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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漫谈|梧桐半死清霜后

 雪后晚晴 2022-11-16 发布于浙江
原定的计划是每周末出一篇推文,在我连续否定了几个电影选题后,实在想不好写什么。这篇推就当作随笔漫谈吧。

周五是中元节。我家这边的习俗是亲属要去祭拜这一年去世的人。家族里有一位爷爷是今年春天走的。

日头很晒,上坟的人走在通往坟地的小路上。烧纸钱的热火与毒辣的太阳,人群聚集着,等待这场仪式的结束。我的五奶奶,这位爷爷的妻子,趴在坟地边哭得很伤心。我听见她哭声中断断续续的言语,“我再也不能和你说话。”我低着头感到悲戚。

一个人的故去,最悲伤的莫过于他的伴侣。我想起那句词: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我向来不对男女感情抱多大希望,可也为这“少年夫妻老来伴”感伤。

祭拜后,我们去五奶奶家吃饭。她泪容未消,仍忙着招呼客人。我和弟弟走时,她遵循着家里人应有的客套说上几句。而望见她面容的我,却不知以如何神情来回应。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对死亡有些思考。前段时间知道一个亲人的病况,我感到生之虚无与死之可怖。我找到波伏瓦那本《人都是要死的》,希望它可以给我些安慰。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死的不可阻挡,可面对亲人去世时,仍旧会陷入悲伤。这世上有谁能做庄子呢?
祭拜结束后,我们遇见了另一批去祭拜亲人的人们。隔着窗玻璃,我也认出了从前的伙伴。

他开着车,宛如一个大人模样。有时我会忘了我们早已是大人。我们在身份的不停转换间,早已步入了成年人的世界。我很难把他和我印象里的人重合起来,调皮的小孩,颓唐的初三生和后来的“精神小伙”。裹着防晒衣的我,用刚好露出来的两只眼睛,观察他。

其实从来不是岁月催熟了他人,只是我一直在拒绝长大。
骑车经过一个大池塘时,我想起小时候摔进去的事。而对于那池塘,我也谈不上什么恐惧。那个池塘没什么变化,我看着它一年两年还是一个样子。那一块没改建,没征收,好像和我的记忆没有任何出入。只是人在变少,在离开,在故去,那些狗血故事的主角也慢慢苍老。

我最怀念的是我老家附近的那个池塘。它足够大,池水清澈,水泥台阶平整。我小学时常常去清洗衣服和摸鱼。是真的抓小鱼不是现在语境的摸鱼。

我的记忆里有这样的一件事。某次池水放干时,人们开始了一场捕鱼狂欢。我因为睡懒觉没有参与,而听着弟弟的描述,那个画面在我脑海里放映了一遍。是记忆出现了差错,我将幻想与事实交织在了一起。

池水很浅,十多个人在捉鱼。弟弟率先发现了一条很大的鱼,接着众人开始抢鱼。一个大叔抢到了,被另一个人拍了一下,鱼又从他手中滑走了。混沌的池水里,鱼露出半个身子,引着人们的争抢。六七岁的弟弟拽着一个大叔的胳膊,阻止他的步伐。

最后是父亲带回了那条鱼。对那条几十斤重的鱼没有记忆。他们喊不醒睡懒觉的我,关于抢鱼的争斗像是我编织的一个幻梦。

老屋早都拆了,地也征收,爷爷的坟也迁走了。还有机会去吗?还有必要去吗?那棵我和弟弟无法合抱的树也被烧成了谁家的木炭了。池塘呢,因为新建高速公路口也被填了一半。去年冬天时,望着这荒凉的场景,一半是池水,一半是土堆成的小山。

那些人结婚了,升学了,再也不见了。

我从来不是拒绝变化,我只是会怀念。毕竟,我们都知道,“这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其实有些物也会变。人生这短短几十年,怎么配谈永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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