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美(右一)和孙先生(中)
道光年间开埠以来,从满清晚期至民国,上海即是中国现代政治、文化、经济发源地,有着诸多传奇故事。
这些故事里,最引人注目的,是青帮。
当今读者,对于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这些上海滩青帮大佬,耳熟能详,不过,青帮真正影响力最大的时期不属于这些人,而是辛亥革命前后。
青帮,又称清帮、安清帮。相传最早源于明代的民间宗教罗教,雍正年间发展为清代漕运水手中的一种行会性秘密结社,门徒主要在运河沿岸各埠以运漕粮为业,又称粮船帮或粮帮。
青帮有着严格的规矩,青帮传承,以字辈排列。
到清末民初和民国时期,正是大、通、悟、学这四个字辈。
大约在辛亥革命以后的1919年,上海青帮势力渐登高峰,也有了最早的文字记载。
1919年的青帮恳谈会记载了当时健在的大字辈青帮大佬,为步章五、吴省三、高士奎、荣华亭、张蔚齐、李春利、樊谨成、梁绍棠、刘登阶、张树声、赵德成、曹幼珊、袁克文、周荩臣、李琴、阮慕白、程孝周等一十七人。
不过,还有比他们更有实力、更有影响的大字辈青帮大佬。
其一,就是辛亥革命之前号称青帮第一人的大字辈大佬范高头。
范高头本名赵阿宝,因为脑门长有肉瘤得此绰号。早年以撑船为生,为人仗义,因而在青帮为人拥戴,成为清朝末年上海青帮最具实力的江湖老大。
范高头在黄浦江拦截外国人贩运的鸦片,与英国人发生冲突。英国人找到当时驻沪新军统带陈其采,要求缉拿。陈其采却是百般袒护,使得范高头屡屡得手。结果英国人群起告发,满清两江总督下令限期办案,陈其采也因此被撤职。
此时,陈其采准备资助其兄陈其美东渡日本留学,范高头与陈其美在沪上相识,二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后经范高头引荐,陈其美入室青帮,成了青帮大字辈子弟。
后来,陈其美与蒋介石结拜为兄弟,蒋介石虽然没有加入青帮,但在青帮的理序上,蒋介石同样相当于大字辈子弟。
1906年早秋,陈其美东去日本,范高头被上海道台衙门捉拿归案,因为怕青帮劫狱,旋即将其枭首。
范高头死后,青帮群雄彼此不服,旋即展开内讧血拼。直到1908年辛亥革命前夜,青帮的大字辈大佬这才凭借各自实力,按照应夔丞、陈其美、徐宝山、刘福彪、张承猷等人的顺序,有了新的排名。
这五位大字辈大佬实为当时青帮真正实权在手的话事人。
其中,徐宝山是名震江淮的江湖盐枭,手下数万门徒,坐霸扬州。
徐宝山
辛亥革命爆发后,他与陈其美一样参加革命,任扬州军政分府都督,并被孙中山大总统签署委任状任命为北伐第2军上将军长,成为几乎与陈其美齐名的实力派人物。
后来,徐宝山转投袁世凯,激怒了另外一位江湖大佬、被蒋介石称为“革命圣人”的跛豪张静江。
1913年5月,张静江决定对徐宝山痛下杀手。
张静江派人送了价值连城的三件商代青铜器皿给徐宝山,箱中预设炸药,徐宝山被当场炸毙。
徐宝山虽死,不过他确属青帮最厉害的角色之一。
辛亥革命之前,青帮发展为上海本土帮、浙江湖州帮、江苏扬州帮、以及山东帮四支。山东帮的老大张仁奎,即为徐宝山一手带出来的贴身小弟。
张仁奎的徒弟,即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黄金荣。
张仁奎早年跟随徐宝山参加辛亥革命,徐宝山死后,张仁奎接手徐宝山兵权,官至民国陆军上将,可谓风光一时。
相传,1925年1月,张仁奎六十大寿,时任广州黄埔军校校长的蒋介石派人专程送了副亲自撰写的寿联:“军界宿星,帮会元魁”。此后,蒋介石秘密送上帖子,要求拜师张仁奎,蒋介石迁都南京成了委员长以后,张仁奎低调将蒋介石投递的门生帖子秘密送还,不以“师父”自居。
这个传闻其实经不起推敲。
当时蒋介石在青帮已经有两个大哥,一位是范高头之后的青帮头号人物上海督军陈其美。一位是设计刺杀徐宝山的“革命圣人”张静江。以张仁奎实力,显然没有收蒋介石为弟子的可能。
孙先生、陈其美(前排左四)和旅日前国党大佬
辛亥革命时期,同盟会、光复会、共进会等反清组织和上海各支青帮联系紧密,青帮的影响力因此不容小觑。
黄金荣同时是共进会成员,民国军政人士王柏龄、杨虎、孙祥夫、陈群等,都有明确的参加青帮的记载。
1907年到1910年,同盟会内部分裂,陈其美、张静江为首的湖州商帮稳住了同盟会的阵脚,陈其美顺势成为了范高头之后的上海青帮名副其实第一人。
相比陈其美的风生水起,此时黄金荣还在法国巡捕房担任华人督察长。杜月笙拜在青帮通字辈陈世昌门下,兼营水果、烟土。张啸林刚刚拜在青帮大字辈樊瑾丞门下,勉强在上海立足。
也就在这一期间,陈其美为同盟会和青帮在上海展开反清活动,着意结交黄金荣。黄金荣就此积聚势力,开香堂收徒弟,自创黄门。而后,拜师大字辈张仁奎进入青帮,最终成为末代青帮第一大佬。
陈其美虽为青帮大佬,兴趣、志向、做派却远非黄金荣等人可比。
二次革命期间的陈其美
陈其美致力于同盟会革命,极力想方设法在青帮之外,策动其他社会力量为同盟会举事蓄力。
他派农劲荪等人邀约霍元甲,创办精武武术学校,专事吸纳弟子、训练青帮和同盟会兄弟。
此外,陈其美还牵头同盟会江浙资本大佬虞洽卿、王一亭、沈缦云等人,买刀买枪,组织、操办了颇有规模的商会、商团私家武装。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前夜,陈其美在上海的势力,已经完全覆盖青帮、商帮和民团,成为同盟会在上海举事革命的至关重要的一号人物。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
1911年11月3日,同盟会与光复会同时在上海举事。陈其美率同盟会会员、青帮弟子,光复上海。
随后,陈其美就职上海都督,统帅沪军攻克浙江巡抚衙门,组织苏浙镇沪联军攻克南京,并且护送孙中山往南京就职临时大总统,成立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
陈其美居功之伟,因而被孙中山誉为“民国起义首功之人”。
陈其美因此在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位置几乎与黄兴并驾齐驱,成为孙中山最为倚重的头号干将。
至此,陈其美权势日盛,名望无人比肩,实为上海青帮最登峰造极的成就。
1913年,二次革命爆发,陈其美被推举为上海讨袁军总司令。
1916年5月18日,根据袁世凯密令,原陈其美麾下旧部、时任江苏暂编第1师师长张宗昌派出枪手程国瑞,假借签约援助讨袁经费,在日本人山田纯三郎的寓所,乱枪杀害了陈其美。
陈其美遇刺,孙中山锥心而痛,感怀陈其美才学、能力和忠诚,始终耿耿于怀。
青帮故事,随着陈其美的离世,到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