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26岁的张柠，做自由职业。因为口罩的关系，这两年一直在乡下老家陪伴外婆。 外婆今年80岁了，外公去世很早，她自己住在老房子里，也不肯去城里的儿女家。 乡下的风景很美，在外婆的身边我全身心都很放松。我的工作可以自行安排，所以每天都有时间陪着外婆吃饭、散步。 别看外婆80岁了，她连拐杖都不用拄呢！头脑也很清晰，总是笑眯眯的，是个可爱的老太太。 我每天刷短视频，外婆也跟着看。看久了她说：“柠柠，你拍拍我呗！” 我哈哈大笑，网购了个手机稳定器，就做起了短视频博主，外婆自然就成了我的御用女主。 我毕竟没拍过，外婆也不是传说中的镜头天才，我俩拍出的视频只能说一般，放到网上去也没啥反响。 稀稀拉拉的几个赞，和一看就毫无诚意的吹捧，还都是家里的亲戚们贡献的。哪天要是能收到超过20个赞，我都觉得自己有资格买彩票了。 好在我俩心态都很稳，也没指望过能火起来，就当记录生活了。就这样，拍拍歇歇，我和外婆这个迷你团队也坚持了快半年。  然后有天醒来，后台消息不断地提示我有人点赞，几乎覆盖了我们开拍以来的所有作品。 我以为是哪个亲戚闲得无聊，正想在家族群里吆喝“连续点赞是不值得提倡的行为”，就见有私信进来。 点开一看:"您好！视频拍得很不错，熟悉的景色让我想起了家乡。我的家乡就是您家（这里），您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李银凤，不知是不是。” 真巧了，我外婆就叫李银凤。但这留言的风格，实在不像我们熟悉的任何一个人。我忍不住回复：“你是谁？” 对方好久才回复，说：“银凤你好，我叫刘满堂，你还记得我吗？我现在在新疆。” 听这口气，显然是以为和他聊天的是我外婆呢！这可有点高看她老人家了哈哈，外婆不会打字。 我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就在晚饭时问外婆：“外婆你有新粉了，他说他叫刘满堂，你认识这个人吗？” 这几个月来，外婆经过我不断的教学，已经明白了“新粉”的意思，听到多了个粉丝，她笑眯眯地直点头。 但是听到“刘满堂”这个名字，她愣了一下，好像在竭力回想着什么。 我给外婆念了刘满堂的私信内容，外婆越听越激动，喃喃地说：“是小堂哥吗?他还活着？这都多少年了。” 还真是外婆的熟人。我看着外婆激动的神情，想了想说：“外婆，我想办法让你们聊聊天行吗？”外婆连连点头。 我跟刘满堂留了言，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两天后，我陪着外婆，拨通了刘满堂的视频电话，一看对面却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人，我愣了。 年轻男人连忙解释说，他是刘满堂的孙子。话没说完，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我连忙把我这边的镜头对准外婆。 看到外婆，对面的老人脱口而出：“宝宝！” 我看见外婆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我也有点不自在，心想：看来这关系不一般啊！没想到，外婆还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 我觉得这样称呼的两个老人叙旧，可能我在旁边听着并不方便，就悄悄挪远了一些，开始脑补各种版本的外婆经历。 外婆这通电话也没打多久。结束通话后，外婆坐在小凳子上叹气，嘴里嘟囔的话我也听不清。 我心痒死了，腻在外婆身上撒娇哀求，然后外婆给我讲了一个我从没听过的故事。 外婆李银凤，小名宝宝（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含义的称呼），从名字就能看出，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可惜她生错了年代，那时候父母尽管疼她，却连让她吃饱都不容易。 外婆家对门邻居姓刘，有个比外婆大点的男孩叫刘满堂，就是今天视频里的老爷爷。那时候，外婆叫他“小堂哥”。 小堂哥家里稍微好一点，看见外婆可怜，就经常把自己的粗粮饭省下来给外婆吃。 外婆就像小堂哥的小尾巴，走到哪里都跟着他。小堂哥也不嫌烦，带着外婆春天挖野菜，秋天抓蚂蚱，对外婆照顾有加。 外婆的爸妈和小堂哥的爸妈开玩笑说，以后长大就让两个孩子成亲算了。 外婆和小堂哥哪里懂这些，每天都是漫山遍野地疯玩。天有不测风云。 在外婆7岁的时候，小堂哥的父亲得病去世，他家没了顶梁柱，又是外姓人，在村里就开始受到一些人的排挤。 小堂哥的母亲没办法，在娘家的安排下，带着小堂哥远嫁异乡。 两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没办法只能分开。 小堂哥对外婆说：“等我长大了一定回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外婆哭着拼命点头，不停地说：“你可一定要记住呀！” 小堂哥说到做到。17岁那一年，他真的带着一堆好吃的回来了。 他回来看望他的外公外婆，也来看童年的这个小伙伴。 小堂哥变成了英气的少年，外婆也长得亭亭玉立。两人一见面，都有几分不自在。 外婆的爸妈热情地招待小堂哥住下，那几天外婆陪着久违的小堂哥，畅谈着分别后的种种状况。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相处多了一种异样的情愫。 临回去前，小堂哥鼓起勇气对外婆表达了喜爱之情，叮嘱外婆一定要多给他写信。外婆羞涩地答应了。 从此，两个人开始了鸿雁传书的日子。在信里，小堂哥告诉外婆，他要去当兵了，等退伍回来，就来向外婆的家人提亲。 外婆憧憬着幸福的未来，谁知被爸妈知道后，爸妈却明确表示反对。 原因是小堂哥现在的家太远了。而自己家人丁单薄，决不舍得让唯一的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而且，小堂哥还要去当兵，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情况？ 外婆伤心地哭了，但她也是个孝顺的女儿。那个年代，她没勇气反抗父母，也心疼父母的不易。 于是，在哭闹过几次无果后，外婆狠心地断了和小堂哥的书信往来。 再后来，由父母做主，外婆嫁给了外公，生儿育女。一转眼儿女都成家立业，她也老了，外公也走在了她前面。 外公在我的记忆中，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也不知外婆和他怎样过了一辈子。 我问外婆，外婆说：“就那样过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人家咋过，咱也咋过。” 我问：“那小堂哥呢？” 外婆说，小堂哥好久等不到她的回信，急得要死，但当时已经去了部.队，也没法赶回来。 再加上那个动荡的年代里，小堂哥也是东奔西跑，等到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得知外婆已经嫁人的消息。 他也伤心了好久，再后来成了家，又辗转到了新疆，一晃就是几十年。 直到不久前，他在孙子的帮助下学会了用智能手机看短视频，无意中发现了我拍的外婆的短片。 他越看越觉得可能是外婆，就让孙子替他发了那些试探的信息。没想到，还真的和外婆联络上了。 外婆说到这里，眼里渐渐有了泪花。我也忍不住流泪了，不知是为外婆还是为小堂哥，还是为他们这错过了半个多世纪的人生。 我想问外婆，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想着他？ 话到嘴边又停下了。我不想冒然亵渎两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的感情。 他们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在暮年能够通过网络相见，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如果他们愿意保持联系，我愿意充当那个中间的联络人。朋友们，你们觉得我这样做能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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