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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弘的秘密 全在这里

 睫毛上的风尘 2022-11-15 发布于甘肃

1999年,太原发现的虞弘墓轰动世界。它被评为1999年“十大考古新发现”和2001年“20世纪百大考古重要发现”。它让我们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曾有一个叫“鱼国”的神秘王国。其墓主人虞弘,是旅居中土的外国人。墓中出土的汉白玉石椁,既有浮雕,又有绘画,精美绝伦。

它的发现,为我们揭开过去的迷雾,填补了历史空白,然而,于我们来说,它更大的魅力却是带来的一连串新的疑问——外国人为什么要移居中国?祆教的圣火是否曾在中国燃烧?异域的宗教神话如何在中国流传?东西方文化怎样交融?……

2020年1月,《解读虞弘墓——北朝定居中国的粟特人》一书由三晋出版社出版。该书由全程参与虞弘墓挖掘的张庆捷教授执笔,采用通俗轻巧的写作形式,辅以大量考古出土图片,为我们解读虞弘墓所蕴含的历史文化信息,披露墓里墓外的故事,还原北朝至隋唐时期民族大融合的繁荣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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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界的一次地震

虞弘墓1999年就发现了,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拥有了虞弘墓的浮雕图片。但除了觉得好看,对它所表现的内容与内涵几乎一无所知。我是靠张庆捷一步歩走近虞弘的世界的。
  

张庆捷是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的研究员,也是德国慕尼黑大学世界古典文明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是虞弘墓主要发掘者与项目承担者。他的《解读虞弘墓》一书由三晋出版社出版后,第一时间快递寄给了我。从此,我成了他的“粉丝”,一步步走近虞弘。
  

首先,正如专家所指出的:这个墓的发掘本身就是“学界的一次地震”。早在1958年美国的斯卡格里亚就曾著文《北齐阙龛中的中亚人》,说粟特人的形象出现在中原的石刻上,根据是河南安阳出士的一个石棺床。20世纪90年代日本弥贺博物馆也收藏了一个石棺床,但真假难辨。那么,问题就来了,外国人为什么要移居中国?异域祆教神话是否在中国流传?1999年,虞弘墓的发现解答了这些问题,也因此被评为1999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以及“20世纪百项考古大发现”。这本身也说明了虞弘墓的文化历史考古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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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图

其次,虞弘来自鱼国,位于粟特地区,是神秘古国的一位传奇性人物,围绕他的是众多令人陌生的少数民族与国家。这座在地下沉睡了1400多年的墓葬,把众多少数民族的神秘古国与中原几代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交流,以及具有浓郁中亚与波斯异域风情的独特艺术展现在我们面前,如同一个艺术宝库,它是鲜活的化石,成为古代这一时期中外文化交流的见证。
  

粟特这个民族具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特质,如强悍、勇武、善于经商等,生下来就不“安居乐业”,而是要走出去创业,而经商是其必务之业。

虞弘(533-592年)除具有这些特质之外,还有一般粟特人所没有的,如他在少时受过极为良好的教育,跟随祖父学习阅读古波斯的拜火教经典《阿维斯陀》。他属于粟特社会的武士阶层,悍勇善战、所向无敌,他十几岁时就有自己的武装商队。所以,他不仅具有粟特人强悍、勇武的特质,也有较高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修养,智勇兼备,文武双全,尤善政治外交,协调与沟通不同族群及国与国之间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的交往,因此具备了成大器做大事的素质。他13岁即受命代表柔然汗国出使波斯,在波斯受到波斯君主的款待,骑着骆驼、大象陪波斯君主一同打猎。他之所以来到晋阳,并非自觉自愿,而纯属意外。他从波斯返回时,可汗又命他出使东魏帝国。而这一回,他有来无回,被要篡位自立的高洋扣下来了,其精彩的人生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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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驼杀狮图

由于新建立的北齐急需人才,虞弘被一步步重用,由轻车将军升到都督凉州诸军事和凉州刺史等官位,还参与了北齐对突厥、契丹与柔然的多次战争。北周灭北齐后,虞弘效力北周,屡立战功,步步高升到了开国伯和仪同大将军。隋朝建立后,拜其为仪同三司。因此他被称为“三朝元老”。史载虞弘“开皇十二年,去世,时年五十九岁,葬于唐叔虞之坟墓东面三里”。“粟虞”死后又遇“唐虞”,这似乎又为其添了又一个传奇。
  

虞弘人传奇,墓也传奇。从虞弘墓的规模规格、浮雕的材质、技术与艺术等方面看,与他生前的身份是相吻合的。墓中每一件器物都在诉说着这个人物的一生,墓主何人?生于何地?死于何时?均有文字镌刻;各种浮雕则在显示他生前的生活与生平;仅墓中石椁四周的浮雕,图案即可显示宴饮、乐舞、射猎、家居、行旅等场面。尚未做成浮雕的彩绘图,也尽显其生活丰富多彩。若嫌不足,还可读他的《墓志铭》。这就是虞弘,生前死后他都是那样悠然自得,把死后的一切安排得那么全面,足以使后人对他了如指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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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弘墓志

但这只是墓主的想法,如果我们也这么看,那就大错特错了。尤其在《解读虞弘墓》这部书面前,我越来越惴惴不安了,深感要完全读懂虞人虞墓,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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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解读虞弘墓?

