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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与林徽因:人与人之间最困难的较量往往是格局

 新用户8926AVU2 2022-11-12 发布于北京

冰心似乎一向不大受同行的待见。

苏青公开表达了对她的看法:想到她在作品中时常卖弄她的女性美,就没有兴趣再读她的文章了;

陈西滢也很犀利:一望而知便是从未出过校门的人作的……

张爱玲委婉了点:如果必须把女作者分作一栏来评论的话,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

沈从文、鲁迅、余光中都有意无意地流露了对冰心本人或其作品的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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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苏青,沈从文,鲁迅

林徽因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寄了一坛子醋暗讽她的酸溜溜,两人更是在大名鼎鼎的大公报《文艺副刊》上有一场公开的大战。

事情是这样的

1933年9月,《大公报 文艺副刊》创刊。风头正盛的林徽音,在创刊号上发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惟其是脆嫩》,想鼓励文艺界努力开创新时代,颇有些热血拼搏的精神。

冰心响应了林徽因的号召,“积极”地投了稿——《我们太太的客厅》,这篇小说从9月27日第2期一直连载到10月25日的第10期。种种迹象上看,她是边写边发表的,并不是以前的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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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冰心,冰心与丈夫吴文藻,林徽因,林徽因

这部小说里,

“一个温蔼清癯(qu)的绅士丈夫”是个懦弱、猥琐得只懂得拿钱哄老婆开心的男人;

“二九年华美太太”是个花枝招展、开家庭聚会卖弄风情,挥霍丈夫血汗钱的交际花。

“一个温蔼清癯的绅士丈夫”,影射的是林徽因的丈夫梁思成;“二九年华美太太”,影射的无疑就是林徽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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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与梁思成

不止如此,据《碧海蓝天林徽因》考证,小说《我们太太的客厅》中,各个人物的映像如下:

“40岁上下年纪,春风满面,两道短须”的文学教授,影射的是北大文学院院长——胡适

“所谓的美国艺术家,一个风流寡妇”露西,影射的是清华大学讲师、美国人费正清的妻子——费慰梅

“瘦瘦高高,深目高额,脸色微黄,不认得他的人总以为是个“烟鬼”的哲学家”,影射的是——金岳霖

“头发光溜溜,两边平分,白净脸,薄嘴唇,天生女人样的男子”,影射的是——徐志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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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费慰梅,金岳霖,徐志摩

为了表达对林徽因的鄙视,冰心布了个大局,把众多人一篓子给端了。

小说中还一再暗示林徽因是庶出,小老婆生养的,丝毫不顾忌世人最为避讳的家庭隐私(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的原配妻子没有生育,林长民又娶妾何雪媛,生下了林徽因)。

林徽因可不是个傻子

文章连载了3期后,林徽因便在《文艺副刊》上发表了一篇《闲谈关于古代建筑的一点消息(附梁思成君通讯四则)》,和冰心的这篇连载小说登在了同一份报纸上。

在此之前,林从未在此报刊上发表过建筑类的文章,本身建筑类内容和《文艺副刊》的宗旨也不大符合。

这显然是林徽因的反击。

这篇文章在说建筑,也在说梁思成,是林徽因对冰心有意抹黑的严重不满。

文中披露了梁思成的工作性质及付出的巨大努力,林大气凛然,声势激昂地想还真正搞学问的丈夫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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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与林徽因蜡像

从林的文笔中,结合林的诸多书信,我们可以窥见:

梁思成有着小孩子一般的天真、热情和各种各样古怪的想法,他视林徽因为知音,对她有依恋,有尊敬,也有忍让。这种恩爱的背后隐隐透着心酸,林时常觉得丈夫心理年龄过小,她可以在家庭、工作、精神上支持他,却未必能剪断自己情感上的需求。梁思成常常沉默不语,这让林很不喜。但林对梁绝对是尊重的,也是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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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与梁思成

从后来林、梁、金保持多年的三人行,却始终未有任何越轨行为,我们也可以看出,三人冷静克制、胸襟博大、坦坦荡荡。林徽因对待感情或许是自私的,但至少是真诚坦率的,也是高度克制的。

且林协助丈夫在建筑领域有非常高的成就,绝非小说中描绘的那样“只知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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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金岳霖

说起来,冰心的丈夫吴文藻和梁思成还是清华大学的室友,正儿八经的同窗,吴文藻出名也有一部分是依托了梁思成的身份,冰心此举实属不地道。

在林徽因的这篇文章里,有些话,语带了双关:

“这一段小小的新闻,抄用原来的通讯,似乎可以增加读者的兴趣,又可以保存朝拜这古塔的人的工作时的印象和经过,又可以省却写这段消息的人说出旁枝的话。”

冰心一定看到了,她笔锋一转,先生出场了:

他不是一个圆头大腹的商人,却是一个温蔼清癯的绅士,大衣敞开着,拿着帽子在手里,看见诗人,点头说:“你在这里,美呢?”

