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腊月二十八，卖菜的老头一大早拉了一三轮车的菜 街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路上也没有什么人，他把三轮车停到我家店面前面 肥硕的白菜，圆润的冬瓜，翠绿的大葱挤满了车兜 他在地上铺上蛇皮袋子，把车上的冬瓜搬到上面 白青色的大冬瓜，在老头的怀里，就像是襁褓里的婴儿，老头抱着吃力又小心 卸完大冬瓜，老头坐在马扎上，抽着旱烟斗 街上的雾气散去了，金色的阳光也洒下来了，路上人也多了起来，各种摊贩上的大喇叭也纷纷吆喝起来 街上的人，手里面也都大包小包的拎着 我家店里买药的人也多了起来 我清闲的时候就喜欢往外面张望，老头的菜摊前，却门可罗雀 良久，终于有个年轻的妇女停下来 “老汉，你这葱多少钱一斤？” “4块” “冬瓜呢” “一块” “太贵了，超市才卖三块五，便宜点卖吗？” 店里面来人了，我没看下去，眼神依然向外面张望，发现那妇女空着手走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有时候我有点快忙不过来了 我就没有太多心思，去看那老头的菜摊 但是每次去看，总归都没有人停下来问问价，或者买点什么 临近年关，我除了在店里帮忙，还要去超市买过年用的东西 街北头的鑫鑫超市里面，摩肩接踵的，嘈杂声一片，从里面出来的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拎着年货，蔬菜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迎接新年的笑容 我骑着电车从超市回来，看到老头的菜摊，水灵的蔬菜，在阳光下舒展着身姿，老头坐在马扎上抽着旱烟，我莫名的感到一阵心酸，总想着为这个老头做点什么 终于，到了中午，我爸让我买点辣椒 我拿着十块钱，去老头那，说卖十块钱的辣椒 老头拿着用过的大塑料袋，一个劲往里面装，塞了满满一大袋子，也不过称，说你拿着吧，不要钱，自己人吃了 我硬是把那十块钱塞给他，扔到三轮车上 过了一会，他进我家店里，又给我找了五块钱 然后又在我家里面买了一盒头痛粉，还有一瓶地塞米松，花了七块钱 随后跟我爸妈说了两句话 “今年年集不咋，卖了二十几块钱，平时还能买七八十” 后面说了什么，我记不大请了 老头缓慢的走到三轮车前面，弯腰把那大冬瓜一个又一个的再抱到三轮车上 连同青翠的大葱，肥硕的白菜，又挤满了三轮车，随后老头开着三轮车消失在人群里，下午的时候，也没有过来 中午店里没什么人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幅这样的画面 春日微雨后，老头在地里面，把一群活蹦乱跳的种子，埋在清香的泥土里，夏日的风吹过，老头在田间，弓着腰锄去地里的杂草，汗水浇灌在土壤里，松软的泥土中，蔬菜苗摇曳着翠绿的叶，秋日金色阳光下，蔬菜蓬勃着青葱的身拔 但冬日里的年集，却原本生意兴隆的超市锦上添花，让本就不富裕的老头，更加雪上加霜 人间悲喜无数，而这一切，我无能为力 我不太明白，到底是那老头不愿降价，还就是妇女本就没有卖菜的想法，只是随便问问 还有，多了五毛钱贵吗？我说不清楚 好像农村人在贵重物品面前，不太计较，却在日常琐事上喜欢争个斤两 于是开始期盼，老头家里应该有钱，自己卖菜仅仅为着打发时间。 有一次，偶然间看到了一篇小学语文课文，讲的是浅水洼里的鱼 瞬间就想起腊月二十八的那个年集 有个成年人，看见一个小孩在救浅水洼里面的鱼 忍不住走过去对小男孩说：“水洼里有成百上千条小鱼，你是捡不完的。” “我知道。”小男孩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在捡？谁在乎呢？” “这条小鱼在乎！”男孩一边回答，一边捡起一条鱼扔进大海。他不停地捡鱼扔鱼，不停地叨念着：“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还有这一条、这一条、这一条......” 有时候安得广厦千万间太过遥远，可是身边却又很多触目可见的鱼 我想我为什么要想帮助一个卖菜的老头 其实也不是为了让他赚多少钱，只是不至于，满载而来，“满载而归”……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