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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锦涛:温暖的雪

 安蓝2021 2022-11-15 发布于甘肃

「温暖的雪
文丨吕锦涛

雪下了整整一夜,冬天的世界一片洁白。

清晨,借着发黄的窗纸映衬进来的白光,能够看到纤细的微尘在空气中飘荡。屋内打扫的干干净净,旧式家具被刚刚擦拭过,泛着幽幽的光。除了我睡的位置,被褥都叠放的整整齐齐,碎花绒布炕罩干净朴素,总让人产生想要伸手触摸的感觉。

炉火正旺,从炉圈的缝隙能看到急促忽闪的火苗,炉筒底部被烧得通红,坐在上面的铝壶“嘶嘶”冒着热气,除了偶尔溢出的水珠打在暗红炉面上发出“刺啦啦”的焦炙声,还有炉火轰隆隆的持续吼声,屋子里就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呼吸了。

冷风有时会从窗缝里钻进来。但同时钻进来的,还有混杂着腐朽的麦草、玉米秆和干树枝的焦灼味,以及那种能够让人立马叫得出名字的食物气息,一种到了乡村才能闻到的特殊香气。窗玻璃上结着厚厚的冰凌,组成各种几何图案,好看得胜过任何想象。

猛然间听到屋檐下有人重重地跺脚,接着是搓手哈气的声音,劈柴的声音,打扫院落的声音,搬动重物“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火钳落在砖地上的声音……一天忙碌的生活,就在这此起彼伏的杂乱声响中开始了。

这是某一个冬天的早上,童年或者少年,时过境迁,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唯独那一团火苗,在炉缝里扑闪、飘摇,照亮旧时的那些物象,永久地留在了我身体的某个部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到冬天,就会在潜意识里盼望着下雪,仿佛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过往的一切都会重新浮现,再一次,温暖我的心灵。

雪经常不期而至。刚开始是细碎的雪粒,打在院墙的草堆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风一起,雪粒便抱成团,席卷着炊烟的衣袖四处飞舞、盘旋,夹杂着树枝在风中的低鸣,忽近忽远,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犹如大自然提前编排好的悠扬乐曲。

不知不觉间,细碎的雪粒变成毛绒绒、亮晶晶的雪片,降落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像是给之前的雪粒安插了翅膀,从容地在空中飘逸、闪躲,落在人的衣领上,滑到脖颈里,痒痒的,酥酥的。风似乎小了,感觉因为这毛绒绒的东西,恍惚间进到一个暖融融的世界,之前逼人的寒气也没那么凛冽。

少顷,山川原野便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白的雪被。放眼望去,四野茫茫,白妆玉裹,天地一体,缤纷皓然。这时候的世界,纯净得像个婴儿,在雪的怀抱里,一切都不受打扰。不禁然伸出手去,接那翩翩舞动的白色精灵,满怀着好奇和庄重,俨然进入一个童话世界。

紧接着,巷道里会传来孩子们的欢闹声,三五成群打雪仗,堆雪人,追逐嬉闹,一个个脖子里灌满雪,小手通红。还有那穿了开裆裤的,吊着老长的鼻涕,被大的几个碰倒,顺势顽皮地打几个滚,然后坐在雪堆里痴痴地笑,屁股蛋上沾满了雪,好像丝毫不觉得冷。

雪地带给孩子们的惊喜是纯粹的,像是约定俗成的礼物,总会在冬天到达。雪天里暗藏着某种期待,似乎大雪过后,春节欢快的气氛就会临近。

晌午之前,每家门前都会清扫出一条小路。这些小路错综蜿蜒,各自通往邻家院子,似乎没有哪一家会被厚实的雪挡住脚步。农村人注重名声,生怕别人说他懒,因此会早早起来扫雪,不单是自家门前,有时候蒙着头就扫进了别家的院子。就像在接壤的田埂上除草,不知不觉地将埂子两边的荒草拔净,却从来不会有人提起。这种朴实和不争,显得如此简单平和,似乎一切就应该这样。

天气稍稍好转,会有老人捂着棉袄出来,坐在南墙根上晒太阳,坐一锅旱烟能抽到晌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今年的收成,哈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留下细细的水珠。

雪一天天消融,在不知不觉间离开大地。而在大山深处,在那房屋和高墙的背阴处,田野的低洼处,直到来年春上,雪依然厚实而丰满,紧紧地簇拥着,泛着冷峻的光,走近,兀自有冷风从背部吹过。

炊烟在黄昏的屋顶上升起,夕阳懒懒地斜靠在树尖上,仿似金黄的长发让人晕眩。一群麻雀争先恐后地飞起,抖落了浮在枝头上的雪,在屋檐下的空地上盘旋一阵,转而又扑棱棱飞走。

在雪的映衬下,潮润的黄土极其耀眼,散发着氤氲的水汽。老远望去,房屋和树木像是飘摇在一幅云烟袅袅的画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美轮美奂。

记忆中的冬天似乎异常寒冷,总是伴有铺天盖地的大雪。也或许是因为这雪,让过去的一些日子格外鲜明,让某些往事变得刻骨铭心,永远弥散着温暖、芬芳的气味。






作者简介

皮筏客,甘肃白银人。看天,写诗。



审核:三丫、晓霞、吴静

编辑:安蓝

纯粹 | 简单 | 治愈


- 《白银作家》编委 -

云   宏   安  蓝   董瑞霞   吕锦涛   三  丫

吴晓霞   吴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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