随后,又写了一段三角恋纠葛,“诗人”怅然离去,“太太”、“先生”回归家庭,就收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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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与梁思成在美国

这次交锋中,冰心用了各种明示暗示、含沙射影地讽刺林徽因庶出、交际花、三角恋、不检点,林徽因选择了大气凛然的正面刚,我们大致可以看出两个人的性格:林大方直率,冰心则是暗戳戳的各种小心思。

在这场风波中,冰心占尽上风,一时间,林徽因俨然成了“风流女人”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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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金岳霖等人

但,时间是最好的武器和证明

几十年后,冰心文中讽刺的那位风流寡妇露西(影射的费正清的夫人费慰梅)写了一本严肃的人物传记《梁和林》,书中描述了梁和林之间的感情,林和众多友人之间真挚的友情,并披露了大量的真实书信资料,从中可以看出林徽因待人的真诚、热情和在丈夫事业中作出的巨大牺牲。

这件事打了冰心的脸,她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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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岳霖,梁思成,费慰梅,林徽因

冰心似乎是个“劝诫强迫症”患者,她要求自己的内心世界绝对清洁(从她给自己起的笔名中也可以看出来),也异常严格地审视着身边人的清洁度,一旦发现有人是“肮脏”的,马上就要汗毛倒竖、立即就想短兵相接(可以看看她教母似的《我劝你》)。

冰心一向喜爱的梁实秋,在妻子去世后另娶,她也开始大肆鞭挞,惹得梁颇为不喜。

在自视甚高、精神洁癖的冰心眼中,打扮时髦、作风西式、时常和男人你来我往的林徽因一定是,“值得劝诫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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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实际平平常常,和林有些距离;人际交往上,二人更不能相提并论;林中西文化造诣都很深,在建筑、诗歌、散文等领域都有很高的成就,冰心却鲜有佳作,就连她文坛出名的、仿照泰戈尔写的《繁星》与《春水》,也未能得到泰戈尔本人的欣赏。泰戈尔对冰心无感,却非常看重林徽因。这其中,说没有嫉妒的因素在里面,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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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泰戈尔,徐志摩

冰心晚年接受采访(此时正好发生一件“小说影射侵犯名誉权”的文坛大案)时,借机表白:“《太太的客厅》那篇,其实(原型)是陆小曼,取材于林徽因家……”。

为啥要影射陆小曼?看起来太像狡辩

说了原型是陆小曼后,她又犹豫了,在记录稿中,林徽因和陆小曼名字上加了删除符号,并嘱“不得使用”。

1931年11月,徐志摩遇难的第6天,冰心在写给梁实秋的信中提到:

“人死了什么话都太晚……我和他从来就不是朋友,如今倒怜惜他了,他真辜负了他的一股子劲!谈到女人,究竟是'女人误他?'还是'他误女人?'也很难说。志摩是蝴蝶,而不是蜜蜂,女人的好处就得不着,女人的坏处就使他牺牲了。”

“这个利用聪明的人,在这个不光明不人道的行为下,还得到了一帮人欢迎的人,终于得到了一个归宿”。

这种话对于刚刚去世的徐志摩而言,实在太过于尖酸和刻薄,简直可以算得上“恶毒”二字了。

而徐志摩生前却给陆小曼写过这样一封家书:

(1928年12月)梁启超病重,从上海赶到北平看望,其间曾到清华大学拜访罗家伦、张彭春等人,晚归路过燕京,见到冰心女士,承蒙不弃,声声“志摩”,颇非前此冷傲,异哉。

此一对比,二人境界,高下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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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与陆小曼

再联想起徐志摩因得知冰心对她颇有意见之后,选择登门道歉,谦逊得像个学生,谈话中,他还在一张纸上随手写下了“说什么已往,骷髅的磷光”,流露了自己的心灰意冷。

面对“教母”般的冰心,徐志摩临走时还诚恳地说了一句:“我的心肝五脏都坏了,要到你那里圣洁的地方去忏悔!”,冰心却未置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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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

徐志摩死后,冰心这般直抒胸臆,说什么,“我们从来不是朋友”,“不光明,不人道的行为”,“终于得到了一个归宿”,这样的恶意,实在令人……

难怪年青一代的张爱玲、苏青等人,对当年这位高踞正统文坛之上、充当妇女指导委员会文化事业部部长的作家颇有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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