什么不是节日要去上坟，还往往是个下午。夏日的午后，周边的庄稼长得正是旺盛，坟地里的草长得有一人高。好不容易找到，脸上手臂上都是杂草留下的划痕，衣服上沾满了碎叶和草种子。站在墓碑前来不及整理自己，先用脚踩倒一片杂草，贡品摆好，纸张点燃，香也插在砖缝里。迎着火苗和青烟跪下磕几个头。事情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香火还正旺。坟地的北面是百十年的老坟，当年埋下的哭丧棒都已长成了参天大树，郁郁葱葱，彼此相望，倒也有点茂盛的森林意蕴。害怕倒不至于，就是担心一些小动物出来，彼此惊吓一番。亦或者是脚下踩空，摔倒扭伤。到时候村里通向坟地的水泥路上挤满了各种小汽车，都是外地赶回来的。村民们大多骑车或是步行而来，一路上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彼此问候寒暄几句。气氛倒像是出门逛集市一般。有个面包车不知道怎么回事滑进路边的地里，村民叫来一辆拖拉机帮忙往外拉，保不齐它自己也得掉进去。坟地头遇到多年未见的一个大爷，驼背的厉害，相貌也老了很多。遇见我们他很是高兴，絮叨一番。他指着身后的一个方位，说这里埋着他的父亲，那里埋着他的哥哥，语气舒缓，好似稀松平常的聊天，又好似诉说自己未来的归宿。还遇到过一个80多岁的老太太，推着一辆旧自行车，去地里看她的父母。不知道她的子女在哪儿，也不知道怎么走过湿滑的小路。又可怜又有温情在，真不知道她还能去看望几次。还遇到邻居家的一个叔叔，西装革履，皮鞋程亮，身后的侄儿子却是脚蹬高腰雨鞋。两相对比，免不了近前打趣他一番。每次进墓地，长辈们总要走走停停，看一下路过的墓碑。说一下这个是村里的谁，那个是谁，临了总要感慨一下生命的流逝和无常。我不想过多的解释生老病死，就简答的回答他，上坟就是挖土，点火。到了坟地，每个孩子分一把小铁锹，学着大人的样子，这里挖一下，哪里挖一锹，把土堆到坟头上去。泥土下是发芽的白色芦草根，扭动着的胖蚯蚓，吸引着孩子的好奇。偶尔会惊起藏在草丛中的雉鸡，扑棱棱的飞向远处，吓人一跳。还有野兔在地里打的洞。看着别扭，上坟的人总得把洞用土填平。这里是它们的乐园。坟地四周是一片褐色的耕地，勤快的人家都已犁好了整齐的地棱子，湿润的土壤里播下了庄稼种子。有次遇到一家人牵着骡子在地里干活。远处的田野和天空融合在一片青色的薄雾里。地边是一排沉默着的黑褐色的树。如同一幅水墨画。祭拜之后，父亲和两个姑姑有说有笑的聊天打趣，一起分吃贡品。平时放在家里的饼干点心水果无人问津，摆在爷爷奶奶的墓前大家吃的甚是馋嘴。远处树梢上落着好多喜鹊和鸽子，静静的看着，等待人们的离开，好下来沾沾光。恍惚间，它们就是现世和往世的使者，可以传递我们的思念和愿望。走的时候，在别人墓前看到一束鲜花。干干净净的白色和黄色，在烟火气和杂草间，是另一种的祭祀和怀念。自己从小就不善于和爷爷奶奶交流，和家人一起来，也只会知道上香磕头，从来说不出一句话。好不容易一个人静静跪在墓前，喃喃细语间，生怕寂寥的梦里人听去。揣度其大概意思，土地给了生命和生活，也在自己精耕细作的土地里埋葬。算是一种有始有终。这也倒好，平时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熟人和朋友，临了还是邻居。彼此有个陪伴，倒也不显寂寞。老婆家爷爷奶奶的坟地位置极佳。背靠自家的耕地，面朝一条山沟，正处在一个向阳坡上。一年四季与风花雪月，阴晴雷雨，花鸟虫草为伴。坟前还有一小块平地，栽有松柏。绝不会有水淹，也不会有拆迁的担心。自己蹲在土坡上，晒着温暖的阳光，慵懒着眯着眼睛说，自己死了以后埋在这里就好。老婆笑话我，每天就想着生儿子给上坟，自己死了往哪儿埋。她哪知道，明来处，知归宿，中间的人生才走的稳重，踏实。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午后，村口刚和三姐打过招呼，到了坟地就开始刮大风，人都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却发现没带打火机，只能硬着头皮又回村里小卖部买了打火机往回返。到了目的地天色虽然有点晚了，但地边还有几个人和一台农用拖拉机在干活。自己提着一只盛着贡品的塑料桶，在坟地里足足来回找了多半个小时，愣是没有找到自家的坟地。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四周不见一点动静，再找也无望了。只能心里愤愤不平的离开。怀疑坟地里新修的一条简易路把自家的坟给平了。路上自己边哭泣边告诉大姑这件事。可是来年和家人再一起去，一切都安安稳稳的在那里，没有一点变化。后来自己唯心论的总结，或许去世的人不喜欢在随意受到打扰，所以才规定了固定的上坟日期。从此自己也不想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去了。大概在上初中的时候，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村里整体迁坟。平时孤独寂寞的坟地里到处都是热闹的村民，孩子们还穿梭在其间跑来跑去。各家把坟里的尸骨挖出来。还要用担架抬着在村里绕行一周。像是一种告别仪式。我和小时候的玩伴建国就站在巷道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因为城市规划，工业园区和城市道路的建设，村里的耕地都已经占完。坟地的搬迁已提上日程。陆陆续续的已有不少坟都迁走了。前几天和父亲一起去上坟，远远的就看到地边堆放着几个破木板子做的简易棺材，胡乱刷着深红色的漆。今年山西雨水大，草丛下都是集下的的水。几棵老树都已伐倒，只留下庞然的树根。一些原有的坟头都已不在，徒留着深坑，蓄满着寒冷绿色的水，像一个个深渊似的眼睛。虽然不远处就是城市道路的工地，机器轰鸣。但自己第一次有了一种寒意的恐惧和伤感。孩子们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而这些已去的逝者和活着的人，终究要离开这片生活了许久的热土。迁坟远没有自己梦到的那样有仪式感，现实中只有简单粗暴，追求的是效率和速度。希望活着的人对待逝者多一些温情和尊重。是咖啡的轻涩苦，是可乐的气泡甜。是茶水升起的氤氲，是彩色的一天、是阳光下随风而起的尘土。想看二先生更多文章，也可点击下方公众号名片关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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