《解读虞弘墓》一书最大的特点就是原创性。从作者主持发掘该墓开始,他的考证就盘根究底,以古考古、以墓解墓,似要解开所有的谜团。来看看《解读虞弘墓》这本书对此墓作了多少考证,作出多少解释吧。仅以墓中石堂为例,如石椁从何而来?入华外族人又何时用石椁下葬?出行图中马前方的那棵树是什么树?哪国种植较多?下方带有双翅的马是否为神马?希腊神话中关于双翼神有何故事……等等,都不是我们一眼可以看明白并加以说明的。如果说这个墓的发掘本身是“学界的一次地震”,那么《解读虞弘墓》这部著作的出版,则是“学界的又一次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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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象杀狮图

虞弘这位中亚人不是中国匆匆的过客,而是定居中国的常客;也不是个别人、个别现象,这样的人数量很多,跨越的时间也极长,延续了几个世纪,由此说明中国北朝及后来的隋唐,开放的步子迈得多大,与西域的交流多么频繁、持久、深入。这些人不是来中国做普通庶民的,相反很多人得到重用,做了官,甚至做了大官,在军事、政治、文化、艺术、外交上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也是北朝及后来的隋唐繁荣数百年的一个重要前提。由此我想起了“跨界”的重要。
  

作为游牧民族,他们不跨界就难以生存,难以发展,所以必须“跨界生存”,随之而来的就是“跨界融合”“跨界发展”。对于这些少数民族来说,“跨界”也是自身的“再造”。鲜卑人入晋取得政权后,与野蛮落后告别,崇尚文明,采取了一系列的汉化政策,建立了自己的朝政。可以说,它的成功则是从自身“再造”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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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旅休憩图

虞弘与所有来中原的粟持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跨界”也是自身的“再造”。除了靠自身的优势与本事,还在于他们对中国内陆的适应,对朝政的明察及历史文化的认同。应该说,粟持人还有一种适应性强的特点。而适应就必须学习。学习吸取优于自己民族的东西,做到“服水土”。从虞弘墓本身看,也不是没有“入乡随俗”之处,如下葬用的石葬具,乃是中国的创造,早在商周即已出现,此后形式不断变化。对此,作者也列举了好多墓葬加以说明,并说明虞弘墓石堂并非粟特人葬俗,而是“入乡随俗”,采用中国的葬法。

总之,入居中国的外族人,由日常生活开始,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自己,逐渐融合到华夏文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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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弘墓随葬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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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齐东方的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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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饮乐舞图

1958年,美国艺术史家斯卡格里亚(Gustina Scaglia)写了一篇叫作《北齐阙龛中的中亚人》的文章,讲述了中国河南安阳出土的一个石棺床,得出的结论是,来自中亚地区粟特人的形象出现在中原大地的石刻上。但这篇充满新意,甚至具有突破性的研究,很长时间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到了20世纪90年代,日本弥贺(Miho)博物馆收藏了另一具石棺床,上面的画像也表现了粟特文化和祆教内容,引起国内外学界的极大重视。可惜的是,这件石棺床是真是假争论不休,真伪疑云不散,学术研究当然无法展开。外国人为什么要移居中国?祆教的圣火是否曾在中国燃烧?异域的宗教神话如何流传?东西方文化怎样交融?就在学界被这些问题困扰之时,1999年,山西太原隋代虞弘墓踏着历史浓重的脚步悄然而来。

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发现,它使逐渐平静的历史重新喧嚣,几乎被人遗忘的往事再次浮现。作为当年的“十大考古新发现”和稍后评出的“20世纪百大考古重要发现”之一,新闻报道被译成多种文字,国内外专家学者慕名而来,有人形容虞弘墓引发了学界的一场地震。中国发现的古墓成千上万,为什么虞弘墓会引起世界性的轰动?因为墓主人叫虞弘,是旅居中土的外国人。墓中出土了汉白玉石椁,椁上既有浮雕,又有绘画,鎏金彩绘,精美异常;内容又十分奇特,宴饮乐舞、火坛祭祀、骑射搏斗……在以往的遗物中不常见。浓厚的异国风情穿越历史时空奔涌而来,很快在国内外掀起了研究祆教和中外美术交流的热潮。

如今,《太原隋虞弘墓》已经出版,学术著作科学严谨,却难免枯燥深奥,如果能让更多的人与考古学家一同领略古代文化的风采,探索神秘的历史,应该有本科普读物,谁来完成这件十分有意义的事?张庆捷先生最合适不过。他是这一重大发掘的参与者、组织者。他发表过很多学术论文,有关虞弘墓的研究在国内外影响最大。他有学者独特的视角。

不过,用轻巧流畅的文字述说一个沉重的话题并非易事。然而,张庆捷先生的笔下,人们生疏的祆教、鱼国、柔然、波斯、粟特、吐谷浑、萨宝鲜活了,学术报告中无意隐藏的墓里墓外故事被首次披露,考古队员在严酷的暑热中的工作被展现,还有趣闻轶事的生动介绍……在娓娓解读中,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抽象的问题具体化,具有这种化解功夫大概就叫作大手笔做小文章吧!阅读这本书,读者可以作为娱乐,也可以为了获得准确的知识,如果从字缝里悟出隐含着的高深学术更好。

古代社会的丰富多彩远远超出人们贫乏的想象,我们可以确知的历史很少。很多人以为,考古发现会揭开过去的迷雾,填补历史空白,冰释千古之疑。不错,虞弘墓就透露了一个以前并不知道的神秘的古代小国,首次以实物证明了萨宝和祆教圣火的关系。但考古发现更具魅力的,是随之而来的新的、一连串的疑问。至今虞弘墓仍似一部天书,读懂它异常艰难。

面对那些绚丽的图像,还难以对每个画面给予准确的解读,甚至还不能判断出画面中哪些是神、哪些是人,人物与墓主人有多大关系,图中那些舞蹈、搏斗要表现什么,一个个画面之间有无联系。虞弘墓挣脱了千年积土的重压重见天日,然而面纱揭开了,看到的却更加神秘!

张庆捷先生经历了发掘的艰辛,体会了成功的喜悦,正握着开启地宫的钥匙,四处寻求解开图像境界的大门,进入那神秘的世界。他在这条充满梦想、充满传奇、充满艰辛之路上走了很久,走得很远。如今,他不光在书斋中与几位知音交流,甚至自言自语;他更把自己的甜酸苦辣,化作轻松的文字,与更多的人分享,用深厚的见识描述一个迷雾重重的遗迹。目前的中国,考古正引起人们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各类探幽揭秘式的书成为一大景观,其中不乏危言耸听、炫奇呈异者。而作为专业考古学者的张庆捷先生,提供的是一部负责任的、通俗而不庸俗的读物。书中不仅告诉人们虞弘墓中有什么、是什么、为什么,还尽量提出线索,提供充分的背景知识,为后继研究做学术铺垫。

汉唐经济繁荣,文化璀璨,使远人来归,四方朝拜,投射的波长最远的是文化之光。历史的经验教训由考古学家来解读是责任。考古学家应该是沟通“现代人”与“古代人”对话的专职人员,是“哑巴文物”的语言翻译者。张庆捷先生的这本书做的正是这件事。作为一个熟知这个领域的同行,我一口气读完书稿,然后浮现在脑海中的却是虞弘墓石刻图像中的一幅饮酒图,回味阅读的愉悦,竟然感到像痛饮美酒,有些醉意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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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的话

三晋古籍出版社的老师们告诉编辑部的侯莫陈西,这部书,出版社已经不多了。

虞弘墓的发现,引起了世界性的轰动。祆教(拜火教),基督教诞生之前在中东最有影响力的宗教,公元4至6世纪盛行于中亚,是古代波斯帝国的国教。虞弘墓的发现,引起了世界性的轰动,它让我们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曾有一个叫“鱼国”的神秘王国,首次以实物确认了萨宝和祆教(拜火教)圣火的关系,再一次证明了古代社会之丰富多彩,远远超出我们贫乏、狭隘的想象。

从历史学角度来说,每一个地方都有其值得骄傲的传统与历史。作为华夏文明重要发源地的山西更是如此,山西保存有大量珍贵的古代文化遗产,古代中国从东汉末年开始至魏晋南北朝,这四百多年的大动荡、大分裂时期,山西不仅成为政权角逐聚合的交汇点,同时也是各民族碰撞、交往与融合的中心舞台。在这一时期,山西地区有着非常多的重要的考古发现,虞弘墓,便是其中之一,而且非常重要。从虞弘墓石椁图像总体风格和主要取向来看,主要属于波斯文化,这是极其罕见的。

面对北朝图像研究与历史研究的重要实物资料,张庆捷先生历时十数年,将其研究成果以通俗轻巧的写作形式和盘托出,辅以大量图片,将胡商、胡腾舞、祆教、柔然、波斯、粟特、吐谷浑、萨宝、鱼国,这些生疏的词,在书里,渐渐揭开了它们的神秘面纱……

北朝研究,由此走向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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